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姑娘被抓了。”皎月語氣沉重地說。
風挽裳皺眉。
原來爲的是抓子冉,子冉和太傅府到底什麼關係?值得她這樣自投羅網恍?
“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子冉姑娘已經被他們帶走,他們早已設下天羅地網。”皎月說刀。
“爺呢?他不是,在嗎?”又怎會讓子冉跑出去?
“爺被太后急召入宮,子冉姑娘就是趁爺離開後跑掉的。”
風挽裳低頭沉思。
子冉被抓了,這一次,他還能化險爲夷嗎?
要知道子冉可是刺殺太后,又刺殺大長公主的刺客啊。
※
皇宮裡,顧玦正打算告退,忽然,宮外傳來消息。
高鬆從宮人那裡聽到後,立即近身稟告,“啓稟太后,緝異司剛傳來消息,說是抓到人了。”
顧玦離開的腳步赫然止住,袖袍下的手,暗攥成拳,鳳眸冷銳地眯了眯。
“顧玦,你也聽到了,抓到刺殺哀家和大長公主的刺客了。你說,這刺客是異族同黨呢,還是與旭和帝有關?”
身後傳來太后徐徐的嗓音。
無論是和異族有關,還是和旭和帝有關,都沒得救!
他收斂起所有的情緒,回過身去,赫然撩袍跪下,“其實奴才一直知曉她的存在,奴才有罪,欺瞞太后,請太后責罰。”
太后凌厲地挑眉,看向他,“自從哀家封你爲九千歲後,這般跪法可少見了,上次跪的,也是爲了求哀家將子冉賜給你,這次跪,則是爲了子冉認罪。顧玦啊,哀家怎麼覺得你真的有點兒恃寵而驕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只是非她不可嘛,你說你一個太監談什麼情、談什麼愛,天下人只知你殘暴無情,卻不知你這般癡心專情,若知曉,豈不讓人恥笑了?所以,就到此爲止吧,那女人你也甭管了。”
“所以,奴才斗膽,求太后成全奴才的一片癡心。”顧玦說罷,對她磕頭。
這不禁叫太后詫異,這顧玦仗着自己的寵信,氣勢威嚴早已渾然天成,成爲九千歲後,對她磕頭,還是第一次。
她陰險地眯了眯眼,怒然拍案,“顧玦,你好大的膽子!哀家已經不打算追究你的罪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包庇她,你居心何在?還是你也與異族黨、旭和帝有關?”
顧玦擡頭,眸色淡淡,“奴才早已知曉當年與子冉在一起的男人是異族,那男人利用了子冉,太后說得沒錯,奴才……確實是知情不報。”
“你是何時知曉的?”
“刺殺大長公主時,奴才其實認出來了,才胡亂抓了一個頂替,也查出了她這些年來都被人利用。”
“口說無憑,你要哀家如何信你?”
“就憑奴才對太后的忠心,太后,您要奴才辦的事,奴才哪一樁沒辦好?您聽信讒言,又是如何對奴才,奴才可曾有一絲怨言?”
“你這話是在威脅哀家?”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以此來求太后成全奴才這個小小的心願,就當是太后又賜給奴才一個女人,奴才帶她回府裡,保準她再也翻不起浪。”
“哼!前陣子不是說哀家賜給你的風挽裳很合你心意,適合過日子嗎?”再好,果然也比不上那個子冉。
“再好又如何,能在心裡翻起浪的,纔是無可奈何。”顧玦輕輕嘆息。
太后盯着他,陷入沉思。
這回成全了他,不止讓他更忠心,就算他想翻浪,也不敢翻!
“也罷,既然你這麼堅持,非這個女人不可,哀家就再成全你一次,不過……”
果然還有不過!
太后詭異地笑了笑,讓高鬆把早已備好的藥拿上來。
那是一顆褐色的小藥丸子。
“這是哀家剛命人煉製出來的藥,名爲碎心,哀家覺得這種藥給子冉服下再合適不過,她叫你嚐盡心碎之苦,而今也是她嘗一嘗的時候了,你覺得呢?”太后臉上的笑容就好似毒蛇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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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玦看着那顆藥,很冷靜,很冷靜地問,“此藥發作時是何樣子?”
“每月月初一發,若無解藥,待發作到一定的次數,心脈俱損,結果不用哀家說,你也清楚了。”
“好!”顧玦不假思索地答應,起身上前——
※
夜很靜,回到幽府沒多久,風挽裳便接到他今夜不會回府的消息。
而她,望着外邊漆黑的夜,一夜無眠。
當黑夜交替白晝,幽府個個都忙着開始新的一天。
簡單地用了幾口早膳後,風挽裳便打算去舞坊,然而,才走出府門口,一輛熟悉的馬車突破清晨的清靜,緩緩駛來,在府門前停下。
那輛馬車,華麗、大氣、精緻,再熟悉不過。
她面露欣喜,回頭交代皎月,“快去吩咐廚子給爺準備早膳,蓮子粥、花素餃子、細肉餛飩,都備一碗。”
他想必又是一宿未睡,準備這些,看看哪個更對他胃口。
“是。”皎月趕忙下去交代。
霍靖早已到馬車跟前,替主子撩起車簾,她微笑迎接他歸來。
然而,馬車裡鑽出來的身影叫她嘴角的笑意僵住。
從馬車裡下來的人是他沒錯,可是,他懷裡還抱着一個女子,女子用披風緊裹着,一時半會看不出面目。
但她大約也猜到是誰了,子冉。
他果然把子冉救回來了,就在他懷裡。
只見他腳步輕柔地下了馬車的階梯,時不時緊張地盯着懷裡的女子瞧,然後,刻不容緩地拾級而上,大步流星邁入府門,目光也只是從她這裡匆匆掠過。
“沈離醉呢?快去把人叫來!”
他一向是優雅慵懶的,很少見他如此着急,甚至是慌亂,箭步如飛,走的是綴錦樓的方向。
“我在這。”馬車後邊響起乾淨清澈的嗓音。
沈離醉揹着藥箱匆匆趕來,向來斯文彬彬的男子此刻也着急得額上冒汗。
顧不得多想,風挽裳也趕緊跟過去看是否有幫得上忙的。
這子冉姑娘必定是受了傷。
然而,到了綴錦樓,後腳跟到的她,在進門前被沈離醉攔了下來,“夫人,恐是不方便,還請您在外等候。”
不方便?
綴錦樓的二樓寢房除了他以外,向來只有她能上去,而今,有人告訴她,不方便?
上面躺着的是一個女子,沈離醉是大夫,情有可原。
他呢?因爲他是那個子冉姑娘的男人,所以,無需避諱嗎?
想歸想,她還是收回踏入門檻的腳,淡淡一笑,“無妨,救人要緊。”
沈離醉對她頷首,然後當着她的面關上了房門。
這扇,她從來出入自由的門,而今,被關上了,將她關在門外。
原來,他的小天地並非只和她分享,別人也可以。
不,她錯了,也許,早在之前,這綴錦樓就是他和子冉姑娘共同擁有的。
心裡很酸,很澀。
她甩去目前不該有的思緒,將注意力放回屋裡正在緊急救治的子冉身上,暗暗祈禱。
約莫一炷香後,樓上傳來尖銳的聲音——
“我不要看到你!你給我走!”
“沈大哥,求求你,帶我走!我不要待在這裡……我不要看到這個殺人兇手!”
哭喊着,叫罵着,甚至摔東西。
她擔心地抓緊手裡的絲絹,心,揪緊。
爲他。
可是,聽了半響,也沒聽到他的聲音,平日裡總是對她惡聲惡氣的男子,在那個女子面前,竟是這般縱容。
“夫人,早膳做好了。”皎月出現在身後,後面還跟着端着早膳的婢女。
風挽裳看向緊閉的門扉,正打算回頭讓她們退下,就在她轉身時,身後的門忽然開了。
她意外地回頭看去。
他從門裡走出來,俊美的臉好像更蒼白憔悴,鳳眸闃寂無波。
“爺。”皎月帶着婢女欠身行禮。
她也正打算福身,纔有動作,就被他的話打斷——
“把那碗蓮子粥端過來。”
聞言,她親自上前把那碗蓮子粥端過去給他,“爺趁熱喝吧。”
他單手接過粥,定定地看着笑得溫柔的臉,上前一步,俯首,輕輕吻上她的額頭。
她閉上眼,在那疼愛觸碰肌膚以前。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親她,而且親的是額頭,每次他親她額頭,她都覺得這是他的寵愛和疼惜。
他看着她,似是欲言又止,然後,什麼也沒說,轉身進屋,上樓。
門,雖然沒關上,他也沒說她可以跟進去,她還是隻在門外,看着他的身影再次消失。
很快,樓上又傳來碗摔碎的聲音。
很刺耳,也刺心。
“滾!喝你的粥,還不如讓我喝你的血!”
依舊是子冉尖銳刺心的聲音。
“你鬧夠了沒有!”
這一次,他沒有沉默,而是怒吼。
一向優雅從容的他,被激怒了,就連她都未必有這個本事激怒他。
能叫他這麼輕易動怒的人,一定是最在乎的。
“怎麼?想殺了我嗎?殺啊!反正你殺那麼多人了也不差我一個!”
咻——
碗的碎片從二樓的窗裡射出,落在清澈的湖水中,隨着濺起的水花,還有一絲絲的鮮紅。
風挽裳的心赫然提高,擔心地往樓上看去。
他受傷了嗎?
險些就控制不住往裡走,還好,理智讓她的腳步收了回來。
他不讓她上去,上去也是多餘的。
罷了,與其在這裡難受,還不如離開去做自己的事。
她最後深深地往裡邊看了眼,親自爲他們關上門,轉身離開。
背影,落寞。
※
樓上,安靜了。
沈離醉出手紮了子冉的昏穴,讓她昏了過去。
他看向掌心被劃傷,手背被燙傷的男人,替牀上的女子蓋上被子,起身打算爲他處理傷口。
顧玦卻是擺手,拒絕。
“照顧好她。”冷冷交代了聲,他轉身走出房間。
“雖然我也不想,不過,我還是得說,她已經承受了很大的打擊,能減少激動最好減少。”沈離醉不忍地說。
臨門一腳的男子停下來,沉吟半響,“除非必要,我不會再踏入這綴錦樓半步。”
說完,走出房間,下樓。
沈離醉看着離開的背影,又看向牀上的女子,深深一嘆。
真是,解不開的結。
只是,他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只花了一夜的時間就將人安然無恙地救回來了,雖然,身上捱了鞭子,不過,想必結果那緝異司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總是這樣,天大的事都自己扛,除非是牽扯到另外的人才會合作。
唉!
……
顧玦走出綴錦樓,門外的人兒已不在,他蹙了蹙眉,眼眸空洞。
“督主,夫人剛剛離開。”在迴廊那邊的萬千絕飛身而來,恭敬地拱手稟報。
“嗯。”他淡淡地頷首,負手走過白玉欄石橋。
那邊的霍靖趕忙迎上前,“爺。”
“以後她就住綴錦樓,交代下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同以往一樣即可。”
“是。”霍靖領命,沉思了下,覺得還是問一下爲好,“爺,也包括
夫人嗎?”
顧玦鬆開手,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傷,點頭,“包括。”
“爺,要叫府裡大夫幫您包紮一下嗎?”霍靖問得戰戰兢兢。
爺的臉色雖然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但方纔樓上吵得那般激烈,心情定是不佳,在爺心情不佳的時候,就好像是在老虎頭上撲蒼蠅——找死。
“不用。”簡練地拒絕,大步離去。
……
不知不覺,外邊天色已黑,房裡也已掌燈。
“夫人,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這是新挑選出來的人選,您看看哪些不合適。”素娘將一張名單交給她。
風挽裳擱下筆,接過來瞧了眼,用鎮紙壓下,看向素娘,神情恬淡而嚴肅,“素娘,我相信你不會叫我失望的對吧?”
她查過這個素娘了,當年在宮裡的她能爲那個太監總管辦事,能力定然不會差到哪兒去,選擇相信她,是因爲直覺,還有,她的某些事,她全都知曉了。
“夫人請放心,素娘一定對夫人忠心不二,將舞坊經營好。”素娘堅定地給予承諾。
這個女子,別看年紀輕輕,卻是沉着冷靜,聰明睿智。
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裡,就已將她出宮後的這些年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她不想讓人只曉的一些事,她也查到了,而且不是靠的九千歲。
不管她用的是什麼方法,總之,她的能力令人折服。
風挽裳滿意地微笑點頭,看向窗外已經全黑了的天色,再看向門外已然不耐的皎月,笑了笑,起身,“我先回去了,你也辛苦了。”
“是,夫人慢走。”素娘在身後欠身恭送。
主僕倆一前一後地走出醉心坊的後門。
叫她意外的是,原本樸素的轎子,換成了華麗金貴的,不是他,還能有誰?
意外的驚喜叫她心頭壓了一整日的抑鬱一掃而空。
她回頭看向皎月,皎月的目光也明顯錯愕。
似乎知曉她出來了,轎簾子被一把摺扇輕輕撩起,一旁的萬千絕趕忙搭手。
四目交接,她溫柔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則是靜靜的在她身上巡視了一遍。
她欣喜地上前,在轎子外對他微微欠身,“爺可是等久了?”
“爺開個舞坊給你玩,你是打算把命玩進去嗎?”他伸手拉她進轎子,徐徐不悅地說。
“妾身忙得忘了時辰,是妾身的錯。”其實,是不想太早回去,看到他圍着子冉轉。
過去回去得早,是因爲要給他準備晚膳。
可是,而今,沒有她的晚膳,他也不見得會惦着。
一進入轎子,他便將她安置在他的腿上,霸道地圈抱着她,然後,輕輕挽起她的衣袖查看傷口。
她暗喊不妙,本能地想要縮回。
他的目光是何其犀利,一眼就看穿她的閃躲,用力鉗制住皓腕,堅定地拉起她的衣袖。
細白手臂上的傷又滲出血了,他瞪她,卻是朝外不悅地質問,“皎月,爲何不給夫人換藥?”
“換……換過了,只是可能動作大了些,所以裂開了。”怕皎月受到責罰,她搶先解釋。
其實自昨日早上他給她包紮後,她就沒換過藥了。
顧玦很快也看出了她手臂上包紮的樣子很熟悉,他陰沉的臉漸漸緩和,微微勾脣,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想要爺給你包紮,嗯?”
風挽裳臉兒一紅,低眉,不語。
她怎好意思承認,不換,真的是因爲手上的包紮就是他親自包紮的?
“小挽兒,你真不可愛。”他輕笑。
她的心,微微一沉。
她知曉,自己不可愛,不會撒嬌,不會耍性子,甚至是很悶。
以前,她真的覺得沒什麼,可而今他這麼說,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
他開始動手解去她手臂上染血了的紗布,聲音徐徐柔柔,“想要就跟爺說,爺喜歡被小挽兒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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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愕然擡頭,沉下的心又盪漾起來。
他喜歡被她需要?就如同她也喜歡被他需要一樣?
低下頭,嘴角悄悄彎起,將頭輕輕靠進他的臂彎,小小聲地說,“妾身也是。”
“嗯?”他忽然停下動作,擡起她的臉,鳳眸灼灼,嘴角含笑,“是什麼?”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目光別開,掄起小粉拳輕打了下他的肩頭,“爺明明知曉!”---題外話---好像很久沒加更了,最近身子有點兒不好,過兩天補回來,很嚴肅地說一聲:我家爺不渣!不渣!乃麼別亂猜測,會把新入的讀者寶寶們嚇跑的(づ ̄3 ̄),還有啊,如果可以,請大家支持正版,不然,作者要去擺碗了,房租又漲,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