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翦拖着雙劍,緩緩上前,鋒利的劍鋒在地面劃出耀眼的火花,他停下腳步,擡起一柄劍指着蓋聶。
“讓我記起,是你犯下的錯誤。”
濃郁且壓抑的殺氣讓張良很難受,不過並不是因爲害怕,而是這種程度的殺氣讓他非常不適應,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張良壓低着眼角,說道:“玄翦,羅網已經覆滅了。”
可是玄翦並不理睬,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只是鎖定在蓋聶的身上。
“你應該清楚,我們之間,還有一筆恩怨未算。”
“蓋先生?”張良看向蓋聶,他從玄翦的話中聽出兩人以前就應該是認識的。
“放心吧。”
蓋聶並不打算多說什麼,而且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有時間去說,他對着張良點點頭,然後目光平靜地看向門外的方向,視線直接略過中間的玄翦,淡淡道。
“張兄的安全就拜託前輩了。”
“你出手便是。”
只見在他目光落下的地方,驚鯢握劍站在門外,聲音冷清地回答。
玄翦微微皺眉,回過頭去。
雖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驚鯢並沒有露出任何的殺氣,但是即便是這樣,能夠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後而不被發現的人,也必然不會是弱者。
“你果然在紫蘭軒。”這次開口的是陰陽家的女人。
驚鯢輕描淡寫地瞥了她一眼,說道:“看來上一次的傷似乎已經好了。”
女人眼神漠然一冷,手臂一揮,一股陰柔卻又渾厚的氣刃便在她的手中凝成,飛向驚鯢。
藍色的氣刃映在驚鯢的眼眸中,她揮動手中的劍,劍刃並未出鞘,她是連帶着劍鞘一起斬出的。
“滋!”
攻擊在接觸在一起的瞬間發出了一聲低鳴,然後氣刃直接被切成兩半,掉落在地板上。
不過卻並未消失,而是快速地朝着附近蔓延開來,就像是火焰一般灼燒着閣內的木板。
驚鯢目光掃過如此景象,說道:“剛剛的招式還有上一次交手的招式,魂兮龍遊。據我所知,即使是在陰陽家,這也是屬於最高等的陰陽術了,看來你的職位或許不僅僅是長老。”
驚鯢簡單地拔出劍,劍刃看起來很普通,多半是是街邊隨便買的地攤貨,不過此時印刻在劍刃上的藍色焰光卻讓它看起來異常幽暗森然。
“你的身份,星魂,月神,亦或是,東君?”
然而女人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了一旁的玄翦,說道:“她是驚鯢,你應該明白這個代號的含義。”
“驚鯢…”玄翦稍微有些驚訝。
這一代的羅網並沒有驚鯢,但是玄翦知道,驚鯢的確是存在過的,他也曾經在羅網中見到過驚鯢劍。
玄翦陡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那是羅網的一卷密件,只有天字級的殺手才能夠閱覽。密件上記錄着一次羅網的任務,一次失敗的任務。
那一次的任務派出了包括所有天字級殺手的陣容,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任務的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爲最後根本沒有一個人回來。
羅網能夠找到的唯一線索便是那次任務的目標,一個無名之人,還有一把名爲七星龍淵的劍。
“你背叛了羅網?”玄翦問道,不過他的語氣之中並沒有那種要爲羅網剷除叛徒的意味,很平淡。
“驚鯢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驚鯢道:“我不是驚鯢,又談何背叛。”
玄翦低聲問道:“你口中的死,是什麼意思?”
“從驚鯢劍回到羅網的時候,驚鯢就已經死了。”
衛莊緩緩走進閣間,當他走過驚鯢的時候,後者問了一句。
“他讓你回來的?”
“恩。”衛莊腳步停了一下,銳利的目光看向驚鯢,“你本來可以阻止她。”
驚鯢的確可以阻止玄翦的覺醒,但是她又確實沒有這樣做。
“既然他讓你回來,你就應該知道爲什麼。”
“無聊。”
衛莊冷哼一聲,接着向着蓋聶走去。
見到衛莊回來,張良的眼中流露出一股喜意,現在的形勢已經逐漸偏向他們了。
“韓非呢?”衛莊問道。
張良回答:“韓兄被傳召進了宮中,紫女姑娘因爲擔心韓兄的安全,後來也跟上去了。”
蓋聶也對着衛莊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玄翦:“現在的局勢你還要繼續羅網的任務嗎?”
“任務?”
玄翦譏諷地笑了一聲,“從見到你開始,我們之間的交手就不是任務了,這是一筆需要了結的恩怨。”
蓋聶道:“你想要復仇?”
玄翦道:“我存在的目的便是復仇。”
衛莊鯊齒在手,上前一步,道:“師哥,他的仇恨已經無法化解,殺死他纔是最好的選擇。”
“很好。”
玄翦的話音剛剛落下,幾乎就在同時,他的劍就已經來到了兩人的眼前。
蓋聶和衛莊各自轉身,帶着暗紅色劍氣的劍刃從他們之間穿過,兩人後退一步,手中的劍立馬分別從左右兩側朝着玄翦斬去。
玄翦膝蓋微微下蹲,白劍由豎變爲橫擋住身前的鯊齒,眼角的餘光則是看向自己的側身,黑劍反手豎在背後以此擋住蓋聶的劍。
“當!”
金屬的撞擊聲在閣間內響起,劍刃擠壓擦出的火花迸濺而出。
狹小的房間根本無法承受住如此的打鬥,很快,閣間兩側的隔板被直接打碎,沉悶的倒塌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原本各自分開的屋子逐漸因爲隔板的缺失而變成了一整個屋子。
打鬥的餘威使得紫蘭軒似乎都是搖搖欲墜,驚鯢擋在張良身前,在她的對面則是陰陽家的女人。
驚鯢只是看着對面的人,卻並不動手。即使旁邊已經打得啪啪啪的亂響,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卻仍舊平靜。
但是這樣的表情往往會讓人感到討厭,女人冷冷地說道:“你覺得你們贏了?”
驚鯢仍舊不說話,但是她能夠隱約聽到一些聲音。
“咔嚓。”
這聲音很小,卻很密集。
驚鯢感受到了一絲寒冷,她擡起頭,紫蘭軒的內部竟然不知何時下起了雪,密密麻麻的雪花飄蕩在半空中,潔白如花,如同夢幻。
但是當一片雪花落到地板上的時候,隨之而來的並不是如水般的消融,而是化作了朵朵冰雕,瞬間凍結了周圍的區域。
霧白的冷氣開始緩緩充斥這片空間,幽暗的環境逐漸變得朦朧,白色的霧氣中,血紅色的衣袍異常刺眼。
白亦非的那張蒼白色的臉上透露着一種對生命的漠視,他手持一紅一白雙劍走來,腳下銀白的軍靴踩碎冰面。
“嘭!”
這一次的聲音來源於屋頂,房樑被巨大的力量轟出了一個大洞,大塊的木頭從空中墜落,落到二樓的地板上震起鼓鼓的氣浪。
“咚!”
無雙鬼從屋頂跳下,造成的氣勢絲毫不比剛剛的差。在他的身後,自然是百越一行人。
天澤雙手抱胸,背後的六條大蛇卷積着濃郁的黑氣。他冷笑着向白亦非,說道。
“你好像很驚訝?”
白亦非右手的紅劍揮動,風雪席捲着他的紅袍,數根寒冰藤蔓從他的背後升起。
“你一直就是一個廢物,但卻總是喜歡給我找麻煩。”
天澤的表情變得憤怒,手上的青筋爆起,眼中閃動着毫不掩飾的殺意,從嘴中咬出一句話。
“我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就是你的死亡。”
“哎呀呀,真是不錯的宣言。”
又是一個不着調的聲音忽然響起,很多道目光都是聞聲而動。
因爲內部崩塌的緣故,所有的阻礙都已消失,所以只需要在這個地方就能夠看到走廊盡頭。掛着紅菱的窗邊,一個消瘦的中年人飄了進來。
他輕輕地落到驚鯢的邊上,兩邊的腋下還分別夾着一黑一白兩個人。
第五先是看了看一旁和玄翦打架的縱橫,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然後纔是看向白亦非和百越一方。
“認識的人看來都到齊了啊。”第五的視線最後落到了前面的女人身上,“所以說,你就是陰陽家的人咯?讓我想想,紫色頭髮的女人,月神?”
“你是誰?”不知爲何,從這個一眼就揭穿自己身份的陌生人身上,月神竟然本能的感覺到一絲恐懼。
“我是誰?這是一個好問題。”第五點了點頭,接着側過身把夾着的兩個人放到地上,對着驚鯢笑嘻嘻地說道:“啊那個,能幫我照看一下這兩隻小鳥嗎?”
驚鯢輕聲問道:“這是百鳥的那兩個人?”
“是的。”
“你要幹什麼?”
第五聳了聳肩:“她不是不認識我嗎?當然要給她留個深刻的印象了。”
驚鯢有些無奈,她根本問的不是這個,不過也無所謂了。
只見第五緩緩轉過身去,攤着手,聲音好似帶着些許憐憫。
“我說這十年你們陰陽家的人被我攆的到處跑,怎麼就不長記性還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