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已過弱冠之年的樑王殿下樑景軒在花燈會上初遇李家小姐李素錦,對其一見傾心,後來又多次遇見。
經過多方打聽才知,花燈會上那位答對了所有他抽中的謎題的姑娘便是戶部尚書李長寧的女兒,二十二歲還未娶親的樑景軒忽然就有了成家的念頭,所以當樑帝提及要給他選妻的事情,他便有意提到了李家女兒,樑帝會意,便親自下旨賜婚。
於是樑景軒便有了正妃,他同李素錦有着最美好的一年的生活,後來過了年關,李素錦回了老家,只是這一別竟是永遠。
新春三月,他本想着過兩個月就去鄉下把素錦接回來,可一切變故來得太快。
樑帝以造反叛逆之罪將樑景軒給逮捕,關押在天牢,所謂的證據僅僅只是一封僞造的文書而已。
再沒有機會見到樑帝,樑景軒一直在牢裡等,等着被處死。
後來終於等到了,一個太監帶着幾個人,端着一杯酒來監牢裡見他。
樑景軒知道這是毒酒,喝了就解脫了。太監問他有沒有什麼要說的,樑景軒只是笑了,問了一句,“這是父王親自賞的酒麼?”
然後便再無多言,舉杯飲盡。
以爲自己會死,可一切卻是造化弄人,像是做了一場夢,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是在荒無人煙的山裡,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有死。
直到後來遇見蘇娘,樑景軒才知道自己是被她想辦法偷樑換柱給救下來的,可他變了樣,他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夜之間長滿了毛,像個令他自己都厭惡的怪物。
十五年來,樑景軒一直偷偷藏藏地活着,他原以爲沒有人會找到自己,可是後來還是被蘇娘找到了。蘇娘一直想辦法給他治病,想盡辦法。
蘇娘是誰?她是前朝公主的獨生女,從小在民間長大,善長醫術,很早便識得樑景軒,因爲當年樑景軒無意間救了她一命,她便一直心繫於他,想要嫁給樑景軒。
樑景軒中了劇毒,而想要解他的毒,便要喝人血,純陰女子的心頭血可以暫緩他體內的毒素,除了這個辦法以外便是徹底的換血,用十二個純陰女子的血來換,血進入樑景軒的身體後,便會將他體內的毒全都逼走。
而樑景軒怎麼也不會做這種事情的,知道蘇娘要這樣給他治病,他便一直躲着。
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有生之年,會見到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和素錦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便認出來了。那一刻,他幾乎以爲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素錦,可是蘇娘告訴過他,素錦十五年前就已經離開了,他便確定這個就是自己的女兒。
樑景軒很想告訴謝玉自己是她的父親,可是他知道自己如今這幅樣子太嚇人了,又怎麼敢告訴她,所以他總是偷偷躲起來,躲着在暗處看她。
只是沒有想到蘇娘會撞見她,會給她下毒,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自己的女兒,就算死的是
他,他也不許。十五年前,他本心存死念,想要去找素錦,可是蘇娘卻告訴他,說他還有一個女兒在世上,她說只要他活着,她便去把他的女兒給找到,可是後來呢,後來一直沒有消息,他便一直在等,老天有眼,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你如果不答應的話,我是不會給解藥給她的,你看看她的樣子,毒已經快要侵入她的心肺了,再不吃解藥,她會死的,景軒,你捨得麼?”有的人,爲愛瘋狂,蘇娘便是如此,她爲了得到樑景軒,已然成了一個瘋子。即使知道這個男人不愛自己,她也願意。
樑景軒沉默,最終沉重地點頭答應。
蘇娘忽然就笑了,很是滿意地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個藥瓶往朱祁陽的身上扔,朱祁陽動作迅速地接住了,打開蓋子聞了聞。
“你還不相信?如果我想要她死,又何必等到現在,我要的從來都不是她,只有一樣東西。”
朱祁陽低首,從瓶子裡倒出了一顆藥丸,塞進謝玉的口中。
謝玉嚥下了藥之後,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沉沉入睡。
“你這個瘋女人,不得好死。”朱祁陽將謝玉放平在地上,提步朝蘇娘飛去,他的手裡握着他剛纔在地上捲起的匕首,冷眼刺向蘇娘。
蘇娘一點也不懼怕,很是淡定地避開,她大笑出聲,“你這臭小子,真是找死。”
“當年你虐待謝玉,那麼惡毒的對待她,如今我便替她報仇。”又是狠狠地一腳,只擊中了蘇孃的手臂,並沒有傷及要害。
幾個回合,蘇娘有些吃力,漸漸敗下陣來,她欲要施毒,朱祁陽卻被樑景軒一把給推開了,他親自迎向了蘇娘,蘇娘手裡的毒在最後關頭被收了回去。
蘇娘愣神,望着樑景軒,“你答應了我的,同我永遠在一起,等你病治好了,你便會娶我爲妻。”
樑景軒沉默,用他同蘇娘聽得懂的話說道:“你很早以前就找到了小玉對不對?她小時候就是跟着你,你還虐待過她是不是?蘇娘,你明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呵,因爲她是李素錦的女兒,我恨李素錦,是她毀了我的幸福,所以我怎麼可能會善待她的女兒,她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一個事實,那就是你不會要我,而會愛她李素錦,我不容許,樑景軒,你只能愛我,也只能娶我爲妻!”
“素錦是我妻子,小玉是我女兒,我不可能娶別人,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娶你,蘇娘,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騙我?樑景軒,你說了我給她解藥,你就答應治病,等病好了就娶我爲妻的,我等了你十五年,樑景軒!”蘇娘幾乎歇斯底里地吼着,眼底是怨恨和痛苦。
女人真正是如此,在面對愛,總會昏了頭腦而容易上當。
“蘇娘,我樑景軒,怎麼可能會傷害那些無辜的女孩,用他們的血來救我自己呢,就算我自己死了,也不會換她們的血的。蘇娘,不要在執迷不悟了,放手吧。”
“放手,何談容易,你以爲我沒有想過麼,可是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停止愛你!樑景軒,我這輩子一定要得到你,所以我就算被人說成是瘋子也無所謂,我就是要嫁給你!”
樑景軒重咳出聲,“其實我早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幅樣子,又何必傷及無辜,我這輩子不可能娶妻了,你又何必執着如此。”
“我也在想,我爲何要如此執着呢,可是因爲你是樑景軒,因爲你是我深愛的男人,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救你。”
“救了我又如何,不救又怎樣,蘇娘,十五年來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可是你不該如此對小玉,我不會爲小玉而傷你,也不會答應你什麼。”
蘇娘冷笑,“樑景軒,你當真如此無情無義,你信不信我讓你們三個陪着我一塊死?就算不能活着當夫妻,一起死也挺不錯的。”
朱祁陽將昏迷了的謝玉抱在懷裡,站起身,望向樑景軒,樑景軒瞥了他一眼,隨即緩步走到蘇孃的跟前,望着她。
“你想好了麼?要不要同我永遠在一塊?”蘇娘依舊期盼着。
“伯父,不要答應這個瘋女人,小玉也不希望你這樣做的!”朱祁陽出聲說道。
樑景軒沉默,他知道蘇娘一向都狠,她說的話不可能是開玩笑的,他不能拿謝玉的命去賭,他賭不起,也輸不起。
“所有的事情等出去以後再說不遲。”他只能用緩兵之計。
蘇娘望着樑景軒出聲,“你會騙我麼?景軒,你不要騙我。”
樑景軒搖了搖頭,隨即伸手將蘇孃的手握住了。
蘇娘忽然就眼淚直掉,哭着點頭,“好,我們這就出去,我帶你們出去。”
卻見蘇娘朝另一頭的石壁走去,她伸手敲了敲石頭,隨即伸手摁了中間的那塊土,忽然便見多出了一道門。
“走吧,出口就是這裡。”
朱祁陽抱着謝玉跟在蘇娘和樑景軒的身後進了洞。
洞狹窄而又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如果不是有人帶路,根本寸步難行。
可朱祁陽卻聽見了水流聲,很清晰的水流聲。
當停住了,瞧清了眼前的景象,朱祁陽終於知道那水流聲從何處來了。
眼前是一瀑布模樣的川流。
“瀑布的另一端就是東郊樹林。”蘇娘看了眼樑景軒說道,“我希望你能夠遵守諾言。”
樑景軒點頭。
“好了,你們先過去。”
朱祁陽皺眉,“不行,小玉現在昏迷,根本就過不了。”
樑景軒一聽,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卻見蘇娘很淡定地從袖口中拿出了銀針,走到謝玉的跟前,直接拿了針往她的鼻樑上扎,手上也紮了幾根。
黑血不斷被逼出,逐漸恢復痛意的謝玉,緩慢睜開眼睛。
“小玉,你醒了。”朱祁陽有些欣喜。
謝玉渾身無力,許久纔開口問道:“我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