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珝淡淡一笑,從容道:“困局之所以被稱爲困局,是因爲敵強我弱,甚至……九死一生。”
話音一轉,姜珝繼續道:“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天道變幻莫測,但仍有遁去的一,更何況是人爲?”
“夜幕與羅網聯手封鎖全城,看似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但既是人爲,人本身就是破綻。”
“我有上中下三策,其中上策在於韓王宮,中策在於姬無夜,下策在於……”
說到最後,姜珝看了嬴政一眼,意義不言而喻。
此前姜珝雖然承諾韓非,會擋住姬無夜,但韓非有他自己的謀劃,姜珝只是他的助力,但卻影響不了韓非的計劃。
韓非不想讓韓國動亂,所以他選擇送嬴政出城,而後繼續與姬無夜的夜幕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關係。
而姜珝作爲趙國人,在韓國做事當然不會顧及太多。姜珝會盡量不波及到百姓,但對於韓國官方,可就沒什麼情面好講了。
“姜侯慎言!”韓非沉聲道。
嬴政瞭然的點點頭,他明白姜珝的意思,但他卻並不想和韓非產生矛盾,只道:“看來只能用廟攻之策了。”
李斯是秦國使者,以官方的名義出使韓國,只要藉由李斯的掩護,嬴政想要離開新鄭其實並不難。
這就是廟攻,以官方的策略制勝敵人。
而姜珝選擇了中策,逼退姬無夜,而後除掉八玲瓏。
至於上策,此策一處,韓國若是處理不好,甚至會有亡國之危。
但姜珝和嬴政都不希望當今韓王早逝,因爲他弱懦、無能,這樣的韓王,對於他國來說,反而是一件幸事。
姜珝拍了拍韓非的肩膀,笑道:“放心,我們畢竟算是朋友,所以……我這次的手段會柔和很多。”
“姜侯可真讓人傷心,我們只算是朋友嗎?”韓非滿臉無辜的說道。
見計策已定,衛莊一言不發快步離開。
韓非道:“多加小心!”
衛莊淡淡回道:“擔心自己比較好!”
正在這時,弄玉忽然推門而入,急聲道:“九公子,宮內有人傳召。”
蓋聶沉聲道:“這是調虎離山。”
姜珝揮揮手將弄玉招至身旁,而後目視韓非說道:“將虎調走,面對空山就會放鬆警惕。不過……潮女妖,九公子,你可想好了應對之策?”
韓非點點頭,道:“既然是宮內傳召,不論命令出自何人,我都不得不去。”
走到張良身前,韓非鄭重委託道:“子房,八玲瓏和夜幕此次行動如此迅猛,恐怕勢在必得,子房,這裡就交給你了。”
張良正色道:“韓兄請寬心,良必然竭盡所能。”
姜珝看向張良,輕笑道:“子房兄不愧是九公子的得力助手,每次承諾之事,都叫人深信不疑。”
“姜侯過譽了,子房不過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張良謙虛道。
姜珝表情不置可否,淡笑道:“若力能通天,那麼力所能及之事,豈不是可以將這天地攪的天翻地覆?”
隨着韓非入宮,嬴政、蓋聶、李斯駕着秦國使臣的馬車離去,紫蘭軒中冷清了不少。即便外面還有不少客人在飲酒作樂,但偌大的紫蘭軒依然顯得有些幽靜。
人雖衆,但若無知音,又與獨身一人有何區別。
嬴政、韓非等人雖然算不上姜珝真正的朋友,但同爲攪動天下格局之人,彼此卻互相欣賞。
韓非的治世之才,嬴政的帝王心術,姜珝內心之中都有着深深的敬佩。
而比起韓非、嬴政二人,姜珝的長處在於目光,在於見識。所以姜珝可以佈局二十年,甚至是百年之後,因此也就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
安排好了紫蘭軒之事,紫女走進姜珝的房間,調侃道:“姜侯,沒有打擾你和弄玉妹妹談心吧?”
姜珝好笑道:“便是打擾,恐怕紫女姑娘也不會離開吧?”
紫女掩嘴輕笑:“我可沒有姜侯的厚臉皮,若是打擾,紫女自會識趣的離開。”
弄玉招呼道:“紫女姐姐請坐。”
紫女在案几一側坐下,而後問道:“秦王已經離開了,姜侯爲何還呆在紫蘭軒?”
姜珝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沒辦法,誰叫我承諾了九公子,要幫他擋住姬無夜呢。更何況,在秦王看來,趙國與韓國是盟友,做戲要做全套,否則豈不是惹人起疑。”
姜珝孤身入韓即是爲了結盟,自然就不能撇下韓非不管。
紫女笑道:“姜侯既是爲秦王而來,卻又不見任何行動,莫非姜侯只是對秦王充滿了好奇?”
對於紫女的試探,姜珝不動聲色,笑道:“莫非你以爲我還有投秦之心?”
紫女道:“姜侯在趙國位高權重,自然不會有投秦之心。那姜侯的來意是……”
姜珝笑道:“若二十年後你我有緣再見,紫女姑娘自會明白我的用意。”
“又是二十年?”紫女秀眉微蹙,疑惑道:“莫非姜侯真的能看穿未來?”
姜珝聳聳肩,淡淡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能看穿未來?根據情報分析局勢,從而得出最有可能的結論。這是我的長處。”
紫女道:“夜幕已經行動,想必姜侯也已經安排妥當了吧!”
姜珝嘆了口氣,道:“世事往往不盡如人意,白亦非陳兵於城外,卻是打亂了我的計劃。”
紫女聞言好奇道:“那爲何不見姜侯重做安排?”
姜珝淡淡笑道:“可誰又能知道,白亦非是敵是友呢?”
紫女好笑道:“姜侯拉攏人的手段,可真是高深莫測。”
在姜珝的佈局中,一切的行動都只針對姬無夜,卻從來沒有對血衣侯動手。而姜珝只要能夠活着離開紫蘭軒,那麼血衣侯也絕不會對姜珝動手。
這是兩人之間無形的默契。
因爲從本質上來講,姜珝和血衣侯並不是敵人,就算不能互相引爲外援,但也不會將對方逼成敵人。
況且,血衣侯若想代替姬無夜的地位,甚至成爲韓國的王,就不能繞開七國的格局。
周王室雖滅,但周朝存在了八百年,其正統地位深入人心。
血衣侯的心思很容易理解,他在等姜珝做這個出頭鳥,挑戰天下正統,從而吸引七國的火力。
畢竟姜珝一直以來的行爲,很容易讓人誤解。
只有亂世,才能出現稱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