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蘇還沒有回到咸陽的時候,秦國對於趙國的斥責便到了邯鄲。公孫白作爲秦國使者沒有絲毫給趙王遷面子,當衆以斥責的口吻責問趙王遷,用詞之激烈,就差把指着趙王遷的鼻子罵了。
但這件事的確是李牧有錯在先,趙國朝堂自然是無話可說,只能忍受着公孫白的當衆羞辱,而趙王遷這個被羞辱的本人更是雙目通紅,心中對李牧的恨意更大了。
看着趙國朝堂上下不敢言語,公孫白並沒有見好就好,而是繼續上升,言語之中徹底將趙王遷和趙國當做了秦國的附庸國,更是叫囂着讓趙王遷前去咸陽請求嬴政的寬恕。
正所謂君辱臣死,這等侮辱已經是讓趙國朝堂的大臣坐不住了。
“秦使,還想走出趙國嗎?”一名大臣對着公孫白怒道。
看着恨不得將自己生撕了的趙國大臣,公孫白只是淡淡一笑說道
“若無明死之志,怎敢入趙?”
郭開聽到公孫白的話,當即朝着在暴怒邊緣的趙王遷示意冷靜,他已經看出來公孫白的目標是本着求死來的。李牧攔截秦國大軍的事情已經是趙國不佔理,現在再殺了公孫白,那麼秦國將會有着更加充分的理由來進攻趙國。
趙王遷看着郭開瘋狂示意,趙王遷卻置之不理,他咬着牙,剛想要說話便被郭開先一步打斷道
“秦使到是好膽色,這件事的確是我們趙國理虧,至於說到咸陽請罪之事,我趙王乃是一國之君,怎能去他國請罪,我趙國定會給秦國一個合理的答案的,還請秦使回到驛站稍等片刻,等我趙國有了結果在回答秦使!”
公孫白看了一眼怒髮衝冠的趙國大臣們,又看了一眼郭開,對於這位奸相不由得高看了幾分。
“既然如此,那麼本使就等着趙王的回覆。”
說完公孫白便離開了趙國朝堂。等到公孫白離開後,正在怒火上的趙王遷和趙國大臣將憤怒對準了郭開,其中一名大臣剛想要對郭開指責,就被郭開搶先說道
“還請大王治我僭越之罪!”
“郭相還知道自己僭越了!?”趙王遷一把將身邊的奏章砸向郭開說道。
“臣當然知道,但是臣寧願僭越,也不願看到大王中了秦國的奸計!”郭開頭磕在地上鄭重的說道。
看到郭開行如此大禮一旁的大臣紛紛愣住了,心中的火氣也不由得消了三分,趙王遷看着郭開,壓住了心中的怒火問道
“秦國有何等奸計?”
“啓稟大王,秦使之所以步步緊逼,爲的就是求死啊!他想要用自己的死爲秦國爭取出兵攻打趙國的藉口。原本李牧擅自攔截秦國大軍之事,可大可小,只需要表達我們的態度即可讓秦國無話可說,但我們殺了秦使,那將會被天下人口誅筆伐,更會引來秦國不死不休的攻打!大王三思!”郭開一字一句的說道。
聽到郭開的話,趙王遷和趙國朝堂的大臣紛紛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剛纔的憤怒已經消失了,剛纔他們被公孫白傲慢的態度和羞辱的口吻刺激的已經發怒,失去了理智,差點就犯下大錯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現在兩國還沒有交戰。
“郭相請起,到是寡人誤會了郭相,若無郭相,我趙國免不了一場刀兵之禍。”趙王遷感激的看向郭開說道。
“這是臣的本分。”郭開說道。
一時間朝堂上的大臣紛紛開始吹捧起來郭開,哪怕是看不慣郭開的人也不由得在這一刻對郭開另眼相看。郭開自然是很享受這種吹捧,倒不是他多麼的冷靜和機智,而是公孫白的言語刺激對於郭開而言根本不夠看。郭開出身市井,聽過不知道多少辱罵,比公孫白說的要更難聽數萬倍,自然無所謂。至於說什麼君辱臣死,郭開更不在乎,否則他也不會在暗中出賣趙國。
“那麼依照郭相,我們應該如何應對秦國的責難?”趙王遷問道。
郭開看向了趙王遷,趙王遷微愣一下當即明白了郭開的意思,郭開是想要施行他的計劃了。
“當務之急是想先看看秦國的底線是什麼?”
“這件事便交給郭相去做了,郭相儘管去做。”趙王遷一揮手說道.
“諾!”
趙國的朝議解散之後,郭開便匆匆去找公孫白去了,公孫白的態度很堅決,那就是趙王遷不去咸陽認錯,那就打,郭開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靠着時間慢慢的磨。
秦國,公孫白在趙國的事情自然是一字不差的傳回了秦國,嬴政甚至當衆表示公孫白悍不畏死的勇氣。
章臺宮一座宮殿之中,趙高正在讀着公孫白送來的書信,信中說明了這段時間內趙國朝堂因爲公孫白的強硬,導致整個朝堂分裂成了兩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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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要求交出李牧換取秦國的寬恕,而另一部分則是十分強硬的不同意交出李牧,前者是趙王遷和郭開的勢力,而後者則是當初宗正趙佾留下的朝堂勢力,以及娼後的派系。
“娼後竟然死保李牧,看來娼後還是有些頭腦的。”韓非放下酒杯摸着下巴說道。
“能從一個青樓女子牢牢把握住趙王偃的心,並且坐穩趙國王后之位的女子,怎麼可能是簡單的人物,只不過現在的趙國朝堂發展超出了我們的預料了。”李斯有些惋惜的說道。
公孫白強硬的態度,自然是受到了嬴政的指示,爲的不是跟趙國開戰,爲的就是攪亂趙國。至於公孫白的安全也是不用擔心的,哪怕是秦國面對他國來使也不敢妄動刀兵,畢竟秦國吃過這方面的虧。秦國尚且不敢,更何況趙國呢?
若是趙國真的答應了秦國的要求,也無妨,現在畢竟是冬季,來年春天他們還有一場對戰右賢王的戰事,所以趙國自然不急。趙王遷真的來咸陽請罪,那麼這可比攻佔趙國十座城池更有用。
但是現在趙國朝堂爭論不斷,公孫白還在一旁不斷澆油,這讓趙國朝堂隱約有了分裂的情況,這正是中了秦國的下懷,畢竟現在秦國沒有任何精神在對趙國開戰。
“寡人的意思是繼續拖住這件事,我們的時間很充足,讓公孫白留在趙國繼續攪亂趙國,讓其內鬥,削弱趙國的國力等到我們打完右賢王部,騰出手來在打趙國。”嬴政說道。
“大王說的在理,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但臣怕弄巧成拙了,和氏璧、擅自動兵兩個事情都無法除掉李牧的話,臣擔心以後更難除掉李牧了。”呂不韋說道。
一想到李牧,嬴政便有些頭疼,明明秦國對趙國已經是有了極大的優勢,但李牧的存在始終是一根刺,讓嬴政不敢大意,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事情可沒少發生,哪怕秦國的國力現在遠超趙國,但李牧的存在還是個危險。秦國若是真的靠國力去攻打趙國,再來一次長平之戰,趙國雖然滅了,但秦國自身也將會被極大的削弱,這對於秦國而言完全不值得。自身國力被極大的削弱,從而換取一個不穩定的趙國,這不是一個合適的買賣。
“王翦你怎麼看李牧?”嬴政看向了王翦問道。
王翦猶豫了一下說道
“臣可以與李牧一戰,但不敢說大勝,只能說險勝!
對於李牧這個對手,王翦向來是十分在意的,一向無往不利的王翦,在李牧面前吃了不止一次的虧。若是相同的兵力和國力下,王翦甚至不敢說能險勝李牧。
嬴政點了點頭,王翦能說勝這已經是極大的信心了。
“剛纔公孫白傳回來的情報中說了,公子嘉最近有些蠢蠢欲動,我們是否可以稍微利用一下?”李斯提議道。
聽到李斯的提議,衆人先是一愣,隨後發現其中的確有着極大操作空間,李牧是屬於公子嘉派系的。當初公子嘉與趙王遷爭奪王位失敗之後,爲了保全自己,便逐漸淡出了趙國朝堂,但是根據秦國羅網的情報,趙國朝堂上可是有着不少人在暗中和公子嘉聯繫。
原本趙王遷、郭開和娼後三個派系合力掌控了整個趙國朝堂,但現在因爲李牧,娼後和趙王遷郭開出現了矛盾,這對於公子嘉來說是個不錯的機會,但很快衆人便否定了這個提議,他們哪怕無法攪亂趙國,那也必須讓李牧無法得到趙國朝堂的全力支持。
一旦公子嘉真的趁機在趙國朝堂上得勢,他們就更難弄掉李牧了。趙王遷昏庸,但公子嘉還是不錯的。
“臣提議還是保持現狀,只需要繼續攪亂趙國,爲我們爭取時間即可。至於公子嘉,我認爲趙王遷和郭開會率先對他動手的。”子游說道。
嬴政思慮了一番便答應了下來,坐在王位上,嬴政比其他人更明白這個王位的吸引力有多大,當初的成嬌便是如此,而公子嘉當初更是當過太子,和王位只有一步之遙,但是被趙王遷奪了過去,公子嘉心中定然是不甘心的。而趙王遷自然也明白自己這位王兄的不甘心,只要公子嘉稍微露出一點異樣,趙王遷定然會弄死公子嘉。
“扶蘇明日就要回來了。”嬴政說道。
聽到嬴政的話,衆人當即明白了,嬴政是想要當一個嚴父,但是又想要培養扶蘇,而明天扶蘇回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信號,正式向整個秦國表明嬴政的態度。
衆人散去這個小會議之後,呂不韋便去通知負責禮儀的常奉負責明天的太子迎接的事宜。
第二天的時候,咸陽城外,呂不韋、子游和馮去疾三人爲首的百官和一衆甲士在城外迎接扶蘇,等到扶蘇的馬車出現之後,扶蘇也難免被前方的陣仗所嚇到了。
除卻迎接的宮廷禮樂和旗幟是屬於太子的等級之外,三公九卿率領百官迎接,這可是隻有嬴政纔有的待遇。更何況現在的三公一個是被嬴政稱爲仲父的呂不韋,一個是嬴政的老師子游,另一個則是嬴政的絕對心腹,馮去疾。
百官心中自然明白嬴政釋放的信號,他們自從扶蘇出生被定爲太子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爲的就是等到今天,嬴政首肯扶蘇進入朝堂了。
“拜!”隨着常奉一號令。
子游、呂不韋和馮去疾爲首的三公對着扶蘇行禮,扶蘇上前扶起了三公之後,身後的大臣才直起身子,隨後在百官的擁簇下扶蘇進入了咸陽城內。
今天過後一些大臣紛紛開始暗中接觸扶蘇,但現在扶蘇並沒有開府,所以他們也無法接觸到扶蘇,但這也難不住他們,在扶蘇去呂不韋府上的路上可是有着不少機會的。
而扶蘇卻沒有去呂不韋的府上,而是來到了子游的府上。
“少傅,當初您讓我吃魚糕的事情,我大概是想清楚了。”扶蘇對着子游說道。
“如何?”子游問道。
“少傅想說的是,扶蘇乃是秦國之太子,未來的天下之主,扶蘇有着拒絕的權力,更有着讓別人吃下這塊魚糕的權力!”扶蘇的眼中爆發出一抹精光說道。
一股無形的氣質在扶蘇的身上形成,如果有會看氣運的人會發現,扶蘇的身上已經開始凝聚屬於帝王的氣運。
子游滿意的看着扶蘇,開口說道
“記住你的話,現在大王允許了你參與朝政的權力,你現在準備幹什麼?”
“我想要向父王申請開府。”扶蘇說道。
“開府不是小事,需要的人手也有很多,你有合適的人選嗎?”子游問道。
“我準備讓蕭何當我的東宮詹事,庶子、洗馬等人還沒確定。”扶蘇搖頭說道,秦國人才雖然不少,但基本上都被嬴政任命在各個位置上了,而蕭何現在雖然是招賢館管事,但嬴政有意讓扶蘇暫時負責招賢館的事情,所以扶蘇纔會想着讓蕭何當東宮詹事。
“蕭何擔任東宮詹事是個不錯的選擇,至於左右庶子的話,需要你自己去尋找,招賢館內有一人叫做曹參,可以爲太子洗馬。”子游說道。
“多謝少傅指點。”扶蘇說道。
第二天扶蘇開府的旨意便被下達,而扶蘇也從王宮內搬出,入駐了太子東宮,大秦這座戰車的第二代掌舵人也在此時被正式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