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顧玦目光冷銳地掃了眼在太后身後走來的高鬆,隨即,斂眉,“太后體諒奴才,替奴才照顧妻子,奴才又豈能辜負太后的厚望,即便只剩一口氣,爬也得爬回來,讓太后安心。”

風挽裳心頭一窒,他是不是尚未知曉子冉已經……

他說千辛萬苦活着回來是爲了子冉,倘若他知曉子冉已經死了,那豈不是毀滅性的打擊?

太后臉色微僵,他言語間是在表示不滿她挾他妻子作爲人質,但,他的妻子已經死了,他還未知曉?

“顧玦,你府里人沒告訴你嗎?”太后掃了眼站在他身後的霍靖。

顧玦立即意會過來,徐徐側身,看向霍靖,“告訴爺什麼?”

霍靖很配合地看着主子,張了張嘴,心一橫,一臉沉痛地告知,“爺,子冉姑娘心疾突發,等不及您回來,已經……渤”

後面不忍再說,老淚盈眶。

風挽裳的心,緊緊爲他揪着,擔心他知曉真相後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可是,他卻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或許是這個打擊太大,讓他一下子緩不過神來,忘了該如何反應。

又或許是悲傷太大,無法言表。

在場所有人都陪他靜默着,彷彿被定住了一樣,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那麼痛,他爲何沒有半點表露?

風挽裳看着心疼,就好像過去他經歷的那些事,總是說得那麼雲淡風輕,所有的痛,所有的傷,都壓在心底,讓它們自行腐爛。

終於,他緩緩擡頭,鳳眸裡闃寂如冰,然後,對太后,澀然一笑,“她,本就撐不久了。”

太后的目光徐徐轉向風挽裳,“她本來還可以撐得更久的。”

風挽裳心頭一凜,雖低着頭,卻是悄悄看他的反應。

是啊,子冉本來可以撐得更久的,若是她早些拿心頭血救她的話。

就算不是在幽府之前,在回到蕭府醒來的第一件事就入宮讓沈離醉拿自己的心頭血救子冉,也許,子冉就不會死了。

顧玦什麼也沒說,只是低下頭去,靜默哀痛。

“好了,哀家聽聞你還活着纔出的宮,既然看到你人還好好的,哀家也就放心了。高鬆!”

高鬆立即躬身上前,遞上手背,小心翼翼地攙着。

在衆人的恭送中,太后轉身,擺駕回宮,走了幾步,她又停下來,回身道,“東廠而今已由高鬆統領,緝異衛指揮使則是駙馬,你……就還是哀家親封的九千歲,哀家念及你遭遇喪妻之痛,又經九死一生,好生休養一陣子吧。”

說完,轉身離開,好似怕看到顧玦的反應般。

風挽裳看着那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再看向站在前面的顧玦。

眼下,對他來說,真的是多重打擊。

幽府死了那麼多人,子冉也死了,而今,太后又趁機撤了曾賦予他的權勢。

他死,太后挺多惋惜失去一個可以全心全意幫她做事的人才,還是方方面面都能做好的人才,卻不會說沒有他不可,反而就像是卸掉了壓在心裡的一塊石頭,輕鬆了。

而今,顧玦活着回到天都,原本太后就已經開始顧忌他,斷不可能再重新賦予他原本的權利。

九千歲還是九千歲沒錯,卻已不是當初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九千歲。

高鬆得意地眯眼,有太后金口玉言,顧玦就算回來了也翻不了天,起不了浪,他又何需自危。

“千歲爺,請節哀。”

“千歲爺,節哀。”

……

太后走後,那些大小官員們特地折回來拱手‘安慰’,其實,全都是諷刺的意味。

節哀的是指喪妻,還是指失去了過往權勢?

從他們的語氣以及表情中,已看得出來是後者。

看到他還是面無表情,看着那些人得意的嘴臉,不由得,風挽裳上前一步,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承受。

他扭頭,鳳眸徐徐地看過來,她渴望與他對視,卻沒想到竟是如此冷冽,尖銳地

tang刮過她的心。

他勾脣,冷笑,“你也想同爺說節哀?”

她搖頭,“妾身與爺一樣難過,可惜,悲傷無法分擔。”

“不是無法接受嗎?你這難過,可信?”他譏笑,又瞥了眼坐在輪椅上的蕭璟棠,脣角的冷意更深,倏地抓住她的手,大步往外走。

風挽裳只覺得一陣冷風拂過心頭,他的手抓得她很痛,他的腳步邁得很急,她險些跟不上。

“挽挽!”蕭璟棠在身後喊她。

可是,她已經顧不上回應他,只顧着提着裙襬,努力地跟上那個男人的步伐,那個男人看起來就像是在拖着她走。

半個時辰前,還高朋滿座的院子,此刻,瞬間冷清下來,冷清得叫人心慌。

從顧玦出現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一直凝注在他身上,一刻都不捨得移開,甚至,她拋卻所有矜持,當衆要和他單獨談談。

他的挽挽被那個男人逼出了他所沒見過的一面面。

放在扶手上的手一點點攥成拳,指關節上泛白,黑眸迸發出陰狠的光芒。

走出蕭府,一輛馬車在外頭等候,旁邊只有一個車伕,沒有前呼後擁的護衛,看起來有些淒涼。

原本的賓客也都一頂頂轎子離開了,只剩下他們。

一走出蕭府,他立即鬆開她的手,徑自走向馬車,好像沾染了什麼髒污的東西般,多抓一下都覺得難以忍受。

手腕被鬆開的剎那,風挽裳的心慌得發疼,緊步跟上去。

“帶爺的孩子投入別的男人懷裡,勇氣可嘉。”

她好不容易跟上,卻聽他如此說,腳步僵硬地放慢,停下,臉色刷白,整個人如遭雷劈。

孩子……

因爲他的回來而平復了些許的傷口,突然被狠狠撕裂開,好痛,尤其,要馬上面對他,更痛。

她該如何開口跟他說,他們的孩子……沒了?

尤其,在他還承受着失去子冉的痛苦的時候,要她如何說?

看到她停下腳步,不再跟上,顧玦眸色更冷,停下來,轉身,冷冷看向她,“不想回去?”

“對不起!”她閉上眼睛,痛苦的淚水滑落,最終還是選擇跟他坦白。

瞞他,又瞞得了多久?

只怕會先把自己折磨瘋掉。

顧玦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樣子,心,彷彿被挖出,不敢相信,她居然跟他說的是這三個字!

對不起?

別人殘一雙腿她就回心轉意,死心塌地了?

所以,要跟他說‘對不起’?

他都‘死’了,怎麼沒見她守寡?

他目光深深地看向她的肚子,算算也將近四個月了,有的已顯懷,她應該是身子過於纖細,哪怕此時穿着合身的裙裳也看不出來。

再看向淚流不止的女人,他冷笑,箭步上前,捏起她的臉,低聲如鬼魅般地說,“……想留下?回去把爺的孩子生下!”

“對不起!”她搖頭,看着他,隔着朦朧的水霧看着他,滿臉自責和愧疚,彷彿用了畢生的勇氣才說得出這個無比殘忍的事實。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孩子!”她的心,痛得無法呼吸,抱着肚子跪在地上,低着頭低聲痛哭。

顧玦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僵住,身子還挺得很直、很直,第一次體會到天旋地轉的感覺,鳳眸裡,滿是不敢置信。

良久,他僵硬地低頭看她,伸手一把將她拉起,“你說……孩子,沒了?”

他甚至問得小心翼翼,鳳眸也緊緊盯着她,害怕得到失望的答案。

抓在她肩頭的雙手,很用力、很用力,代表着他的在乎。

想起沈離醉跟她說過的話,想起他知曉孩子可以留的時候有多開心的樣子,想起他親自爲她熬的安胎藥,想起他細心留意她胃口的畫面,她更加覺得對不起他。

“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他,我不該以爲……”

她還未說完,用力抓在肩頭的雙手已經失望地拿開

,他低頭,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薄脣勾出一抹可笑的弧度,“我居然以爲只是沒顯懷,原來已經不在了。”

風挽裳看着這樣子的他,更加難受,難受到要咬住拳頭纔沒讓自己放聲痛哭。

他說的是‘我’,不是‘爺’,這表示,他有多在意這個孩子,有多在意,就有多痛苦。

ωwш .тTk дn .C 〇 千言萬語,面對他如此悲痛的神情,她竟什麼也說不出口。

在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的時候,他緩緩擡頭,很失望,很失望地看着她,然後,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將她按過去。

她以爲他是要擁抱她,安慰她的時候,正欣慰地哭着,倏然,頭頂上卻傳來他冷若刺骨的話——

“爺還聽到一個流言,說九千歲親口要留下的孽種,被他的小妾打掉,回頭跟了蕭璟棠。”

她渾身一震,從他肩頭擡起頭來,卻被他駭人的神色給嚇到。

她真的沒見過這樣子的他,即便他要殺人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陰沉可怖過,俊美的臉佈滿戾氣,以及,濃濃的諷刺和悲傷。

這纔是顧玦!褪去那層優雅慵懶後,真正的顧玦,有着喜怒哀樂的顧玦!

大手輕輕擡起她的臉,指尖冰涼,他的氣息彷彿也是冰冷的,“爺在鬼門關徘徊時,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跟你說明白那碗藥的事!爺趕回來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想同你說清楚!爺想認認真真地告訴你,這個孩子——爺想要,比誰都想要!”

風挽裳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還在不斷地從眼眶裡涌出,模糊了視線,她卻還是清晰地看到他心裡無限放大的痛苦。

他說,這個孩子,他想要,比誰都想要!

可是,孩子沒了!

她的淚水,溼了他的指,順着他的指,滑落掌中。

“不惜用自己的命來宣佈要這個孩子的你,哪怕受千夫所指也要留下孩子的你,爲了保護這個孩子草木皆兵的你,懷疑爺的你……你要爺如何去相信你保護不好他?”

風挽裳搖頭,抽泣不止地解釋,“是被追殺,我以爲肚子不疼是因爲孩子很乖,孩子體諒我這個母親……是我太大意……”

“太大意?可是爺聽到的消息是,有人親眼看到你們安全了的,還看着你有多聰明地從樹下救出蕭璟棠!”他指上用力,諷刺的笑未達眼底,便冷冷抽手。

她臉色蒼白,本能地伸手想抓回他,可是,卻抓了個空。

然後,他粗魯地將她趕上馬車,“別以爲孩子沒了,爺就會放你走,你對爺還有用處。”

說完,他甩下車簾。

風挽裳跌落在馬車裡,原本就被磕破皮的膝蓋,此刻才感覺到疼痛。

也許,是此刻,全身都在痛。

她想過無數個他們重逢的畫面,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馬車外,幸好離蕭府大門有一段距離了。

霍靖看着爺陰鬱到極點的臉色,那是他從未看到過的,看來是爺今夜的隱忍到了極限。

他低頭看了看懷裡很不安分的小傢伙,再看向馬車,想了想,把小雪球放上去。

小雪球開心地正要往裡頭鑽,可是,跟這位主人這麼多年,好像也嗅出主人情緒不佳是怎樣的,於是,剛鑽進去的小腦袋,非常聰明地縮了回來,雙眼巴巴地看着霍靖。

霍靖着急,悄悄地想要把它趕進去,希望它的存在能安撫裡面還在哭泣的女人。

無論夫人做錯了什麼,至少她真的那麼真心對待過幽府裡的每個人,甚至那日在鍾子騫終於要對他們下毒手時,她還特地趕來阻止。

如今,她在裡邊壓抑地哭着,就像一根鞭子,鞭撻着人的心。

“霍靖,你的雙手已經老到抱不好它了是嗎?”旁邊響起陰柔冷冽的聲音,霍靖嚇了一大跳,趕忙把那團鑽進去一半的小雪球拎出來,退得遠遠的。

爺連小雪球也不讓靠近了嗎?

也許,爺看重的不只是那個孩子,而是那個孩子是他們兩個的孩子。

“對不起……”馬車裡傳來自責的道歉,哭得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霍靖不忍,看向正昂頭,看

着夜空的爺,不由得小心翼翼地說,“爺,是否真的只是意外?”

望着漆黑夜空的男人緩緩看向他,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手搖鼓,那是在西涼街上看到時,順手買下的,還來不及送出的禮物。

只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送出了。

再也沒有……

他端詳了一會兒,一掌捏碎,碎木刺進他的掌心裡。

他不知疼痛,回眸,冷冷往馬車裡看了眼,嗤笑,“意外?就算是意外,也是爲的別的男人!”

爲了那個男人,讓孩子意外的沒了!

在那個男人面前,曾經那個讓她拼命也要留下的孩子已顯得沒那麼重要。

說完,他轉身離開,一個人。

霍靖讓車伕趕着馬車跟上,他趕忙追上去,“爺,您而今剛回到天都,千絕又不在,大意不得啊。”

前方的身影置若罔聞,索性,幾個縱身,消失在濃濃的黑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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