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熙挑眉,目中神光微斂,輕笑一聲,“表兄若要利用我,是要付出代價。”
蘇無忌輕笑,眸子輕垂,“這不是利用,而是合作,但是表妹如果覺着是利用,那我就付出一些代價,你想我用多少銀子入股?”他語氣輕鬆而隨意,彷彿大量資金的入股只是一件小事情。
自從打劫了金庫之後,凌熙手中富裕,目前暫且還不缺什麼資金,但眼下她貴族的身份還沒有完全落實下來,這個是她唯一擔憂頭疼的事情,於是她斜睨他,語氣悠悠地說道:“無忌表兄,有些事情可不是能用銀子可以解決的。”
“那你要什麼?”他淺笑問道。
“既然表兄這麼問了,那麼我想要真正貴族身份的認可,要書面上的。”她美眸流轉,斬釘截鐵。
“可。”他英挺的劍眉微微一挑,回答的很快。
“嗯,成交。”
“好,成交。”
語落,凌熙笑吟吟地拉扯住他的袖子,悠悠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表現得很是大方得體,就像後世在參加上流社會的酒會時,女客挽住男賓的手臂一樣自然。
蘇無忌卻是手臂微微一僵,挑了挑劍眉,旋即放鬆了下來。
片刻,他不禁彎了彎嘴角,興味十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喃喃自語道:“真是不矜持。”
凌熙攬着蘇無忌的手臂,脣邊微笑,笑意如天使一般,“表兄既然給我好處,那麼必然會物有所值。”
“但願如此。”蘇無忌面容晶瑩剔透,亦是溫文爾雅。
兩人一同施施然走入屋內,此刻,凌熙親密的舉動已經昭示出二人非常“親密”的關係。
蘇無忌緩緩擡眸看向林鐵匠,“對了,有些話,我想與閣下說。”
“何事?”林鐵匠有些詫異,凌熙小姐的未婚夫除了打造兵器,還會有什麼事情?
蘇無忌輕描淡寫地道:“是這樣的,在下聽說林鐵匠乃是洛陽城內手藝極佳的匠人,擁有祖上傳下來的手藝,但是閣下爲人非常低調,平日裡不喜與達官貴人相處,只想培養一些優秀的徒子徒孫,希望能把手藝流傳下去。
但是洛陽城內居住不易,爲了讓徒子徒孫生存下去,閣下需要整日爲他們的衣食住行而考慮,可謂是生存極難,對不對?”
林鐵匠凝眸,微微點了點頭。
蘇無忌緩緩擡眸,接着道:“而且更糟的是,此地不乏各種手藝人,各有名氣,魚目混雜。
偏偏本土的貴族人都不識貨,閣下就像千里馬無法遇到伯樂,漸漸地心灰意懶,索性像是一個尋常的手藝人一樣渾渾噩噩地度日,前路渺茫,所以說……我未婚妻的到來,讓閣下覺着心中有了一絲希望,我說的可對?”
林鐵匠眸子微閃,他已被對方說中了心思。
蘇無忌語聲款款地道:“不過,林鐵匠若是想把手藝發揚光大,那麼最好選擇與合適的人來合作,譬如我們。”
他說的“我們”指的就是凌熙與他,可謂“一丘之貉”。
凌熙攬住他的手臂,聽着他一會兒一句“我的未婚妻”,一會兒一句“我們”,煞有介事,彷彿二人就真的像是一對兒一樣,讓她面頰微熱,隱約覺着有些不慣。
林鐵匠一直沉默,覺着對方說的很對。
同時暗忖:這人好像知道些什麼。
自己的身份隱藏得那麼深,爲何此人好像發現了他的秘密一般?
他忍不住仔細看了蘇無忌一眼,但在他一瞥之下,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眼前男子還真是一個俊美無儔的美男子,容貌與氣度皆是不凡,與凌熙小姐真是般配。
比起袁嵐世子的樣貌,也是不相上下,自己在洛陽城這麼久,也是遠遠見過幾個貴人的,卻是很少見過有如此氣度的,沒想到這風度翩然的男子居然是凌熙小姐的未婚夫?袁嵐世子那邊看樣子是沒戲了!說實話他對袁家也沒有什麼好印象!
不過眼前兩個人居然……呃,如此親密,真是讓人覺着羞煞了人。
林鐵匠覺着老臉微紅,但是年輕真好!真好!
自己已經老了,當初他也可沒有這個膽量!真是可惜了他的心上人……貌似有些想遠了!
說起來,他做事喜歡我行我素,更不喜歡旁人打擾。
平日,爲了生存,他才隨意去做一些買賣,鋪子裡都是由徒弟打造鐵器,自己只給予指點。
但凡輪到自己做事時,絕對不會馬虎,他要對得起自己的名聲,不論如何也要準備三五日,接着纔可以一氣呵成,所以從來不會急着趕工。
此生他敬重的人不多,凌熙小姐就是一個。
既然是凌熙小姐的未婚夫提出要求了,而且二人又是一起過來的,林師傅也就不再多言,畢竟凌熙這個姑娘在設計兵器方面的天賦絕對不是他能夠達到的,值得他尊敬,所以他敬屋及烏,就連對方的未婚夫也要一起尊敬。
倘若說,蘇無忌與凌熙小姐不是未婚夫妻,哪怕只是親戚,他也絕對不會答應這個請求。
這一次,他真的是破例了!
這時,怎知蘇無忌笑了笑,“對了,我有一個見面禮,要交給閣下。”
林鐵匠凝眉,“見面禮?什麼見面禮?”
凌熙也是一怔,是什麼東西?
蘇無忌忽然對外面的姬三道:“把東西拿進來。”
很快,姬三搬着一樣東西過來,重重地放在了地上,接着拆開了箱子,裡面的東西是旁人沒有見過的。
凌熙卻是識貨的,看樣子應是很奇特的一個風箱。
此物看着很精緻,在做工方面也很是好,一看就不是凡品。
林鐵匠站在一旁,繞着打量了一番,最後眼眸轉動着,很好奇地問道:“對了,請問這個東西是什麼?又該如何去用?”
蘇無忌負手而立,解釋說道:“此物類似爐橐,在打造的時候,把此物替換爐橐,能讓火焰受到控制,可大可小,可事半功倍。”
火焰能受到控制?林鐵匠立刻驚歎一聲,“嘖嘖,真是了得。”
凌熙的表情沉穩,悠悠道:“對了,這是誰設計的?”
蘇無忌曼聲道:“是開國皇后的手稿,我偶得了一個,所以很早以前就做了出來。”
林鐵匠吸了口氣,沒想到居然是開國皇后的手稿,這是,這是……
他喃喃道:“那可是失傳的手稿啊!無價之寶啊!”
他的表情激動不已,目光復雜地看着蘇無忌,這個男人實在是匪夷所思,而且隱藏得很深,居然連開國皇后的流失之物都可以得到,此人實力不俗,背景難測,絕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大概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凌熙小姐。
“失傳的手稿,你居然有這種東西。”凌熙雙目明澈,也有些好奇。
沒想到蘇無忌居然隨意能拿出開國皇后的物件,也沒想到那開國皇后的學識如此淵博,這個風箱,至少她自己絕對設計不出來。
“其實,開國皇后的這些東西有很多,她本是一個天才,但是可惜……”蘇無忌悠然一笑,彷彿隱藏了什麼秘辛,轉過眸子,接着對凌熙說道,“這些失傳之物,至少我這裡有一些。”
“那麼回去我可以看看嗎?”凌熙很有興趣。她想起了《天工開物》,可惜這書卻是這個時代沒有的。
“表妹,我的東西可不是白看的,否則後果會很慘。”怎知蘇無忌卻賣起了關子,與她先前的語氣如出一轍。
“如此說來,這些東西應該都是表兄的家底了?”凌熙不禁輕嗤。
“……”他眉眼中一片似笑非笑,這些如何是他的家底?不過九牛一毛。
“想必,若是表兄有一日流落到了街頭,那麼靠着這些東西,也可以東山再起。”凌熙嫵媚一笑。
流落街頭?第一次有人這麼說他!蘇無忌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看她一眼,輕嘆,“表妹說得其實很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亦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們也都不知道未來會成爲什麼樣子,所以現在最好多爲自己的將來打算。”
“表兄說的是,所以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什麼雞蛋?什麼籃子?蘇無忌並沒有聽過這個俚語俗語,不過覺着很有道理,這個女孩子總是讓他覺着有些新奇的地方。
他淡淡道:“不過若是我真的走投無路,你這裡也有我三成的利潤,到時候我一定會來找表妹的,以免自己流落街頭,無家可歸。”他平緩了語氣,聲音揶揄。
“若有一日,你真的那麼慘,我便養你又如何?”凌熙亦語氣揶揄。
“嗯,我記得這句話了,你一定要養我。”蘇無忌似笑非笑。
“好,只要你來,我就養。”她輕笑。
殊不知,一句玩笑,居然成真。
“師傅,這個怎麼弄?”旁側忽然有人問道。
“裝上,都裝上。”林鐵匠心情愉悅。
“是,師傅。”
“快些,都快些。”林鐵匠非常欣喜,迫不及待地安排人手把爐橐拆卸了下來,很快換上了蘇無忌送來的風箱,想要試一試手。
做完之後,衆學徒都老老實實地看着林鐵匠,平日這個師傅都不苟言笑,時而發脾氣,時而自傲,時而看到他借酒消愁,雖然他的手藝很好,爲了生存下來纔會給人做各種買賣生意,可惜脾氣確實古怪了,只是偶爾遇到了合適要做的好東西,纔會心情高興。
直到凌熙小姐出現後,他的心情有些不一樣了。
他認真道:“諸位,那麼我們就準備開始了。”
蘇無忌頷首,“嗯。”
林鐵匠立刻脫掉了外衫,露出光裸的上身,滿身肌肉,目光嚴肅。
蘇無忌卻回眸看向了凌熙一眼,“表妹,是不是要回避?非禮勿視。”
他的聲調雖然很緩,目光卻頗爲不善。
凌熙撇了撇嘴,目光如水,淡淡地道:“一個五十多歲男人的半裸身軀,看到了又如何?”
他側過眸子,“五十歲的男人,也是男人。”畢竟男女有別。
“表兄真是老古董。”她勾了勾脣,譏諷,“日後嫁給表兄的女人一定要自插雙目,才能外出。”
“表妹真是不矜持。”他面無表情,漠然,“娶了你的男人,一定要受得了風言風語纔是。”
旋即,林鐵匠胡跪於地上,垂下了眸子開始認真祈禱,請求神靈的庇佑,學徒點燃了爐火,衆人便開始等待着爐火升溫。
首先,按照凌熙所設計好的兵器來看,鑄模子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此事必須由林鐵匠親力親爲。
凌熙與蘇無忌站在不遠的地方,本來夏日炎炎,空氣悶熱,很是難受,凌熙又站在火爐的不遠處,更是面頰緋紅,髮絲微溼,一滴滴汗液順着雪白的脖頸慢慢滴落而下,衣衫也漸漸地貼在了她的身上,真是香汗淋漓,這種感覺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此刻,她的衣衫層層疊疊,看樣子很不錯。
但凌熙的內心早已嚴重鄙視這種封建保守的衣服。
她時常懷念超短裙,懷念高跟鞋,懷念黑絲,懷念bra……
忍無可忍之下,凌熙褪去了最外面的衣衫,完美的身材再一次展現。
少女用袖子擦了擦汗,眉宇間瀲灩無比,水眸氤氳,聲音中帶着一些黏糯,“此地還真是快要受不了,當鐵匠果然很辛苦。”
怎知蘇無忌卻是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千年寒冰,容顏如雪晶瑩,彷彿是半透明一般,身上便是一顆汗滴也沒有出現。
凌熙微微側臉,膚色已被熱氣薰得微粉,不由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一番,“表兄,你難道不熱?閣下還是不是人?”
蘇無忌悠悠然掃過她的身子,打了個禪機道:“我想……大約是表妹的心不靜,因爲心靜自然涼。”
凌熙眼角抽了抽,對此人無語。
她的心一直很靜,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熱意。
蘇無忌伸出手遞給她一個帕子,忽然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其實,我以前練過一些心法,可以修身養性,也可以在這種時候不受外面溫度的影響而已。”
凌熙凝視着面前清冷有如寒玉的蘇無忌,嫵媚一笑,指尖繞了繞髮絲,“可否教我?”
在這個沒有空調的時代,她實在是受不了。
蘇無忌深深看她一眼,脣角輕輕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這個是在下家傳的心法,要知道傳男不傳女,就是傳給內人也可,唯獨不能傳給外人。”
她驀然一笑,“表兄的未婚妻可是外人?”
“嗯……這個算是半個內人,半個外人。”
“很好,至少也可以傳一半吧?”凌熙鄙夷道:“卻不知道眼下誰又是誰的未婚夫?”
“表妹,我們的婚約只有幾個時辰,可是幾個時辰是教不會你的。”
“那要多久?”
“至少一年半載才能學會,我想表妹是個聰明人,應該可以一個月可以做到,但是一個月的時間,在下做表妹的未婚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表妹這樣的女人不是平平常常的男人消受得起的,除非表妹給我一些好處。”他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表兄果然很會算計。”她輕嗤一聲。
“我本來就是天性喜歡算計之人,表妹是聰明人,又不是不知?說來表妹難道沒有算計於我?我們只是半斤八兩而已。”蘇無忌眸光微閃,清雅一笑,風華萬千。
凌熙目光一凜,這個男人實在是精明,但是精明的男人讓她不爽。
她心中微微不爽,故意又靠近了他幾分,把身上的熱意帶給對方。
蘇無忌看她一眼,知道她的想法,真是有些好笑,目光更是幽深。
她因爲出汗,身上漸漸地散發出清雅的幽香,悠悠的,柔柔的,淡淡的,都被他嗅入了鼻中。
與此同時,感受着男子身上寒涼的愜意,凌熙忽然覺着很是舒服,身體與面龐說不出的舒爽,彷彿自己靠近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讓人感覺渾身舒服清涼的冰塊,令她貪圖這種無法形容的清涼美好,於是在不經意之間,她半個身子都已經趴在他的身側,貼的有些緊,想要從他身上汲取更多一些涼爽。
蘇無忌再次垂眸,看着她妖豔的紅脣,長長的睫毛,心中輕嘆。
這一幕瞧來,倒很像一對兒很般配的情侶。
但見林鐵匠已經鑄好了模子,那麼接下來就便要開始熔鍊與鍛打。
在鑄造武器的時候也有諸多講究,雖然尋常的武器做法簡單,不過但凡是好的武器,那麼第一錘有特別的作用,必然是有經驗的人來做。
於是,林鐵匠揮動了一錘。
他大喝一聲,“鼓風,起火。”
風箱呼呼拉動着,火焰頓時升高。
衆人大吃一驚,從來沒有看到火焰如此熊熊。
林鐵匠大聲笑道:“果然是好東西,這火光可是好兆頭。”
接下來,林鐵匠開始吟唱古老的吳國祭詞,這一些都是拗口難懂的語言,據說秦朝統一六國之前,還是有一些特別的東西流傳了下來,而這些鑄造武器的祭詞,便是從吳國干將與莫邪那裡傳出來的,一代代傳了下來,但凡是真正懂得鑄造之人,尤其是身份特別的匠人,都要懂得,這也是他們身份的象徵。
凌熙眯起了眸子,接着輕輕地靠在了蘇無忌的身上,認真仔細地聆聽。
“吼!吼!吼!”
當對方的聲音每一次發出,他便是舉起了錘子,重重一錘!
“吼!吼!吼!
吾等弟子,祈求上蒼,降下神火,造福於世。
神之火焰,利益蒼生,天下百姓,無不膜拜。
神之火焰,爲我所用,擡起大錘,打造神兵。
神之火焰,天令汝生,地令汝長,火焰熊熊。
吼!吼!吼!……”
凌熙站在一側,看着那火光四濺,鐵錘飛舞,一下一下的敲擊彷彿行雲流水,卻又是令人心魂動盪。
她凝眸,這神兵的打造,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的氣勢。
隨着林鐵匠飛快舞動着鐵錘,不論是臂膀的肱二頭肌,還是胸肌,背肌,腹肌,都有韻律地在跳動着。
那火焰飛快地騰起,映照的周圍一片火紅,林匠人敲擊的手法勝過鬼斧神工,的確是大師的風範,凌熙的眸子微閃,看着眼前的一幕,愈發感慨真是古香古色的一幕,讓她領悟到了一種古老的風情,這種感覺很奇妙。
她眸子輕側,便看到火光熊熊,正映照在蘇無忌的臉上。
那火襯得他面色如雪,肌膚如玉,俊如蘭芝,美若玉樹,長眉斜挑如劍,渾身有一種說不清且道不明的高雅韻味兒。
蘇無忌感覺到少女正看向自己,側過眸子,目光也望向她。
兩人距離很近,對視一眼,心中驀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難以形容。
蘇無忌看着凌熙的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這個姑娘很嫵媚,也很可愛。
凌熙面上已露出緋霞,悠悠地瞧着蘇無忌,發現這個男人,很有魅力,那並不是外表的魅力,而是由內而外氣質的延伸。
而屋中的悶熱,讓她口乾舌燥,看向蘇無忌的目光,卻覺着對方跟是俊美無儔。
大錘一次次落下,速度越來越快,二人的心跳彷彿也有了奇怪的節奏,跟着大錘的節拍,心跳加速……
“砰砰——”“砰砰——”
讓凌熙莫名地想到了吊橋原理,本是尋常的場合下,只怕不會有這種另類心跳的感覺。
直到最後“砰”的一聲響過,二人的心跳也達到了最快,方纔放緩了速度。
這一刻,感覺真的很微妙,只有他與她才能體會到。
這一些結束後,林鐵匠開始了最後的一步,成型。
衆人站在一旁,替他打着下手,一絲不苟地做事。
“加炭。”
“風箱。”
“準備水。”
在這裡鑄造定型,也需要清水冷卻,不管如何淬火,都是用水作爲介質。
不過凌熙知道,用不同的液體來淬火,可以讓武器的性能也不同,所以她先前提出了一些細節的要求,再多去準備一種液體,也就是雙液淬火,可以讓武器更有韌性,從而達到了剛中帶柔的程度。
最終,林鐵匠拿着打造出的武器,驚歎一聲道:“本來老朽覺着有七成的把握,沒想到眼下卻是十成,一來沒想到這位公子居然送來了風箱,二來沒想到凌熙小姐居然會想出這樣一個淬火的法子,讓我覺着很是欽佩,有了你們二人,老朽如虎添翼。”
當他看到二人緊緊貼在一起的樣子,老臉更紅了。
凌熙放開了蘇無忌,走上前來,拿起了剛剛煉製出的武器,一道寒光乍現,她手起劍落,正砍在一旁的木器之上。
那木器“啪”一聲,被凌熙輕而易舉地斬斷。
“好兵器!”她很滿意。
蘇無忌站在一側淡淡地說道:“林師傅,閣下的手藝很是了得,讓在下非常欽佩,既然和我們合作了,那麼我們這裡的一切都不能說出去。”
“我肯定是不會說。”林鐵匠大咧咧一笑,接着擦了擦汗。
眼下,他有秘密,凌熙也有,蘇無忌也有,這兩個人他都惹不起的。
“那麼閣下,可否立下一個奴籍?”蘇無忌接着輕聲問道。
“奴籍?”林鐵匠有些詫異。
“奴籍?”凌熙有些詫異,想必良民從來不願意入奴籍,沒想到蘇無忌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
“嗯,是奴籍。”蘇無忌重複了一遍。
怎知道林鐵匠眼中閃着希冀的光芒,一陣狂喜道:“甚好,甚好,我當然願意做凌熙小姐的家奴,此事求之不得。”
凌熙揉了揉額頭,忽然覺着這個結果,簡直是不可理喻,她目光不解地看向蘇無忌,不明白爲何有人放着良民不做,偏要做家奴。
蘇無忌臉龐彷彿半透明一般,淡淡說道:“自古以來,背靠大樹好乘涼,我想表妹應該知道,對於任何一個尋常百姓來說,這個時代生存不易,只要在背後有了一座靠山,便比孤零零的一個人做什麼良民的好,可憐他林家已經漸漸敗落,與其如此,不如做個豪奴,有表妹爲他做靠山,是多麼好的事情,一舉兩得。”
“……”凌熙沉默,思索。
“不管怎樣,表妹如今也是值得讓人依靠的一棵大樹了,真是恭喜恭喜。”
林鐵匠也重重點頭,誠懇地道:“的確如此,我一生難得遇到欣賞自己的伯樂,而我的本事也難得有了用武之地,士爲知己者死,我當然願意加入凌熙小姐的麾下。”
凌熙挑眉看他,指尖繞過髮絲,看他是否真心誠意?
她出聲道:“當家奴真的可好?”
林鐵匠頷首,“當然。”
凌熙輕聲道:“既然如此,不要後悔。”
林鐵匠感激涕零地道:“不會後悔。”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蘇無忌在一側收起了打造好的兵刃,舉手如行雲流水,說不盡的飄逸出塵,微微笑道:“很好,這一次打造的神兵很好,林師傅接着打造出下面的,我都會交給宮裡。”
林鐵匠連忙道:“是,是,我會做的盡心盡力,那麼成爲奴籍的事情?”
他顯然十分地迫切,覺着口頭承諾還是讓他不大相信。
蘇無忌脣邊露出一道幽深的微笑,道:“一切我自會有安排,林師傅放心,等幾日可好?”
“這個……”他遲疑,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什麼藥?
“閣下放心便是,至於奴籍的事情不但可以很快解決,而且林師傅也可以一嘗夙願,做一代大師級別的頂尖人物。”蘇無忌接着說道。
“小姐,這真的可以行得通?”林鐵匠的目光看向凌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放心,我的表……未婚夫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凌熙說得優雅從容,輕輕地靠在蘇無忌的身上,做着無聲的證明。
“那敢情好,既然如此,老朽去做其他的事情。”林鐵匠對二人充滿信任。
“熙兒,我們先走,讓林師傅繼續去忙。”說着蘇無忌溫柔地伸手拉住了少女的手臂,男子華衣如夢,宛如一株夏日風中的白玉樹,牽着她的手,帶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嗯。”凌熙應了一聲。
林鐵匠看着二人牽着的手,又是羨慕一嘆。
他看着二人的身影,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也有過一段戀情,可惜佳人早逝,連個孩子都沒有留下,於是,林鐵匠不禁大聲道:“淩小姐,蘇公子,老朽便先祝福二人,早日喜結連理,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凌熙眼角抽了抽,蘇無忌的腳步也頓了頓。
這時她與他手依然拉着手,兩人誰也沒有先棄開對方。
院外的姬三瞧見二人手拉着手的模樣,耳畔又聽到林鐵匠的話語,也是瞠目結舌。
二人一直拉着手走出了院子,來到了人來人往的街道。
淡金色的陽光照耀在道路的柳葉上,透過的斑駁帶着舒適與悠然。
她扶着他的手臂,輕巧地跳了上馬車,坐到馬車上後,二人方纔各自坐在一側,就像是方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車內的氣氛卻是有些尷尬。
這時候姬三瞧了一眼,微微舒了口氣,看來剛纔只是二人的一場戲而已。
而凌熙後知後覺地坐在那兒,不同於以往的算計模樣,安安靜靜的,表情看上去正在思索着什麼,看着她迷人的紅脣輕抿,黑髮如雲,渾身風華傲骨綻放,蘇無忌眸光微閃,暗忖這個女人實在很精明,不過有的時候也沒心沒肺,卻是思想略微與常人不同。
果不其然,凌熙眼中很快閃過一道瀲灩,淡淡問道:“表兄,爲何有人寧願爲奴?”
蘇無忌淡淡道:“怎麼?這個表妹不知道麼?”
“的確不知。”凌熙雙手輕輕放在膝蓋上,展現出美好的曲線,笑意溫婉。
“其實奴也有多種,戰場上的俘虜是一種無人權的奴隸,但是這些良民卻是另一種奴籍。”
“但是不論如何,也是不自由的,對否?”凌熙慵懶地靠在墊子上。
“凌熙表妹,如果尋常百姓只是與你立下合作的契約,譬如蘇家冰飲,那些鏢隊的人物就是如此,那麼首先說明這種合作是短期的,少則幾月,多則三年五載,未來的前景根本並不長遠,所以很多人是不喜歡立這種普通的合約的。”他修長的指尖撫過旁側的竹簡,語氣溫和。
“哦?”凌熙身子軟綿綿地一側,目光微閃。
“而那些尋常的百姓通常並不是那麼容易安居樂業的,他們則要面臨很多的問題,繳納賦稅,出去做事遇到街頭的混混還要給保護費,成年後還須得從軍服役,生活艱難,倘若他們可以投身大戶爲僕爲奴的話,那麼便不會有那些顧慮,所以成爲奴籍是很多尋常人都願意的,而且是趨之若鶩的。”他已經開始翻看起來書簡,同時回答她的話語,一心二用。
凌熙凝起眸子,本以爲奴僕低賤,而良民身份自由。
萬萬沒想到,奴籍卻是受人歡迎的。
換句話說那是鐵飯碗。
原來古人的觀念與想法是這樣的,用後世人的思想來理解,自己真是鬧了笑話。
“成爲奴籍,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她悠悠然說道。
蘇無忌瞥了她一眼,又道:“周家原本就是袁家的奴籍,後來因爲做的好,也破格升爲貴族,但是依然是屬於袁家的下屬,所以不是說奴籍就沒有任何的前景與希望。”
凌熙鳳眸一凝,原來如此。
“那麼蘇家冰飲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想要奴籍?”她淡淡地問道。
“當然這樣是最好的。”蘇無忌頷首。
凌熙笑了笑,如此就好,有了奴籍,那麼這些人就是自己的人。
而她用起來這些奴籍的人,也就更放心一些。
接下來,凌熙輕輕打了個哈欠,坐在馬車中有些昏昏欲睡,大約是這個馬車實在太舒服了些,凌熙只覺得無限的倦意一涌而上,她放下手中的火銃,輕輕迴轉過身子,接着懶洋洋地,歪歪斜斜地靠到了白玉案几旁側的軟榻上。
她額間髮絲輕飄飄地垂落下,如貓兒般懶洋洋的樣子很是迷人,卻更不像是一個大家閨秀。
閉上眼睛,馬車的窗外有清風拂來,難得會帶來一點點的涼爽,在酷暑更是少有的愜意。
馬車搖搖晃晃,催人慾睡。
她想着在此地入睡也當真不錯。
蘇無忌睫毛輕揚,眼眸擡起,漫不經心地看向了外面的街道,落日悽豔,層層相疊的晚霞,如夢似幻地在天空中游移。
他淡淡道:“表妹還有一件事……你……”
怎知,對方卻不言不語。
於是……男子低眸一看,不覺啞然失笑,沒想到這個姑娘居然如此快便睡着了……
在馬車透過的淡淡的光線下,但見少女輕闔雙眸,睫毛修長,優美的輪廓流露出一股沉靜的甜膩。
他靜靜注視着她的睡顏,黑色眸子忽明忽暗,搖曳無常,輕輕放下了竹簡,輕笑低語道:“表妹,雖然我們只是幾個時辰的未婚夫妻,我可是付出一些代價的,這代價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而你居然這樣一個人給睡着了,還真是個讓人無語的女人……下次要還給我利息。”
這時姬三回眸,看向了馬車內。
“姬公子,她居然睡着了!”
“我知。”男子看了看她,眸光卻變幻不定,深不可測的彷彿會將人給完全吸進去。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公子。”
“何事?”
“呃……”姬三這時候居然變得欲言又止,扭扭捏捏起來。
------題外話------
明天兩個人進一步有好戲,質飛躍,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