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一步,他緊緊抱住我,他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那麼踏實,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心裡惶恐着,這個地方我還能靠多久?明明不久前我才爲了他一無所有,爲什麼現在,他卻連一句讓我安心的承諾都不肯給我?
“來茴,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證明我愛你……並不是因爲你像誰。”
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我反問自己,這算不算承諾?
“跟我回去好嗎?”我沒有聽錯,他是用商量的語氣在徵求我,而不是像過去那樣霸道的威脅或是逼迫……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那裡還有我的位置嗎?”
這纔是最重要的,回不回去只是雙腳動一動,但若是沒有位置了,就算是回去,我也只是多餘的一個人。
“我站在這裡,已經說明一切,來茴,你不懂嗎?”
因爲他這一句話,我拋開了所有的委屈隨他連夜回了B市,對愛執着的女人就是如此,他在滾輪上放一句承諾,我就不顧一切的追着它跑。
江母環遊半個地球終於回來了,她回來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召見我這個比兒子還要親的人。
“來茴,這是給你買的衣服,正宗werfjdoe大師設計的,全球僅有二十件……”
“這是我在印度給你求的佛珠,如果覺得戴着彆扭就放在兜裡,可保你平平安安……”
“這是最新款上市的LV包包,我經過香港的時候剛巧搶到了兩款,你喜歡哪個就拿哪個,不喜歡的留給我就好了……”
“這罐美容蜜液你記得每晚喝10*,別小看了這普通的瓶子,裡面汲取了一百三十種名貴花草的精華,這一瓶喝完阿姨保證你美的就像那天上的仙女……”
……
我盯着江母塞給我的一堆物品,心底的酸楚感越來越強,淚水涌向眼眶,睫毛最終掛不住,滴落了下來。
“耶,你怎麼哭了?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江母慌亂的坐到我身邊,替我拭去眼角的淚水。
她不會知道,我有很多落淚的理由,最先觸動我淚腺的,是她的關懷讓我想起來了父母。
這一個月來我不敢給家裡打電話,我甚至不敢去想他們,那一晚父親揚言與我脫離關係的記憶,如同寒冰,想起來的時候蝕骨的冷。
“阿姨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我發自內心的感激。
“傻孩子,我又沒女兒,唯一的兒子還對我若即若離,你能在母親節的時候費盡心思的準備禮物給我,我做的這些又能算的了什麼?”
母親節——我驚詫的望着她,她怎麼會知道母親節的禮物是我準備的?
“阿姨,你的意思?”
她笑着拍拍我的頭說:“你呀,有時候真是小心翼翼的讓人心疼。”
“銘晟是我兒子,我會不瞭解他嗎?他會不會送禮物,以及他會送什麼樣的禮物,我比誰都清楚。那一句祝母親梳盡三千煩惱絲的話,絕非是出自他的本意,反過來能說出這麼貼心話的人,除了你還會有誰?”
真是很囧的事,想做雷鋒都沒有機會,雖然人人都想做好事被表揚,可我的本意並非是想得到江母的表揚,我只是想滿足一個母親對心意的渴望。
“阿姨,其實您兒子是很愛您的,他只是不善表達而已,他就是這麼一個人,你既然那麼瞭解他,那這一點您一定也是清楚的。”我安慰着江母,只是不希望看到她太過失落。
“哎,想讓他對我像普通兒子對母親那樣,恐怕是件奢侈的念想了……”江母長長的嘆了口氣,更加印證了我之前猜測江銘晟和他母親之間有隔閡的想法。
若不是有什麼原因,以江銘晟重情重義的個性,怎麼會對把他獨自撫養長大的單親媽媽熱情不足冷落有餘?
可是江母若不願多說,我亦不會去多問,有些話別人想讓你知道,你不問她也會說,倘若不想讓你知道,你問了也只是白問。
“阿姨,這麼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哦……”我趴在她肩膀上,左右搖晃。
她握住我的兩隻手,極欣慰的感嘆:“幸好有你代替銘晟來陪我,否則這外表豪華氣派的洋樓,不過就是具沒有生機的空殼罷了。”
“您放心,只要我還在這裡一天,我就會把你當母親一樣的陪伴。”
這是很隨意的一句話,江母卻很敏感的聽出了端倪,她緊張的望着我質問:“來茴,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說的挺彆扭的?”
很彆扭嗎?失落的情緒導致我說出來的話都這麼讓人懷疑嗎?
“沒什麼吧,我就是想到哪說到哪的。”我解釋。
“你一定有什麼心事對不對?你不要騙我了,你的眼神一直在閃爍。”江母很肯定的直視我。
“沒有……”
“不可能!”
“真沒有……”
我多麼不想讓江母知道,他兒子愛的女人回來了,她剛剛纔說,幸好有個我代替他兒子陪伴她,如果我說那個女人回來了,她會不會傷感的以爲其實是我要走了?
接到江銘晟秘書菲菲電話的時候,我不是不驚詫的,她描述的江銘晟,是我陌生的,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是我以爲不會那樣的。
“季小姐,江總喝醉了,他一直在說着胡話,你過來接他一下吧……”
掛斷電話,我迅速打車去了菲菲指點的地點——Dreamersoftheworld(夢想家世界)呵,要我怎麼感慨,江銘晟也會有買醉的一天?
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起,我從沒見他喝醉過,他是多麼完美的一個人,從不喝醉只是不給任何人看到他頹廢的一面。
“他怎麼會來這裡喝酒?”我第一時間找到他們,詢問在一旁照顧江銘晟的菲菲。
“今晚本來是跟着江總陪德國客戶吃飯的,飯後經過這裡,江總莫名其妙的提議要進來坐會……”
看來他一定是遇到了讓他措手不及的事,不然一向鎮定自若,循規蹈矩的他怎麼會讓自己喝的爛醉如泥?”
“你怎麼不勸他少喝點。”我語氣有些責備,對菲菲放縱他喝成這樣頗爲不滿。
“我勸了,江總根本就不聽,況且他是我上司,我……”她欲言又止,我心裡會意。
如果一個人執意想喝酒,你就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會喝完了再讓你砍。
菲菲開車將我們送回了憶園,經過客廳時,陳媽嚇的慌了手腳,畢竟這樣的江銘晟也是她所陌生的。
安頓好江銘晟,我送走了菲菲。
黯然的坐在牀邊,我盯着江銘晟俊美的臉龐,心裡說不上來的難受,陳媽端了醒酒湯上來,我示意她放到一邊。
奢華的房間靜的聽不見任何聲響,菲菲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江銘晟一直在說胡話,可爲什麼現在他卻不說了?
都說酒後才能吐真言,那些他清醒時不會說的話,我多麼希望他現在都能說出來……
“江銘晟,你知道我有多麼不想看到現在的你嗎?我覺得我沒有能讓你失控的能力,所以你的失控是因爲別人對不對?”
趴在他胸前,聆聽着熟悉的心跳,明知他不會回答,卻還是忍不住的說出了想說的話。
“只要在你心裡我不是別人的替身,不管怎樣辛苦,我都會堅持下去的……”
默默的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沉睡中的他聽,任何挫折我都不怕,我怕的只是我沒有一個堅持的理由。
江銘晟半夜醒的時候,他吻我,從耳垂到鼻尖,從鼻尖到下巴,從起初的溫柔到漸漸的狂野。
我熱情迴應他,我們還是契合的很完美,他很滿足,我亦如此。
只要江銘晟想要我就一定會給他,男歡女愛在我們身上總是體現的淋漓盡致,那是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曾改變的,我們之間的默契本就有限,倘若連最後的*也缺乏了熱情,那我真不明白我們之間剩下的還有什麼?
——
清晨,我在樓下的花園裡捧着一盒冰激凌吃的津津有味。
江銘晟起牀看到我的時候,眉頭緊緊的攏在一起,一把奪過我手裡的冰激凌,頗爲譴責的說:“怎麼大清早就吃這東西,對胃不好。”
“我以前冬天都照樣吃,現在夏天有什麼關係?”搶回屬於我的東西,我忽略他臉上的表情。
“你就不能愛惜自己一點嗎?”他聲音逐漸不悅。
“江銘晟你緊張什麼?你昨晚喝成那樣我都不緊張你,我不過吃盒冷飲而已。”
任何事有因必有果,我吃冷飲……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終於恍然大悟,聲音忽而柔了下來:“來茴,如果因爲我喝醉惹得你不高興,你可以直說,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你的不滿。”
以前只要是他不喜歡的,我都不能去牴觸他的底線,今非往昔,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沒有不高興,任何你不高興的事我都不會去做,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我送你去上班?”也許覺得這個話題太沉重,他轉移了話題。
“好。”沒有拒絕,我同意了。
一直將車開到我們律師所樓下,吻別後我轉身向前走,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折回身隔着半敞的車窗說:“晚上請你吃飯可以嗎?”
“又是我家?”他笑的很迷人。
我點點頭,重複問一句:“可以嗎?”
“好,你下班的時候我來接你。”他眼裡的專注讓我覺得所有的不安或許只是一場錯覺。
中午給江母打了個電話,她果然很開心,有時候我覺得我可能更適合做她的女兒,我比她想象的要貼心。
“小季晚上劉律師請客去不去?”趙小娟走到我面前,用她一慣同事請吃飯就很激動的表情詢問我。
“不去了,我晚上有事。”
她聽了我的話多少有些失望,嘟嘟噥噥的嘀咕:“十次問你九次都不去,你這女人太不合羣了吧!”
或許吧,在所有人的眼裡我淡漠如水,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並不是不熱情,只是我的熱情只會對着江銘晟一個人。
五點整江銘晟準時抵達,上了車我問:“要不要去買點禮物?”
“能不折騰的話咱就別折騰了。”他專注的盯着方向盤,俊逸的側臉掛着淡淡的笑。
“你就不能討下*歡心嗎?你這兒子真的做的太差勁了。”想起母親節送禮物的事,我實在有點小鬱悶。
“我從來不屑做這種事,你想讓我爲你改變嗎?”他扭過頭迎上我的視線。
原本就有些好奇,現在我更好奇了,實在忍不住我打破原則的問道:“你和你媽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現在開始對我好奇了?”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他反問起了我。
“是啊,我對你和你媽之間很好奇!”故意縮小了好奇的範圍,可他心一定清楚,我好奇的並不僅僅如此……
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車子已經抵達了目的地,江母早已翹首盼望的等在門口,見到江銘晟的車,眼裡一片欣喜。
“阿姨好幾天不見,你又年輕了。”我上前攬住她的腰,收起失落逗她開心。
“貧嘴。”她瞪了我一眼,可臉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很開心。
進了客廳,傭人們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我要進去幫忙,江母不肯,說我以後要做江家的人早晚要習慣被人侍候。
江銘晟在客廳看電視,當然看的還是財經新聞,我無聊找不到事做,只好跑去跟他搶電視看。
拿起遙控不經他同意就調到了《法證先鋒》,江銘晟果然皺眉睨向我,故意將視線盯着屏幕,我完全忽視他的任何表情。
我不用擔心他會沒風度的跟我搶電視看,果然他站起身說:“我上樓洗個澡。”
晚飯準備差不多的時候,我到樓上喊江銘晟下樓吃飯,等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門鈴響了。
“來茴去看下是誰……”江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不讓我進廚房,自己什麼時候倒溜進去了。
當我打開門的一瞬間,四肢百骸像被人塞進了冰塊,徹頭徹尾的涼。
“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林美琪還是那麼優雅從容,今天的她比起第一次見面時愈發的光鮮照人。
像傻了一樣突然啞口無言,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三個人的場面會是怎樣?
“來茴誰啊,怎麼不進來?”江母見我站在門口不動,疑惑的走過來詢問。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江母,我更不確定江母認不認識林美琪。
然而當江母走到我身旁,看到門外站着的人後,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江媽媽……好久不見。”林美琪禮貌的頷首,我沒有聽錯,她稱呼江母爲江媽媽。
“什麼時候回來的?”江母強壓心裡的震驚用複雜的眼神望着她問。
“回來一週了。”將視線轉向我,她輕聲問:“可以讓我進去嗎?”
讓開了一條道,儘管我不想讓她進去,可是我有什麼立場不讓她進去?
該來的總是會來,該面對的躲也躲不掉,林美琪進去的時候,剛好迎上了沐浴後下樓的江銘晟。
空氣彷彿停止流動,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沒有人願意先開口打破沉默,立在原地無措的我,頓時成了一個多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