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吧。傳你們來,是有些話要問!”豐離拿着那插入了餘慶腰間的石頭,手上早已沾滿了血跡,可卻是不緊不慢地問話,“依宮中的規矩,御花園來往的通道,每日你們需打掃幾次?”
“回皇貴妃,宮中規矩,來往頻繁的通道,每日需打掃三次,分爲早、中、晚。因着今日兩位貴妃早已下令要在御花園中查看秀女,奴才等更是將御花園所往來的通道都打掃了兩回。”一個四十來歲,乾淨幹練的太監站了出來答話。
“你是?”聽着此女有條不紊的答話,讓人聽得心生好感。那太監答道:“奴才是掌管御花園打掃的公公衛鬆。皇貴妃有何疑問,奴才自從實答之。”
“如此,那我且問你,你道今日已將御花園來往的通道都打掃了兩回,那來往的通道上,你們看到石子可會將其掃去?”豐離輕聲地問,自稱衛鬆的公公笑答道:“縱是不曾有各位娘娘在御花園中查看秀女如此大事,奴才們每日打掃通道便是要將通道上的灰塵石頭清理,更不要說,奴才得兩位貴妃娘娘囑咐,豈敢敷衍了事,若是萬一有哪位秀女踩石滑倒,奴才們便是萬死亦難辭其咎。”
衛鬆一臉的卑謙,恭謹。豐離道:“可是剛剛我卻在回上清宮時被石子滑倒,我的侍女爲了救我,更被石子插傷,你要看看這顆石子嗎?”
豐離將石子拋到衛鬆的面前,衛鬆看到染血的石子伏身道:“請皇貴妃明察,奴才等絕不曾玩忽職守。”
“你既然說了已派人打掃通道兩回,那麼你可記得在你們打掃完離開御花園前,是個什麼時辰?你們離開之後,可有看到什麼人往御花園來?衛鬆。你既是管事太監,你便帶你的人到一旁去好好問問,兩刻鐘後給我答案。”豐離輕聲地說着。衛鬆擡頭看了豐離一眼,對於豐離那雙深如古井的雙眼。應聲帶着人退了出去。如此便只剩宮的侍衛與值班的太監了。
“莫啓莫大人可是來了?”豐離側頭問了小順子,小順子答道:“奴才已經讓人去請了。”
大內侍衛作爲皇帝近衛,多爲八旗子弟,豐離既不想插手朝中的事,不該沾染的朝中之人,她便避之,況且,能成爲大內侍衛的頭頭。莫啓要問起話來,比她要容易得多。
“莫大人了!”遠遠瞧着莫啓英姿風發地走來,小順子低聲提醒,豐離擡眼看了,點了點頭,待莫啓走近請安,“皇貴妃,各位娘娘!”
“請莫大人於百忙中走一趟,有勞莫大人了。”
莫啓連道不敢,“皇貴妃和各位娘娘有何吩咐但說來。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矣。”
“莫大人不必與我等打官腔了,只是些許小事讓莫大人幫忙而已。還請莫大人問問今日值班御花園的侍衛。在打掃御花園的宮女太監離開後,御花園可有什麼其他人進來,做過什麼事?”豐離含笑着地問,可莫啓是親眼見過豐離露出真本事的人,能讓豐離親自過問的,又豈是小事,掃到豐離染血的手,莫啓抱拳正經地道:“還請皇貴妃稍候,臣這就去問問。”
豐離點了點頭。莫啓目光落着已經被傳來的侍衛,冷冷一笑。直讓他們幾個頭皮發麻。
“皇貴妃如此將審訊將予旁人,難道真能查出來?”懿貴妃睜眼看到現在。譏笑地問了豐離,豐離瞥了她一眼,“查不查得出來的,一會兒就知道了,懿貴妃何必心急。”
到了現下,瞧在座的幾位哪怕或是冷嘲,或是暗有所指的,都沒看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神情,難道這件事跟她們沒有任何關係。若不是她們,那又會是誰呢?
豐離如此說了,懿貴妃哪怕看不起豐離如此的行徑,也不再多言,可不到豐離給他們的兩刻鐘,莫啓與衛鬆一人帶了一人回來,“皇貴妃。”
豐離先看了阿鬆帶回來一個怯生生的小宮女,“衛公公。”
“皇貴妃,這是奴才手下的宮女,名叫落曉。”衛鬆先爲豐離介紹了,豐離點了點頭,衛鬆朝着那叫落曉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落曉怯怯地道:“皇,皇貴妃,奴婢,奴婢和衛公公還有幾位姐姐打掃完御花園後,正準備離開御花園,正好看到,那邊那位秀女與這位侍衛躲在那處假山後說話。”
順着宮女手指看了秀女人選中的大紅旗服的少女,不意外看到那宮女煞白的臉色,“卑賤的奴才,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奴婢,奴婢沒有胡說!”落曉被人那麼一吼,縮了縮脖子,眼中含淚,可還記得宮中不許隨意落淚的規矩,更不要說,在那麼多娘娘的面前,是以將淚水都嚥了回去,小聲地反駁。
“你還沒胡說!”那位秀女兇狠地瞪了落曉一眼,豐離斥道:“誰教你的規矩,敢在貴人面前大喊大叫?”只一句話,立刻讓秀女安靜了,可她縱然不敢再說話,卻依然瞪了落曉一眼。
“你辯駁得太快了,這位侍衛還沒說話。”豐離冷哼一聲地說,秀女臉上閃地了驚慌。而莫啓直接盯着他身邊的侍衛,侍衛跪下道:“皇貴妃恕罪,臣並非有意將這位烏雅秀女放入御花園的,是烏雅秀女說上次遊御花園時,落下了祖傳的手鍊在內,是以臣纔將她放了進去,。臣沒想到她竟如此膽大包天,竟然在御花園內放了害人性命的石子,以至讓她險些傷了皇貴妃,臣,臣罪改萬死。”
說清了來龍去脈,侍衛趕緊的請罪,莫啓道:“皇貴妃,臣已經問過了值班的所有侍衛,除了這位烏雅秀女曾在秀女覲見前來過御花園,宮中再無其他人出入御花園。”
“你還有什麼話說?”豐離轉頭問了那位烏雅秀女,烏雅秀女大聲地道:“我,我沒有要害皇貴妃,我沒有,我不過想讓葉赫那拉氏吃點苦頭而已,我沒想到皇貴妃會踩到石頭。”
喊完這些話,烏雅秀女驚得捂住自己的嘴,她知道自己這一次完了,真的完了。“葉赫那拉氏?”這個姓氏,只怕是很多人都不會忘記,要知道後世有傳了那麼一句話,大清是成也葉赫那拉氏,敗也葉赫那拉氏。努爾哈赤借用葉赫那拉氏的美女東哥而一統女真,建立後金,爲大清江山打下了堅定的基礎,而數百年後,讓大清簽下那許多喪權辱國的協議,致使大清敗落的女人慈禧,亦是出自葉赫那拉氏。
“臣女,葉赫那拉.溫景!”如黃鸝般動聽的聲音入耳,再入目時,是一張我見猶憐絕世容貌,觀此女之容顏,豐離可以想像,一百多年前,那位被稱爲女真第一美女,一出生便被預言可興天下,可亡天下的東哥之美。
可是,東哥再美,亦不過是男人爭權奪利的棋子,任人擺弄,方纔有她葉赫老女之名。美貌,對於沒有自保能力的女人而言,是禍而非福。
然而,在豐離要丟開對這位葉赫那拉氏的關注時,卻見她看着的眼神竟有幾分挑釁?挑釁?豐離爲了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回過頭再看了一眼,這位葉赫那拉.溫景竟也不躲不閃。豐離勾起一抹笑容,真是有意思啊,有多久沒看到這麼生機勃勃的挑釁了呢?十年,二十年?或是更長?
“懿貴妃,接下來的事,是你去向皇上請旨或是我去?”既然查出了兇手是誰,自然是要處置的。可是,那位葉赫那拉.溫景卻跪下道:“請皇貴妃網放一面,饒了烏雅妹妹吧。烏雅妹妹從無冒犯皇貴妃之意,她的目標是臣女,是以,她並非罪無可恕,還請皇貴妃從輕發落。”
“你勸我從輕發落的原因,是因爲她的目標是你,而不是我?”豐離饒有興趣地問了葉赫那拉.溫景,葉赫那拉.溫景一愣,答道:“皇貴妃,烏雅妹妹確是無心之過。”
“無心之過,便不是過嗎?而且,她以石子害人,傷人,於你看來,只是過而已?害人,傷人者,非過,而是罪。若因她的目標是你卻是我中了她的道,以此而讓我饒了她的性命,你是覺得,我的命,以及我腹中的孩兒兩個人都不及你嗎?”豐離毫不留情地揭露了葉赫那拉.溫景看似求情,卻是要借她擡高自己身份的意圖。葉赫那拉.溫景沒想到豐離會看透了她的意圖,連忙嗑頭請罪,“臣女並無此意。”
“姑且我信你無此意,不過若是有一人,原想殺甲,卻不小心殺了乙,難道他殺人之罪便不成立了嗎?葉赫那拉.溫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縱是法律不外乎人情,殺人之罪,罪無可恕。今日不管烏雅氏的目標是誰,她要害人是真,爲警誡後宮,讓人不敢再起害人之心,自當嚴懲不貸。”豐離意味深長地說着,葉赫那拉.溫景伏身下的臉上閃過一絲怨恨。
豐離卻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葉赫那拉.溫景,我賜你一句,治國以法,治家以規,無法不成國,無規不成家。可是記下了?”
“謝皇貴妃賜話,臣女謹記!”不管心裡是什麼想法,葉赫那拉.溫景都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