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妖？……”
“是。”
“妖又怎麼樣？人比妖還可怕……”
青蓮笑道：“姨娘說的對，人比妖可怕……”
“我……謝謝你……”姨娘撫摸着自己的女兒，幸福的笑道。
青蓮也笑了……
史府上下，已經亂了，各種各樣的小說開始胡說八道，但是說妖作怪的，卻是毫無異議。
四姑涼已知結果各異，可有出家根由，心想：大姐姐一味全孝，二姐姐一味怯懦，三姐姐一味悔恨，如今妖孽作祟，是抄家之兆，既然各自流散，各找各媽，倒不如杜絕了那邊國府，避嫌疑尋些個根由，不然剃了頭做個尼姑，也保得日後清白之身。
“想當年抄了甄家，女兒或打或殺或賣，是多少悲哀怨聲，難以細說……”
她又想：外面的四個姑涼，一個說話鋒利，一個性情捉急，一個寔實難訴，一個主意老辣，想她們是各有各的活法，自然比不得自己並無慚怍恐懼，我若不能視死以此了定，心中沒有主意，等到災禍來降，大難臨頭，誰也管不了，顧不成誰了，而我就算何意何心？……
也管不了這些人拿寔作柄，以爲得意，還有那時人聲沸騰，雞犬不寧，倒不如我高臥罔聞，諒小不足……
四姑涼有了計較，就讓丫頭去說給那邊聽，誰知親哥哥一字不提，倒是續嫂子的趕過來說了，又勸：“你故作是想，也是違心而論，我們那邊能給姑涼添什麼薄道？……”
“嫂嫂果然如此，便是我的造化……”四姑涼冷笑道。
一語未了，嫂子拍手嘆道：“我想你分明事實，何苦這會兒白白要尋事奈何人？……”
四姑涼聽了，細想了半日說道：“我也不誑嫂子，如今老太太病倒不起，這家是要散了，而我還小，也經不起是非事，我們原來也是私情，因此，我也只能裝作不知道，縱然將來鬧出來，究竟奈何我也無礙？……”
她嫂子聽了詫異，沒想到從她小小一個四姑涼口中微露一句，更覺得奇怪。
只聽四姑涼說道：“我是連那邊也不回去了，今日把事說開，說明了，我今後出家爲尼，多求多福……我還有一句話告訴你，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你我？……”
她嫂子又急又怒，只因她是個姑涼，也不能發作，可又氣又好笑，說道：“四姑涼年輕糊塗，誰也不信，剛纔你說的這一篇話，真是讓我震耳欲聾，我本來是什麼身份？……如今無緣無故，不知好歹，被你這小孩子的一番話，倒是真寒了我的心。”
四姑涼冷笑：“寒心？……你們也不聽，也不看，連外頭都說，這府門外的兩尊石獅子是乾淨的，哪裡還有什麼乾淨？……”
“你……糊塗人，我不如你一個小孩子明白，你是天，我是地，你是風，我是沙，平白鬥天殺地，裝風賣沙，我們也不用裝模作樣，裝糊塗人……”
“那好。你不裝了，等卸了妝後，誰會看你模樣？”
“老孃裝不裝有什麼要緊？……我是素臉……”
“好，好，好……我也不管你什麼臉不臉，只要我清清白白地，不給你們禍害了就成……”
“以後不來了……”
“不來就不來，我又不是沒有人看……”
“你……”
“我倒清淨。”
她嫂子無可奈何，也不願答話，氣的一徑往那邊去了。
四姑涼冷笑三聲，又大笑三聲，又伏桌痛哭三聲，此時兩府過失太多，情節又不能太細，已經到了月虧水溢之時，無什麼可觀之處，想一想甄家真的抄了家，便是今日前轍之事，不久，將要走到這一步，衆人毫無禮法，混言亂語，無端尤怨，敗亡引子。
誰知她嫂子剛從四姑涼處賭氣出來，就撞見了大太太，忙問哪裡去？……
“太太不知，那個小孩子說的話，比你還寒心。”
大太太聽了冷笑：“我不過白問了一句，誰知多了一次嘴，就被人比劃……”
她嫂子恍過神來，心想自己一時怒氣，竟然口無遮攔，連忙賠禮笑道：“太太見怪了，我原來是說連你這樣的嬸子聽了也都寒心……”
“哦。你原來是這樣說的，我還以爲自己完全是這樣聽的。”大太太惱了，招手說道，“回去。”
“太太……”
她嫂子也無話說了。
青蓮回到前廣，便看着吳用似笑非笑的走過來，忙問他：“你這樣的表情，好像是昨晚上偷偷去做賊一樣？”
吳用笑道：“你還好意思說我，老實說，這幾日躲哪裡去了？……”
“我何必躲？……”
“奇怪了，怎麼就沒影了？……”
青蓮笑道：“你就得意吧！我也待你平時寬些，也沒有問你怎麼樣？……”
“那不一樣？我行事端正，可沒有騰雲駕霧？”
“隨我……橫豎怎麼樣都沒有事發生？……”
吳用笑道：“你這話有事，難道想要瞞着我？……”
“什麼事？”
“你倒問我……”
青蓮不語，只能想着事，誰知吳用笑而不語，也只是想着事。
兩個人彼此有事，卻又不能開誠佈公……
阿朱進來，看見兩個人慾言又止，可又有事要說，輕輕的咳了兩聲，方纔說道：“姑涼，老太太屋裡又出事了？”
“何事？……”青蓮一驚，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吳用也疑起來，只是不說。
阿朱說道：“今日大老爺去看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麼，就看上了鴛鴦？……”
“鴛鴦？……”青蓮略想了想，這不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
吳用問道：“大老爺好好的看上鴛鴦，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阿朱想了想，說道，“老太太身後的八大丫鬟都說了，這身邊的八大丫鬟是二太太回明老太太后說女大留不住了……”
青蓮不解。
吳用冷笑道：“怪不得別人都說二太太口善心惡……”
青蓮忽然想起一事，原來姨娘帶着三姑涼，墨兒遠走時，就對她提醒道：“小心二太太……”
吳用不知這事，也不知她想什麼，只是繼續問道：“鴛鴦她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