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周未的晚上,一個月光如水的中秋之夜。我和珍妮被一位客戶邀請參加某省同鄉會的晚宴。晚宴設在N市最繁華的富華大酒店三樓,這兒有一個很寬敞的大廳,可以吃西式的自助餐,也可以跳舞。優雅的輕音樂和幽柔的燈光使周圍的氣氛顯得格外的溫馨,大家一邊品嚐美酒佳餚,一邊陶醉在浪漫的氣氛中。這時一位戴着咖啡色金似眼鏡,穿戴簡樸,不修邊服,看上去只有四十歲左右的斯文男子向我們走來,他舉着酒杯很禮貌地微笑着說道:“女士們:我敬各位一杯。”
珍妮和我慌忙起身端起酒杯回敬,珍妮笑着說道:“先生,能自我介紹一下嗎?”那位戴眼鏡的先生急忙在口袋中掏出二張名片遞給我和珍妮,只見上面寫着:中南財經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方劍,我和珍妮都很吃驚地打量着眼前這位很不起眼的男士,他一米七左右,中等身材,黑皮膚,近視眼,是大街上常見的那種很普通的男士,可以說他給的名片身份和他的穿戴極爲不相稱。
這時請我們的那位客戶一位三十多歲的年青人走過來對我們說:“這可是咱省同鄉會官最大、學歷最高、最有發展前途的老大,咱們都想借點他的光呢。”
珍妮笑着說道:“方董事長真不簡單,扮演得厲害,在外遇上還以爲是個打工仔呢?”
那位客戶笑着說:“你們知道他是管什麼的嗎?管錢的,就象銀行家。”說得我和珍妮都睜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氣,實感意外。這N市也太藏龍臥虎了,在大街上你無法判斷誰有錢,誰無錢;誰是官,誰不是官。我和珍妮也回敬地遞給了他一張名片。他就坐在我們一張桌子上聊天,他不是那種很健談的男士,他喜歡聽別人講話。
珍妮還是用那種調侃的口氣在那兒誇誇其談。她說:“方董事長你是不是有點跟不上時代了,現在這年代不受賄不貪污可算是一個稀有動物啊,瞧你這身打扮一定是裝給別人看的。”我笑得前仰後合。
方董事長卻老着臉說:“你真是一個調皮鬼,從來還沒有人敢給我開這種玩笑。”
我說:“你在單位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可我們不求你,也不怕得罪你,是嗎?”說着做了個怪像。
珍妮附和着說道:“是啊,我們又不找你貸款。”說得這位方劍董事長哭笑不得,可他又特別喜歡和我們聊天,也許我們接觸他是沒有目的,也是最單純的,所以他很放心地和我們待在一起。宴會結束後,他還特地走到我們跟前說:“我還會請二位吃飯,到時別不嘗臉。”
我笑着說:“多多宜善。”
珍妮說:“OK!”
這位紳士果不失言,兩天後,就在我們快要下班時,他突然打電話給我和珍妮,讓我們晚上七點鐘到西麗歌舞廳去玩,他在那兒等我們,珍妮在電話裡笑着說:“你當老總的要我們陪你玩,你也不開個車來接我們,我們可是免費服務的,你不會讓我們倒貼交通費吧。”
只聽電話那邊方劍哈哈大笑說道:“報銷、報銷的士費,行嗎。”說實在的我特愛玩,不管是誰請,我都跑不贏。我拉上珍妮就走,也顧不上換套服裝。珍妮說:“瞧你熊樣的,有人請你就慌神了,回宿舍換套衣裳吧,這樣你會更加美麗。”我和珍妮回到宿舍,我立即脫掉工裝換上晚裝,而珍妮她還是穿着白天的工服,她總是那麼一本正經,彷彿要超凡脫俗似的,我很生氣地說:“你拿我當什麼?你玩我。”
珍妮說:“你不是想找一個好老公嗎?也許那兒有機會。”
我說:“你不一樣嗎?”
她說:“我的心已經死了,這下半輩子可能找不到了。”說着我和珍妮攔了一部的士直接去了西麗歌舞廳。這家歌舞廳在N市最繁華的深南大道,離珍妮以前工作過的華強北路不遠。歌廳在西麗大廈四樓,好大的,藍幽幽的,美麗得像座宮殿,鐳射音頻震盪環繞,那藍幽幽的顏色直把人照得人模鬼樣的。
我指着珍妮笑道:“你就象個藍精靈。”
她指着我說:“你就象一朵紫羅蘭。”這時一位二十多歲的先生走過來問道:“你們是找方劍董事長的嗎?”
我和珍妮齊聲說:“是啊!”於是,他將我們兩人帶到一個能容納七、八個人的大包間。包間內只有沙發和茶桌,還有一套卡拉OK設備,燈光混暗,有種濛濛的幽雅氣氛。此刻,我們見到的方劍董事長也不是上次我們見到的那個方劍董事長,他穿戴華麗,全是外國名牌,上穿鱷魚牌的襯衫,腰繫鱷魚牌的皮帶,腳穿老人頭的白色休閒皮鞋,手上戴着勞力士手錶。一派港商打扮。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我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方劍是那個不修邊服的方劍。珍妮和我都不得不恭敬他三分。他笑着讓我們坐到他身邊的長沙發上,讓服務員給我們每人端了一杯咖啡和一些小點心。我心想這位方劍董事長一定是報復上次我們調侃他,讓他丟盡了臉面,這次好讓他撿回來。然而珍妮不給他面子仍調侃着說:“你這身打扮是專門給我們看的吧?要不你是看中了我們其中的那一位?”
方劍哈哈大笑說:“是啊!你們兩位我都看中了,和你們在一起總是有說有笑的。”
“你不會是太鬱悶了,來找我們尋開心的吧。”珍妮反脣相譏道。方劍被珍妮這麼一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朋友請我唱歌,我又不好不來,不來他們說不給面子;可來了他們又要點小姐陪,我很爲難就讓你們來解圍了。”我們坐了不到十分鐘,他那個朋友果真帶了三個漂亮小姐進來,一個個穿着絲綢大花的露胸短裙,豐胸細腰,迷戀朦朧的眼神,細膩如瓷的皮膚,飄逸的長髮會讓一些男人忍俊不禁,心旌搖盪,神魂顛倒。方劍立刻起身說道:“不用了,你們走吧,我這兒有兩位小姐陪着呢。”可他朋友不顧方劍的反對,還是留下了一位三個中最漂亮的。那個朋友還大模大樣地讓那位小姐坐到他的腿上,摟着她陪他喝酒。只見他那污穢的雙手不停的在那位小姐的身上亂摸,一張難看的臉和酒糟般的鼻子在那位小姐的身上和臉上津津有味地嗅着。而那位小姐好似旁若無人。
我和珍妮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對方劍說:“方董事長,我倆想到外面去吐吐氣。”說完起身就走。方劍也跟着我們跑出了包間,來到大廳裡。大廳裡有一位漂亮女孩在唱着溫柔抒情的情歌,好象是鄧麗君唱的《路邊的野花你不要採》,一羣男女互摟着在跳交際舞,幽靈般的燈光,忽明忽暗。珍妮的眼睛也特尖銳,她突然推着我說:“你看,那不是阿芳嗎?怎麼摟着一個男人在親吻?”我順着她的手望過去,只見阿芳穿着露胸短裙正在和一個男人調情,她那富有彈性的乳房擠在那男人的身上誘huò着男人瘋狂地親吻。珍妮說:“我聽同事說她當了三陪小姐,現在看來是真的。”
方劍想請珍妮跳個舞,珍妮卻把我推了過去,我只好陪着這位方董事長跳了起來,方劍的舞姿跳得不錯,既有紳士風度又很優雅,他那剛健有力的手托住你在舞池中旋轉,使你很容易陶醉在音樂和舞姿的享受中。跳完一曲後,我讓珍妮陪方劍跳,珍妮沒有拒絕,方劍依然用那君子般的姿勢摟着珍妮跳舞,但我看得出方劍有一種陶醉的感覺。接下來幾曲都是他們一起跳的,看得出方劍有點喜歡珍妮,而珍妮也不象剛開始那樣拒絕方劍。大約跳到晚上十一點多鐘,珍妮跑過來問我:“是不是太晚了,回公司吧。”
我說:“是啊,太晚了,讓方董事長送我們走吧。”
珍妮說:“肯定由他們送,他的車就在下面等我們呢。”我們倆就跟着方劍走出了歌舞廳。沒有與他那位下流朋友道別。方劍在車上和我們談起這位朋友時還一肚子抱怨,他說:“他可是我大學裡最要好的朋友,幾年不見都變成這樣子。真是人在江湖飄,品格很重要,這樣的朋友以後少來往了。”
幾天後,珍妮問我:“方董事長請你吃飯沒有?”
我說:“沒有啊,自上次分手後,我就沒有和他聯繫過。”
珍妮沉默會說道:“方董事長又請我出去吃飯,你去嗎?
我說:“他又沒請我,我去幹什麼?再說他也許找你有事呢!”
珍妮沉默會又說道:“那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我說:“廢話,別人請你又沒請我,我去幹嗎?你還是一個人去吧,再說又不是第一次見面,大家都很熟悉。”珍妮顯得有些無奈,但還是去了。晚上九點多鐘,她回來時給我打了兩個包,一包是油炸九節蝦,另一包是紅燒雞塊,都是我愛吃的。
我問她:“方董事長是否對她有意思?”
珍妮笑着說:“這我還沒有看出來,聽方劍說他老婆和女兒都在美國,他一個人在香港很是寂寞。我勸方劍在香港找個情人,他卻說:“大陸工作人員在香港是不敢犯這種錯誤的,除非他想坐牢。”我終於明白了法律對他們的約束。”
有一次,珍妮拿出一首詩詞給我看:上面寫道:聚首今生,高山流水情無價。大江東瀉,多少知心話。鬥星轉移,又是春如畫,趨風雅,都市喧譁,往來情牽掛。
我說:“這是誰寫的,好象是一首情詩。”
珍妮說:“這是方董事長喝酒時詩性大發提筆寫給我的。”
我說:“完了,他一定是喜歡上你了。”
珍妮卻說:“不可能,因爲在與她接觸時,方劍並沒有表示什麼?”
我說:“白癡,這還沒看出來?請你吃飯,給你寫詩,你就沒有感覺。”
珍妮說:“真的,我只把他當朋友,從來就沒有想過。”
我說:“那你就等着瞧吧,好戲在後面。”
又過了一些時日,珍妮很鬱悶地找到我說:“真被你說準了,方劍委婉地提出:有人想包yǎng我,每月出五仟元,問我是否同意。”
我笑着說:“這可比你的工資高一倍呢!你同意了嗎?”
珍妮笑着說:“如果我同意了,有必要和你說嗎?這N市好象流行着一種怪病,男人不包二奶、不養情人就不光彩。男人們包二奶、找情人好象合情合理不犯法不內疚,就象吃飯那麼容易;而女人們也太不自尊、太不自愛了,被男人們一鬨就高興得不得了,甚至有些女人在朋友面前還拿此炫耀自己,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哈哈大笑地說:“你太老土了,男人們有情人就證明他成功有魅力;女人們炫耀自己就證明她美麗而有誘huò力。你想想一個成功的男人每天對着一個長着一身肥肉、老氣橫秋的老婆心裡會平衡嗎?他們總想找點刺激來平衡一下心理。而N市有些漂亮女人又特懶,她們拿不出一點自尊和骨氣,卻專會獻媚取寵讓男人養活自己。這種競爭的環境造就了這個氛圍,誰能改變得了嗎?所以你得順應這個環境。不然,你就生活得很累。”
珍妮笑着說:“你研究得很透徹啊,遺憾的是我做不到。”
對於情殤的女人大致可分三類:一類是在經過情殤後象套上了一種枷鎖的女人,這種女人輕易不上男人的當,寧願忍受很多想法,寧願喪失某些利益,也不輕舉忘動。對於衝到面前的男人能周旋則周旋,不好周旋就躲避。這種女人有時很偉大,有時很純潔,有時很聰明,有時也很傻。
另一類是自由開放的女人,在沒有上心男人的日子裡又不好過,因此遇上自己不愛的男人,只要對方不是太討厭,也會將就地滿足自己的生理需要,但還會做賊似地溜走,去尋找自己認爲好的歸宿;這種女人有時很浪漫,有時很灑脫,有時很糊塗,有時也很悲慘。
還有一類是古怪精明的女人,被她看得上的男人是少之又少,看不上的男人她卻一眼也不瞧。某件事對她很重要也很無所謂,可有可無,但輕易不會有。這種女人自我感有時很榮耀,有時很高貴,有時很孤獨,有時也很傷感。
對於珍妮是屬於哪一類的女人,我一直看不透。
從此後,珍妮就再沒有與方劍往來。晚上有空閒時間我們就一起去N市書城閱讀,N市書城很大,坐落在N市最繁華的市中心,與市政府隔街相望,其環境優雅舒適,上下四層全裝着中外名著,當你暢遊在這浩如煙海的書海時,你會忘卻時間和空間的存在。我們常常是被工作人員趕出大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