謝明玉的話令君卿睿瞳孔驀然一縮,沉聲道:“哦?願聞其詳。”
他言罷,江寒忙出屋親自將謝明玉推進了書房,謝明玉迎上君卿睿沉沉的目光,神色卻一如既往的從容閒逸,道:“敢問王爺,是何故將王爺逼的步步退,步步錯,以至於如今龍遊淺灘的?又是何故皇上不得不做主令王爺和霓裳郡主解除婚約,再無瓜葛的?”
君卿睿廣袖一揮,手支於太師椅的扶手上,姿態慵懶,面色卻冷厲起來,道:“說!”
謝明玉聲音微沉,道:“王爺,這皆是因爲王爺失在了個‘義’字上。霓裳郡主大鬧蕭府,百姓們因覺王爺對霓裳郡主失了情義,故紛紛聲討王爺,致使皇上不得不譴責王爺。金殿之上,王爺請求皇上再次賜婚,不惜和太子殿下針鋒相對,皇上覺着王爺對太子少了兄弟之義,自然更爲不喜王爺。因王爺處處不佔理義二字,當然便無法站穩腳跟,只能逼迫的步步後退。王爺,皇上雖貴爲九五之尊,但也要顧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可這百姓們,他們其實並不關心霓裳郡主最後嫁給了誰,他們只是因覺王爺薄恩寡性,這才肯站在霓裳郡主的一邊。霓裳郡主極聰慧,她很懂借勢而爲,只是她可借百姓之勢,王爺又爲何不能呢?王爺,從哪裡摔倒的,便該從哪裡爬起來啊。”
謝明玉說到此處,君卿睿已豁然開朗,明白了他所言的意思。
此刻正逢中紫國天災,半壁江山水患,一個不小心便會引發大的動亂。當此之時,誰能在賑災安民上立下大功,誰便是中紫國最大的功臣,是爲皇帝排憂解難的最大忠臣,這份功勞搶到了手,不僅能重獲聖心,而且也能籠絡人心,得到百姓的愛戴。
倘使這份功勞被他搶到手,到時候百姓們只會感恩戴德,說他救民於水火,憂國憂民,兼濟天下,誰還會抓着他之前的那一些風流事和荒唐事不放。而且,到時候他再表現出追悔,請求皇上再度下旨賜婚,天下人也只會覺着他知錯而改,彼時,盛旖灩不願意反會受到世人譴責。
君卿睿脣角勾了起來,道:“當此時刻,東宮又怎會放過這次的大功,將這樣的好事讓給本王。”
謝明玉卻搖頭一笑,道:“那卻也未必,端看王爺如何行事了。”
使館之中,夜傾也得到了莫雲璃親自送旖灩回到盛府的消息,他埋頭批閱着從天乾都城紫葉城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本頭都未曾擡上一下,淡聲吩咐道:“準備些禮物,一會本王親自前往盛府探望。”
白子清翹着一條腿坐在書案對面的窗前品茶,聞言俊朗的眸子不經意一擡瞧了夜傾一眼。小小盛府的女兒,如今竟能叫主子和莫雲璃這樣的人物親自前往探望,倒也是獨一份了。
侍衛應了一聲退下,夜傾硃批完最後一份奏本啪地合上,這才瞧向白子清,問道:“人尋的怎樣了?”
白子清不敢怠慢,忙將手中茶盞放下,這才整肅了神情回道:“當日中紫國出生的女嬰雖多,但是背上生有鳳形胎記的卻只尋到了一個,且那位置也非在肩頭,而是在靠近背脊的地方,胎記顏色是青色,瞧着青青一團,不過也難說這女嬰長大那胎記會否有所改變。”
夜傾聞言沉吟一聲,道:“那女嬰是何身世?”
白子清長嘆了一聲,這才道:“不過是小小員外郎家的庶出女兒。”他言罷,見夜傾蹙眉,便又道,“王爺,這女嬰出身低賤,怎麼看也不可能長成左右天下權柄的人啊?會不會那紫微閣主的預言並不靈驗,或者那白眉老道士騙了我們,給的那幅預言圖並非蒼山子真跡?”
夜傾眉宇難得的微蹙,手指輕輕轉着扳指,道:“不會,蒼山子的十三個預言已經應驗了十二個,前後歷經一百二十年,這一百二十年間所發生的大事,在他所繪的那副天眼圖中也皆一一對應,絲毫不差,沒有道理這最後一個會出錯。而且,那副天眼圖已得仔細辨認,確是蒼山子所繪。當是我們還沒能找對女嬰,繼續尋。”
白子清忙點頭應是,夜傾用香帕擦過手從書案後站起身來,外頭侍衛已垂首稟道:“王爺,禮物都準備好了。”
夜傾大步而出,白子清跟着出了房,眼見夜傾往外走,不由道:“王爺難得對個女子如此上心,若是喜歡不妨屬下去給隆帝打個招呼,想必隆帝也樂意將霓裳郡主送給王爺做個側妃。”
夜傾聞言腳步未停,只淡淡開口,道:“不必,一個女人罷了。”
白子清聽後微微一詫,目露疑惑。難道他猜錯了,王爺對那盛旖灩並無它意?可若如此,爲何王爺又多次表現出對盛旖灩的興趣來。
夜傾親自到了盛府,盛易陽自然是誠惶誠恐地親自迎出府門,寒暄兩句夜傾便直接被帶往了旖灩的閨院。尚未進院,他便先被月洞門上的弒修院三個大字奪取了目光,站定腳步細細瞧了兩眼,又看向和弒修院相映而趣的惜顏院三字,不必問便也知這字分別是誰寫的了。
夜傾目光輕閃,道:“想不到霓裳郡主的字竟如此出色。”
盛易陽忙笑着道:“小女任性,難得狄谷主不和她一般見識,王爺實在是謬讚了。”
夜傾淡淡一笑,擡步往裡走,一面道:“既到了地方,便不勞盛大人引路了,盛大人自去忙吧。”
盛易陽見夜傾要獨自前去探望旖灩,微愣了下,這才忙應聲稱是。
莫雲璃安置旖灩的院子雖然也在城中,但和盛府卻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旖灩一番折騰早便累了,送走探望的客人便補眠起來。她正睡的沉,突感一道視線突兀地注視着她,使得她渾身一個激靈,直接從沉睡中睜開了眼睛。
她的雙眸沒有尋常人初醒時的迷茫恍惚,睜開眼那雙瞳仁中便是清冽之色,像箭一般射向站在屏風處的夜傾。
夜傾目光從旖灩清銳盯來的雙眸挪開,瞥了眼她掩在薄被中的左手,憑他的直覺,她那手中此刻必定已握着某種利器。在牀上藏着銳器,睡夢中也如此警覺。
早先他聽聞莫雲璃能從奪魂十八鷹手中逃脫全賴當時恰巧經過的旖灩,可他瞧旖灩根本半點內力都沒有,他原還覺着此事蹊蹺,令人無法相信。以爲這其中可能有別的緣由,旖灩救莫雲璃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法罷了。
這也是他今日親自來探望旖灩的緣由,如今瞧見旖灩這般警覺的反應,又見她蒼白消瘦不少的面色,夜傾倒覺不必再多疑了。
見站在門前的人竟然是夜傾,旖灩微詫了下,目光依舊冷銳,道:“沒想到堂堂天乾國攝政王殿下竟也是牆上君子。”
她這一言,趴在牀邊打盹的依瑤才身子一跳,猛然醒了過來,神情茫然地四望兩眼,見旖灩半身擡起,而屋中不知何時竟還多了個男人,她驚呼一聲,差點慌亂地站起來。
夜傾瞥了眼依瑤,又瞧向一臉沉冷的旖灩。正常女子都該是依瑤那種反應纔對,這個霓裳郡主似滿身都是秘密,這樣一個籠着神秘外衫的女子又如何能不令人心生探究。
“本王可是從盛府正門,由太傅大人親自迎進府來的,本王但不得郡主這牆上君子之稱,倒是郡主的待客之道令本王嘖嘖稱奇。”夜傾說着向牀邊而來。
旖灩過不慣隨時隨地身邊都跟一堆人伺候的閨秀生活,這弒修院的奴才本就比其它院落要少的多,尋常無事時旖灩還不准他們進這院子。
弒修院中平日除了逸飛,也就紫兒和依瑤,這會兒正是半響,院中無事,依瑤守在這裡,紫兒卻帶了逸飛拿了庫房鑰匙跑去給旖灩尋打發時間的小玩意了。
故而夜傾進來弒修院中根本無人接待,他這纔會直接進了旖灩的閨房。
旖灩聽了夜傾的話面上冷嘲之意斂去,揚眉一笑,見夜傾已在牀邊,便道:“王爺是知禮明義的大英雄,是小女子初醒腦袋不清醒誤解王爺了,像王爺這般知禮的人又怎麼會做出擅長女子閨房的無禮之事來。小女便想這其中必是有原因的,是小女子待客不周,叫王爺笑話了。依瑤,還不快將王爺請出去,奉上好茶,小姐我起不了身,無法陪客,快請了太傅大人來招待王爺纔好。”
旖灩言罷,依瑤才反應了過來,忙站起身來,道:“王爺請隨奴婢移步外頭花廳。”
夜傾揚了下眉,這才恍然,旖灩怎可能不知他是前來探病的,即是來探病而非做什麼隱秘之事,自然是從正門被迎進來的。她方纔分明是明知故問,故意冤枉於他,引得他辯解,此刻又順理成章給他帶個知禮的高帽,好請他出去。
這個女人,恁是狡猾。
夜傾想着,非但未隨依瑤出去,反倒又踏前了一步,傾身靠近旖灩,道:“本王既是要探郡主之病,不好生瞧瞧郡主怎能表出誠意來。何況,本王好心來探,郡主卻將本王往外趕,這恐也不是待客之道吧。”
夜傾身子壓下來,旖灩半擡着的上身忙往下沉,肩頭一動,卻是一陣劇痛,額頭登時浮現了虛汗,身子一晃險些直接倒回牀上去。方纔她睡夢中分明感受到一道陌生而壓迫力極強的視線,一驚之下做出反應,儘快她下意識已注意了傷勢,可是顯然還是扯動了傷口,該死。
旖灩低咒,而夜傾見她面色突然煞白,已是一個擡臂將手臂插至旖灩半擡的腰肢之下將她攬住,眸光清潤,低聲道:“怎麼了?傷在哪裡?可是不小心牽動了傷口?”
夜傾的聲音溫和,帶着顯見的關切,旖灩被他攬在臂彎,鼻翼嗅到一股龍涎香的味道,疼痛使她一時咬着牙,難發一言,心裡卻罵夜傾不是個東西,若非他故意闖進來她根本不會有此疼,如今他倒裝起好人來了。
她還沒抵過那股銳疼,便有聲暴喝傳來,“無恥淫棍,放開她!”
說話間一道白影掠來,一腳飛出直踹向夜傾的背脊。夜傾不得不將旖灩安置好,回身兩指如劍戳向鳳帝修踢來的腳心,鳳帝修身影一轉又向夜傾拍出一掌,轉瞬間兩人已交手數招。
待兩道身影暫歇,鳳帝修已護在了牀前,右手上端着的湯藥分毫不灑。而夜傾身影在屋中站定,氣定神閒,瞧着也並未落下風。但到底是被逼離了牀榻。
瞧着夜傾,鳳帝修譏誚地挑起脣角,道:“攝政王這些年養尊處優,武功可是半點也不曾精進啊。”
夜傾卻也淡淡一笑,並不惱怒的樣子,掃了眼旖灩,道:“谷主的功夫雖精進一層,但此刻身負內傷,體內真氣混亂,只怕真動起手來,時間一長也未必是本王的對手。”
鳳帝修臉色一黑,厲聲道:“那便試試看!”
他說着便要動手,垂着的手臂尚未擡起卻不意竟被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拉住,鳳帝修微詫的低頭,卻見旖灩一手堅定不移地抓着他,目光卻正落在夜傾身上,道:“小女謝攝政王親自來探望小女,今日小女實不方便招待殿下,來日定登門致謝,依瑤,送客!”
旖灩這樣明確而決然地趕人,夜傾也不是那等胡攪蠻纏的人,目光在旖灩和鳳帝修之間一轉,眸中似笑非笑,遂道:“看來本王今日來的還真不是時候,本王便等着郡主來日親自登門致謝了。”
夜傾說罷,乾脆地轉身,依瑤跟着出去,一時間屋中便只剩下旖灩和鳳帝修二人。
“你受傷了?怎麼回事?你爲何沒告訴……”
“不叫你亂動,你怎麼回事?我看看……”
鳳帝修興師問罪的聲音,幾乎和旖灩的詢問聲同時響起,兩人的神情都兇巴巴的,眸中同樣都是質問和銳色,只是說出的話卻分明滿滿都是對彼此的關懷。
二人顯然都沒想到對方會開口,聲音一落,四目相對,不覺皆怔住,話語也都斷在了喉間。
那日鳳帝修驟然聽到旖灩出事,到底內息不調,受了內傷,其後在調息過來前他本不該再隨意動用內力的,偏旖灩的肩傷太是嚴重。鳳帝修不得不用內力縫合碎骨,後又使用內力催化縫合線中的續骨藥,使藥效得以最大發揮。
當日給她處理過傷口,他的內傷便又嚴重了不少,這兩日雖盡力調整,但內傷並非一兩日便能調整見效的。此事他本不欲旖灩知曉,卻沒想到不過動了幾招,竟叫夜傾給試探了出來。
此刻鳳帝修見旖灩緊緊抓着他的手臂,又問出這樣的話來,和她四目相對,他眸子裡的銳色和陰沉登時便被濃濃的愉悅晶燦吞噬,眸底炙熱像燃起了一團火焰,接着他不待旖灩反應便猛然壓下身子擒住了旖灩的脣。
吻來的突然而炙熱,不是蜻蜓點水的淺吻,一撲上來便是來勢洶洶的侵略,旖灩只覺男人雄性的氣息強烈地衝擊了頭腦。她尚未感受到他脣貼上來的溫度,那溫熱的舌便已撬開她的貝齒衝撞了進來,肆意地攪動,啃咬,侵略性地將她包圍吞噬,且向她傳遞着心底奔涌的情愫和激動。
毫無徵兆的吻使旖灩怔了半響,腦袋有片刻的空白狀態,只能被動地承受,直到小小的香脣被某個完全沒技巧性的男人攪地發麻,她才發出一聲輕哼,回過神來。
丫的,都說男人在女色方面無師自通,但鳳帝修的吻技當真不是一般的差勁,這不是第一次了,可他似半點竅門都沒摸到,完全是橫衝直撞。
旖灩腹誹着,今天她必須得讓這廝知道,吻有淺嘗即止,也有如膠似漆;吻有纏綿悱惻,也有激情無限,可不是像他這樣越兇殘才越能挑動女人心的。
想着,她被吸允的發疼的香舌驀然便動了起來,不過靈巧地一滑,便逃離了鳳帝修的野蠻允吸。
鳳帝修雖那日強吻過旖灩,可她其間除了掙扎,根本沒表現出迴應,這是頭一次旖灩有所反應,鳳帝修只覺一個香軟滑膩的東西輕輕擦過他的舌頭,卻像是帶着電流一般直叫他渾身一僵,心口一酥。
旖灩卻已趁着鳳帝修愣神,往後一仰離開了他的脣,接着在鳳帝修瞪眼之際,她嫣然一笑,擡起未曾受傷的左手虛虛繞過他的脖頸,輕勾,閉上眸子,仰頭主動擒住了鳳帝修的脣。
她花瓣般的菱脣貼上他的,並不着急深入,而是淺淺的輕吻,用她柔軟而微涼的脣一下下印着他的,脣動她的鼻尖都挑逗似的碰過他的,女人和男人的雙脣接觸,分開,左右摩擦,輕輕擠壓。
緩,柔,卻帶着無盡的纏綿,感受到鳳帝修的呼吸粗重起來,旖灩脣角一勾,前戲結束,香舌這才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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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秋心自在含笑中(5鑽鑽)還有妞的關心惦記,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