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正經坐上東廠派來的馬車,雲嵐還覺得有些不夠真實,她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面隨行的小五和梅靈,發呆半晌,復又悶悶地回到原處。
一轉眼的功夫就進了賊船,怎麼琢磨怎麼不靠譜,甭說別的,單是和太監朝夕相處這種事……在現代都沒經驗啊!
白祁月就坐在旁邊,此刻微挑着眉梢看向她:“太妃心情不好麼?可否講來與臣聽聽?”
“……千歲爺言重了,女人家的心事大多雞毛蒜皮,沒什麼了不起的。”她笑着打了個哈哈,“千歲爺是做大事的人,犯不着爲我操心。”
“無非是爲陛下效命的奴才而已,也值得太妃如此擡舉。”
“這皇城的奴才多得是,能爬到千歲爺所在位置的卻少之又少,你屬於被上天眷顧,絕非凡人。”
他笑模笑樣眯起眼睛:“不知爲何,被太妃誇讚,臣的心裡很是熨帖。”
“那是因爲我說了實話。”
“太妃似乎很會討人歡心,和傳聞中所講的個性不甚吻合呢。”他慢悠悠回道,“沐相家的二小姐,不是克己守禮溫恭謙良的麼?”
她不禁輕哼:“千歲爺言下之意,是指責我禮數不周刁蠻潑辣了?”
白祁月反而笑意更深:“能與方澗之對着幹,且獨自抗衡數名東廠成員,連迎接聖旨也敢衣衫不整,太妃的所作所爲,當真與相府庶女的形象相去甚遠,倒莫名多了些江湖習氣呢。”
事實證明,他能成爲皇帝面前大紅人並收攬掌印之權是有絕對道理的,談笑間寥寥數語便能直切主題,其敏銳洞察力可見一斑。
不過雲嵐倒也不緊張,她是穿越過來的,這秘密說破大天都不會有誰相信,別人自然尋不到真正原因。
“千歲爺說的江湖習氣是指什麼?”
“正如堯王所言,太妃的樣貌比起任何一個官宦家的女子都不差分毫,偏生眉眼間就多了那麼幾分不羈意味,所謂練家子的氣度,即使斂了語氣也難以掩飾,叫人移不開視線。”
“堯王爺和千歲爺還真是無話不談呢。”雲嵐嗤笑,“換句話說,就是他看那些中規中矩的王公小姐看膩了,難得見個野性猶存的,認爲很新鮮?”
白祁月那雙狹長幽深的眸子清芒隱現,看上去饒有興致:“有趣的言論呢,估計全皇城膽敢如是評價堯王的,只有太妃您了。”
雲嵐自主忽略掉他話中微諷之意,抱着雙臂懶洋洋低聲笑着:“你也清楚我是庶女,母親又早亡,沒出身沒地位,估計死了都換不來宰相父親的一滴眼淚,想要活下去總得有點自己的處事方式,哪裡能和那些養尊處優的千金們比較?”
人生來即各有各的苦難,她爲這一世的沐雲嵐感到惋惜,既然無法挽回已經逝去的東西,唯一能做的,便是代替對方活得更好。
“太妃爲替自己爭得立足之地,也着實情有可原,不過臣尚有一事不明。”
“但講無妨。”
“如太妃這般沉魚之貌,若想取悅先帝應不是難事,卻爲何整整一年都未曾被先帝臨幸呢?”白祁月正視着她的眼睛,清銳眸光彷彿有洞穿人心的魔力,“這絕不僅僅因爲您是庶女,按理說相府庶女,先帝也總該給予三分薄面纔對,可您到最後還是個被欺負的小才人。”
雲嵐俏生生偏過頭去:“並沒有誰欺負我,千歲爺這是影射我上次衝撞了東廠方大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