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原本是沒有見到白子陽停下腳步,兀自別過了頭去焦急地等待着護士喊她名字。
她的手指交纏在一起,手心底裡面全部都是冷汗,黎晚在害怕。
她抿了抿下脣,只覺得自己在這麼一瞬間很無助。
如果白子陽剛纔說他是特意來陪着她做化療的,哪怕是騙她她心底也會好過一點。
她心底會好過一點並不是因爲這個人是白子陽,而是單單只是因爲會有人陪着她了而已鞅。
她不想要一個人面對這麼恐怖的事情。
黎晚垂着頭看着地板,努力用平穩的呼吸來調節自己心底的惶恐。
但是就在這合格時候,她卻看到了面前的地板上面出現了一雙鞋子,她恍然擡頭對上了白子陽的眼睛旎。
很清明的眼神,讓黎晚一瞬間覺得有點懵了。
“你怎麼又回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黎晚竟然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其實她的心底是雀躍的。
但是話到了嘴邊便成了頂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黎晚和白子陽之間便成了你頂我的嘴,我頂你的嘴。
所以說環境是很能夠影響一個人的,黎晚心想一定是白子陽的無賴影響了她。
“喂,你一個人啊?”
白子陽忽然間的關切讓黎晚一時間怔住在了原地。
她略微愣了一下,擡頭看着白子陽的眼神有些怔住。
“和你有關嗎?”黎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偶像是卡在了喉嚨裡面一般,並不是很咄咄逼人的口吻。
白子陽雙手放在了褲子的口袋裡面,從表面上看他的態度並不怎麼和善,但是黎晚畢竟已經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了,很清楚一點:就算他表面上再怎麼紈絝,再怎麼放肆不羈,只有他開口關心一個人,那一定是真的。
“我路過關心一下我的前妻,不犯法吧?”
白子陽說的話總是這麼刁鑽。
黎晚在聽到“前妻”這兩個字眼的時候很不悅地皺緊了眉心。
她很不喜歡“前妻”這兩個字,好像是被人貼上了標籤一般。
“你別在這裡說什麼我是你的前妻不前妻的,你以後不娶老婆我還要嫁人呢。丟不丟人。”
黎晚隨口扔了一句,但是白子陽的目光卻已經落在了她緊緊攥着病歷本,緊張地交纏在一起的十指上面。
“哼,你大可以放寬了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不願意娶你,你的卓邵北會第一個搶先來娶你的。改嫁這件事情,有卓邵北在你怕什麼?哦還有一點,誰說我以後不娶老婆了?難不成你跟卓邵北相親相愛結婚去了,以後生大一堆孩子叫你們爸爸媽媽,你讓我一個人孤家寡人孤獨終老?”
白子陽一連串的話讓黎晚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
她抿了一下薄脣,一時間覺得自己像是被白子陽這個人將了一軍一般。
她的心底其實挺不開心的,因爲他提到了孩子。
但是白子陽似乎是說上癮了,他更加靠近了一些黎晚,附身去看她的面部表情。
“喂,怎麼不說話了?你剛纔也看到了,這個世界上多的是貼上我的女人,只要我願意,我永遠都不會缺女人。”白子陽似乎是在挑釁一般,開口的話語像是一把利刃。
黎晚一個人垂着頭就是不願意也不敢去看白子陽的眼睛,她略微咬了咬下脣,開口的話語凜冽。
“白子陽,我這輩子都沒辦法生孩子了。”
“你少在我面前說……”白子陽的話說到了一般卻卡主了,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緩過了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黎晚說的話是什麼。
“你……你瞎說吧?”
白子陽這個人有一個很好的優點,那就是他可以自動選擇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殘忍的現實。
着就是造成他樂觀品質的起點。
黎晚擡頭,凝視白子陽的眼睛裡面略微有些晦澀。
“我會拿自己的下半輩子開玩笑嗎?你說我和卓邵北會生一大堆孩子叫我們爸爸媽媽。你錯了,按照我的身體目前的狀況來說,我這輩子很難再懷孕,就算懷孕了……我的身體狀況也不容許我把它生下來。你懂了吧?”
黎晚略微隱忍地咬了咬牙齒,其實她很不願意涉及到這個問題,這件事情,她最不想跟白子陽提起。
顯得她很狼狽不堪。
白子陽懵了好長時間,緩過來的時候護士已經叫黎晚的名字了。
黎晚連忙起身,起身的時候因爲緊張和害怕她的包包掉在了地上。
她慌亂地附身去撿自己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此時的白子陽也立刻附身下去幫她一起撿東西。但是他的手剛剛要觸碰到她的東西的時候,手卻被黎晚重重地打了一下。
“別碰我的東西,走開好不好?”
這一次是黎晚想要趕走他了。
黎晚剛纔是很失望白子陽能夠留下來陪一陪她的,純粹只是因爲她一個人害怕。
因爲她一個人接受化療這樣的事情她已經受夠了,但是現在跟他一說話她一肚子的火,甚至這樣的火氣都直接蓋過了她心底的害怕。
護士開始催促黎晚了,黎晚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如果想要繼續撿東西的話肯定是來不及的了,她包包裡面的雜物特別多,現在幾乎全部都散亂在了地上。
所以她沒有辦法全部撿起來了,撿起來就來不及了。
於是她最終還是向白子陽屈服了。
“你幫我撿一下吧,撿好了之後交給那邊那個護士,我跟她認識的。”
黎晚放低了自己的姿態,開口的時候話語也變得溫和了一些。
畢竟她現在是有求於人。
白子陽挑了挑眉,看到她態度的轉變之後原本是還想調侃戲謔一下的,但是想到她即將面臨的是殘忍痛苦的化療,於是便心軟了。
“那我就勉爲其難答應你了吧。”
白子陽開口,開始幫黎晚撿東西,還不斷地催促她:“你趕緊進去,快去。”
黎晚還是有點不放心白子陽的,畢竟這個男人在她看來是世界上最不靠譜的男人。
但是她沒有辦法,在護士的催促下只能夠進去了,畢竟身後有這麼多的病患排隊等着。
白子陽半蹲在原地幫黎晚撿東西,一邊想着女人的包裡面怎麼會有這麼多東西,嫌棄她麻煩,但卻是一邊幫她很細心地撿東西,生怕落掉了一點。
就在白子陽撿到了一個錢包的時候,他的目光瞬間緊縮了一下,眉心略微蹙了起來。
這個錢包他覺得很眼熟,拿起來了看了之後才恍然間發現,這是他曾經送給黎晚的那個錢包。
而且,是不情願地送給她的。
白子陽蹙眉之間陷入了沉思回憶當中。
大約是十年前的時候,那個時候黎晚已經在紐約的一家知名醫院裡面工作並且擔任要職了。而白子陽當時碩士還沒有畢業,還在美國滯留着讀大學。
他們依舊住在當年那幢黎遠鋒送給黎晚的別墅裡面,兩個人每天的日常很簡單,不是白子陽嫌棄黎晚,就是白子陽每天罵黎晚。
其實那個時候白子陽整天罵黎晚不是因爲真的想要罵她,而是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像是一隻蒼蠅又像是一塊牛皮糖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很煩人。他想着女人都是經不起罵的,多罵幾句她大概也就會自動離開了吧?
但是白子陽很明顯是低估了黎晚。
那個時候的日子很乏味,但是有一次,白子陽忽然間遇到了她一個蠻中意的女生。
他直接坦蕩地告訴了黎晚,黎晚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權且只當做是白子陽年輕的荷爾蒙在作怪。
那個時候白子陽忽然拽着黎晚去逛街,黎晚知道他肯定是不懷好意的,他怎麼可能跟她一起逛街?
這樣的場面想想就覺得害怕。
誰知道白子陽卻把黎晚拉到了一家包店裡面,直言讓黎晚幫他挑一隻包送給那個女生。
白子陽覺得自己相當的自己,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夠收穫那個女孩的放心。
男人追女人有一套總是屢試不爽的,那就是送禮物。
而且,是名貴的禮物。
黎晚聽到白子陽的動機之後瞬間想要走人,那個時候的黎晚一切都是慣着白子陽的。因此離開都彷彿是靜悄悄的,但是她想要離開的動機被白子陽發現之後他就更加要死命拽着她不讓她走,目的是爲了讓她幫他選包。
“我不是因爲相信你的品位才讓你幫我選,只是看在你還是個女人的份上才讓你選的。唉。鍾無豔你也就這點用處了,你就不能在我面前發揮一下?”
這麼多年以來,白子陽惡毒的話語從來都沒有變過。
當時的黎晚是一切都順從白子陽的,在白子陽難得的軟磨硬泡之下終於答應了他,幫他挑選了一個很漂亮價格也不算太昂貴適合學生的一個女士鏈條包。
但是與此同時,黎晚也看中了一款錢包,她便開口對白子陽道:“這個錢包能送給我嗎?”
黎晚指了指靜靜地躺在櫃檯裡面的那隻價格適中但是卻漂亮精緻的錢包。
白子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卻是忽然消除了聲音來:“哈哈哈,紐約黎氏黎遠鋒的女兒竟然還要我送東西?說出去都是笑話啊,怎麼黎大小姐,這邊哪一個包是你買不起的?”
黎晚當時有些心酸,當年的黎晚好歹還是有一點小女兒姿態的。
“你送給我的,跟我自己買的意義不一樣。”
說着守着當時的黎晚眼睛竟然有點泛紅了。
白子陽卻是頑劣,他平時最見不得女人哭了,但是黎晚哭了他卻一點心疼的感覺都沒有。
“有什麼意義不一樣的?你以爲我給你買了一個包之後,我們之間會有什麼改變嗎?還是你覺得我會對你日久生情?”
白子陽毫不猶豫地諷刺着黎晚,簡直是不留餘地。
“你電影看多了吧?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多的日久生情?一見都鐘不了情的話怎麼可能喜歡上這個人?嘖嘖嘖,沒想到鍾無豔你還有這樣小女人的一面啊?”
白子陽冷冷扯了扯嘴角,每天嘲諷黎晚簡直就是他的日常了。
黎晚聞言之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變成了豬肝色,模樣窘迫至極。
她轉身便離開了這家店,自己開車立刻揚長而去。
白子陽原本想說什麼的,但是恍然間他卻發現黎晚把車子開走了!
他剛剛想要追上去的時候她已經開地遠了。
當時他回到家之後,黎晚已經不在了,黎晚在醫院的工作很忙,經常會有急診來掛號,所以她幾乎一大半多的時間都在醫院裡面看診收治病人。
時間大約過了一個禮拜左右,這一個禮拜的時間裡面黎晚都是在深夜纔回家的,早上又是凌晨就走了,根本沒有辦法給白子陽做早餐和晚餐甜點這些事情。
以往這些事情做慣了忽然沒有了之後,白子陽一開始是有些生氣,後來慢慢地開始自我反省,是不是他做錯了什麼讓黎晚開始不餵養他了?
這個時候白子陽才恍然間想到了!
他一定是那個時候沒有給她買那個錢包惹得她生氣了!
於是當天白子陽便直接去了那家店買下了那款錢包。
當錢包送到了黎晚手中的時候,當時白子陽記得黎晚的表情很錯愕,也很震驚,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白子陽竟然會去買來送給她……
每一個女人都有小女生姿態的時候,黎晚也一樣。
當時的黎晚真的是差點要哭出來了,她很感動,白子陽也不解釋他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纔給她去買的錢包,說了之後他擔心她又生氣了。
他完全不是爲了關心她,爲了對她好,純粹只是爲了讓黎晚繼續回來做飯餵養他而已……
思緒被拉了回來,醫院走廊裡面,白子陽站直了身體盯着手中的錢包發呆了很久,眉眼都擠在了一起。
當初這件他並沒有含着多少心意的禮物,一時間卻恍然變成她珍藏了十年的珍寶。
白子陽盯着手中的錢包看了很久很久,眼神都有些凝滯了。
這個錢包已經被用地破損了很多,顏色也有些褪去了。
但是她仍舊在用着,這讓白子陽的心略微揪了一下。
此時,從背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白先生?”
白子陽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到了黎母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他心底想着大概是黎晚通知讓黎母來陪她做化療的。
其實剛纔白子陽是肯定會留下來等她出來的,就算他再怎麼傲嬌,再怎麼裝的熟視無睹的樣子,他總也不能夠看着她一個女人經受這種非人的痛苦之後還要一個人回家吧?
他僵持,只是爲了跟她鬧一會而已,鬧完之後便乖乖地留下了。
“媽。”
白子陽脫口而出地隨口叫了一聲,黎母卻是開口:“你跟小晚已經結婚了,沒有必要再這麼侷促地叫我了。”
白子陽卻是沉了聲音開口:“我還是不習慣。”
黎母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白子陽的,而且在看到白子陽手中黎晚的包的時候更是有些愣住了。
“你陪着小晚來的?”
白子陽沒有否認,解釋多了反而有的時候更加含糊不清,更加麻煩。
“她已經進去了。”白子陽讓黎母坐下,黎母也沒有拒絕。
但是一坐下之後黎母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陪也陪了,現在我已經來了,你可以走了。”
算不上疏遠的口吻,但是聽起來卻也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黎母這樣的口吻是很正常的,畢竟她眼前這個男人是曾經深深傷害過她女人的人,即使現在離婚,傷害也是於事無補的。
白子陽卻是坐在了黎母的隔壁,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等她出來吧。”
他平靜地迴應了一聲,黎母像是嘆了一口氣一般。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的想要求求你放過我的女兒。”黎母開口,看着化療時門口的牌子略微有些出神,“當年是我們和你爸媽的錯才把你們湊在了一起,現在我們知道錯了,想要悔改。也求你放小晚一條生路,因爲我們也不知道她還能夠活多久,這幾次化療之後大概就能夠知道病情會不會往嚴重了發展,所以,這幾次化療很重要。”
白子陽淺淺地倒吸了一口氣,當年在A市的時候黎晚接受化療,他竟然一次都沒有陪在她身邊。
他真不是人。
“我知道。現在我們也已經不是夫妻關係了,我最多也只會是關心一下她而已,不會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當時白子陽自願跟黎晚離婚,一方面是因爲當時一時間的憤怒,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版過幾天馬上就要回國了,這是他給黎遠鋒的承諾,再拖下去,黎晚也拖不起了。
所以他纔會趁着那個機會離婚。
至於憤怒,那也是真的,畢竟這段時間黎晚對他的態度算得上是惡劣了。
“那就好,小晚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們都不希望在結婚之前會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耽誤了……”
黎母默默地開口,她跟黎遠鋒之所以會讓黎晚嫁給卓邵北,是因爲確定卓邵北足夠愛着黎晚,這樣就夠了。
原本婚姻就是權衡利弊,需要捨棄很多的東西的。
當年父母希望黎晚嫁給白子陽那是看中了白子陽身上的很多的東西,但是到頭來他們才恍然發現,任何再好的東西,也抵不過他對黎晚好。
但是白子陽卻沒有做到。
在聽到黎母的話了之後,白子陽瞬間愣住了。
“她跟卓邵北要結婚了?”
這個消息,沒有人告訴他。
他跟她才離婚多久?
看到白子陽蹙了眉心的樣子,黎母相當平靜地開口:“你也不需要用這樣的表情看着我,小晚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而且她現在還能夠活多久沒有人知道,卓邵北不介意,他只想要多點時間跟小晚在一起而已。反正早晚都會結的婚,倒不如早一點結。”
黎母說的雲淡風輕的樣子,但是卻讓白子陽錯愕了。
但是震驚歸震驚,隨即他便恢復了神態,也對,他都已經放手了,難道還不允許她去尋找幸福嗎?
想到這裡,白子陽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黎晚從化療室裡面出來,黎母立刻上去扶她,黎晚的精神比以前在A市做化療的時候呀好很多,但是她虛弱的樣子仍舊讓人心疼。
當黎晚在出來的時候看到白子陽了的時候,她先是愣了一下,有些驚詫。
白子陽上前,開口詢問,是普通的口吻:“還好嗎?”
“不好。”黎晚直接開口迴應他,乾脆直接。
白子陽也沒有心思反駁她,只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了她的身上,這個舉動讓黎母有些不悅,畢竟自己的女兒已經跟這個男人沒有任何關係了。他這樣的關心顯得有些多餘了。
但是白子陽卻並不是這麼想的。
他看着黎晚開口:“我走了。”
他只說了三個字就講包遞給了黎母,轉身便離開了。
在轉過身去的那一剎那間,黎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這個人,剛剛還不是很傲嬌地在她面前嘲諷她的嗎?
怎麼忽然間,變了態度了?
還有,他爲什麼會在化療室門外?難道他等了她這麼久?
她不是讓他把包給那邊相熟的護士就可以走了的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黎晚覺得有些頭疼,黎母趕緊扶着自己的女兒走出了醫院。
深夜,紐約街頭拐角處的一家酒家裡面。
白子陽正在喝酒,以前白子陽是幾個發小當中最不喜歡喝酒的,他看上雖然紈絝,但是乾的很多事情卻不是紈絝子弟該乾的事情。
但是這兩年他喝酒的頻率卻是越來越高了。
傅其深站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打算後天跟我們一起回國去?”
傅其深一家要回國了,今天晚上思涼和點點去了黎家陪着黎晚一起睡。
因爲思涼不知道下一次見到黎晚會是什麼時候……
如果她忽然間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她們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白子陽扯了扯嘴角:“否則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讓人當笑話看嗎?”
“恩,的確是像一個笑話。”
傅其深絲毫不給他留任何的情面。
白子陽蹙眉:“傅其深,我發現你跟小思涼呆久了之後,嘴巴越來越毒了啊!”
傅其深輕輕扯了扯嘴角,冷峻的面上難得有一絲笑意。
“我的本職工作是律師,或許只是思涼從小跟在我身邊受到我的影響變得毒嘴了而已,並不是我受到她的影響。”
傅其深義正詞嚴地迴應白子陽,細細想來好像還確實有那麼一點道理……
“黎晚要結婚了,跟那個卓邵北。我TM的就不明白了!那個卓邵北有什麼好的?”
“那你有什麼好的?”
傅其深瞬間反駁了白子陽。
傅其深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實話實說,直截了當,他不會給白子陽熬心靈雞湯,畢竟當初他花費了那麼多年的功夫追回了思涼,期間也想過跟白子陽一樣的問題。
當思涼要跟顧同結婚的時候,傅其深就質問過思涼:“他有什麼好的?!”
但是沒有答案。
“阿深我說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我怎麼總覺得你越來越針對我了啊?對了!上一次在警局你保釋了卓邵北之後跟着思涼走了這件事情我還沒有跟你算賬呢!”
白子陽一瞬間用手臂禁錮住了傅其深的脖頸,讓他動彈不得。
傅其深這個平時沉穩老陳的要死的人。此時也放聲笑了:“如果你非要覺得我是在幫卓邵北的話,那我也無言以對。”
白子陽立刻推了他一把,又拿起了一杯酒喝了起來。
“我這麼英俊高大,又懂得疼老婆又會賺錢,這樣的男人去哪裡找?”
白子陽直接開口,毫不留餘地地誇讚自己。
傅其深聽罷之後也喝了一口酒,平靜地開口,眼睛都是看着前方的,都沒有興趣回頭去看此時頹廢的白子陽。
“你別忘了你有的條件卓邵北都有。而且有一點,你是背叛過黎晚的,你曾經跟別的女人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卓邵北有過嗎?”
這句話是傅其深給他分析出來的至理名言,雖然很不中聽,但是卻是一語成讖。
白子陽聞言之後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在那麼一瞬間他恍然間明白了,大概黎晚最介意的,就是曾經他跟陸遲遲在一起生活過。
“難怪!當年思涼這麼快就回頭了,是因爲你在她坐牢和去索馬里那四五年的時間裡面,沒有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哇靠,這都可以?!”
白子陽低聲咒罵了一聲,此時便聽到身邊的男人平靜開口:“這是問題的關鍵。”
“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還能怎麼辦?!”
白子陽真的是後悔莫及:“我要是早一點發現黎晚的好,我TM至於去碰別的女人嗎?陸遲遲那個女人在我身邊這麼久,僞裝地那麼好,我怎麼可能發現她是在騙我?”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抹不掉了。”
傅其深作爲一個過來人,很平靜地對白子陽開口。
是。有些事情的確是抹不掉的。
正如同雖然現在傅其深和思涼的婚姻很幸福,他們也正打算要下一個孩子,並且做着準備。
但是經常到了深夜,思涼就會做噩夢,最經常做到的噩夢就是她在紐約的監獄裡面坐牢,每天巴望着他來看她,但是他卻一次都沒有。
那個夢像是一個漩渦一樣,容易把人越卷越深,並且不是隻有一次這樣的夢,而是反覆多次,讓思涼很多個早上都在噩夢當中醒過來。
每一次她只要做了噩夢,都會起來緊緊抱着傅其深開始痛哭,她很害怕傅其深不在他的身邊。
而這樣的噩夢是傅其深親手造成的,怎麼也抹不掉的。
因此傅其深會盡量在生活裡面彌補思涼,什麼都對她百依百順。
縱然是這樣,他仍舊覺得不夠。
白子陽咬了咬牙,將酒杯啪的一聲放到了桌子上面,聲音擲地有聲。
傅其深以爲他是要不喝了,但是誰知道下一秒他卻又叫了好幾杯,一口氣全部都灌了進去。
傅其深嘆了一口氣,他心底清楚今天晚上他也是不用睡了的,肯定還要“伺候”白子陽這個爛醉的大爺。
兩天後,是黎晚的婚禮。
這兩天的時間裡面卓邵北處理好了在華爾街的所有事情,請了將近一週的假期來陪黎晚和準備婚禮。
但是這兩天裡面,黎晚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怎麼樣,還挺嗜睡的。
但是她睡覺的話,卓邵北就會陪着她一起。
這一天一大早黎晚便起來了,畢竟是婚禮,在上東區聞名的黎家不可能舉辦地寒磣。
這場婚禮,甚至比她當年嫁給白子陽的那一場更加隆重,轟動了媒體。
因爲卓邵北原本就是在華爾街聞名的華人,曾經多次上過一些著名的財經雜誌封面。
再加上他的外形,惹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但是卓邵北這個人比較低調,向來很少接受雜誌的採訪,縱然是這樣,這一次被吸引來的媒體還是不少。
化妝師正在給黎晚化妝,她的身邊陪着的沒有幾個貼心的朋友。
因爲傅其深必須得要回A市了,而他又不放心點點和思涼兩個人留在紐約,因此思涼得跟傅其深一起回去,不能夠參加黎晚的婚禮。
當然,思涼很難過。
不過思涼沒有猜到的是,這是傅其深的私心。
傅其深當然不願意看到黎晚跟卓邵北結婚,畢竟黎晚是他發小的前妻,因此腹黑的傅先生便想盡了各種辦法拉回了思涼。
房間內,黎晚看着鏡子裡面那張因爲妝容變得很精緻很漂亮的臉龐,一時間有些出神。
此時她還沒有開始做髮型,她覺得頭皮有點癢,於是她便伸手隨手地抓住了一把頭髮。
原本是個很隨意的動作,但是下一秒,黎晚卻抓下了一把頭髮。
這個動作把黎晚整個人都嚇到了。
她瞬間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雖然黎晚作爲一個醫生,很清楚癌症和化療會造成脫髮,但是她沒想到竟然會脫這麼多……
當年在A市接受化療的時候雖然也脫髮嚴重,但是遠遠不到這個地步,而且很快她病情恢復之後頭髮就又長回去了。
但是這一次,脫髮的強度卻是很大。
黎晚又輕輕伸出手在頭髮之間捋了一下,但是隻是這麼輕輕一帶過,又是一把頭髮掉了下來。
黎晚倒吸了一口涼氣,心底嚇得不輕。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打開,是一身黑色西裝的卓邵北。
卓邵北的心情很好,他上前輕輕地抱住了黎晚瘦弱的身體,黎晚連忙將頭髮攥緊在了手心裡面。把手放到了背後。
卓邵北看着懷中的新娘,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小晚,我很開心,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
卓邵北低頭吻了吻黎晚的紅脣,黎晚沒有拒絕,但是在那麼一瞬間,她的眼眶卻是有些微微泛紅。
“你現在還是有後悔的機會的。”
她莫名其妙地忽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句話,讓卓邵北瞬間愣住了。
卓邵北卻是一下子便能夠控制好自己的內心。
“給我一個後悔的理由。”
卓邵北驀地輕笑,他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讓他放棄黎晚。
黎晚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從身後拿出了那把她剛剛掉下來的頭髮,放到了卓邵北的面前,開口的時候話語冷靜卻是晦澀。
“你看到了嗎?這是我的頭髮……我現在脫髮已經開始越來越嚴重了,過一段時間可能會全部掉光變成一個光頭也不一定的……到時候我肯定又瘦又難看,可能還會變得很恐怖,這算是一個理由吧?”
黎晚抿了抿脣,覺得心底有些難受。
她的眼眶更加溼潤了,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傻子在說話。
“你完全沒有必要對這樣一個人的人生負責……”
起初黎晚的心情還是挺平靜的,能夠嫁給一個這麼愛她的人,很不容易。
但是現在,她的心情卻是不一樣了。
卓邵北略微皺了一下眉心之後,附身吻了吻她的髮際線,開口的時候是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出口來,彷彿也是用盡了勇氣:“頭髮掉了,就戴帽子,或者是假髮。反正回到家只有我看到你光着頭沒有頭髮的樣子。好看的模樣留給別人,那是給別人看的;醜陋的樣子,只能留給我一個人。”
卓邵北的聲音很沉穩,令人很信服。
但是這麼一瞬間黎晚卻是有些慌神。
黎晚抿了抿脣,臉色有些難看。
他說的話太過動聽,讓黎晚覺得有些哽咽了。
“邵北我……”
“還有兩個小時就是婚禮,我不希望我的新娘在婚禮上面是紅着眼的,我希望你開開心心地嫁給我。”
卓邵北開口,又吻了吻黎晚的額頭。
黎晚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將手中的頭髮攥地更加緊了一些。
兩個小時候,婚禮開始,黎晚一個人坐在後臺,緊張地不知方物。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服務人員走了進來,拿着一個盒子遞給黎晚,說是有一位先生昨天把這件禮物放在酒店裡面,等今天婚禮開始之前讓人來送給她的。
黎晚略微蹙了一下眉心。
一位先生?
能是誰?
黎晚的心中有那麼一瞬間的想法閃過,白子陽?
她能夠想到的也只有白子陽了。
在想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黎晚根本就不想接過這個盒子,但是一想,卻有些好奇。還是拿過了。
在等服務員走掉之後,黎晚打開了盒子。
下一秒,她看到了盒子裡面靜靜地躺着一個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