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幾日過去了,福臨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既不召她,也不來看她,竟是一副要將她冷落的模樣,接連幾日的侍寢名冊上都是貞妃的名字。
這樣的景象真叫人有些奇怪,皇上明明好不容易纔接回了宛貴嬪,可是回來後卻是不理不睬,還夜夜召其他的妃子,已經有人在猜是不是宛貴嬪哪裡得罪了皇上,才使得其如此冷淡。
清如依然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不是看書就是彈琴,她彈的自然是那把從揚州帶回來的天韻琴,不得不承認宋陵花大錢買來的琴確實不錯,其音色之動聽宮中也沒什麼琴比得上。
這一天,清如正在房裡彈琴,小福子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連通報也忘了,待清如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後方記起來,跪下請罪:“奴才該死,請娘娘饒恕!”
“行了,下次記着點,別老這麼莽撞,說吧,什麼事?”瞧他那樣應該是有什麼大事纔對,果然小福子快速地道:“主子,奴才剛剛聽說皇上病了!”
皇上病了!這四個字如當頭冷水潑下,清如心中一涼“噌”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緊張地道:“好好的皇上怎麼病了,什麼病,快說清楚!”
小福子擦了一下頭上的汗道:“回主子話,皇上是今天在上朝時突然病倒的,把所有的人都嚇壞了,剛纔已經宣了所有的太醫們去乾清宮看了。??他們診斷後都說皇上前陣子出宮時所受地傷病並未全好,再加上心有鬱結,悶氣不散,這就加重了身上的隱患,以致現在突然病倒!”
“那能治好嗎?”心有鬱結,悶氣不散,難道是因爲她的事?
“太醫說皇上身上的病並無大礙。??主要是這心病,他們也沒辦法。??心病還需心藥醫,可是皇上又什麼都不說,現在皇后她們都在乾清宮侍候着!”小福子將自己剛纔得知的事俱說了出來。
聽到這兒,清如已經能確定福臨的心病定是爲了她,他一直在想她和宋陵之間的事,唉,其實他根本就不必那麼在意。??宋陵已經不在了,而她也回到了宮裡,一切都回到原有地位置。
她之所以先前一直不主動去求見,就是想等他氣消了再說,哪知他這氣不僅沒消,反而還嚴重的引出了病。
想着想着,清如出現了一瞬間地恍惚,清醒過來後她立時朝小福子道:“走。??隨本宮去乾清宮!”
“喳!”小福子應了聲利落的站了起來,伸手讓清如搭在臂上,然後隨她往乾清宮走去,到了那裡,還未進去就看到裡面站了好些個人,不止皇后和貞妃她們在。??連太后也在,至於幾個太醫則陪同在側,包括秦觀在內。
清如擡步走了進去,向太后,皇后等人一一行過禮,再看牀上,福臨面色浮白的躺在牀上,雙目緊閉似乎是昏睡着,兩個太醫小心的給他喂着藥,但往往一勺子藥只能喂進去一半。??剩下的全流了出來。
太后一向淡然的臉上現在有着難掩的關心。??她一直瞧着牀上地福臨,那可是她的親兒子。??皇后則在一邊寬慰着太后,環視四周幾個位份高的妃子都來了,只有靜妃不在,不知是沒有人去通知她還是其他的原因。
太后一言不發的看着太醫把藥喂完,然後才道:“皇上他如何?什麼時候能醒?”
其中一個太醫欠身道:“回太后的話,皇上身子還有些虛,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要按時服藥就行,只是這心病的根結還是要靠皇上自己解開才行,微臣等的藥石是無用地!”
聽到心病這兩個字,太后有意無意的看了眼清如,只是清如一心掛着牀上的福臨,所以沒有看到。
爲了不影響福臨休息,是以在太后的話下,幾個妃子都先後散去,貞妃猶豫了一下,大着膽子向太后道:“啓稟太后,臣妾想留在這裡照顧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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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皇上?”太后冷笑的道:“你是照顧皇上還是害皇上,太醫剛剛說皇上身子虛你沒聽到嗎,別以爲我不知道皇上最近幾天日日召你,貞妃,你身列四妃之一又得了協理後宮的權利,可見皇上是如何地疼你,你怎麼着也該爲皇上的身子着想,不要天天纏着皇上,知道了嗎?”也許是因爲先皇后的關係,不管貞妃怎麼想討太后歡心,太后對她總是很不喜歡。
貞妃原本並非是這個意思,卻被太后說的曲解了,她面紅耳赤,但礙着面前說她的人是太后,只能咬牙硬忍了下來:“太后教訓的是,臣妾知道了!”
貞妃位份高,手中又有協理後宮的大權,平日裡除了皇后,誰都不敢得罪了她,現在看她被太后訓斥,幾個還未退出去的妃子都在心中暗笑。
太后冷哼了一聲,轉頭對清如道:“你留在這裡照顧皇上,皇上因什麼而病,你應該比哀家清楚,哀家不想明天來還看到皇上病懨懨的樣子!”說到這裡她加重了幾分語氣,沒有什麼比皇上還重要,不論是誰傷到了皇上,她都不會客氣。
“是!”清如低頭應下。
太后再次看了她一眼後轉身走了出去,貞妃等人跟在她後面出去了,一下子本來站滿了人的屋子便空了出去,而太醫也被清如叫到外面候着,這會兒整個屋子就只有她和躺在牀上地福臨兩個。
清如半坐在牀邊,伸手在福臨俊逸卻蒼白地臉上撫去,指尖觸到的時候感覺福臨地身子似乎動了一下,不過那雙眼還是緊緊的閉着。
清如縮回手將他身上的錦被拉高几分,鬢邊插成半月狀的銀鬚針微微的顫着,彷彿隨時會掉下來:“皇上,臣妾知道您已經醒了,爲什麼不睜眼,難道是因爲不想看到臣妾嗎?”說着說着,眼中迅速凝結起一滴淚,淚如期地落在福臨的臉上,然後又順着他的臉往下流去,沁入發中。
不知是真的已經醒了,還是因爲感覺到她的淚,福臨慢慢地張開了眼:“你來幹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清如的脣揚起一抹唯美的弧度道:“皇上病了,臣妾自然要來看皇上!”
也不知是她哪個字說的不動聽,福臨將頭轉到牀裡面悶聲道:“不用了,朕即使病死了也不用你來看!”
清如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皇上你還在生臣妾的氣嗎?太醫說你是因爲心病鬱積才引發舊病的,這個心病可是因臣妾而起?”
福臨被她說中了心思,目光微微一縮,但嘴裡還是硬的很:“不論是不是都與你沒關係,你即然不願見到朕何必勉強要來!”
清如去握他露在被外的手,卻被他甩了開來,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她有些無奈:“臣妾從來沒有說不願見皇上,臣妾對皇上的心從來沒有變過,曾經說過的話臣妾也未有一刻忘過,臣妾前些日子之所以不來求見皇上,是因爲臣妾知道皇上您在生臣妾的氣,若冒昧前來只怕令皇上更加不喜,所以才一直忍着,哪知卻讓皇上您誤會,若早知如此,臣妾絕不會如此!”
說到這裡她站了起來,漫走幾步道:“臣妾知道皇上待臣妾一向是很好的,即使這一次臣妾犯下如此大錯皇上也沒有過多的責怪,可是皇上您越是這樣,臣妾的心裡就越是不安,現在……現在還害得皇上生病,臣妾真的是罪無可恕!”話鋒一停轉身在福臨的牀前跪下:“不論皇上您要怎麼責罰臣妾都無所謂,只求皇上您能解開心結!”
“呵,說的好聽,你心裡真是這樣想的嗎?”福臨聽了她的話有些動容,然話裡仍然充滿了懷疑乃至於痛心:“你若心裡真只朕一人的話,爲何在揚州時會如此爲宋陵說話,甚至於還不惜一切去見他最後一面,你要朕怎麼不懷疑你!”
想到宋陵的死,清如心裡仍然抽的很緊,然她面上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臣妾之所以要去見宋陵,是因爲他救了臣妾的命,並且在臣妾失憶的時候待臣妾很好,他爲臣妾而死,難道臣妾連去見他最後一面也不對嗎?”
“可是你是朕的妃子!”福臨低低的吼着,虛弱的他強自撐起半個身子盯着跪地的清如,眼中有怒火還有一絲……
“是!臣妾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臣妾也只愛皇上一人!”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無比堅定,福臨看着她的眼心不由動搖了起來,難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嗎?
“那宋陵呢?”福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清如的眼睛,想看看她的目光在回答的時候可有閃爍或躲避,然清如的目光一直清澈無濁,她輕而定的道:“臣妾對宋陵有感恩之心,卻無男女之情!”
凝視半晌,福臨忽而有些無力地揮手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朕想一個人靜靜!”
“可是皇上的病?”清如不放心地問,福臨道:“無妨,不是還有太醫和常喜他們在嗎?”
清如低頭行禮:“臣妾告退!”再看了一眼倚在牀上的福臨她退了出來,直到走出乾清宮她才深吁了一口氣,剛纔真的好危險,幸而她定力夠,不知宋陵在天上可會怨她?只是既然回了宮她只能這樣,現在能說的她已經說全了,能做的她已經做全了,剩下的就看福臨信不信她,輸贏就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