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聞言並不動氣,依然神色閒淡地道:“看不出柳太醫對皇后如此忠心,只是本宮還是覺得很奇怪,既如此忠心,爲何柳太醫不將令妹事告訴皇后,讓她助你渡過難關?”
柳太醫垂頭不語,凌若說他並不是沒想過,也曉得以那拉氏如今對自己倚重,必定不會拒絕人,只是不曉得爲何,他並不願向那拉氏開這個口。也許,是心裡對這位手段高超,連自己身上肉都可以狠心割下皇后始終有所忌憚吧;雖然眼下因爲利益關係而牽扯一起,卻不希望連家人也扯進來。
“柳太醫是不知道怎麼回答還是不敢回答?要不要本宮幫你回答?”不等柳太醫說話,她已是一字一句道:“因爲你害怕,害怕有朝一日鳥弓藏、兔死狗烹!”
凌若話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根針一樣扎進柳太醫耳中,令他坐立難安,同時也明白,論心思之細膩,眼前這位熹妃娘娘怕是一點也不輸給皇后。
笑意凌若臉上擴大,再一次道:“如何,柳太醫,本宮有說錯嗎?”
柳太醫無奈地苦笑,論心思他是怎麼也鬥不過後宮中這些主子娘娘,只得拱手道:“娘娘究竟想要怎樣?”
凌若一斂臉上閒意,正色道:“本宮只得一個要求,就是你忠心於本宮。”
“得娘娘看重是微臣榮幸,只是娘娘該知道這是不可能。”柳太醫搖首,倒不是他對那拉氏有多忠心,實是這種背主棄義事不敢做啊,那拉氏手段與魄力他可都是明明白白瞧眼裡,她對自己都可以這麼狠,不要說是對背叛者了。所以,面對凌若招攬與好意只能婉言拒絕。至於會否因此得罪熹妃,他已經顧不得了許多了,宮中,想要做到八面玲瓏,哪個都不得罪,實太難太難。
凌若欠身椅中坐下,漠然道:“本宮一直以爲柳太醫是個識實務聰明人,現下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柳華壓下心裡好奇,不去接她這個話,只道:“娘娘若無別吩咐,微臣先行告退,至於那銀子,只要微臣一湊到,立刻來還給娘娘。”
凌若冷眼看他離去,柳華一腳跨過門檻,幽冷聲音這火熱夏日中緩緩響起,“從你們家收下那一千兩銀子開始,你與本宮就已經劃不清界限了,現再說這些,柳太醫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柳華身子一僵,另一隻腳如同灌了鉛一樣,竟是怎麼也擡不起來,良久,他收回邁出去腳步,回頭無力地道:“微臣說過,會量將銀子還給娘娘。”
凌若搖頭,柳華漸趨蒼白臉色中亮出了藏鋒已久利劍,“沒有用,只要本宮將這件事告訴皇后,依着皇后xing子,必然會以爲你背叛於她,就算你現將銀子還清也沒用,她絕對不會再信你!”
柳華面如死灰,渾身皆不住哆嗦,凌若說得一點不錯,一旦事情抖露出去,皇后對他,會立刻從現倚重變成惱恨。到了那一步,既得罪皇后又得罪熹妃他是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若只是他一人也就罷了,怕只怕到時候連他家人都逃不開這場災難。
“娘娘,你又何必將微臣往死裡bi,微臣不過是區區一個微不足道太醫罷了。”柳華滿嘴苦澀。
“你錯了,本宮不是要往死路上bi你,恰恰相反,本宮是要救你。”凌若話柳太醫聽得無比荒唐,然接下來話,卻令柳太醫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你以爲皇后如今信任倚重你,今後就會一直厚待於你嗎?錯了,那不過是與虎謀皮,猛虎此刻因爲還需要你,所以答應借那張虎皮給你,等到你無用之時,猛虎就會毫不猶豫將你吞入腹中,永絕後患。”
“如果皇后是猛虎,那麼娘娘何嘗不是惡狼!”柳華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當着熹妃面說她是惡狼。
“大膽,竟敢對娘娘如此不敬!”凌若沒說什麼,倒是水秀忍不住喝斥了一句,隨後又道:“娘娘菩薩心腸,向來與人爲善,你卻拿惡狼來比喻娘娘,簡直是大逆不道!”
“不礙事。”凌若擺手,含了一縷淡然笑意道:“本宮從不認爲自己是菩薩心腸,因爲這樣人註定不能宮中生存下去;可同樣,本宮也從不認爲自己是窮兇極惡之輩,凡是忠於本宮,本宮一定會竭力護其周全。”
柳華很想反駁她話,然想到莫兒與南秋,聲音卻是淹沒口舌之中,這兩個人原本是活不下來,可是卻都奇蹟般逃脫了性命,毫無疑問,是熹妃其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說完這些話後,凌若拍了拍手掌道:“好了,該說不該說,本宮都已經說了,至於究竟要怎麼選擇,就看柳太醫自己了,本宮希望你決定不會讓自己後悔。”
柳太醫站門口,因爲殿門剛纔被他拉開,所以熱浪一波接一波涌來,吞噬着身上那點涼意同時,也令他備受煎熬。
凌若知道柳太醫此刻必然是天人交戰,所以並不催促,抿着茶慢慢等。她相信,只要是稍微有些腦子人,就該知道什麼樣決定纔是好。柳太醫之所以這麼難決定,是因爲他害怕踏出那未知一步。
不過,既然柳太醫那麼重視他那個妹妹,相信不會希望剛剛纔團聚家人因他而受到牽連。
如此,足足過了一盞茶多功夫,連地上樹影都有了些許轉移,柳太醫方纔無力地跪地上,磕頭麻木地道:“微臣願意爲娘娘效犬馬之勞。”
凌若起着,帶着盈盈笑意親自扶起柳太醫,“很好,總算本宮沒有白與你說這麼多。”
柳太醫剛直起身,便又跪了下去,沉聲道:“求娘娘庇護微臣周全。”他選擇投靠凌若,那麼得罪皇后就是鐵板釘釘事了,皇后若存心要報復,就算有十個柳華也不夠死,唯有凌若纔可以庇佑他逃過這個兇險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