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了人,謝玉便直接回了蕭景焱的家。她可沒有把那人的話放在心裡,捱揍都是他活該,誰讓他罵蕭景焱是啞巴的,就算蕭景焱不會說話,那也輪不到他罵,再怎麼也只能她說。
而蕭景焱則渾然不知謝玉打人的事情,直到朱夫人帶着她鼻青臉腫的兒子來店鋪裡找他,蕭景焱才知道有這回事。
“蕭公子,你家裡的那個丫頭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你說說看,這算怎麼一回事?”
對於城中百姓如何得知謝玉去了蕭景焱家裡,早在張清除夕夜買了謝玉送往蕭景焱家時,便傳開了來。
蕭景焱有些疑惑,謝玉都在家裡又何曾會將朱夫人的兒子給揍一頓,而且這朱小少爺明顯比謝玉大上很多。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玉她一直在家中,與朱家公子素不相識,怎麼會打架?”蕭景焱動作緩慢地比劃,生怕朱夫人看不懂。
朱夫人只有這樣一個寶貝兒子,護兒心切,低着頭問自己的兒子,“祁陽,你說是不是那個丫頭打了你?”
朱祁陽委屈的很,點點頭,哽咽道:“就是茶園巷裡的那個丫頭打的我,她還咬了我,娘,我的手都被她給咬流血了。”
朱夫人撩開朱祁陽的袖子,瞧見那染了血的傷口,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
“蕭公子,你府上的人將祁陽打成這樣,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話要說麼?”
蕭景焱始終是不相信謝玉會做這事的,只在紙上寫了句,“朱夫人,還是同我一起回去問問那丫頭,再做定論。”
等蕭景焱將鋪子的門給關了,三人便踱步回了茶園巷。
一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坐在院子裡石凳上的謝玉立馬站了起來。
卻沒想到那臭小子竟然真的把他娘給帶來了,而且蕭景焱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的樣子。
“是不是你打了我家祁陽?你這丫頭,個子這麼小,怎麼這麼兇?你把我家祁陽揍壞了怎麼辦?”朱夫人瞧見謝玉便火冒三丈,不管不顧開口就訓斥。
窩在朱夫人懷裡的朱祁陽,滿臉嘚瑟地看好戲,野丫頭捱打捱罵,他最喜歡看了,誰叫她打他,都是她活該。
謝玉也不說話,只是一直盯着蕭景焱,她本就打了人,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謝玉,你爲何要打人?不是叫你在家裡好好待着,爲何要偷偷跑出去?”
她聽不懂也看不懂,只能憑着自己的猜測,謝玉本就是個執拗的丫頭,面對朱夫人也不帶怕的。
“對,是我打了你的兒子,下次如果還見到他,我還是照樣會揍他!把他打成豬頭。”
朱夫人氣的眼皮直抽抽,大聲喊道:“蕭公子,這丫頭太不懂事了,你今日不給我兒子一個解釋,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朱家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平日裡捧在手心裡,哪有人捨得打,沒想到你家裡這個丫頭竟然敢打他,實在是膽大包天。蕭公子,你說你好端端地爲什麼要留下這樣一個野丫頭。”
“我就是個野丫頭!”謝玉紅着眼,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一直站在那的蕭景焱什麼話也沒再說,只是伸手拽過謝玉的衣領將她拽遠了些,然後走到樹下,隨手拿起一根鞭子,冷漠地走到謝玉的跟前。
“你是要打我麼?”謝玉小聲的問,她沒有哭,也沒有害怕,只是眼睛裡閃過一絲的涼。
“啪。”鞭子重重揮下,打在謝玉的身上,雖然穿了厚的衣服,可依舊打在了肉上,疼得她直皺眉,可是她沒有喊出聲,只是緊緊咬着牙。
“啪。”又是連續地鞭子,因爲用了力,謝玉身上的襖子都被打破了,裡面包着的棉花都被打了出來,飛在空中。
這是她喜歡的新衣服,卻被弄破了,謝玉連忙伸手去摸那個破洞,只是沒來得及躲開那一鞭子,蕭景焱揮出的鞭子直接打在了她的手指上,一瞬間就發紅了。
朱夫人沒想到會弄得這麼嚴重,這丫頭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可禁不起鞭子,連忙出聲說道:“蕭公子,你打也打了,以後好好管教就是,我就先帶祁陽走了。”
朱祁陽也是被那鞭子給嚇住了,竟同情起這個打他的丫頭了,臨走時擔憂地看了眼謝玉,只不過謝玉回他的是那一抹冷冷的笑,朱祁陽凍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風忽然颳得有些急,謝玉顫顫微微地站着,顯得更爲瘦弱。她緊握了自己的手,咬着牙不說話,她不知道蕭景焱會不會再打她,不過她討厭他。
“砰。”蕭景焱隨手將鞭子給扔了,欲要伸手將坐在地上的謝玉給拉起來,可是她卻避開了,自己爬了起來。
他知道,謝玉肯定生氣了,因爲他打了她,可是不這樣做,朱夫人又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謝玉從前無父無母,如今他收留了她,她就像是他的家人,不再是野丫頭,沒有管教好本就是他的錯。
“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和朱祁陽打架?”
謝玉看了他一眼,那種平靜無波的眼神讓蕭景焱心頭一顫,沒來由得有些害怕。
她爲什麼要同朱祁陽打架?因爲她不想要別人罵他,因爲不想別人說他是啞巴,謝玉知道說別人啞巴什麼的,都是罵人的話,她就是不想要那臭小子罵蕭景焱,可她以後都不會多管閒事了,因爲蕭景焱就是個不分辨黑白是非的臭啞巴,她是吃飽了撐得纔會多管閒事。
謝玉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也不再多做逗留,想要離開這裡。
蕭景焱見她要出門,眼疾手快地拉着她,比劃着,“你去哪?不準走。”
謝玉掙脫開他的手,也不往外走了,提步往自己睡覺的那間屋子走去。
蕭景焱站在原地,望着那瘦弱的背影,直到傳來關門的聲音,他纔回了神。
謝玉進了屋,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蜷縮在一團。
久未掉落的眼淚現下卻是洶涌而出,她無聲地哭着,眼睛紅的緊。
身上捱得幾鞭子是有些疼得,可無所謂了,比這個傷更重的,
她也受過,哪裡有那麼嬌貴,過不了幾天就會好的。
只是忽然有些想老劉子了,老劉子雖然脾氣急,可從來都是護着她的,別人欺負她了,老劉子總是拼了命地去保護她。從前有好幾次,她都瞧見了老劉子因爲給她討吃的被人打,就連他死也是因爲她,爲了保護她。
原來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老劉子已經走了,再沒有第二個老劉子了。
她想,等她尋個空,把埋在院子裡樹下的那二十兩銀子給挖出來,然後去買一口上等的棺材,重新給老劉子弄新的墳墓,讓他體面一些。
“咚咚。”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門外站着手裡拿着藥瓶的蕭景焱。
整個家也只有他們兩個人,不是蕭景焱又會是誰,可謝玉不想看見他,因爲蕭景焱打了她。
蕭景焱敲了好幾下門,也沒有等到謝玉開門,他知道謝玉不想看見自己,便把藥瓶子放在了門口,而他則去了廚房。
謝玉同蕭景焱的冷戰開始了,她沒有用蕭景焱的藥,也沒有出來吃午飯,一個人悶在屋子裡,蕭景焱敲了很久的門也沒人應,他便將飯菜熱在鍋裡,隨即出了門,他得去鋪子裡忙活。
一直到了晌午,謝玉才從房間裡出來,她跑到院子裡那棵樹下,努力地挖着土。
“果然還在。”挖出了二十兩銀子,謝玉很高興地塞進了自己的衣袖。
隨即她便拿着銀子出門去了。
徐州長街自然熱鬧的很,本就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能夠無憂無慮地買吃的,那是件尤爲快樂的事情。
謝玉買了四個包子,有滋有味地吃着,渾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
路過一家刻墓碑的店鋪,謝玉想到要給自己師傅老劉子買塊墓碑,便踱步進了店去。
店鋪裡安靜地很,只有店家打磨着石頭的聲音,擡眸見進來的是個小丫頭,店家不以爲意繼續幹手上的活,只當她是頑皮的毛孩子。
“老闆,我是來做生意的。”
店家停下了手上的活,好奇地應道:“你這孩子,小小一個,來我這裡做什麼?我這裡可是賣墓碑的,可不是賣糖葫蘆。”
“我當然不是來買糖葫蘆,我就是要來買墓碑的,我帶了銀子來。你一塊墓碑多少錢,我可以買。”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小姑娘來買墓碑,店家開口道:“你家裡人呢?怎麼一個小丫頭上這裡?”
“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我師傅將我養大的,他死了,我想給他買塊墓碑。”
還是個孝順的丫頭,店家點頭應道:“行,我就做你的生意了。”
“謝謝老闆,我師傅叫老劉子,你幫我做好了以後,可以送到墓地去麼?我怕是擡不動。”謝玉說道。
“當然,等我弄好了,我用車給你運到墓地裡去,你放心好了。”
謝玉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要她抗那麼一大塊石碑去城隍廟,那不得活活給累死了,現下倒是很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