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上一次蜃樓一別，我們已經有整整三年未見過面了。”
千瀧嘆了一口氣:“是啊，整整三年。”三年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天明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些年……你在陰陽家過得好麼？”
千瀧淡淡道:“自是好的，衣食無憂，吃喝不愁。”
天明面上仍是有些擔憂:“你所在陰陽家待的不開心，我會想辦法帶你離開。”
千瀧眼眸微垂:“是因爲……你答應過我父親麼？答應他，照顧好我。”
天明微愣，隨即搖了搖頭:“不全是。我是答應過鉅子老大會照顧好你，但即使沒有鉅子老大的囑託，只要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會如此。”
千瀧淡淡道:“可我也早就說了，我不是高月，不是你所認爲的，墨家鏡湖醫莊的那個高月。”
“但你也我的朋友啊。”天明眼眸微微眨了一下:“在蜃樓上，我說過，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千瀧忽的輕輕一笑，半響纔是緩緩道:“不必了，至少現在我覺得，留在陰陽家，很好。”
天明微微點頭:“那好吧，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主意了，記得隨時和我說。”
千瀧微微點了下頭:“好，我記住了。”
“我聽聞，你去了影夜。”
天明點了點頭。
千瀧緩緩道:“那裡面，一定很危險吧。”
天明輕描淡寫的道:“是有些危險，但好在最終都化險爲夷。”
“同你一起的那人，名爲白沉。”千瀧微微頓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冥落的黑無常吧。”
天明似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千瀧，似乎並未料到千瀧會知道白沉的身份。
千瀧輕輕笑着看向天明:“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我是陰陽家少宮，陰陽家的很多勢力與資源我都是可以調動的……知曉一些消息，不足爲奇。”
“是有些。”天明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在他心目中，眼前之人更多還是那個高月，亦或是蜃樓上，那個言行舉止處處收到限制的姬如千瀧。
天明並沒有否認白沉的身份:“子熙的確出自影夜，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影夜的人了。”
“你似乎很在意他？”
天明微微一頓，然後纔是點了點頭:“是。與我而言，子熙是很重要的人。”
“比舞姐姐或是蓋聶先生還重要？”
天明似是突然愣住，然後連忙搖頭:“這沒什麼可比性，姐姐和師父都是我最親近的親人，而子熙是……”
“我很重要的朋友。”
“我沒有辦法將他們放在一起比較。”
“好吧。”千瀧微微點頭:“那他呢？對於他而言，你也是很重要的朋友？”
“或許吧。”天明皺了一下眉，忽然發覺，自己從來不瞭解子熙對於自己的看法。
自己對於子熙而言，應該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否則他爲何要將乍暖的解藥留給自己？否則他爲何沒有趁那時殺了自己？否則他爲何會爲了自己離開影夜？
千瀧又忽然緩緩開口道:“你會在咸陽待多長時間？”
“還沒想好。”天明輕輕搖了搖頭:“但應該還會再待一段時間。”
千瀧點了點頭:“會待在咸陽宮？”
“不一定，也可能會待在師父師叔那裡。”
“師父師叔？蓋前輩和衛前輩？”
天明點了點頭:“師叔在咸陽有一間宅子，之前我和子熙一直借住在哪裡。有時間，要去看看麼？盜跖大哥現在也在咸陽。”
千瀧似乎來了幾分性質:“盜跖？墨家首領之一的那位盜跖？”
“不錯。”天明點了點頭:“盜跖大哥一直很擔心你，不止盜跖大哥，雪女姐姐，高大哥，班大師還有端木姐姐他們都很擔心你，如果能見到你，他們一定會很開心。”
“是麼？那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見一見他們。”千瀧說着，語氣微微一頓:“天明，你是不是也很懷念，當初在墨家遇到的那個我？”
天明詫異的看向千瀧，然後纔是緩緩道:“其實在我心裡，你們一直是一個人，是我的朋友。”
“但你若是非要將之前和現在的自己劃分開來……我也支持你。”
“千瀧，不知爲何，這一次見到你……我總覺得，你有些疲憊。”
“有麼？”
天明點了點頭:“我總覺得，在你的心裡藏了很多事情，也揹負了很多。”
“與其說，我有些想念月兒。莫不如說，我覺得至少你是月兒的時候，活的更輕鬆一些。”
“但無論你想活成那種樣子，都是你的選擇。”
千瀧輕輕勾了勾脣:“謝謝。”
“同我講講你在影夜的時候的事情吧。”
“好。”天明點頭，將自己從進入影夜的時候開始緩緩講起，一直講到不久前逃離出影夜的事情，當然，對於那些危險的事情都只是幾句話帶過，但即便是這樣，整個經歷還是十分跌宕起伏。
兩人沿着宮牆慢慢向前走着，千瀧忽的微微擡眸，然後停了下來，對面迎面走來的正是穆阿房與瑞炎。
千瀧躬身，微微行了一禮:“見過尊上。”
穆阿房微微點了點頭:“今日你表現得很好。”說完她又看向荊天明，微微頷首:“墨家鉅子，久仰。”
天明也是向着穆阿房微微點頭:“東皇閣下，久仰。”
“鉅子既然來了咸陽，何不到我陰陽家坐上一坐，也好讓我們陰陽家以盡地主之誼。”
天明也是微微點頭:“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
千瀧開口問道:“尊上這是要……？”
穆阿房淡淡道:“有些事要同陛下商議。”
千瀧點了點頭:“那我便不打擾尊上了。”
穆阿房的目光似乎在千瀧和天明的身上掃過，半響後纔是點了點頭:“那本尊便先去陛下那裡了。”
“千瀧，招待好鉅子。”
“是。”
直到穆阿房走遠，天明纔是收回目光。
“我麼了？”
“只是覺得東皇閣下和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哦？有何不同？”
天明微微皺眉，半響纔是緩緩道:“大抵是因爲，我想象中的東皇閣下的身材會更加魁梧和高大一些吧。”
千瀧輕輕笑了一聲:“東皇閣下年輕時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比起現在小聖賢莊的張良先生也不承讓。”
天明一愣，隨即想到東皇太一畢竟是姨母與母親的親生哥哥，而姐姐的相貌便是大部分都隨了姨母，故而以此類推，東皇太一是個美男子也就不足爲奇了。
另一邊，穆阿房已經帶着瑞炎來到章臺宮，走到門口時，穆阿房突然停了下來:“要和我一起進去麼？”
“爲什麼不？”瑞炎輕輕笑了一聲:“正好，我也想看一看我這位弟子。”
“你就不擔心，他認出你？”
瑞炎淡淡道:“他認不出來，就像，這麼多年他也認不出你。”說着瑞炎微微頓了一下:“況且，就算認出來了又如何？”
穆阿房淡淡道:“隨你。”說着，穆阿房已經擡腿跨進章臺宮的宮門，一路走向殿門。
殿外已經有宮人站立兩側，見到穆阿房到來之後，便是打開了大殿的門，嬴政正坐在裡面的椅子上，批閱奏摺。
“東皇閣下。”嬴政向着穆阿房微微點了點頭，伸手指了一下對面:“請坐。”說着，目光又移向跟着穆阿房走進來的瑞炎:“這位是？”
“一名護衛，陛下如果在意的話，本尊可以讓他出去等候。”
嬴政聞言便淡淡道:“不必了。”
此時，宮人已經將殿門關好，整個屋子裡頓時只剩下了嬴政，穆阿房和瑞炎三人。
嬴政手中還拿着一卷奏摺，一邊看着，一遍慢慢悠悠的道:“我聽聞，雲中君那裡有了新的進展。”
穆阿房輕輕微笑:“羅網果然消息靈通。”說着，穆阿房又道:“那陛下就應該知道，如今的長生之藥還有很大的弊端。”
“而且，起死回生本就是傳聞之中的事情，哪怕長生之藥研製成功，也未必就能讓阿房起死回生。”
嬴政眼眸微垂，沉聲道:“那也要試過再說。”
“陛下放心，一旦雲中君哪裡成功，長生之藥會在第一時間送到陛下的手中。”
嬴政微微點了點頭，他在手中奏摺上批閱之後，將批過的奏摺放在另一側:“孤想見一見阿房。”
穆阿房緩緩道:“阿房的身體並冰封在玄冰之中，而這塊玄冰在我陰陽家禁地的一處密室之中，非陰陽家之人，不得進入，還請陛下見諒。”
“即便是孤？”
穆阿房依舊只是淡淡道:“還請陛下見諒。”
嬴政看着穆阿房半響，許久之後纔是緩緩嘆了口氣:“罷了。那你告訴孤，阿房的……可還一切安好。”
“玄冰可保數百年，甚則千年不腐，自然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