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茅沈兩家議親的同時,趙陌也將自己關於封地的想法告訴了黃晉成。黃晉成有些意外,但也挺高興的:“世孫倒是果斷,這麼快就拿定了主意?肅寧地方小,但封地光大有什麼用?實惠纔是最重要的。肅寧離京城近些,出產也不差,確實是塊很不錯的封地。既然世孫決定了,正巧,我正要把你說的事兒上報京中,就藉此機會,一併把信捎進京去吧。”
趙陌笑着道了謝。
誰知黃晉成隨後又道:“肅寧縣從前也做過封地,但那是前朝時候的事兒了。前朝最後一位肅寧郡王,是在前朝滅國那年死的。我記得肅寧縣裡應該還有前朝的郡王府在,荒廢好幾十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住人。你要是手下有人呢,就先派幾個過去瞧一瞧,看那宅子還能不能住。倘若屋子還成,那就先整修一番。雖說那是前朝的郡王府了,但位置定是極好的,那麼大的宅子不容易找。若是另行選址蓋新的,還不知要蓋到什麼時候呢。你手頭也不寬裕,能省一筆是一筆。整修好了,等宮中旨意下來,你直接就能過去住了,豈不省事?”
趙陌訝異極了:“這……這樣做沒關係麼?旨意還未下來,我未必就能封到肅寧。萬一……”
黃晉成卻擺了擺手:“又不是什麼上好的地兒,其他的新郡王們只怕都盯着那些又大又富庶的地方去了,這肅寧是最小的一塊地,又不是十分富裕,但凡還能有更好的去處,誰會一開始就選定它呢?你放心,如今還沒到皇上下旨的時候呢,那一批封地,除去其中一兩處是早就有了定論,其他都還是無主之地。我這邊替你報上去,太子殿下一發話,皇上又怎會駁回?肅寧縣定是你的。你只管放心打發人過去整修屋子吧。”
趙陌張了張口,不由得啞然失笑,鄭重向黃晉成道了謝。
回到秦莊後,他把這事兒告訴了秦含真。秦含真也挺吃驚的:“這麼說來,黃大人是真的很有把握了?他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既然說了肅寧縣一定是你的,那應該不會有差錯。趙表哥你就放心好了,只管派人去看郡王府。要是真能利用前朝的舊王府原址,改造成新王府住進去,確實省下很大的功夫,也能省錢。”
趙陌想了想:“話雖如此,我也不是信不過太子殿下與黃大人,只是覺得沒必要做得這般張揚罷了。肅寧縣雖是這一批封地中最小的一塊地,但並不是最貧瘠的,世上未必就只有我們慧眼識珠,總有人會察覺到它的好處。皇上旨意一日未下,我就一日不好太過張揚,那樣只會惹來旁人非議,若是連累了太子,就不好了。”
秦含真歪歪頭:“那你是不打算派人過去了?”
趙陌笑了笑:“不,人還是要派的,但不是去整修郡王府。我打算先讓他們在當地賃一處宅子,暫時安頓下來。倘若我前去就藩時,郡王府還不能住人,那先住在賃來的宅子裡,也沒什麼大礙。而提前派去的人,則可以先仔細摸清當地的情形,土地、糧食、水源、水利設施、官府、地方豪強富戶……等等等等,這些都需要打聽清楚。”
秦含真瞬間明瞭他的意思:“對,沒錯!是該提前去打聽打聽。除了你說的這些以外,當地既然盛產毛皮,那就一定有牧場!可以讓人去看看當地的牧場如何,養了什麼牲畜,還有樹林、土地,等等。所謂農事,又不是僅僅限於水田旱地裡種出來的莊稼。若是當地還有別的特產,將來必定也能派上用場。除此之外,還得查探當地的交通運輸情況,看是不是有需要修路搭橋的地方。風土人情也要注意,免得你去了當地後,不知不覺就犯了人家的忌諱而不自知。我覺得,趙表哥你要是就藩了,怎麼也得祭出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把當地的官府豪強什麼的鎮住了才行。你平時未必會管事兒,但想要管的時候,誰也不能攔着你!”
趙陌重重點了點頭,隨即笑了:“表妹想得真周到。有你在,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秦含真乾笑了下:“呃……其實不用這麼誇張,我就是隨口一說……”
她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大自在:“其實,我覺得你既然要在肅寧開試驗田,試種各種抗鹽的作物,那定是要採買各種糧種樹種才行的,我覺得最好連瓜果蔬菜的種子也不放過。趁着眼下還未開春,你可以讓人在市面上轉一轉,看能不能在金陵買到一些。哦,對了,我聽說……有人好象在鹽鹼地上種過甜高粱、甜菜什麼的,還有玉米小麥,都是能種活的。還有,在牧場裡種苜蓿的話,只要土地鹽度不是太高,應該也能種得不錯。這東西拿來養牲畜可是極好的。”
其實,這是她近日在翻看過能收集到的農業書籍之後,又回憶起來一些紀錄片的內容,就把這幾種作物的名字給記住了。
秦含真有些躊躇:“要是能在肅寧當地先弄到一塊地,試着把這幾樣作物在春天裡給種下去的話,我們也許就不必拖到明年,今年以內就能知道哪幾種作物是能在鹽鹼地上存活的了。除此之外,楊樹、柳樹和枸杞等樹的樹種,也需要先行育苗。樹苗佔地大一些,未必全都能從江南採買了運過去。趙表哥事先打發過去的人,正好可以先把樹苗給準備好。等到天氣轉暖,就能將樹苗種下去了。”
她頓了一頓,看向趙陌:“今年春天,等封爵旨意下來了,你才能名正言順地做封地的主。我估計今春,你是來不及試驗排鹽方法的了。不過你可以派人去查看一下,什麼地方有淡水資源,什麼地方有鹹水。真要試着去洗地排鹽的話,估計得挑一處有淡水水源的地方做實驗田才行。”
趙陌拿筆將秦含真提到的要點寫了下來,自己又添了兩句,再從頭仔細一看——噫!他要做的準備工作還真不少呀。若想要儘快把事情辦好,恐怕還真不能耽誤下去了,得立刻派人北上才行。否則,錯過了今春耕種的時間,說不定要多等一年,纔能有所成果呢。
這麼一想,趙陌回頭再算一算手頭上能動用的人手,又覺得自己屬下不夠人使了。
京城那邊的小莊離不得人,遼東的林場也需要有可靠的人手盯着,他在江南做茶業生意,直銷大同,爲了方便,也在杭州置辦了一處小莊,作爲茶葉中轉所用。他手上能幹的夥計們,大多數都被派出去做茶葉生意了。身邊留下來的,基本都是侍候他本人的男女僕婦,頂多再添一兩個在外頭跑腿辦事的小廝。他若想再抽調人手去辦什麼事,還真有些捉襟見肘了。
等他真個封了郡王,搬到封地上生活,身邊恐怕還要再添一批人才行。他總不能事事都指望京中內務府派來的人手吧?
秦含真見趙陌陷入了沉思,好象在爲什麼事苦惱似的,便問他:“表哥怎麼啦?是不是我說的不對?”
趙陌回過神,笑着搖搖頭:“不,表妹你說得都很有道理。我只是有些犯愁,人手有些不夠使了。若是買人,又怕買回來的不得用,還要費心費力去調|教,沒個一年半載的,暫時還派不上用場。本來我還可以去向溫家借,但若只是做茶葉或毛皮生意倒罷了,有我表哥在,溫家還不至於捨不得出借人手,也不會在一些小錢上坑我。只是我總不能把生意全都交託給外人,身邊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來做事。尤其是等我去了封地,真個要開起了表妹說的實驗田,那當然不是一畝三分地就能解決的。地方大了,分散了,沒幾個心腹幫忙盯着,叫人如何能放心?”
秦含真沉吟:“唔……這倒是個麻煩。我是從來沒擔心過人手問題的,秦家光是家生子都有好幾百個,只有冗員問題,沒有人手不足的問題。但一來我們與長房已經分了家,奴僕家生子都分了,二來那些畢竟是我們家的僕人,我自己也不大清楚他們的性情爲人,貿然借給你,萬一出了紕漏就不好了。我倒是有個主意,去年年末的時候,黃大人不是把金陵衛的指揮使給拉下馬了嗎?因爲他這件案子,金陵城裡有幾個官兒也受了牽連的,最嚴重的幾家,包括指揮使家在內,都是抄家流放的下場。這些人家的奴僕,應該都要被髮賣的。近身服侍的那些,我估計你買回來了也不敢放心去用,倒是粗使的人手可以挑一挑。還有那些原先就是在田莊中幹活的田奴、長工什麼的,有種田經驗,又比一般的佃戶要更忠心些。你可以去問問看這些人,如果能從中挑選到合心意的,只怕也花不了幾個錢。”
她表示:“有需要的話,我們就去跟吳表舅打一聲招呼。要是有他出面,幫咱們直接從府衙買人,省好大功夫呢。”
趙陌想了想,點頭道:“也好,我也可以趁機瞧一瞧,有沒有那等一家子男女老少一塊兒發賣的僕人。這樣的人買回來後,分開來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使喚,才能令人放心呢。”
他又笑着看向秦含真:“表妹要不要也買幾個人?你回京後,青杏應該是要留在江寧的吧?難道你身邊就不用補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