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匈奴王庭,匈奴的王帳之中,頭曼坐在大單于的王位上,一個篝火燃燒在帳篷內,驅除了王帳外的嚴寒,下方坐滿了匈奴的部落首領,這些首領披着各種野獸製作的披風,面前的桌案上擺着肉類和酒壺,面對美酒好肉,這些部落首領們並沒有吃的想法,而是不斷的在頭曼和左賢王的身上移動着視線。
頭曼聚集在下方的部落首領,臉色嚴肅。匈奴並沒有朝會的制度,一般只要在大單于下達了對外征戰的任務,所有部落的首領纔會聚集起來,商議出兵的事情,但這次的聚集,並非是爲了出兵,而是這些部落來尋求頭曼的支援。
位居部落首領最前方的左賢王,看着頭曼拱手說道
“大單于,初冬的大雪讓各個部落受災嚴重,死傷牛羊無數,哪怕是我左賢王部也損失嚴重,屬下懇求大單于給予左賢王部和受災嚴重的部落牛羊糧食,讓我們能夠安穩度過這個寒冬。”
有了左賢王的開頭,其他的部落首領紛紛開始哭訴寒冬他們死傷了多少牛羊,這個寒冬恐怕無法度過的。看着下方吵做一團的部落首領們,頭曼的心中冷笑不斷,其他部落因爲雪災死傷無數,他的部落就沒有嗎?而且下方的人有的人或許是真的因爲大雪牛羊死傷無數,無法度過這個寒冬,但更多的人是爲了藉機多拿些好處。
頭曼看着下方部落首領的哭訴只感覺煩躁,不耐煩的看向了引起這場亂劇的左賢王,自己的好弟弟,左賢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序不紊的切着羊肉,放進自己的嘴裡,絲毫沒有來求援的樣子。
左賢王部的實力僅次於匈奴王部,今年的雪災的確嚴重,但也不至於讓左賢王部無法安穩過冬。頭曼當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目的是什麼,無非是想要藉着這次雪災再度讓他威望受損罷了。
看到頭曼久久不出聲,下的部落首領們也逐漸停下了哭訴,安靜的看着上方臉色平靜的頭曼。
“都說完了是嗎?”頭曼看着下方的沉默的部落首領繼續說道“我知道今年雪災嚴重,我們整個大匈奴都受災嚴重,死傷的牛羊無數,但我匈奴兒郎何時因爲天災而選擇向他人求饒?我們的錢財、女人、糧食怎麼來的你們忘記了嗎?”
下方的部落首領依舊沉默,左賢王看着面色如常的頭曼,心中暗叫不好,剛想要出聲打斷頭曼,就想到了自己從中原擄掠過來的軍師的話,他負責引開這個頭即可,其他的不需要多說什麼。
“我希望你們不要忘記了,我們的糧食、財寶和女人都是靠着劫掠而來的,遇到天災我們何時怕過,無非在去中原擄掠彌補損失即可。”頭曼看着下方的部落首領說道。
“大單于說得對,我們匈奴兒郎何時擔憂過寒冬,再去中原劫掠即可。”頭曼的死忠紛紛響應頭曼的話。
剛纔哭訴的部落首領們看着這些鬥志昂揚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來的路上左賢王和他們約定好了,無論左賢王做什麼他們都會附和,而左賢王負責幫他們從王庭中要到足夠的牛羊糧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部落首領們看向了左賢王。
“大單于的意思是準備再度南下是嗎?”左賢王放下了手中的小刀說道。
“沒錯,今年我們受災嚴重,各部落都缺少過冬的物資,而中原經過秋季的收割,他們儲存了足夠的糧食和錢財,足夠讓我們過度一個寒冬。”頭曼說道。
聽到頭曼的話,這些部落首領也明白了頭曼的意思,頭曼想要趁着真正的寒冬還沒到來之前,南下劫掠。南下劫掠是他們擁有錢財和糧食最簡單和最常用的辦法,想到經過秋季之後,中原儲存起來的糧食和錢財,這些部落首領一時間都有着意動。
“那不知道大單于準備從什麼地方南下?是秦國的北地郡,還是趙國的雁門關,還是繞道東胡從燕國南下?大單于是忘記了秦國的軍隊,還是雁門關之戰,還是覺得生存在更加嚴寒地帶的東胡人,會給我們讓路,讓我們從燕國南下?”左賢王不屑的說道。
聽到左賢王再次說到雁門關之戰,頭曼眼中露出怒火,想到自己丞相的囑託,頭曼雙手死死的握住王位,忍住了心中的怒火,現在他不能夠發火,他需要一場戰爭,來穩定自己的地位,順便按死左賢王部。
聽到左賢王說到秦國和雁門關,這些剛剛有想法的部落首領瞬間把想法消散了,無論是秦國還是雁門關,這都不是他們現在能夠招惹的。北地郡四周的草場他們都放棄了,他們已經被秦軍打怕了,北地郡的守軍看到他們,比他們看到中原的女人還要瘋狂,根本不會懼怕他們,他們是不願意和瘋子一樣的秦軍戰鬥的。
至於雁門關,想到雁門關下的一座座巨大京觀,和被李牧滅掉的一個個部落,他們更不願意去招惹被稱爲獵狼人的李牧。去北地郡他們或許還能活一部分人走,而去雁門關,他們一定會成爲京觀中的一部分,這是匈奴和胡人這些年被李牧支配下的共識。
“本單于這次不準備攻打北地郡,也不準備從雁門關南下,而是從秦趙的邊境,上黨郡南下進攻。”頭曼說道。
“大單于莫非是酒喝多了嗎?從秦趙邊境出擊,攻打上黨郡大單于已經容忍不下我們,擔心我們因爲這個寒冬無法度過而有怨言,從而想要消滅我們嗎?”左賢王拍着桌子說道。
“阿魯特,你在說什麼!?本單于行事光明磊落,你這是在污衊本單于!”頭曼拍着桌案站了起來怒視左賢王說道。
“呵,大單于怎麼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從秦趙邊境南下,上黨郡乃是秦國重兵囤聚的地方,從這裡南下豈不是自尋死路?”左賢王說道。
“本單于懶得和你這樣沒腦子的人說話,丞相你來給這愚笨的傢伙講一講。”頭曼坐下拍了一下桌子說道。
頭曼說完,王帳的門簾被掀開,一個老人從外走了進來,老人的穿着不同於這些部落首領,而是中原人的打扮,戴着儒冠穿着儒袍,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絨披風。
看到老人走了進來,這些部落首領紛紛望去,眼中滿是好奇,自從當初頭曼雁門關大戰被李牧殺的屁滾尿流,十幾萬大軍只剩下幾十人狼狽逃回的之後,匈奴王庭就多了一個丞相,還是一箇中原人,當初頭曼讓一箇中原人擔任匈奴的丞相,位置僅次於大單于,這讓很多部落首領都不滿,但礙於頭曼的威嚴和匈奴王庭的實力,最終還是忍住了不滿。
之後關於這位丞相的事情在匈奴逐漸流傳開來,匈奴王庭在這位丞相的治理下越來越好,實力更加強大,這讓各個部落更加好奇這位丞相到底是什麼人了。而左賢王之所以找軍師,也是因爲這位丞相。
“大單于!”老人對着頭曼行禮說道。
“公羊丞相,快請坐。”頭曼走下王位親自攙扶着公羊令將其送到自己的座位旁。
對於公羊令,頭曼是格外的尊重。公羊令是其在從雁門關逃亡的時候擄掠來的,公羊令是匈奴和中原人雜居地帶的頗有學識的人,被那些有着匈奴和中原人共同血脈的人稱爲大賢者。
原本頭曼只不過是把公羊令當做一個俘虜,但回到匈奴王庭之後,因爲戰敗,讓頭曼的戰將有了造反的心思,想要自己成爲大單于。但是顧慮到頭曼的威嚴,這些戰將開始不斷架空和分散頭曼的人,就在這種時候,公羊令提出了建議,不僅幫頭曼維持住了地位,穩定了因爲戰敗差點分裂的匈奴王庭,還將這些戰將自相殘殺,讓頭曼不費吹灰之力就重新整合了匈奴王庭,之後推行了一系列政策加強了頭曼對整個匈奴王庭的控制,讓匈奴王庭內部再也沒有能夠反抗頭曼的人。
種種手段下來,讓頭曼看到了公羊令的能力,心中愈發的尊重這個老人,更是將匈奴王庭的治理權力交給了公羊令,按照中原的制度,讓其成爲了匈奴的丞相。
左賢王看到公羊令之後,也冷靜了下來不再多說什麼,他作爲時刻對匈奴大單于位置虎視眈眈的人,自然對匈奴王庭的事情瞭如指掌,當初頭曼戰將的叛變就有他在背後推動着,就在他認爲頭曼必死無疑的時候,公羊令讓他的計劃一舉覆滅,還加強了頭曼對整個匈奴王庭的掌握。
“左賢王對我計劃出兵上黨郡有異議是嗎?”公羊令看着左賢王笑着說道。
看着公羊令的笑容,左賢王和這些部落首領感到一陣膽寒,明明公羊令是笑着跟他們說話的,但是他們卻感覺自己正在被一隻毒蛇盯上一般。
“沒錯,上黨郡乃是秦國囤積重兵的地方,從這裡南下,無非是找死,上黨郡的秦軍能夠抵抗住李牧帶領的趙國軍隊,莫非公羊丞相認爲我們還能擊敗比李牧更強的秦國軍隊嗎?”左賢王壓住心中的寒意說道。
公羊令突然笑了起來,這讓左賢王一驚,手放到了腰間的彎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