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事國事天下事,沒有一件是不讓人操心的,夏帝,一直是一個好皇帝,這麼多年來,不曾因爲自己罷朝過一日,只要還能邁得動步子他便不可能罷朝。今次因病連着罷朝三日,可想而知情況有多嚴重。
當時年舒靖甚至想過,若是有個萬一,該是什麼出路,該如何不引發任何**將趙曄琛扶上帝位,該如何輔佐這位風雅有餘荒唐有多的王爺成爲一個好皇帝,才驚覺前路何其驚險。
才發現,他們都太依賴夏帝,這個遠比他們都要年小的男人,他們都太過依賴他了。
直到今日看他坐在這,他們才齊齊鬆了一口氣,卻也忽然有些愴然,這個男人,大抵是這世上最強大的男人,也是最孤獨的男人。
但是,似乎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這一日早朝,那個男人便就這樣從頭到尾都這樣端然坐着,處理起朝政依舊雷厲風行,依舊一針見血,這樣的人堅強得可怕。
只是退朝的時候,年舒靖跪下行恭送禮的時候,餘光似乎瞥見周德豫不着痕跡地扶住了夏帝,御駕匆匆而去。
讓年舒靖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來了那璧寧國的攝政王王妃,那個很像慈安太后的女子,那個自稱林辭心的女子,辭心,辭心……
等夏帝離去後,羣臣起身的時候,鄒海望向年舒靖,兩人對視一眼,鄒海輕輕搖了搖頭,兩人對視苦笑了一下,忍不住就輕輕嘆息了一聲。
兩人並步而出,同旁的同僚拱手作別,一道出了宮,鄒海嘆一口氣,“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皇上心結難解,遲早要出事的。”
“這種事,”年舒靖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你我也cha手不得,還是要靠皇上自己熬過去的。”
鄒海用力揉着自己前額,突地道:“你說這攝政王王妃到底是不是慈安太后啊?她回來是還沒忘了皇上吧?”
“鄒大人!”年舒靖輕輕提醒了一聲,深深地看着他,“有些事,不宜多提。”
“有什麼說不得的?”鄒海冷哼了一聲,手一拂,“慈安太后去的時候,皇上那個樣子,誰還不知道呢?一夜白頭,空懸後宮五年,五年了,你幾時見皇上笑過?就是瞎子也知道怎麼回事了,我雖然愚鈍了些,卻還不至於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看着皇上這樣,真是叫人難受。”
年舒靖慢慢負起手,“這其中恩恩怨怨,也不是你我能知道的,若是你我能解決,難道皇上還解決不了嗎?只怕,這是一個死循環,否則皇上又那會這般……”
他說着避諱地收住了話,鄒海看他一眼,終是有些不甘心地道:“皇上這些年也夠苦了,旁的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嗎?這一日日藉着朝政麻痹自己,我瞧着,這以後,只怕更不樂觀。”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年舒靖望着他道。
鄒海猶豫了下,有些踟躕有些不確定試探地道:“你瞧着那小王爺,眉目間瞧着,是不是長得極像皇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無論是爲了皇上,還是爲了大夏,若是這小王爺是皇上的子嗣,都應當認祖歸宗。”年舒靖頓了下,有些凝鬱地道:“可你別忘了,就算這孩子是皇上的,但出生的時候沒有寶冊玉牒,縱使身份再真再鐵,那也是沒辦法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入玉牒,是拿不回這皇子的身份的。”
“可是,你看這情形,皇上根本就不準備再冊後,這皇子也沒希望,”鄒海有些急了,語速都加快了不少,“皇上總不能一直沒有子嗣!王爺那皇太弟,根本沒把自己當一回事。倒是那小王爺我見過兩回,才這麼點大,卻天資聰慧得很,將來不會比皇上差。”
年舒靖眉睫跳了下,有些頭疼地道:“你也說了,是璧寧國的小王爺,我看着,只怕將來不單單只是小王爺。便就是這一層關係,也不可能公開真實的身份的。”
鄒海眉頭抖了下,有一絲訝然的神色,“你是說……”
“那人如今野心勃勃,哪裡還是當初那人?
”年舒靖邊點頭邊道,又安慰地拍了拍鄒海的肩膀,“其實,也未必就真到那樣的絕路了,皇上要做的事,你幾時見他是沒做成的?我們就好好看着吧,什麼都不做是最好的,免得打亂了皇上的計劃。若是需要我們做什麼,皇上自然會告訴我們的。”
鄒海搖頭苦笑,又看一眼年舒靖,“你們這些人,個個都跟神仙似的的,能將情啊愛啊當飯吃,我們這些人爲你們乾着急,又有什麼用啊?”
“好好的,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叫年舒靖有些啞然。
“你這麼的,已經夠叫人吃驚了,皇上那樣的人,竟也有這樣的一天,倒是叫我大吃一驚。當初好些日子,我都回不過神來,當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呀!”
“……”
“對了,上次我跟你提了,你嫂子孃家的一個妹妹,xing子好,長得也好,你想好沒?不若我讓把人帶來給你瞧瞧……”
“鄒大人……鄒兄……”
“我是說真的!你看啊……”
兩人說着,便慢慢走遠了,遠遠的還能看到鄒海舌燦蓮花地不斷說着,年舒靖一臉無可奈何。只路邊楊柳依依,一片綠意盎然的明媚,這個夏天就這麼來了。
這日下午,林青裴倒是來看林青妍了,兩個人隨意說着些話,說着說着便說到林家宗祠,“年舒靖授意幾個清流派的人出面提的,皇上同意重起林氏宗祠了。族裡的人,我也都一一照應了,等過個半年,大抵也都能回來了,林家便也能恢復往昔的風光了。”
林衍淵終究是有功於蒼生有功於大夏的,縱使劉子恆的事讓大家對他有褒有貶,但到底,一邊打到,對他也是不公平的。當年相派的人終究也是遺留了些,在趙曄琛和年舒靖兩人的聯手指示下,清流士林先開始爲林衍淵辯解,朝中也有人支持,自然很快就扭轉了局勢。
自然,說到底,不過是夏帝的態度,自古以來所謂帝王,便是金口玉言,生殺予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