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漆黑一片,彷彿是狹長的山洞,當凌熙慢慢地走出了此地,在她面前的是被清風喚醒過的一片花海,她眼睛輕輕一眨,看到這裡還真是美麗無暇,諸多的花兒含苞待放,搖曳在無窮的綠意當中,白白的梔子花、紫色馬蓮、萬片丹霞、千重紅錦,透出了無盡的柔美來。
她漫步在此地,伸出手輕輕撫弄着花瓣,雖然沒有完全盛開綻放,就已經是招蜂引蝶。
她轉過了眸子,又看到了一片漂亮的蒲公英。
她從地上摘起一朵雪白的蒲公英,紅脣撅起,輕輕一吹。
但見這片小小的雪白飛了起來,在空中兜兜轉轉,開始了它的漫長之旅。她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這片田地,只覺得心中的沉鬱隨着面前美麗的景色而消融。
一陣風兒吹過,眼前的一切如夢幻般,但見白色的蒲公英鋪天蓋地,絮絮彈彈,不斷地飄飛,彷彿是一場華麗麗的大雪,落在了她素色的衣衫上。
凌熙輕輕拍打着白色的蒲公英,卻是無法弄走,只得接着褪去了外衫。
這時候的洛陽已是草木凋零,但是在江東卻是另外一番景象,只是氣溫冷了三分。
凌熙擡頭望天,口中呵出的氣帶着淡淡的白。
眸光一側,又看到了旁側一汪清澈的泉水。
那泉水倒影着她的面容,看上去真是嫵媚至極,她摸了摸面龐,這面容大概只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會如此美麗,凌熙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動了心思?
她指尖伸出,解開了腰間繫帶,便走了下去,整個人坐在水中。
不想這水如活水,又如海浪在她身上不斷拍擊,緩緩輕摩。只感覺到這水位剛好覆蓋到她小腹之下,雙腿被緊緊包裹了進去,那泉水溫柔地刷過嬌軀,水波一股又一股,一浪接着一浪,又有小魚兒游來游去,親吻着她的足尖,她徹底放鬆了心情,躺在那泉水中,那般酥麻軟綿的感覺覆蓋了她的全身,從她的腳尖慢慢延伸到了小腿,幾乎要從她肌膚鑽進心底去,讓她無意識地哼出聲來。
魚兒身形靈活,輕輕在她身側遊動着,令她心曠神怡。
凌熙暗道難怪有錢人更喜歡這種戶外的,天然的溫泉,也不是全沒有道理。
這時候,外面下起了雨絲,落入到水中,但依然沒有帶走水裡的暖意。
就這樣她在泉水中美美地浸泡着,享受着,沉沉浮浮了好一會兒,感覺到那溫泉的熱意,只覺得自己身體裡也有一股熱流緩緩涌出,如天山的積雪消融,她如雪蓮花落入在水中,與身下的水波一觸,化作了千瓣萬瓣。
但身體幾處感覺到了隱隱約約的疼痛,那些大約都是她在比試的時候擦傷的地方,袖子裡的皮膚也有了青腫之色,有時候女人的骨子裡也沒有外表看到的那麼堅強,隨之溫暖的水波終於漸漸的變涼,她的周圍空氣卻變得溫暖,似乎有什麼異樣的事情發生,緊接着,微微刺痛的感覺從雙腿中傳了過來。她蹙了蹙眉,彷彿有人在她旁側低低地嘆了一聲。
那截香漸漸地燃盡,一夜好眠。
翌日,果然下雨了,空氣委實不錯。
凌熙醒來還有些懵懵懂懂,只感覺肌膚上本來灼傷的痛感被抹上藥膏,非常清涼,她側過眸子看了對面的男子一眼,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如此的細心,雖然她沒有受什麼傷,但是打馬球還是有磕磕絆絆,對方在她肌膚上塗抹過了藥物,她便會恢復的很好。
她擡眸道:“昨晚你替我上藥了?”
姬鈺淺笑,他不但上藥了,而且按摩了一番,當然也不止這些。
雖然他吃醋了,但是他不能流於表面,輕易吃醋的男人會落在下乘,不過……他會在她身上把不滿的情緒都彌補回來,十倍,百倍的彌補。
下雨了,是個好天氣,至少那女子不會外出。
但是姬鈺自然不會放過她,在練字之時,他欣賞了一番她痛苦的表情,心情有些愉悅。
凌熙本以爲練了一個時辰後可以歇息,卻沒想到姬鈺居然會抓着她一同下棋,只是這姑娘似乎覺着身子有些不適,她在一旁嗑着瓜子,品着點心,時而會輕輕啃一口水果,時而還心不在焉地左看右看。
“姬三,我要喝茶。”
“姬三,有沒有本地的水果,新鮮一些的,這些不好吃。”
“姬三弄一些薑絲甜湯,天氣寒涼,還是要驅寒之物纔好。”
“姬三……”
“是,小姐。”姬三不停的跑前跑後,爲她端茶倒水,跑是很是殷勤。
“對了,方纔我走到哪一步了?我看看……”凌熙對於棋道又談不上高超,僅比一竅不通的人好那麼一點點,真是令手執棋子的姬鈺覺得這是在糟蹋行情。
本以爲下棋的人都是善於運籌帷幄的,或者善於謀略的人都會下棋。
沒想到這還有一個異數,這姑娘平日裡思緒謹慎,但是爲何唯獨下期時卻是這麼糟糕,讓他覺着不可思議,當然也不排除她敷衍了事的可能。他與她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也並不短暫,她一個動作、一般表情、一個眼神,都逃不過他的觀察。
姬鈺劍眉一挑道:“女人,能不能專注一些?”
凌熙撇了撇嘴,揉搓了一下手臂,那裡的淤青雖然好的很快,不過代價就是要疼一些,她忍着小腹傳來的不適,壓着惱意氣道:“白
,壓着惱意氣道:“白澤公子,我可從來不喜歡下棋!”
讓她想起祖父曾經讓她下棋的一幕,那時候她就不喜歡一直坐着,釣魚什麼的也很是討厭。
滴滴答答的雨聲落入到了水中,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晃花了水中的人影兒,姬鈺目光一側,卻看到那女子眉眼間的嬌嗔,這模樣還真是沒有在其他男人面前展露過,嗯,還不錯,挺乖。
她挑眉,“姬三……”
姬三再次跑來,“小姐何事?”
“今兒中午不如弄個叫化雞如何?”凌熙知道姬鈺是不想下廚的了。
“是。”姬三有些頭疼,蹲在亭子旁側忙碌起來。
“熙兒,琴棋書畫,你總要擅長一些。”姬鈺很是認真地看着她。
“書畫不是已經可以了?”她無所謂地說道。
“你還真是容易滿足。”姬鈺清透白皙的面色沒有血色,但是眼裡卻佈滿了細微的血絲,脣邊發出了一聲輕嘆,他的長袖覆蓋在手掌上,她瞧得出顏色有些泛紅,這雙手看來可沒有閒着。莫名讓她想起了昨夜的夢境,她隱約感覺到那似乎不是夢,又似乎與現實中的事情有什麼關聯,那魚兒那水都是某個男人的傑作,身體上的痛感也是自作自受,那水中的清涼是藥效發作,只是她雙腿間的疼痛究竟是如何?是她活了兩世也沒有遇到過的,而且這棋局也幾乎快要將她折磨瘋了!
“……”她惑人的紅脣抿了又抿,很是無奈,無語望天,而且她喜動不喜歡靜,尤其是下棋,實在太浪費她寶貴的時間!
今兒,他是哪根筋抽了?凌熙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總是覺着他有些與往日不同的地方。
姬鈺依然端身正坐着,他打心眼裡希望這姑娘與自己坐在一起,不用擔心她會出去沾花惹草,這就是他此刻的小小心思,接着道,“熙兒,下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怎麼不簡單?”凌熙有些氣惱地問道。
“可以修身養性。”姬鈺隨意地回答,心中暗忖,下棋總比與那什麼裴家男人在以前要好多,想到裴子楚的面容,還有那寵溺的姿態,姬鈺心中就冷哼一聲。
“這下棋能吃?能喝?還是能穿?”她直起身子,雙手抱臂地質問。
“……”姬鈺無語,這幾者她怎能聯繫在一起。
“那就是無用了。”凌熙趁着姬鈺不備的時候,忽然伸出兩根纖長的玉指擡起他的下巴,隨後目光看着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一雙媚眼有種迷死人不償命的惑人魅力。
她的妖嬈風華襲來,姬鈺也嗅到那隻屬於她的香氣,眸色微動,沒想到這個從來不主動的女子居然會主動靠近一次,一雙眸子十分勾魂,他下意識地湊上前,準備親吻這惑人的紅脣。
她突然伸手拂袖,“噼裡啪啦”黑子白子都落在地上,棋局頓時被少女給拂亂。
這是?姬鈺挑起劍眉凝視着她,眼中漆黑的光澤輕輕閃動。
她搗亂的本事果然是了得,而且手法很快,就是姬鈺也無法立刻阻止,於是整盤棋都變的亂七八糟。
“棋局亂了,這下好辦了。”她迅速退後一步,與他保持了安全的距離,攤開雙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姬鈺淡淡瞥了她一眼,先是搖了搖頭,接着把黑子與白子不緊不慢地放回了棋盤當中,每一個位置都沒有偏差,甚至連一開始的步驟也沒有問題,端的是有條不紊。
她的表情一僵,目光一滯,笑容也凝住了。
姬鈺慵懶地看着她道:“這個你可能做到?”
凌熙無語,她是自愧不如。
但見男子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敲了敲棋盤,那中指泛着詭異的粉紅色,比起往日更爲嚴重,平日裡他下棋都是用食指與中指夾着,這一日卻藏起了中指,因爲這色澤只有全方位與長時間的接觸纔會引起這種程度的病態膚色來,那麼他用這隻手指做了什麼?
凌熙的注意力立刻被這隻手指所吸引了。
不遠處姬三很是狼狽,雨天空氣溼潤,生火不便,他的手已經是灰黑一片,臉上也是黑的一塊紫的一塊,他剛剛直起身子,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涌出,他不斷地咳嗽起來,接着從他手中的吹火棍中伸出中指掏了掏,彷彿被堵住了,又用力深進手指掏了掏。
凌熙瞧見這一幕後,長長的睫毛忽扇兩下,立刻地把姬鈺這指尖與雙腿的不適聯繫在一處,她眸子騰的一下冒出火來。
“姬鈺,你個混蛋。”她徹底怒了,不再是打亂了棋盤,而是一掌擊碎了棋桌。
“砰”的一聲,不遠處的姬三臉色一變,這女人實在是太暴力了。公子究竟做了什麼引起她如此的怒意?白澤公子向來是溫文爾雅,斯文有禮,風度翩翩,怎會如此?而且公子的棋盤也非尋常之物,那是古董中的古董,價值不菲。
凌熙身形一轉,已經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黛眉豎起。
她穿着寬袍,衣帶當風,颯然離去。
“公子……”姬三呆怔地看着姬鈺,不知道如何是好。
“無事。”姬鈺摸了摸鼻尖,脣邊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昨夜,他也是魔怔了,當他碰觸過了對方所有的肌膚,指尖下戀戀不捨,總覺着還有一處是他沒有碰觸過的,且在醋意萌發之下喪失了理智,方纔做出了不夠君子的舉動,但是他不曾後悔,他姬鈺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後悔過,如今他已瞧出她是極品中的極品,每一寸肌膚都是包括某一處也是,令他沉溺其中。
他側過眸子,深知這幾日她是不會回來的,想到她會去的地方,目光一沉,低聲道:“姬三,安排一些人,把她的行蹤都告知於我。”
……
如今凌熙去的地方便是裴子楚的府邸。
有了裴子楚的通行令牌,她行走間很是容易,一路無人攔阻。
裴子楚瞧見她的時候有些詫異,他正與鄧龍坐在一起喝茶,卻沒想到她下雨天居然便跑來了,而且沒有打傘,渾身都溼了。
寬大的衣衫緊貼在她身上,漆黑的髮絲貼在鬢邊,看上去別有一番風情。
他凝視了她半晌,居然發現喉嚨有些發乾,大約方纔的茶水火候不夠,不足以完全解渴,但見裴子楚的坐姿端正,與往日不同,平日在她面前邪魅的容顏不見半分邪氣,嘴脣含笑,十足的一個清貴公子,凌熙沒想到他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你怎麼來了?”他咳了咳,聲音也有些沙啞。
“我不能來麼?”凌熙淺笑。
“可以,只是你這時薪頗高,你一來我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裴子楚一副手頭拮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