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
這是林蘇的第一反應,她已經覬覦朱祁陽很久了,如今倒是膽大的直接強吻了他,還真地有女強盜的架勢,不過在朱祁陽有所反應之前,她便鬆開了他,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像是剛纔吃了什麼好吃的糕點似得,反觀朱祁陽,他先是驚訝隨即便是怨怒。
林蘇還是不是姑娘,怎麼一點矜持也沒有!
整整二十四年,還從未與姑娘如此親近過,她既然如此不知羞地強吻他。
“你這是在做什麼!”朱祁陽冷眼沉聲,幾乎咬牙切齒。
林蘇很是輕鬆自在,故作無辜,“我做什麼,你難道不明白麼?難不成你這還是第一次?”
“林……蘇。”這兩個字,朱祁陽還真地是咬牙切齒說出口的,她怎麼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和她討論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難道還是第幾次,不對,現在根本不是在意這個問題的時候。
林蘇倒是嘴角微揚,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她是大爺的樣子望着朱祁陽,絲毫沒有女兒家該有的嬌羞。
原來,做這般事情也是需要勇氣的,當然也是件令人愉悅之事,怪不得沈承熙那麼樂意,那麼不受控制地選擇了他那深愛且懷有身孕的初戀情人。
朱祁陽再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就走,而林蘇一直站在原地未曾挪動一步。
回了原處,朱祁陽準備上自己的那輛馬車休息,可是內心卻是浮躁不安,脣瓣上似乎還有那柔軟的觸覺,他連忙擦了擦自己的嘴,上了馬車來個眼不見爲淨。
可翻來覆去卻是怎麼也睡不着,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馬車外傳來了嘈雜的喧鬧聲,朱祁陽掀開轎簾,正好瞧見林蘇的婢女秋離從馬車前急匆匆地跑過,他有些疑惑地出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秋離本就是來找朱祁陽的,連忙應道:“我家小姐不見了,和公子出去以後便沒有再回來,朱公子,我家小姐會不會被人給綁架了啊……”秋離急地眼眶都紅了,眼淚汪汪的。
又是林蘇,朱祁陽有些無力,不過還是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她不見了,算了,他還是去看看吧。
朱祁陽很是煩躁地穿過草叢去了剛纔他和林蘇待的那個地方,可四周卻是安靜至極,哪裡有半個人影。
“小姐……”秋離帶着其他人拿着火把大聲喊着。
朱祁陽眉頭越發皺地老高,難道真得被人給綁架了麼?荒山野嶺的,她一個姑娘家……
“朱公子,這裡發現了一封信。”恰巧,秋離在草叢裡發現了一封被石頭壓住的信箋。
秋離把信箋遞到了朱祁陽的手裡,朱祁陽連忙打開了信看。
卻見上面寫着,朱祁陽,麻煩你照顧秋離他們了,你既不願意帶我走,那我只能自己走了。
朱祁陽只覺額頭凸凸地疼,他應該猜到的,林蘇會找他說讓他帶她走,肯定是有預謀的,她其實早就想擺脫她身後的那羣人,所以纔會找到他的。
可深更半夜,在這荒山野嶺,她還能去哪,朱祁陽實在想不通,怎麼會有林蘇這樣的女兒家。
“朱公子,我家小姐是不是出事了?”朱祁陽面色看起來很不好,秋離便以爲是自家小姐出事了,眼看就要哭出聲。
朱祁陽連忙出聲,“她沒事,自己走了。你們現在去追的話,或許還能追上。”
他話音剛落,秋離便帶着一羣人去尋林蘇的下落了,朱祁陽原本不想參和,可是當他走到馬車前,他還是轉身拿了火把去了森林深處。
大概是因爲林蘇救過他,他不能忘恩負義,所以纔去找她的,朱祁陽一直在心裡這樣給自己暗示。
夜深沉,秋風蕭瑟,暗黑一片的樹林偶爾傳來蟲鳴聲。
林蘇同秋離他們走得方向不同。
當發現林蘇時,朱祁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原本緊繃着的弦終於鬆了。
林蘇坐在一個土坑裡,看樣子是摔下去的,朱祁陽站在上面,對林蘇說道:“你怎麼還不上來?需不需要幫忙啊?”
沒有人應他,林蘇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下一刻,朱祁陽便再淡定不了了,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
他雙手赴在她的肩膀上,迫使林蘇擡起頭,可令他驚訝的是,林蘇滿臉都是血。
“林蘇,林蘇你醒醒。”朱祁陽找不到她的傷口,只能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害怕了,害怕到他不由伸手到她的鼻端去觸碰,感覺到了有呼吸,他跳亂的心才恢復尋常。
“林蘇,林甦醒醒。”
一直有人在喊她,林蘇只覺煩的很,可是聲音卻是如此的耳熟,好像是朱祁陽的。
不對
,他怎麼會來呢,不會的,他那麼討厭自己,這個世上不會有人真心關心她的。
所有人都希望她死,他們都說她是弒母殺弟的兇手,就連她曾經最愛的人也拋棄了她。
“蘇蘇,你願意陪孃親一起死麼?”
黑暗中,林蘇彷彿又瞧見了她的母親,那個可憐的女人。
“蘇蘇,母親很孤單,你陪着我好不好?這樣我們都不會孤單了!”
“好,孃親,我答應你,我陪着你,你一定要等我。”林蘇囔囔應道。
朱祁陽終於找到了林蘇的傷口,他氣急敗壞地伸手狠狠地捏着林蘇的下巴,疼意迫使林蘇不得不鬆開了口。
嘴角卻是不斷有血往外滲出來,林蘇微微睜開了眼睛,她以爲自己已經死了,所以纔會見到朱祁陽的。
“林蘇,你這個女人,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黑暗中,朱祁陽幾乎咆哮,他從來都是好脾氣的,可是對林蘇,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這個女人竟然敢,竟然敢一個人躲在這裡咬舌自盡,如果不是他來得及時,她恐怕早就沒命了。
原來,她一直存着這樣的念頭,她就是一個瘋子!
林蘇回了神,舌頭上的痛意傳來,她知道自己沒有死成,當絕望來臨,她陷入痛苦,只想着解脫,所以狠狠對待自己只願一死了之終究還是沒有死成。
“朱……祁陽。”林蘇疼得說話都說不清楚了。
她一開口便有血吐出來,朱祁陽臉色嚇人的很,他緊緊盯着懷裡的女人,怒聲道:“林蘇,你是不是想死,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想死?”
她是想死的吧,這麼多年了,其實她早就想過去死,可是後來遇到了沈承熙,他像是陽光照進了黑暗裡,她又重新活過來了,可最後又重新因爲他墜入了深淵,年年日日都是噩夢,她無數次陷入幻境,想同母親一起離開,而這一次救她的是朱祁陽。
他爲什麼生氣呢,如果她死了,他不是應該高興麼,這樣他就可以走得自由自在了。
林蘇想要出聲問的,可是卻沒有力氣了,舌頭疼得厲害,忽然清醒過來,還真地是有些嫌棄自己,怎麼會想着咬舌自盡呢,就不能換一種溫柔的辦法。
“別怕。”朱祁陽將林蘇打橫抱在懷裡,直接上了土坑。
窩在朱祁陽懷裡的林蘇,卻忽然泣不成聲。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是因爲他的一句別怕麼,從來都沒有人對她說過,所有人都以爲她堅不可摧,她們都把她當做異類,就算當初沈承熙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感情再好也沒有說過。
朱祁陽,爲什麼要說這句話,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然後真的不會再放你離開了。
一路狂奔而去,朱祁陽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推傷,他只想着趕緊將林蘇抱回去,然後治傷。
黑暗中,他的心跳亂的很,而他也是一直緊抿着脣的。
秋離一夥人瞧見朱祁陽抱着林蘇回來,連忙湊近,當瞧見滿面是血的林蘇,秋離慌地差點摔一跤。
好在隊伍裡面有隨行的大夫,可是林蘇卻怎麼都不願意讓大夫給她看傷,最後朱祁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拿了傷藥上了馬車。
林蘇背靠着車壁坐着,瞧見進來的人是朱祁陽,她也只是垂了垂眼眸。
“把嘴巴打開,我看看傷口。”朱祁陽面無表情地對林蘇說道。
林蘇看了眼朱祁陽,並沒有聽他的,把舌頭伸出來簡直和狗熱了喘氣沒兩樣,她纔不做那麼傻的動作。
見她沒有反應,朱祁陽眉頭更是皺地老高,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啊。他輕嘆一聲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傷口得即使上藥才行。”流了那麼多血,想必傷的很重。
林蘇還真地傻傻地把嘴張開了,舌頭伸了出來,因爲太疼,她也就是張開了一些。
舌頭上的傷口看得直讓朱祁陽冷目,林蘇還真是夠狠,對她自己也能如此狠絕。
“我給你塗藥,會有些疼,你忍一忍。”見林蘇眨巴了下眼睛,朱祁陽便將藥瓶子給打開,弄了點藥塗在她的舌頭上,因爲用的是手指,所以自然會觸碰到。
濡溼的觸覺,讓朱祁陽差點收回了手,不過他立馬便平復了心緒,認真地給她上藥。
塗了很多,朱祁陽才停下來,見林蘇舔藥,他連忙打了她的手,“你幹什麼,老實點。”
林蘇伸着舌頭,還真地老實的很,她眨巴了下眼睛,怎麼覺得角色好像換了一下,以前不都是她強勢一點的,怎麼現在變成朱祁陽了!
給林蘇上過藥之後,朱祁陽便要離開馬車,這是林蘇的馬車,他不便久留。可他剛轉身準備離開,身後的林蘇便
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回頭看,對上她可憐巴巴的眼神,不知爲何就心軟了,竟就沒有下車去,而是待在馬車裡陪着她。
他到底還是心軟了,又或者是不想林蘇再出什麼意外,明明之前是那個每天念着要同他在一起的丫頭,驕傲的不可一世,可轉眼卻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她心中藏了事情,她不說,他也猜得到,至於是什麼,他是不知道的,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吧,可又有什麼事情值得林蘇狠絕地對她自己呢,傷口如此深,要是沒有人找得到,她大概早就沒命了。
還真是個執拗的丫頭啊,比小玉還要執拗。朱祁陽不由在心裡暗自感嘆。
卻發覺林蘇一直側着腦袋望着他,朱祁陽回了神疑惑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口疼?”
林蘇依舊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說話,好一會兒她才搖了搖頭。
“好了,趕緊休息吧,你舌頭受傷了,不要開口說話。”朱祁陽認真交代,心想着等林蘇睡着以後,他在下馬車。
林蘇其實有很多話想同朱祁陽說的,可是她舌頭疼,動一下都疼別說開口說話了,索性就閉上眼睛睡覺了。
朱祁陽看了眼林蘇,發覺她安靜下來的樣子倒還像個姑娘家,目光不由就停在了她的脣瓣上,忽然想起剛纔手指碰觸她舌頭的感覺,他不由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心頭有些異樣。
林蘇很快就睡着了,確定她睡了以後,朱祁陽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下來。
“嘶。”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腿傷,許是一路抱着林蘇跑回來受傷了,牽扯到了傷口。
秋離跑過來,擔憂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朱祁陽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去照顧你家小姐,她已經睡着了。”
果然還是朱公子有效果,秋離點頭便慢步爬上了馬車。
朱祁陽回了自己的馬車,纔有空看自己的傷,幸好沒有裂開,塗了點藥便沒在意了。
四周變得很安靜,大家都休息了,可朱祁陽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他一直在想着林蘇,想着她到底爲何要自殺。
一夜幾乎未睡,第二天天才將將亮,朱祁陽便醒了,隨意地洗漱了下,便瞧見秋離朝他走來。
朱祁陽有些疑惑,不知道她這一大早找自己有什麼事情。
“朱公子。”秋離出聲喊道。
“有什麼事情麼?”
秋離是爲了自家小姐而來,昨夜瞧見自家小姐的樣子,她偷偷抹了好久的眼淚。
陪在林蘇身邊好些年了,所以瞧見林蘇滿臉是血的時候,秋離除了害怕以外便是手足無措,她不止一次見到這樣沒有生氣的林蘇了,從前有好幾次她都撞見過,後來好不容易纔好的,可如今林蘇卻是越發的厲害了,沉浸在黑暗中越深。
“朱公子,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說。”秋離怯生生地說道。
“但說無妨。”
兩人並肩走在一起,一個說,一個聽。
朱祁陽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林蘇揹負了他未曾想過的痛苦,弒母殺弟,這樣的罪名又豈是一個女孩子揹負地起的。
“朱公子,我們家小姐其實是個好姑娘,可是她心裡背了太多的事情了,她這一次受傷,其實秋離知道和往常一樣,她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痛苦中,所以纔會如此。如今小姐只信任朱公子一人,也是一心一意歡喜公子的,朱公子你就行行好幫秋離勸導一下小姐她吧。”說完,秋離竟啜泣不止。
朱祁陽久久才平靜下來,目光望向遠處,然後對秋離點頭應道:“好,我答應你。”
秋離欣喜,“朱公子,真是個大好人。”
而遠處從馬車上下來的林蘇恰巧將秋離和朱祁陽相談甚歡的樣子瞧見了。
和她在一塊就是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和秋離那丫頭倒是高興的很。
林蘇握緊了拳頭,剋制住自己沒有上前去,隨即轉身又上了馬車。
因爲傷口特殊,林蘇是吃不了東西的,就連喝水也是迫不得已渴地很的時候才允許喝一兩口。
朱祁陽拿着藥瓶上馬車,準備給林蘇上藥,也許是知道了很多事情以後,他忽然有些憐惜這丫頭了,不過是個和謝玉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卻揹負了這麼多。
林蘇哪裡知道朱祁陽在想什麼,她只是覺得今天他看自己的眼神很詭異,至於爲何,林蘇是猜不到的,但絕對不是她以爲的那樣。
“把舌頭伸出來。”朱祁陽輕咳一聲,說道。
林蘇乖乖地把舌頭伸了出來,待朱祁陽給她塗好藥,她便直接縮到角落裡去了,與朱祁陽保持着距離。
朱祁陽有些不解,這林蘇今日是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