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拜佛

而黎夕妤話音剛落,司空堇宥卻赫然起身,徑自向花海外走去。

“夜已很深了,花也賞過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只聽他如此道。

黎夕妤最後又瞧了眼漫天的星河,便也起了身,向陌央走去。

她心中一陣悵惘,有些失落,亦有些難過。

如今對於司空堇宥,她倒是愈發地看不透徹了。

他若是心中仍在怨怪她毀了玉簪一事,白日裡在“雲闕樓”便不該爲她出手教訓知府公子,眼下更不該帶她來到這片花海。

可他既然如此做了,便是不再怨怪她,可又爲何這般忽冷忽熱,令她不知所措,令她思緒萬千。

一路歸途,司空堇宥面目清冷,再不曾開過口,卻始終保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令黎夕妤能夠跟得上。

二人馳騁在寬闊大道上,星光瀉了一地,在他們身後絢爛着。

而陌央跑着跑着,黎夕妤便見前方的司空堇宥突然停住了,不知出了何事。

她立即跟了上去,於他身側站定。

隨後,只聽聞前方不遠處似有陣陣聲響傳來,而她一眼望去,隱約能瞧見幾道身影,卻看不真切。

“少爺,前方出了何事?”她輕聲問道,有些疑惑。

司空堇宥不曾開口,卻猶自盯着前方,目光幽深。

又過了一陣,許是前方那羣人向着他們這處移了來,黎夕妤這才漸漸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那應是一場廝殺,十數名身穿黑衣、手執刀劍的人正圍成一個圈,夜色下瞧得見刀光劍影,察覺得到陣陣殺意。

再細細望去,黎夕妤便瞧見了一青年男子,他此刻正身處那包圍圈中,與周遭的敵人奮力拼殺着。

因相距較遠,黎夕妤瞧不清男子的面容,卻也一眼便能看得出,他的身手相當不俗。

然,男子終究是孤身奮戰,而周遭的敵人也十分強悍,他最終因勢單力薄,漸漸落於下風。

男子興許是受了傷,招式漸顯凌亂,被敵人狠辣的招數相逼,甚至已有敗落之勢。

就在黎夕妤以爲這男子會葬送了性命時,竟見他拼了全力殺出了一條缺口,而後立即自那缺口逃出,不顧一切地向他們這方逃來。

見男子已決意逃命,黎夕妤不由得轉眸望了眼司空堇宥,卻見他拉扯着繮繩,竟道,“走!”

他說罷,立即駕着竺商君,繞開了前方的追殺,換了另一條道。

而這時,那被追殺的男子也已靠近,黎夕妤最終瞥了他一眼,瞧見他面上盡是血跡,可眉宇間卻剛毅無比。

然即便如此,黎夕妤仍是什麼也沒做,立即催促着陌央,追上了司空堇宥。

她知道,司空堇宥從來就不曾以慈悲爲懷,況且這羣人來歷不明,他斷不會草率相助。倘若因此不慎引火燒身,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回到客棧後,二人將馬送回馬廄,便各自回了客房,早早歇下了。

翌日,黎夕妤一覺睡到了辰時,睜眼時便見天色大亮,日頭已高高升起。

她換了身乾淨的衣裙,隨後便向外走去,卻在拉開房門時,瞧見了一道默然而立的身影。

“少爺?”黎夕妤驚訝極了,“你怎會在門外?”

但見司空堇宥目光一滯,面色有些窘迫,不自在地拂了拂衣袖,道,“該用早膳了,你快些梳洗,稍後下樓用膳。”

“哦,好!”黎夕妤重重點頭。

司空堇宥擡腳便走,然剛走出兩步,便又停住,“對了,記得叫上辛子闌。”

此番說完,他便再無停留,徑自離開了。

司空堇宥離開後,黎夕妤立即喚來客棧的夥計替她打了盆清水來,而後便開始梳洗着。

梳洗完畢後,她心情甚好,一路輕快地走向辛子闌門前,伸手敲了兩下,出聲喚道,“辛子闌,吃……”

她話音未落,身前的門突然被人一把拉開,而後辛子闌的面龐便出現在眼前。

卻見他伸出食指湊在脣邊,做着噤聲的手勢。

黎夕妤眨了眨眼,有些迷惑,卻下意識壓低了嗓音,“辛子闌,吃飯了!”

而辛子闌卻立即擺了擺手,輕聲道,“今早爲京鄉省下一口糧食,你們去吃吧,我便不吃了!”

聽了這話,黎夕妤更是驚異。

見辛子闌面色不佳,頂着兩隻濃重的黑眼圈,黎夕妤眉梢一挑,道,“辛子闌,你都做了什麼壞事,還不從實招來!”

辛子闌聞言,雙眉一擰,大爲不悅,“我做的分明是大善事!”

他話音剛落,屋內突然傳出一陣聲響,像極了人的咳嗽聲。

“辛子闌,你屋中藏人了?”黎夕妤一邊問着,一邊探頭向屋內望去。

而辛子闌見已被黎夕妤識破,便也不再掩飾什麼,一個轉身走進了屋中,步伐卻有些慌張。

黎夕妤驚異極了,也跟着他一同進了屋,隨後便瞧見屋中牀榻之上,竟躺着一人!

而那人面色慘白,虛弱至極,渾身上下盡是傷口,似是剛剛轉醒,正在掩脣輕咳。

辛子闌見狀,立即上前替這人把着脈,一雙眉頭緊鎖,似是十分緊張此人的傷勢。

而黎夕妤瞧着那人的面目,竟覺有幾分眼熟。

“咳咳……敢問,你是誰?這又是何處?”那人突然開了口,目光冰冷,眉宇間滿是剛毅之息,卻含着幾分戒備。

瞧着他這神色,黎夕妤恍然間想起了,這人……竟是昨夜遭人追殺的那位青年男子!

想不到他竟還活着,甚至還被辛子闌給救了回來!

黎夕妤又驚又奇,正想開口詢問,卻見辛子闌收回手,對着男子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公子請放心,此處乃是一家客棧,我是名大夫,昨夜見你受了重傷倒在路邊,便將你帶回醫治!”

男子聞言,眼底的戒備褪了去,可渾身上下仍舊透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但見他以雙手支撐着牀榻,而後緩緩坐起,向辛子闌揖了一禮,虛弱地開口,“多謝先生的救命之恩,他日倘若有機會,在下必會報得先生大恩。”

辛子闌聽後,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這位公子,你傷得很重,眼下應當好生修養纔是。你放心,這裡很安全,我也一定會醫治好你的傷勢!”

卻見男子輕輕搖頭,脣色慘白,道,“並非在下不信先生,只是在下尚身負要事,需得馬上離開!”

“離開?”辛子闌大驚失色,連連擺手,“那可不行!你如今傷成這樣,哪能輕易便離開?”

男子聽後卻眉頭一蹙,亦是十分固執,“先生好意在下心領,可我不能耽擱,一定要離開!”

辛子闌斂了笑意,眸子轉了轉,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道,“對了,方纔你還說會報答我!那麼既要報答,你便安心在此養傷,乖乖配合本大夫的診治,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男子聞言,雙眉擰得更緊了,卻兀自下了牀,站在辛子闌面前,再度向他揖了一禮,“望先生見諒,在下身上所揹負的,乃是千萬條人命,實在耽擱不得!無論如何,在下都心意已決,必須立即離開!至於先生的救命之恩,倘若此行在下還能活着,他日必定走山訪水,尋遍天涯也會報答先生!”

男子一番言語後,竟不待辛子闌反應,轉身便要走。

他拖着虛弱不堪的身子,一步一顫,向屋外而去。

“哎,你別走……你等等啊……”辛子闌回神後,見男子要離開,雙眉一擰,竟擡腳便要去追。

可他未能走出兩步,便被黎夕妤拽住了脖頸後的衣領,“辛子闌,我看這位公子當真是有要事在身,你便莫要爲難人家了。”

辛子闌卻撇撇嘴,滿面愁容,“唉,我本想着,興許我將這人醫好了,老天爺便能大發慈悲,叫我不要被知府抓去,不要英年早逝!可誰想到,我連這人的名姓都還未知曉,便眼睜睜看着他離開了。”

黎夕妤聞言,嘴角抽了抽,問道,“辛子闌,該不會你將那位公子救回,就只是爲了這個?”

辛子闌的嘴角撇得更歪了,卻振振有詞,“雖說昨夜將他救回,只是爲了行善積德。可我好歹也是大夫,醫者父母心,哪裡能見得旁人受苦受難?”

黎夕妤聽後,眉梢一挑,打趣道,“然你昨日在那雲闕樓,打起人來可是半點也不留情!儼然一個殘暴嗜血之徒!誰又能想得到,這般狠辣的你,竟會是個悲憫衆生的大夫呢?”

“額……”見自己的謊話已被黎夕妤識破,辛子闌窘迫地理了理衣襟,挺直了腰桿,道,“那是他們罪有應得,那是活該!只不過是我出了手,倘若我不在,而換做司空堇宥,那羣人只會被揍得更慘!”

“辛子闌,你快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黎夕妤不願再聽辛子闌的滔滔不絕,便問,“你是在何處將那公子救下的?”

“就在客棧外的巷子裡啊!”辛子闌答,“昨夜睡不着,想去尋你,卻覺多有不便。便獨自一人坐在屋頂,後來便瞧見了那受傷的公子!”

多有……不便?

黎夕妤的嘴角又抽了抽,這個辛子闌,他向來都是風風火火,先前在軍營,總是不管不顧地便闖入她的帳中,又何時考慮過是否不便?

“罷了罷了!”黎夕妤攏了攏衣袖,想起了司空堇宥的吩咐,便道,“辛子闌,該吃飯了!少爺已在樓下等候多時了!”

“呀!”卻突然,辛子闌叫喚了一聲,似是全然不曾聽見黎夕妤的話語般,張口便道,“小妤,今日我們去燒香拜佛可好?”

“燒香?拜佛?”黎夕妤瞪大了眼,驚愕極了,“辛子闌,爲何要燒香拜佛?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走走走,咱們這便走!”辛子闌絲毫不理會黎夕妤的發問,甚至一把拉過她的手臂,拽着她向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唸唸有詞,“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若是虔心叩拜,佛祖興許便會保佑我們,到時那知府找上門來,興許還能有個全屍……”

黎夕妤被辛子闌拽着,掙脫不開他的桎梏,卻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臉色是沉了又沉,對於辛子闌這般風風火火的性子,她倒真是既佩服又無奈,“辛子闌,早就讓你逃了,是你自己硬要留下!”

辛子闌不理會她,兀自走着。

到得樓下時,便見司空堇宥已坐在桌前,正等着他們。

然,辛子闌卻似是不曾瞧見司空堇宥一般,拉着黎夕妤便向客棧外走去。

“哎,辛子闌,我陪你去燒香便是了,你先放開我!”黎夕妤蹙眉,努力掙扎着,卻連連回頭,望向司空堇宥,以眼神向他求助。

好在司空堇宥並未無視她,大步走來,最終擋住了辛子闌的去路。

“辛子闌,你想做什麼?”司空堇宥沉聲開口,冷冷地發問。

見被人擋了去路,且那人還是司空堇宥,辛子闌便停住了步子,卻嚷嚷着,“讓開讓開,我們要去寺廟!”

“去寺廟做甚?”司空堇宥又問。

“少爺,辛子闌想去燒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他!”黎夕妤立即接過話頭,張口便道。

辛子闌隨之重重點頭,“沒錯!司空堇宥,我可還沒活夠呢,我可不想就這般被知府摘了腦袋!”

聽了這話,但見司空堇宥挑眉,“既是如此,那我自然也要去拜拜佛祖了!”

“既然你也想去,那還等什麼?快些走吧!”辛子闌着急不已,“我聽說這京鄉城的寺廟可是在山上,我們光是爬山也要耗去不少功夫!”

司空堇宥繼續挑眉,卻一把自辛子闌手中奪過了黎夕妤的手臂,帶着她向席間走去,“慌什麼?既然要爬山,不填飽肚子怎麼成?”

辛子闌聽後,雙眸微轉,於心下思量了片刻,認爲司空堇宥此言倒是有幾分道理,卻轉而向掌櫃方向走去。

黎夕妤坐在司空堇宥對面,輕聲問,“少爺,你不是不信神佛?”

司空堇宥睨了她一眼,反問,“不信神佛,便去不得寺廟了?”

“去得,去得,自然去得!”黎夕妤連忙回,卻悻悻地撇了撇嘴。

半晌後,辛子闌迴歸,坐在二人身側,伸手一拍胸脯,一臉的洋洋得意,“都打聽好了,城東有座雲來寺,建在半山腰,平日裡百姓們誦經祈福,皆要攀爬三千六百九十一級石階,身子骨弱些的,興許會吃不消。”

黎夕妤聞言,不由嚥了咽口水,卻也知曉時至此刻她已沒有反悔的餘地,便只能硬着頭皮,輕輕點了點頭。

實則對於神佛,她心中沒什麼感觸,反倒是寺廟,令她有幾分心悸。

吃過早膳後,三人便踏上了去往城東雲來寺的路途。

司空堇宥與黎夕妤本打算騎馬前去,可辛子闌卻說走着去才更顯誠意,於是二人便唯有跟着辛子闌,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一路走去了城東。

今日上山朝拜的百姓們不少,有的面露欣喜,有的面容愁苦,然多半都是姑娘家或婦人。類似於司空堇宥與辛子闌這般出衆的年輕男子,卻是少之又少。

故此,這一路上,直至到得山腳下,周遭皆是打量的目光。

司空堇宥似是不喜被旁人如此灼熱地盯着,一張臉沉了又沉,眼底蘊藏着濃濃的寒意。

至於辛子闌,他倒是十分受用,始終面帶笑意,容光煥發。十足的招蜂引蝶的神態!

而黎夕妤,她的臉色雖不至於像司空堇宥那般陰沉,卻也好不到哪去。

只因周遭的姑娘們,在喜滋滋地欣賞美男時,瞧見了她這號人物後,雙眼中便紛紛射出了一道道的利刃,恨不能以眼神殺死她!

好在眼前便是山道,約有六尺寬,一層層的石階蜿蜒而上,雖不算陡峭,卻因着足夠高,故而一眼望去,頗有幾分驚險之感。

山道上已有不少行人,卻皆是上山者,竟未曾瞧見下山之人。

黎夕妤不免有些疑惑,便出聲問道,“爲何不曾見到下山之人?”

聽見她的問話,辛子闌立即湊了來,“小妤啊,我先前聽掌櫃說了,爲了避免人羣太多而發生意外,故此這上山與下山,各有一條道路。”

黎夕妤聽後淡淡點頭,見司空堇宥已擡腳踏上石階,便也跟隨在他身後,開始了攀山之途。

辛子闌本是在她身側走着,前方卻突有一女子驚叫了一聲,而後便直直摔落,跌坐在石階上。

只見那女子面目悽楚,回首望着辛子闌,眼底盡是波光,柔聲道,“這位公子,你行行好,帶我上去吧……家中老母生了病,小女子今日是特意來爲她祈福的……”

辛子闌眨了眨眼,似是有些疑惑,便問,“這位姑娘,既是來祈福的,你又爲何不肯自己走上去?”

聽了這話,那女子一手撫上心口,另一手則放在腳踝處,愈發地楚楚可憐了,只聽她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素來便患有心疾,方纔又不慎跌落,眼下崴了腳,已無力氣站起……”

瞧着這姑娘惺惺作態的模樣,黎夕妤蹙了蹙眉,見司空堇宥已越走越遠,立即擡腳,要追上去。

可就在這時,卻見辛子闌兩步走近那女子,而後伸手探了去。

黎夕妤撇撇嘴,暗自腹誹:這個辛子闌,還真是熱心腸啊。

那女子見辛子闌伸了手,立即便露出了欣喜的笑,隨即也伸了手,遞向辛子闌。

就在黎夕妤以爲辛子闌會一把將這姑娘拉起時,卻見他的手掌避開了姑娘的手掌,竟將十指搭放在了她的腕間。

片刻後,辛子闌收回手,雙手抱胸,眉頭微蹙,竟有些不悅,“我說這位姑娘,我方纔爲你診脈,只見你心脈暢通,心跳蓬勃有力,全然不似患了心疾。至於你這腳踝,也沒什麼問題,站起便可!”

辛子闌的一番話,毫不留情地道破了這女子的實情,倒是半點顏面也不給她留。

幾乎是在頃刻間,那女子的面色紅得近乎能滴出血來,目光窘迫極了,卻下意識環視周遭,見周圍已有不少人圍觀,不由得又羞又惱。

黎夕妤見狀,覺得好笑極了,卻拍了拍辛子闌的肩頭,“辛子闌,你此行不是爲了燒香拜佛?還不快些追上少爺!”

說罷,二人齊齊邁出步子,並肩向上走去。

好在司空堇宥走得並不快,他們很快便追了上去。

而因有了先前那女子的前車之鑑,周遭的姑娘們便大大收斂了心思,此程畢竟是上山之路,總不能爲了偷看美男,便不要性命了!

行了約莫近半路程時,黎夕妤漸感疲累,胸口不免有些憋悶,卻尚能堅持。

察覺到她的異樣,辛子闌當即便替她診脈,而後又自袖中取出一個瓷瓶,倒了一粒藥丸出來,給她喂下。

“小妤,你只是有些疲累,傷勢不打緊,無須擔憂。”辛子闌說道。

黎夕妤淡淡點頭,卻見司空堇宥竟不知何時停下了步子,正回首望着她,目光幽深,摻雜着淡淡的寒意。

她有些錯愕,以爲他這是在等她,便要擡腳向他走去。

卻突然,他的目光陡然一變,似是瞧見了什麼,其內充斥着幾分驚訝與憤怒。

黎夕妤心頭一驚,正要回眸,卻突覺腰間一緊,她竟被人狠狠一拉,而後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

她察覺到自己正在向下墜落,雙腳離開了石板,耳畔有風聲拂過。

她瞧見辛子闌下意識伸手要抓她,最終指尖卻擦過她的衣襟,抓了個空。

她還瞧見一名女子站在她方纔所站之地,正是先前企圖以裝病來博取辛子闌同情的那位女子。

而那女子目光狠毒,正冷冷地瞪着她。

身後是山道峭壁,黎夕妤卻瞧見辛子闌已動身衝了來。

而在辛子闌的身側,有一人明顯快過他,近乎是飛奔而來。

望着那熟悉的面容,瞧着那一襲青衫,黎夕妤心頭一震,只覺周遭竟在一時間靜了,她的眼中、耳中、心中,此刻便唯有那道身影。

漸漸地,他越靠越近,指尖向她探來,最終抓上她的手指,攬過她的腰肢,終止了她的下沉。

她察覺到雙腳落了地,踩在厚實的石板上。

“可有受傷?”他的聲音很輕,傳入耳中,卻令她的一顆心顫了又顫。

他的手臂仍舊扣在她的腰間,她的周身便全是他的氣息。

“小妤,你怎麼樣?”辛子闌在這時衝了來,竟一把將司空堇宥推開了,而後拉過黎夕妤的手臂便細細打量着。

黎夕妤立即搖了搖頭,“辛子闌,我沒事,莫要擔心。”

司空堇宥被辛子闌推開後,倒並未發怒,卻轉而回首,冷冷地望着不遠處的女子。

黎夕妤也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卻見那女子的面色十分難看,眼底盡是恨意。

黎夕妤十分不解,擡腳向女子走去,辛子闌則殷勤地攙扶着她,生怕她再出意外。

“這位姑娘,你我二人素昧平生,你爲何要害我?”到得那女子身前時,黎夕妤如此問道。

但見那女子雙眉一豎,惡狠狠地開了口,“倘若不是你,我方纔便不會出那麼大的醜!如今我顏面盡失,將來還如何做人?”

“額……這位姑娘,”黎夕妤蹙了蹙眉,道,“先前那事,似乎與我沒有任何關係吧!”

“怎會沒有關係?”女子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便是因爲有你在這位公子身邊,他纔不會留意其他的姑娘!”

聽了這話,黎夕妤更加愕然。一時間,她竟發覺自己已半點也不懂得姑娘家的心思了。

她遂轉眸瞥了眼辛子闌,卻見他也瞪大了眼,漂亮的眼眸眨了又眨,同樣有些不知所措。

而這時,司空堇宥冷冷開了口,“這位姑娘,倘若你家中當真有病弱的老母,那麼即便你虔心拜了佛,也會因着方纔的做法,令你那老母病上加病!”

“你……你,你胡說!”女子立即出聲反駁,身子竟顫了顫。

而這時,周遭已有不少人圍觀,皆對着那女子指指點點。

辛子闌也在這時回了神,卻立即攙過黎夕妤,向上繼續攀爬。在路過那女子身邊時,辛子闌甚至出手推了她一把,將她推了開,嚷嚷着,“哪裡來的瘋女人,趕緊下山去吧!想來佛祖也不會願意見到你!”

對於辛子闌這般的言行,黎夕妤倒是見怪不怪了。而她甚至覺得,辛子闌此番沒有出手揍這女子,已是法外開恩了。

司空堇宥最終自女子身側走過,那一身的冷戾令人心悸不已。

有了這兩段小插曲,接下來的路程竟顯得快多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三人便到得半山腰,瞧見了雲來寺的身影。

這是一座頗爲壯觀的寺廟,古剎青燈,伴隨着久遠的年代感與神聖感,鋪天蓋地而來。

一時間,黎夕妤與辛子闌紛紛挺直了腰桿,正了正神色,面目虔誠且認真,踏入了雲來寺的大門。

好在這並非是座荒廟,寺中往來人衆多,所有人都是一副肅穆的神情,半點也不顯嘈雜。不時能瞧見身披袈裟的僧人,手持佛珠,默唸經文。

黎夕妤先前對寺廟的忌憚,也漸漸褪去了。

三人一路向前走,但見第一重殿名爲“天王殿”,即便尚未走近,人們也一眼便能瞧見那正對着道路的佛像,彌勒菩薩。

彌勒菩薩赤裸着胸膛與肚皮,臉上洋溢着濃厚的笑,頗有幾分喜感。

可即便如此,面對神佛,也是無人敢笑出聲的。

三人踏入天王大殿,殿前有兩位僧人,手中抓着大把的香,給每一位前來叩拜的人分發三支。

黎夕妤接過那香,一聞便知這是檀香。

辛子闌也接了香,二人擡腳便入。

可司空堇宥卻拒絕了那三支香,只是淡漠地跟隨在二人身後,踏入了大殿。

前方尚有三三兩兩的百姓正在叩拜,黎夕妤便轉眸打量着殿中景象。

彌勒菩薩面朝北,笑對衆生。而東西兩側各有兩尊佛像,分別是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北方多聞天王。

這四大天王各守一方,立地水火風之相,護國安民,掌風調雨順之權。

黎夕妤瞧着瞧着,便瞧見了身後的司空堇宥,但見其負手而立,面目一派冰寒,絲毫不曾將這殿中的神佛放在眼中。

黎夕妤不由生出幾分敬佩來,即便她對神佛也不全然相信,可此刻站在這殿中,她便忍不住心生敬意。

而司空堇宥,此人顯然已強悍到某種境地,他周身自帶氣場,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黎夕妤正打量間,前方的百姓已拜完離開,她立即便與辛子闌上前。她以雙手的食指、中指夾着香腳,又以大拇指抵着香腳尾端,而後將檀香平舉至眉間,一雙眼眸靜觀佛像,心中默唸:南無阿彌佗佛,佛祖保佑……

可究竟保佑什麼,她卻一時也想不出。

遂,她開始插香,將三支香插在面前的香爐中,香爐正中一支,右側一支,左側一支。

插完香後,她便跪在了蒲團上,雙掌合十,高舉過頭頂,雙眸輕閉,磕起頭來。

然此刻她心中空蕩,甚至不知要向佛祖求什麼,便只是淡然地磕着頭。

辛子闌便在她磕頭時燒了香,此刻也跪在了她身側的蒲團上。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佑我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黎夕妤剛磕完三次頭,耳畔便響起了辛子闌的低喃。

她驚異極了,立即睜眼去看辛子闌。

但見其雙眼緊閉,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張脣張張合合,唸唸有詞。

“蒼天有眼,佛祖保佑,我辛子闌救死扶傷無數人,即便沒有功德,也有苦德,我還不想那麼早死……”

辛子闌仍在念叨着,黎夕妤的嘴角卻抽了又抽。

“那個,辛子闌。”她忍不住開口,輕聲提點,“你只需在心中默唸你的心願便可,只要心誠,佛祖定會聽見的。”

辛子闌聽後,立即睜開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小妤,你爲何不早說?”

“我……”黎夕妤張了張口,甚是無奈,“我以爲,你都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辛子闌雙眉一擰,委屈極了,“這是我第一次燒香拜佛,都是學着你的樣子做的!”

黎夕妤又是一怔,卻是有些哭笑不得,“額,那個……可我並未出聲啊!”

辛子闌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正想說些什麼,身旁卻突然響起一道蒼老的男音。

“這位施主,你的香滅了……”

二人立即轉眸,便見一位僧人不知何時走了來,正盯着香爐的方位。

黎夕妤與辛子闌也立即轉眸去看香爐,但見方纔辛子闌上的三支香,此時已有兩支都滅了。

而那第三支,也正逐漸熄滅。

伊鬧鬧 說:

感謝光&簡打賞的15個魔法幣~

今天又是八千字,感謝大家的支持~

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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