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跪在老太太牀前哭訴,誰知老太太當晚就沒了。
大太太來催她,則說:“老太太過了氣,三日後過去。”
大太太喜的告訴大老爺,誰知被大老爺罵了一頓,只指她辦不成事的婆子……
大老爺隨後一想,諒她左推右挩,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去,更何況老太太剛沒了,家孝在身,也不必急在一時,因此也就同意,並不爲難鴛鴦。
誰知大老爺高高興興的只等好事,到了三日那夜,鴛鴦悄悄的自盡了,大怒特怒,罵了這個打那個,誰都有了不是,等到消停時,又發起狠來,總要鴛鴦死了,也不得安身……
府上無人可勸說,大老爺又將怒氣發泄到老太太身邊的七大丫鬟上……
吳用聽說此事,難以平復,便將青蓮勸說:“我們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也不免將來受罪?……”
青蓮想着,說道:“我們如果現在走了,和無情無義小人逃走有什麼區別?……”
“難道你想讓我們都陷入險境嗎?”
“如果是不想自己身陷囹圄,那你自己一個人走吧?”
吳用一驚,知道無意中傷了她,只好笑道:“你又想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走,這回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青蓮也笑道:“我是好心,你別會錯了意。”
“有你在,我哪管什麼心,什麼意?……”
“無心,無意。”
吳用一笑,便不說了。
府上另一處,是鳳姐的屋裡,她這幾日忙得頭昏腦脹,誰知偷偷的往回家裡,卻撞見男人鬼混,還一通邪話,“等治死了她,再來扶你。”
“討厭,我牆都不扶,就服你二爺這張嘴……”
“乖乖……牆來了。”
鳳姐啊的一聲喪心病狂亂叫直闖進去,也不多說廢話,見人就一頓劈頭蓋臉的打……
“你瘋夠了嗎?……”二爺怒道,起身一腳踢中下腹,鳳姐啊喲一聲,捂肚蹲地。
“你個……沒良心,違心糟的男人。”鳳姐痛得淚水汗珠直滾,可她仍舊是硬力地罵他二人****。
“再罵一句,我立即拿刀掏出你的肺……”
“廢……話。”鳳姐又笑,又痛,又哭,“我錯看了你,原來你當我是什麼……東西?……我替你苦心算計,到頭來,反算計不清自己的……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無情無義的人渣……”
“瘋狗,我看老太太沒了,你還靠誰?……我平日忍你,讓你,到現在,你還想耀武揚威,我立馬休了你。”
“你……想休我。你敢?……”
鳳姐越怒,心越疼……
“不信。我敢。休給你看……”二話不說,一下寫出一張休書,不等她回神,驚怕,悔恨,已經狠狠地甩到臉上。
那一張休書,就像刀片一樣鋒利,狠狠地劃過她的臉,割着她的心。
鳳姐一時驚恐,渾身顫慄,哇的一聲大哭,聲嘶力竭的哭……
青蓮彷彿聽到哭聲,眉頭緊蹙,吳用看着她,疑道:“怎麼了?……”
“沒什麼?”青蓮說道。
“看來,大難臨頭了……”吳用說道。
青蓮笑道:“你還是跑吧?”
“我不跑。”
“到時候別後悔?……”
“後悔……我後悔的東西太多了,今生今世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一天得到你,也沒有好好的抓緊你……”
青蓮哽咽着。
夜裡的風好冷,可有人站在身邊,他可以有一副寬大的肩膀給自己依靠,誰知她不想……牽絆。
月裡的光好淡,可有人站在那裡,她可以有一對溫暖的手臂給自己舒適,誰知他不能……得到。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個對風,一個對月,竟然感覺是不同的風月情傷。
鳳姐被踢,幸好大姐,二姐趕來,哭喊着娘,平兒也趕到,又叫豐兒帶着人來扶她。
誰知鳳姐臉色臘黃,淚汗如雨,倒在牀上眼兒直睜,始終不肯閉眼,又彷彿是死去……
“二奶奶,你說話啊?可別嚇……二奶奶……”平兒又急又恨,又傷又悲,“二奶奶,你瞧着大姐,二姐,她們還小,還不成事呢?”
大姐,二姐也哭着,喊着……
仍舊是一夜哭聲,悲慘世界。
平兒坐着,已經滴水未進,心裡傷痛欲絕:襲人跟了戲子,鴛鴦又死了,留下我一個,如今,連二奶奶也這樣,我今後靠什麼?……
越想越悲,越悲越傷,越傷越哭……
忽然一隻小手拉緊平兒的大手,連忙看了過去,原來是巧姐嘻嘻笑道:“你好好的哭什麼?難道是爲了兒童節?……”
“巧……姐兒。”平兒一看到巧姐十分可愛,又想起牀上鳳姐臘黃,心裡酸苦難分,不能言語。
巧姐笑道:“我娘去哪兒了?剛纔兩個姐姐也不跟我說,所以,我自己偷偷的找回來了。”
“巧姐兒。”平兒顫聲道。
誰知又一聲“巧姐兒”,平兒一驚,連忙看了過去,鳳姐不知什麼時候伸出手,死死的抓住衣襟不放……
“娘。”巧姐兒開心的叫道,“我終於找到娘了,以後娘再也不離開我。”
平兒見鳳姐強掙着一點笑,忙勸她道:“找到了,找到了,好姑涼,出去玩吧?奶媽……”
“帶巧姐兒去吧!”平兒說道,又將鳳姐勸道,“剛纔有人說,那個*婦死了?……”
“咋死的?……”鳳姐突然瞪起眼。
“自己吊死的。”平兒小心的說道。
“哈哈,真的是報應,這個*婦才快活了一下,就這樣急的去死?”鳳姐聽了拍着手大笑,“死的好,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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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又悲又哭起來,鳳姐問道:“那個男人呢?……”
平兒知道她恨誰,嘴裡說的男人是誰,只是不敢說,又不能不說,“出去應酬……”
“他倒是無情人,連大老婆也敢踢打罵休,就連小老婆也不管死活……男人都不是東西……”鳳姐罵了又罵,哭了又哭,“我……我也不是東西?……”
平兒不解。
鳳姐哭道:“我錯付了,一生啊!我竟然錯付了一生……我到底是圖什麼,爲什麼?……老天爺啊!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麼?……竟然如此報應……”
平兒哭着勸着,“女人都是這樣的命!誰能做主,又由着自己呢!”
“我不信……我不信……這樣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