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中消失了兩天一夜。
初時,唐斐年以爲她去宋茵媛那裡過夜去了。不過,當茵媛告訴她,慧中壓根就沒來的消息時,他坐不住了。
直覺告訴他,慧中出事了。唐斐年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心裡莫名地七上八下起來。他再無心上班了,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就急急去了老爺子的聽風軒,焦灼道:“爸爸,慧中失蹤了!”
唐老爺子一聽,也嚇了一跳。“斐年,你確定嗎?”
“爸爸,慧中不會不告而別的。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唐斐年一邊說,一邊就給公安局打電話,要他們調出唐宅附近的監控攝像。
唐治元略略思了一下,也坐不住了!“斐年,事發突然——”老爺子話還沒說完,就見唐靈均冒冒失失地,也闖進來了。
唐靈均的眉頭緊鎖,見了小叔,張口就問:“慧中昨夜未回,我聽說她兩天沒去上班了。小叔,慧中到底在哪兒?”
唐老爺子一聽,就斥道:“你小子還知道關心她呀?”
唐靈均就嘆:“爺爺,現在不是罵我的時候。”昨夜,唐靈均回到唐宅,到了樓上,見慧中的房間裡早早熄着燈,他心裡疑惑,就試探着敲了敲門,無人開門,裡面靜悄悄的。唐靈均便掏出備用的鑰匙打開門,發現慧中不在房間裡。
她去了哪兒了?唐靈均從不關心慧中有無朋友,他拿出手機,卻不知該怎樣聯繫慧中的朋友。想來想去,便打電話去總部,得到的消息更讓他不安。
唐斐年要去公安局,唐靈均要與他同去。馬淑芳也知道了,心裡一點兒也不擔心,見了兒子和他小叔一樣慌張,就對了唐茂年道:“都緊張什麼呢?我看呀,她不過玩去了,很快就會回的。”
唐茂年見老爺子神情晦暗,便小聲警告她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唐靈均乘的是唐斐年的車。他剛坐進副駕駛室,包裡的手機就急促地響起來了!他拿出一看,是藍茉的電話。
“怎麼了?”唐靈均發覺自己此刻的心,壓根不在藍茉身上。
“靈均——”藍茉剛纔給莫小六打了個電話,知道事情順利,心裡得意。因就又撥了個電話給馬淑芳,不想從馬淑芳的口裡,得知唐靈均竟和唐斐年一起去尋慧中了,藍茉又氣又恨,急忙就撥通了靈均的電話。“靈均,你在哪呀?我肚子疼,你能不能過來一下——”藍茉在電話裡裝作痛苦不堪地說道。
“藍茉,我現在有事,你忍一忍!”
“靈均,我哪裡能忍呀!你能不能過來一下,將我送去醫院,我真的要疼死了!”藍茉的聲音低細如蚊子。
唐靈均便皺眉道:“我叫個人同你去。我現在真走不開。”
“靈均,求求你,我真的很疼。別人我哪放心呀,只有你過來——”藍茉已泫然欲泣了。
唐靈均聽了,也不說話,只是煩悶掛了電話。唐斐年開着車,問他:“怎麼了?誰打來的?”
唐靈均就嘆:“藍茉。她說她肚子疼,非要我過去陪她。”
唐斐年聽了,就生氣道:“靈均,慧中到底是你的妻子。現在,當然是以慧中的安危爲重。”唐斐年話音剛落,唐靈均的手機又急促響了幾遍。唐靈均不接不行。他思慮再三,便對唐斐年道:“小叔,我還是去看下她吧。她的父母都在美國,身邊也沒有什麼朋友,萬一她真出了事——”
唐斐年聽了,就深深一嘆,皺眉道:“靈均,你想好了?”
“嗯。”唐靈均說完,將頭埋進胳肢窩裡,並不敢看唐斐年的眼睛。“小叔,我就去看一下,沒什麼事了,我再趕來公安局。”
唐靈均說着,就下了車,在路邊打了個的。唐斐年在車上,只是搖頭嘆息。
麪包車一路顛簸,路越駛越窄。秀中本是昏厥過去的,但這一路搖晃的,她不知不覺的就醒了。但爲了防止莫小六等人瞧出,秀中只是將眼半眯着。
雖然全身被捆綁着,嘴裡又塞了毛巾,但秀中的大腦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眼看暮色西沉,天就要黑了。她的心裡,也在猜測他們的目的。
劫財?她不是富人。劫色?她的容貌不過清秀而已。那麼就是有仇家找上門來了?可她在虞城幾乎無什麼親戚朋友。看來都不是。他們將自己嚴實捆綁,擔心的是自己會逃走。莫非——他們要將自己賣給人販子?沈秀中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大約又過了幾個鐘頭,麪包車進入一個村子。村子口有一家小旅社。王老混下了車,對莫小六道:“太晚了,反正都道了安全地帶了。不如就在這裡歇一歇,明天再開車。”
莫小六點頭。他帶了劉拐大強敲開旅社的大門,裡頭就走出一個胖墩墩穿睡衣的四十出頭的大姐。
“你們要幾個房間?”老闆娘睡眼惺忪問道,手裡拿了幾串鑰匙。
“三個。”莫小六隻想和王老混湊合一間,順便問問能不能加點價。劉拐睡覺磨牙,就讓他和大強去睡去。王老混聽了,就賊賊地笑:“你們訂吧,我不用,這附近有我一個相好,我先走了!”王老混說完,就哼着歌兒走了。
劉拐見了,就笑嘻嘻兒地對着莫小六道:“小六哥,不如就訂兩間吧。我和那個女人一間。我看着她。”
莫小六聽了,想了想就道:“也好。雖然她被綁着,但還是要有個人看着。”
當下,莫小六劉拐大強就將沈秀中攙了下了車。老闆娘見了地上還有一個捆綁的女人,心裡大吃一驚!這村店其實是家專門宰客的黑店,但老闆娘只訛詐客人,卻不想沾染上什麼麻煩。見這個女人的嘴裡還塞了條毛巾,老闆娘就訕訕地問:“她是誰呀?爲嘛要幫着她呀!”
莫小六心裡得意,這荒村野店的,自己和大強幾個不過住上一夜,就算她知道實情了,也沒膽兒說出去。因此就對老闆娘道:“這女人是我們買來的。打算明天販進山裡,賣給一戶山裡人做媳婦。”
老闆娘聽了,就賊兮兮地道:“買來的?我看是你們幾個搶來的吧?”
莫小六一聽,口裡就哼了一聲,眉毛豎立道:“那又怎樣?你只管收錢,不要問我們的閒事!”莫小六說着,裝模作樣地將手裡的匕首往桌上一插。
老闆娘果然嚇着了。她忙陪着笑臉兒道:“是呀,我多管什麼閒事兒呢!你們吃了飯沒,我這就去給你們端。”
莫小六大強劉拐酒足飯飽。各自回房。劉拐喝多了酒,心裡早想將沈秀中身上的繩子解了,強行一回。他醉醺醺地開門,扭亮燈。沈秀中立刻就將眼睛閉上。劉拐一跛一跛地跳過來,伸手捏了捏秀中的臉蛋,獰笑道:“細皮嫩肉的,當真不錯!”劉拐說着,就將秀中嘴裡的毛巾拿掉了。秀中便趁機狠狠咬了他一口。劉拐吃了痛,立刻跳了起來,酒意去了大半。見秀中睜着眼睛,劉拐就摸着手腕,罵罵咧咧地道:“好你個臭娘們,敢跟爺對着幹!爺今天就讓你嚐嚐爺的厲害!”
劉拐說着,三下兩下的,就將衣服退了。他將手伸到秀中的褲腰上,奮力就往下扯。秀中便奮力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她知道自己在一個偏僻的小旅店內,她希望老闆娘聽到了,能夠發慈悲去報警。
這店裡也並無其他人,除了老闆娘和她十三歲的女兒,就是莫小六和大強了。莫小六和大強喝得暈乎乎的,只管躺在牀上,口裡發着沉重的鼾聲,與秀中的呼喊,卻是一點聽不見。
老闆娘的女兒聽了呼救聲,一下就醒了。她推了推老闆娘道:“媽,咱店裡有人在喊救命呢!”
老闆娘睜着惺忪的眼睛,她知道是那個女子在叫喚。但她不想多事,便對女兒道:“你只管睡你的覺吧。過幾天,你爸就要回來了。”
她女兒不依。“媽,我們不如去看看呀!這半夜三更的,聽了心裡真的好難受!”
老闆娘的心裡,也在思慮。她想了一想,便對女兒道:“明兒一早,我送你去城裡上學!這個女客在和她老公鬧着玩呢,你們小孩子不懂!”
她女兒聽了,就撅嘴兒道:“媽,明天是星期六,我這不才回家嗎?”
老闆娘聽了,還是道:“明天我要去城裡走親戚,你早點回學校,也沒什麼要緊。”又過了一會兒,老闆娘聽得房間裡男人幾聲叫嚷,又聽女人終於不叫喚了。便嘆了口氣,對女兒道:“睡吧,你看這不沒事兒了嗎?”老闆娘心想:這女人力小,到底是抗爭不過了。
讓我們把鏡頭再切換進旅社簡陋的房間。
話說劉拐見這個女人竟敢咬他,上前就甩了她幾個耳光。“老子叫你喊,老子叫你喊。老子三月沒碰女人了,老子容易嗎?”
幾個耳光過去,秀中立刻眼冒金星。劉拐更是將她手腳上的繩子一一解開了。眼瞅着劉拐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緊急一時,秀中發現牆角有一隻半碎的酒瓶,她一把拿過酒瓶,奮力朝劉拐的頭上一敲,劉拐的額上頓時鮮血直流。
秀中見了,立即站起身,沒命地就要門外跑。所幸村口高高矮矮的樹林子多,石頭兒也多。秀中靠着這些天然屏障,一個勁地往前奔。劉拐撫着頭,撒腿就在後緊追。但他到底頭部有傷,走不遠,就覺得昏眩。他便折過身子,回去將莫小六和大強叫醒。但他們睡得死沉,劉拐沒有法子,便往他們頭上潑了一盆冷水。
“撲哧!”莫小六和大強挺着身子,口裡重重打了個噴嚏,一下就醒了!莫小六見自己渾身溼溼的,再瞧牀邊站着一個滿頭鮮血的人,細細一看,發現是劉拐。莫小六瞪大了眼睛,就嚷:“你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那個女人跑了!”劉拐說完,將手裡的盆狠狠往下一摔。
三人出了店門,在附近搜索了一夜,直至天明,也未找到沈秀中的影子。
天明時分,老闆娘便來到那女人住的房間窗子下,瞧了一瞧,發現那三個男人和那個女人都不見了,連並着那輛白色麪包車也不見了。看來,這女人一大早就被他們運走了!
老闆娘叫醒了女兒,帶了女兒走到村路口,攔了一輛車去了城裡。待送女兒回了學校後,老闆娘又急匆匆地去了附近的一個派出所報案。
秀中沒有逃多遠。她不過將自己匿在了村口一個廢棄的廁所裡。那廁所臭氣熏天,糞缸裡有動物的屍體,有流產做掉的模糊的嬰兒血肉。蚊子蒼蠅黑壓壓地爬滿了她的全身。但她不敢動,不敢叫,生怕被莫小六等人發現。
到了黃昏時,秀中被臭氣薰得實在受不住了,肚子又餓,身子又累,她閉了眼睛,‘撲通’一聲,就倒了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