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楚寒每每說一句話,沐離嘴角處的冷笑就越深。梨渦淺笑,卻是深深的寒意,如雪色漫天。
沐離只是細細的聽着,並不開口說話。
望着上官的那雙眼睛則是更加冷漠,也更加譏諷,更加無情。那種眼神無端的讓上官楚寒心頭莫名的一冷,有一種被人看透,好像透明人的感覺。逼迫他不能再說下去。
當他說完那些話的時候,上官根本不知道自己心裡面是什麼樣的滋味。
那樣的眼神像是尖刀一般扎進心裡面。
當初她與尤寰那般交好的時候,楚寒就覺得有一種不適感覺。
那時候她還是巴巴的看着他,說我是你的妻子,現在呢,則是不哭不鬧,眼神陰鷙。冷漠的他根本不認識,上官從心底裡面感到了一種悲慼。他並不想看見沐離這樣冷漠。
將自己保護的誰也不能靠近。
這種感覺有種從天堂落入地獄的感覺。
那種本該陌生人才出現的目光,表情,態度,讓他覺得懊惱,想收回那些話。
上官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說出了那一番話。
回過身俯身與沐離面前去,緩緩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保護你。”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爲沐離那雙陰騭的眼神冷冷的掃過他,頓時心都涼了一半。
保護她?拿什麼保護她?
男人的諾言就是一個虛無的東西,信不得。大多數的悲劇都是如此,相比之下女人比男人忠誠的多,也就是因爲如此,他們才能夠將一顆心都踩在地上。
沐離在上官楚寒的身下開始掙扎。
因爲動作頗大,牽扯了傷口。
傷口又裂開了,血水滲出來,滲透了她的褻衣。
沐離忍着那劇痛,額頭上面的冷汗大冒,誓死也不願意與面前的人任何過多的接觸。
一張臉灰白,卻依舊死咬着自己的脣。
蒼白的脣上有隱隱的血跡。
她這是不要命了嗎?上官楚寒在心裡面無比震撼,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接觸會讓沐離如此牴觸,好像他就是毒藥,接近了就得死。
上官根本不知道她哪裡有傷,只看見那些汗水落下來,嘴脣越發灰白。
他不得不往後退了一些,按住了沐離的身上,將她強行按在牀上。低聲喝道,“好了!你別亂動,你不喜歡我碰你.....”他閉了閉眼睛才緩緩說道,“......我不碰你就是了,所以你不必在反抗了。你身子還是不好,應該多靜養。”
沐離的臉色因爲疼痛而一瞬間變得煞白,瘦削而單薄的身子躺在牀上也在微微的發抖。
聽着上官那句話,沐離在被子裡面握緊了自己的手。
尖銳的指尖嵌進了肉裡面。就好似那一日,她看着上官的劍對她飛來的時候,手指嵌入手裡面一樣。
渾身都疼,沒有哪裡不痛。但是想必之下沐離的心口疼痛則是更甚。
她在那裡冷冷的笑,明明都告訴了自己不要再愛了,不會心疼了,可是依然會想起來,會疼。
上官楚寒在一邊看着沐離,依舊有些不放心。
她躺在牀上突然大笑起來,牽扯着腹部的傷口,那些癒合的傷口幾乎全部震開,那抹撕心裂肺的痛沐離好似全無感知,渾身抽搐着大笑起來。
上官楚寒站在那裡原本就不好看的臉上又是一變。
沐離先是大笑,笑到了後面卻已經無聲。
反正就是躺在那裡,眼睛裡面的淚水只管往下滾。
上官楚寒在一邊看的觸目驚心,在一邊低垂着眸子,手在袖中有些隱隱的發抖。
那雙手在割去她的血肉時候也是這樣發抖。
那時候他也忘記了自己是如何下手,如何完成了那件事情。
沒有什麼能比那個更讓人覺得煎熬了。
上官站在那裡不敢前進,但是沐離那種樣子讓他不得不再次做出選擇。
吸了一口氣道,“沐離,你現在好好休息吧,你不想看見我,我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沐離涼涼的笑了笑。
休息?
她沒日沒夜都被身體的傷痛的折磨的睡不着,即使是睡過去也會被疼醒,渾身冰冷沒有一點兒溫度。
她倒是想睡過去,醒來之後這一切都忘記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或許給她一碗孟婆湯,投胎轉世,重新來過。這樣也好啊。
沐離閉着眼睛翻身過去背對着上官楚寒。
他站在不遠處一直看着沐離,也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做纔好。他並沒有料到沐離會是這個反映。
蒼白的面孔讓人覺得到底有沒有生命。
那麼的脆弱。
如果可以他想代替她承受這份苦惱。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會對面前的女子有這樣想法。想要去接近想要去安慰,保護她,是一種發自於心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上官也覺得很苦惱。冰冷的眼睛裡面多了一絲憂慮........望着沐離的背影也越發沉靜。
沐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是被傷口活生生的疼醒的。睜開眼睛四周沒有刺眼的光線,約莫猜想這一覺睡的有些日頭了。不過她卻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敖葵與池顏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她從東海的海面上站起來,一頭溼噠噠的頭髮搭在肩上,甚是明麗的面孔看着東海岸邊的男子。
一身白衣站在桃花樹下。
那些灼灼的桃花也比不過他的面容。
池顏面色溫和,一雙桃花眼裡面的笑意更濃。
敖葵甚爲無力的問道,“你是誰?”
池顏回。“池顏。”
“你認識我?”
“認識。”
很簡單的回答。
這個夢境是第二次夢見,每每夢見這些東西的時候沐離的頭都似要炸開,好似有什麼東西想要破殼而出。沐離抱着腿坐了起來,出了一身汗水,身上的褻衣也是汗淋淋的,粘在身上十分難受。
門外有小弟子,聽見沐離的聲音之後立即推門進來。
燭光跳躍,沐離的眼前隱約能夠看見這屋子裡面擺置。
那小弟子進來之後,甚爲委婉且關心的問道,“沐離姑娘,你怎麼了?”
沐離渾身都是汗水,十分難受。這個小弟子不是之前的那個,已經換了一個人,比之前那個更懂得謙卑禮儀。
她重新躺回去,背靠在牆上緩緩道,“無事.......”
腹部間的那股疼意再次像潮水一般蔓延過來。
一次比一次更加疼。
接着又有一個小弟子進來了,還在門口的時候她就聞見了一股藥味兒。一個清麗的聲音響起來,“姑娘,吃些東西再睡吧。少主給你熬了一些藥,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她將東西端過來,一碗臭乎乎的湯藥,讓人聞之慾吐。她本就幾天沒好好進食,這會兒聞見那股味道都覺得忍受不了。
不過她並不想乘上官楚寒的情,閉着眼睛靠在那裡也不做任何的反應。
那個人的任何情都不想去欠了,因爲還的過程實在是太過於可怕。
小弟子再次說道,“姑娘......你已經許久沒有吃東西了,吃的東西吧。”
另外一邊的小弟子道,“對啊,其實少主也很擔心你呢.......每日對你的事情必定是再三過問.......”
不過換來的皆是沐離的冷笑。
兩個人還在那裡說道。“姑娘,少主對你已經很好了,少主從來就不喜歡人來這裡打擾他。也只有你有這個緣分呢......”
難道這也是福氣嗎?當年她一直都住在這裡。
也罷,這些小弟子們也只能私下說說那些話,旁的什麼也不敢說。
她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心裡面嗚呼一聲。
實在是不需要這樣做,事後做這些有什麼用呢?
她躺在牀上動了動。
腹部間的疼痛感覺少了不少。
掀開褻衣一看,傷口處的寒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除的差不多了。
那些傷口在慢慢的恢復着。
這個慢慢恢復傷口的靈力自然自然是好,因爲有了他們,她身上的傷便能夠好的更加快。而那些靈力也在慢慢的回來,不過渾身依舊冰冷。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幸好還有這些靈力在,不然她若是想要做出什麼事情來也不可能。
這些靈力在身體裡面四處充盈着,但是比之之前來說好似更加純淨,也更加稠厚,更加強大了一些。
這次又是因禍得福,靈力提升了吧。
剛剛那小弟子將藥遞了過來再次勸說道,“姑娘,你喝一些吧。”
沐離冷冷的一笑。
手一揮那藥碗便掉在了地上。
頓時之間,那赭色的東西便灑了一地,地面上盡是碎片。四處都是一股濃濃的藥臭味兒。
兩個弟子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那個惹事的人此刻依然安靜的在那裡睡着。眉頭緊皺,眼睛緊緊的閉着,替自己籠絡更多的靈力回到身上。
那兩個小弟子終於忍不住了,上官熬了許多的藥,一遍一遍的熬製,看着她沒有醒過來便替她將藥溫着。對誰也沒有這麼好過,但是如今少主的一番心意就是如此被踐踏,這羣小弟們自然受不住。
其中一個小弟子指着沐離便握拳出聲,指着她大聲的道,“你別敬酒不吃!”
實在是太不實的好歹了。
沐離冷冷一笑,“我與你們少主的事情何時需要你們這些人來過問了。”
上官楚寒就在院子裡面,那陣碗碎的聲音他聽見了,這段日子以來,這個聲音常常都會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