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遺念離開後,陳牧馳問唐以青,“你說他爲何來此?”
“腿在他那兒,我怎麼會知道,總不至於是愛上我了吧?”唐以青靠在牀上,言語間帶着些許作弄。
“真如此倒是好。”陳牧馳不見醋意,輕聲笑道。
鬱卒的看着陳牧馳,唐以青嘆氣,“你就不怕我被搶走了?”
“那也得搶得走才成。”陳牧馳眼眸瞥向唐以青,帶着一抹自信。
唐以青咧嘴一笑,扯動臉上的傷口,不由呼痛。
陳牧馳走過去按着唐以青斥道:“一把年紀了還不知道照顧好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險養好傷。”
一臉無奈的看着陳牧馳,唐以青唉聲嘆息的躺下,“你要是時時刻刻都像剛纔進來那樣擔心我,我這傷好的更快。”
“說什麼混話。”把被子拉好,陳牧馳拉把椅子坐在牀邊。唐以青再讓他一同躺着,陳牧馳死活不肯。
陳牧馳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書打發時間,唐以青受傷不輕,和陳牧馳說了會話又沉沉睡去。
聽着淺淺的呼吸聲傳來,陳牧馳的視線投到唐以青臉上,一道兩寸多的傷痕在左臉上猙獰恐怖,手輕輕撫上傷口,心裡也泛起一些痛楚。他不是心疼,只是在這個時候,悲傷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幫不了唐以青許多,但至少,不能因爲他讓他更加消沉。
不可否認,陳牧馳除了初時的失態之外,神色舉止間都很平淡安然,唐以青未必猜不到他的心思,只是即便如此卻還是安心下來。人在遭受打擊的時候總是顯得格外脆弱,唐以青或許不是懦弱的人,但他也會迷茫,在這個時候只有在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默默支持他,或許他才能恢復的更快些。
白遺念的動作很快,幾乎在見過唐以青不久,江湖上便流言四起。據說,荒蕪之淵和婆娑阿修羅門因爲某事而發生了碰撞。更多的人好奇的是,荒蕪之淵?婆娑是修羅門?沒聽過啊。只有那些老江湖才因爲閱歷豐富,交際甚廣,得以知曉,這兩個龐然大物到底有多讓人忌憚。
荒蕪之淵與婆娑阿修羅之所以不被江湖中大多數人所知,是因爲他們的地位是遠遠超越一般人的存在,因而他們輕易不參入江湖紛爭,也不會輕易挑起爭端,因爲那意味着將是一場無比艱難的大戰。
對於此事,最爲震驚的自然是裴肅。他沒有料到白遺念會這麼快便發覺,自覺一切都是做的極爲隱蔽的裴肅自然大驚失色。他找到司暮雪時,正碰到司寒御。
司寒御雖年至中年,可容貌卻依舊顯得很年輕。裴肅不曾見過司寒御,乍一見到他時不由有些色變。
司寒御冷冷的掃了裴肅一眼,對司暮雪道:“既然你有客人,我便先走了。”
司暮雪點點頭,目送着那孤傲的身影出去。
裴肅臉色不自然道:“此人是誰?”
“別管
那些了,裴兄今日來是有何事?”一雙桃花眼在淡漠的看着司寒御離開後,瞬間洋溢起暖如春風的笑意。
稍微愣神,裴肅掩飾的扭過頭去打量屋子,司暮雪所居之處自然是極爲美觀華麗的,雖只是臨時落腳的地方,卻帶收拾的極爲精細。紫檀木雕琢的桌椅上整齊考究的擺放着繪着梅花的珍貴瓷器以及筆墨紙硯,只一眼,裴肅便可看出那方煙臺是極爲罕見的珍品。室內的牆壁上掛着的幾幅仕女圖雖看不出出自誰手,但看吸引觀者眼球的風采便可知不凡。裴肅打量了一圈讚道:“每次來你這裡總能看到讓人難得一見的珍品。”
“裴兄喜歡便當是暮雪送給你的。”司暮雪不在意的一笑,隨手取下方纔裴肅盯着良久的仕女圖道,“裴兄拿回去後慢慢觀賞。”
那促狹的笑意讓裴肅的新驀然升起一絲涼意。
瞥見裴肅難看的表情,司暮雪收住笑,皺眉道:“可是有何難事?”
裴肅擡眼看向窗外那一方天地,他知道的事情,司暮雪自然也知道,白遺念如今還未找上他,但那是遲早的事情。裴肅並不是那種遇事便求人庇護的性子,當然,他也不會甘於這麼無聲無息的損落。他做那麼多無非是爲了接觸到司暮雪,心情沒有哪一刻如此刻這般清晰。他不求司暮雪會對他有所迴應,但至少,他要讓她知道他的感情,一輩子都無法將他忘記。
腦海中又閃過司寒御那張酷寒英俊的臉龐,裴肅不由苦笑,雖然他身居高位多年,卻也不曾如那人一樣天生就帶着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至高威嚴,只一面,他便知那人不簡單。
沉默許久,裴肅看向司暮雪的雙眼,眼中帶着一絲寵溺,“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那時候我不曾想到世上竟還有暮雪這樣的男子。”
司暮雪倜儻一笑,衝着裴肅眨眼,“本公子魅力自然無人能比。”說罷,自己卻先笑得前俯後仰。
裴肅眼中不捨漸濃,他唏噓,“真不知你我相遇是孽是緣。”
走過去攬住裴肅的肩膀,司暮雪道:“今日你真是奇怪。”
裴肅的雙眼靜靜描摹着司暮雪的眉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臉,他忍不住按下司暮雪的腦袋,四片薄脣便貼合到了一起。
臉色陡然一變,司暮雪猛的推開裴肅,眼中瞬時涌上憤怒。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司暮雪寒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裴肅?”
“便是我所表明的意思。”裴肅不甘示弱,雙眼緊緊盯着司暮雪。
“立刻離開盈奉閣,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指着大門對着裴肅壓抑地低吼,司暮雪完全被一腔憤怒鉗制了理智。
裴肅的面上慢慢佈滿惆悵,他長嘆:“是我將心放錯了地方,與你無關。今日一別,不知他日可還有想見期。”
“罷了,諒你也不願再見我。”最後將視線投在司暮雪身上,裴肅穩穩轉身,卻在出
了那道門時腳步有些踉蹌。
他自認心狠,他自以爲“情”之一字不過是一場空華,然而他卻被自己所不屑的東西絆住了雙腳,他不在意自己的宰相之位,也不怕得罪荒蕪之淵,到最後竟然還是一場空。
司暮雪呆在屋內,久久不能回神。頭腦中如同一團亂麻,混亂了他的思緒。怎麼可能,他與裴肅怎會走到這一步,他從來沒想過有一日自己會愛上唐以青以外的人,也從未考慮過除唐以青之外的人愛上他。但裴肅此刻所爲到底是做什麼,利用他故意爲之?還是……
江湖的一場大混亂,與之相應的,朝廷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曾經所謂的武林聯盟在婆娑阿修羅門與荒蕪之淵面前脆弱的不堪一擊。司寒御與白遺念各自坐鎮後方,手下的人確實一批一批的往外派。白遺念要讓司寒御明白,他荒蕪之淵不是他們婆娑阿修羅門動的了的,而司寒御則是一副如昔的冷麪,對於婆娑阿修羅門的損失並不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圍繞在太子周圍的大臣越來越多。龍宣天本就不如何喜歡處理政事了,如今有了龍舯英分憂,更是耽於聲色犬馬。這是龍舯英樂見的,也是唐以青他們所願意看到的。
唐以青的傷勢漸漸痊癒,他不着急,但有着急。裴肅既然身爲紅衣,自有其所長,除了其他七衣中的六人要聽命於他,即便是左護法左荊愁也與他有所關聯。明白白遺念已經懷疑他的時候,他首先去找的便是左荊愁,人都是惜命的,他們也不例外,因而左荊愁毫無意外的同意與他聯手,可是僅僅如此是無法撼動荒蕪之淵的。婆娑阿修羅門裴肅是不想了,左荊愁則是覺得他們實在沒有接受他們皈依的理由。
天下很大,當他們刻意藏身之時,也不是別人輕而易舉可以找到的。朝廷的軒然大波,便是從裴肅的無故失蹤開始的。這種離奇的事件讓滿朝文武惶恐,不知何時他們是否便會步了裴肅與幾位皇子的前塵。
而在衆人所不知的貧困偏僻的一個小山村裡,裴肅正與左荊愁兩人對面而坐。左荊愁道:“走到如今這一步,已經是沒有任何可以回頭的機會了。”
“難道你現在還想回頭?尊主如何對待叛徒你會不知?之前他放任我們不管不過是想要讓我們自己後悔自己所爲罷了,不過可惜的是,這也讓他錯過了擊殺我們的最好時機。”言語間帶着些許陰沉,只幾日光景,裴肅下巴上已長出了一圈鬍子。
“你說的不錯,我雖爲左護法,但在尊主手下整日裡提心吊膽的,真是頗爲難受。”左荊愁忍不住感慨,只不過此時顯然不是徒發牢騷的時候。想了想,左荊愁問,“這些年,除了荒蕪之淵的人,你應該也掌握了一些其他力量吧?”
裴肅臉色沉沉,“你不也是?”
兩人心照不宣,他們並不是輕易就可以碾死的螻蟻,想要他們的命,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