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用過晚飯,像以往一樣,粱丘舞回到自已〖房〗,美美地泡了個澡。
而當她洗完澡,換上一身較爲普通的衣服來到謝安〖房〗時,卻發現房內空無一人。
“伊伊,安人呢?”
“一個時辰前,奴婢好似在後院的園裡瞧見過”
“園牟裡?”
粱丘舞着實有些驚訝,因爲憑着她對謝安的瞭解,謝安向來不會去關注府內的huā革,就算那些鮮huā開着再茂盛、奪目,謝安恐怕也不會多瞥一眼。
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
抱着心的幾分疑問,樑丘舞朝着後院的園走去,果然瞧見了正站在一棵樹下發呆的謝安,與平日裡一貫開朗的他不同,此刻的他,就算是粱丘舞也看得出他心事重重。
“怎麼了?”移步到謝安身後,粱丘舞輕輕喚道。
“唔?”可能是未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吧,謝安驚地雙肩微微一顫,待轉過頭來瞧見粱丘舞,臉上露出幾分苦笑,無奈說道”“舞,是你啊,嚇我一跳……”
望着謝安面上的愁容,粱丘舞微微一笑,繼而猶豫一下,帶着幾分不自然,低聲溫柔說道”“何事愁眉不展?夫君”
“夫君?”謝安詫異地望着粱丘舞。
卻見粱丘舞面上浮現幾分嫣紅,低着頭吞吞吐吐地說道”“聽伊伊說,這樣喚你,你會開心許多?”
“呵”謝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在微微嘆了口氣後,點頭說道”“謝謝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說着,他擡起手,撫摸着面前那棵樹木粗糙的樹皮。
“莫非是因爲呂家的事?”粱丘舞雖然不怎麼聰明,但好歹也猜得到這一點。
謝安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置可否。
望着謝安那讓自己無法捉摸的表情,粱丘舞顰眉思付了一番,輕聲說道”“不過出府散散心吧?趁着時辰還早……”
“現在?”謝安略有些驚訝地擡起頭,望了一眼天色,發現此刻正值黃昏,天色漸暗”但離夜幕降臨倒還是有些時間。
想了想,謝安點了點頭,繼而”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說道”“你要回房去拿那柄刀麼?”
也難怪謝安這麼說”畢竟昨日”他與粱丘舞到南國公府邸,在回來的途,粱丘舞正是因爲身旁沒有合適的兵器,這才險些被那個叫做金鈴兒的危樓女刺客打地遍體蟒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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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不是就帶着麼?”粱丘舞微笑着望了一眼謝安掛在腰間的寶劍”那是她曾經的佩劍。
謝安聞言略微有些尷尬,畢竟他帶上這柄寶劍的原因”並不完全在於是粱丘舞將這柄劍託付給他,只是單純地,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幾分男兒氣概罷了,否則,他一個大獄寺的官,帶什麼劍?
出了東公府,二人順着朝陽街向東走去,由於粱丘舞此刻穿的是一身較爲平常的女性裝束,而謝安又在用飯前換下了他大獄寺少卿的官服,以至於當他二人走在大街上時,像極了一對年輕的夫婦。
唔,事實上也是夫婦。
女裝時的粱丘舞,除了膚色並不是那樣白暫外,堪稱是一位美人,而謝安雖然看似只有十七歲,不過倒也是眉清目秀,再加上他今日心事重重,臉上的表情不像平日那樣的輕浮,穩重許多,再加上那腰間所佩的那柄寶劍,倒還真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使得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在路過瞧見他二人時,不禁發出嘖嘖的稱讚之聲。
那些嘖嘖稱讚之聲,讓粱丘舞雙頰灼熱,面色緋紅,神色很是緊張,她不由暗暗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換一身衣服就陪謝安出來。
也難怪,畢竟她從小都做男兒般打扮,如今穿着女兒家的裝束在街頭巷尾閒逛,這事她可從來沒有做過,以至於將周圍來往百姓對她的稱讚之聲,誤繽爲是嘲諷、取笑,羞憤難當。
或許是注意到了身旁的麗人那拘謹、難堪的神色,謝安眼露出幾分納悶,轉念一想,頓時明白過來,壓低聲音說道”“舞,那些人可不是在笑話你哦,他們只是在驚歎你的美貌罷了”
“真的?”粱丘舞有些怯怯地擡起頭,望了一眼周圍那些行人的目光,發現正如謝安所言,那些人並非在笑話她,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些在意,咬了咬嘴脣,略顯扭扭捏捏地說道“我的穿着,不覺地很怪異麼?
都怪伊伊,我都說不要了,非要我穿”
說實話,謝安此前早就知道粱丘舞對自己的外貌很是沒有自信,甚至隱隱還有些自卑,但見這個笨女人在意到這份上,他不禁有些好笑。
“我倒是覺得這一身很合適你!”謝安輕笑着給粱丘舞打氣。
“真的?
安,你知道的,我討厭別人騙我,尤其是你”
“是啦!
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的話,你就動用那什麼家法吧!”
“那那好吧就當是你沒騙我”儘管是聽似心不在焉的話,不過她眼卻不由浮現出幾分喜悅。
謝安無奈地搖了搖頭,正要提腳繼續向前走,忽然,拐角處有一個小女孩提着婁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一頭撞在謝安身上,摔倒在地,她手所提的藍,那些白嫩、水靈的嫩豆腐,頓時將謝安才穿了一日的褲弄huā了。
可能是見闖了禍吧,那個小女孩頓時就呆住了,跌坐在地傻傻地望着謝安。
望着那個小女孩一臉呆滯的模樣,謝安故意板起臉來,說道“小鬼,看你做的好事……”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個小女孩小嘴一扁,哇哇哭出聲來。
見此,謝安不由也有些心慌哭笑不得地說道“喂喂喂,你哭什麼啊?該哭的是我吧?
不許哭了!聽到沒?不許哭了!一好好好,大哥哥錯了大哥哥跟你開個玩笑嘛,別哭別哭”
“安!
跟一個小孩計較什麼?”粱丘舞略帶責怪地望了他一眼,蹲下身來,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溫柔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可能是覺得粱丘舞比旁邊那個洶神惡煞m男人和藹親切多了,小
女孩止住哭聲,怯怯說道“芬芬……”
“哦,叫芬芬呀,是替你孃親上集市買的豆腐麼?真乖”
“孃親說晚上做菜要用到……”
“嗯真乖!
抱歉哦,撞散了你的籃”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粱丘舞在腰間摸了摸繼而雙眉一皺擡起頭望向謝安,正要說話,卻見謝安遞給她一塊碎銀。
“…”愣愣地望着談安半天,粱丘舞好似是想到了什麼,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繼而將接過那塊碎銀,將它放在小傢伙手溫柔說道“用這些銀再去買一份,好嗎?”
小女孩點點頭,乖巧地說道“謝謝大姐姐”說着,她有些畏懼地望向謝安,怯怯說道“謝謝大哥哥……”
只見謝安哼了哼,故意板起臉說道“今天是這位大姐姐替你求情…以後記得不許在轉角處奔跑,知道嗎?要是碰到像我一樣兇狠的人,非得狠狠打你一頓!我可是很兇的記住了麼?”
“記住了”小女孩怯怯地點點頭,感激地望了眼粱丘舞,拎着籃跑開了。
望着小女孩離去的背影,粱丘舞緩緩站起身來,望着自己的夫婿沒好氣說道“你呀,就是多事!一早準備好銀賠她了,你還嚇她做什麼?”
“我這是在教她萬一這個小鬼不吸取教訓,日後再碰到像我一樣凶神惡煞的人,倒黴的可是她!”說着,謝安板起臉來,沉聲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嚇人?”
無奈地望了一眼自己的
丈夫,粱丘舞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說道“凶神惡煞不至於,頑劣成性倒是真的!一眼下你已是大獄寺少卿了,整天還跟個小孩一樣!”
“喂喂喂,你這樣說很傷人啊哦,對了,你污衊我就是污衊你自己哦,我是小孩,那你呢?小孩的妻?嘿嘿!
沒話說了吧?”
“瞧瞧你的話,還說不是小孩”粱丘舞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頗有種嫁人不淑的意思。
“…”饒是謝安辯才過人,這會兒也是啞口無言,氣悶地望向四周,忽然,他的目光變得凝重了。
“這是”謝安驚愕地發現,他們不知何時竟來到了南國公府的那條街道。
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謝安默默地來到了距離南國公府大約二十幾丈遠的小巷岔道,伸手撫摸着一堵民居的牆壁。
“半年多前,我也站在這裡,遠遠望着那位呂家公在府外接皇命出征,我還咒他有去無回……是不是很卑鄙?”
“安……”
“可我真的沒想到我真不是有意不,是有意,但不是…”謝安的話,顯得有些混亂、毫無頭緒。
望着謝安眼那無法言喻的沉重,粱丘舞走上前去,輕聲說道“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覺得,你當初也只是爲了發泄下心的怨恨罷了…再說,我不覺得你那一句爲了泄憤的話,便導致呂大哥…
“他死不死管我屁事?我只是……”
“只是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位婉兒姐?”
“…”謝安沉默了,過了半響,這才苦笑着自嘲說道“我由衷希望她能得到一個好歸宿,卻沒想到…這感覺好像就是我親手…
“安!”微微嘆了口氣,粱丘舞輕輕摟着謝安的肩膀,低聲說道“嫉恨,只要是人,都會有…還記得麼?當初你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我也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兄…你確定你這是在安慰我?”
“是呀!”粱丘舞疑惑地望着謝安,繼而溫柔說道“你或許稱不上是謙謙君,某些時候做事的方式亦有些類同於小人,欲達目的、不擇手段,性格輕浮、好色、貪財又不成熟、穩重,性頑劣地跟個小孩似的,但是,你始終貫徹着自己的信念與〖道〗德底線k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活得很是直率,不似世人那般虛僞…”
“……”
“知夫莫若妻無論他人如何評價,爲妻覺得,夫君無愧於他人,無愧於心……”
“這評價可真是怎麼說呢患得患失,對,患得患失你真的是在安慰我麼?”
望着謝安一臉沒好氣的表情粱丘舞在笑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說道……,不時去麼?”
,”
”謝安聞言轉過頭去”默默地望着南國公府府門左右懸掛的白紙燈籠。
“我現在去不合適!一回去吧,我累了”
“嗯……”
“舞……”
“唔?”
“得空的時候,替我到那南國公府……”
“爲妻記住了,明日到軍營點卯後,我走一遭南公府吧”
“拜託了……”
平心而論,謝安真的很想入府去安慰安慰那位曾經有大恩於他的女,如今的南國公府兒媳,曾經的廣陵富豪蘇家之女”蘇婉。
但是謝安也知道,他這個時候去安慰她,不怎麼合適,哪怕她不多想,南國公不多想,可左右的街坊呢?
倘若因此惹來閒言閒語,那可不是謝安希望看到的。
次日,粱丘舞叫伊伊準備了水果、貢品,以及一些素衣素服,走了一趟南國公府,在安慰了南國公呂崧一陣後,她也見到了那個曾經有大恩於謝安,以至於謝安始終念念不忘的女人,蘇婉。
當然,是以謝安正妻的身份。
而謝安,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爲了避嫌都沒有再到南國公府,因爲他不想給蘇婉惹來麻煩,尤其是在這種極爲敏感的時候。
也不知爲何,謝安似乎稍稍改了改他那〖自〗由散漫的性,變得穩重了許多,每日兢兢業業地處理着大獄寺的公務,偶爾與孔孔老爺下下棋,而後者時而也向謝安教授一些斷案、爲人處世、以及做官的經驗之談。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先前與謝安不對付的大獄寺的官吏,終究也只能向謝安屈服,只有幾個以捕頭爲首的頑固分尚在堅持。
對於那些來負荊請罪的人,謝安其實沒想過如此輕易便饒過他們,好歹也要說教一番,不過由於呂家的事給他的觸動太大,他也沒有心情與這幫在孔老爺口無足輕重的人計較,心不在焉地說了幾句後,便叫他們恢復原來的職位。
看似虎頭蛇尾的做法,卻意外地叫那些頑固堅持與謝安爲難的捕頭們有些猶豫,倒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半個月後,也就是四月底,南國公呂崧之呂帆的遺體終於運回了冀京,大周天下詔將他風光大葬。
南國公府大辦喪事的那一日,其實謝安遠遠地去瞧過,但是最終沒有進去。
而在這段期間,見洛陽的叛軍氣焰越來越囂張,大周天下令再次組織兵馬西征,這讓包括太李煒在內的衆皇們有些蠢蠢欲動,畢竟當初四皇李茂便是靠着軍功封王的,還因此得到了舉足輕重的權勢與地位。
本來南國公呂崧有意要親自掛帥出征,爲自己的兒報仇雪恨,不過天見他新嘗喪之痛,好言安撫之餘,並未應允,而是將西征的事交給了當朝大將軍吳邦。
一番明爭暗鬥之下,衆皇們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心腹安插在新一輪的西征軍,隨着當朝大將軍吳邦趕赴洛陽平叛。
四月二十七日,當朝大將軍吳邦率八萬精銳,以及前番西征軍敗軍三、四萬人,合計十二萬大軍,攻打叛軍。
初戰倒是收穫不小,將叛軍打地節節敗退,先後收復大粱、許縣、
牟、澩陽,就連汜水關也奪下。
而五月初時,如同南國公呂崧之呂帆、呂可亭一樣,當朝大將軍吳邦率領十二萬大軍勢如破竹,一路攻打到函谷關。
想來也是,洛陽、長安一帶的叛軍,此前大多是南陽一帶的軍戶、百姓,哪裡是大周朝廷正規軍的對手,但是如同前一次一樣,在函谷關之下,西征軍再次嚐到了敗北的滋味。
依然是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賊軍將領,在十餘萬大軍之,竟將大周當朝大將軍吳邦斬落馬下,與斬殺呂帆時一模一樣,一刀。
這使得新西征軍再次步上了前一次的後塵,大敗而回,一面在弘農一帶建立大片營寨,堵住叛軍反攻,一面發書向冀京求援。
聽聞當朝大將軍吳邦竟在戰場上被一賊將一刀斬殺,大周天又驚又怒,竟昏厥於朝上,這使得大周的動亂更是上了一個檔次。
平日裡看似秋毫無犯的皇們,以三皇李慎爲首,漸漸開始了對太李煒的打壓,紛紛向其發難,即便是太李煒,此時也是忙得焦頭爛額、疲於應付,哪裡還顧得上理會謝安與李壽二人。
畢竟,他太李煒真正的奪嫡對手,四皇李茂、八皇李賢,眼下可尚未回到京師。
此刻的大周冀京,誠可謂是內憂外患,大周天昏厥,難以理朝,衆皇奪嫡之爭愈發激烈,兼之洛陽叛軍尾大不掉,就連早些年已安撫妥善的江南、江東一帶,也漸漸變得不穩起來。
弘武二十三年五月十一日,大周天昏迷在龍榻之餘,下詔命東宮太李煒暫攝朝政,同時,叫丞相胤公、御史大夫孟讓,會同部、卿,輔佐太李煒。
無論對衆皇還是對謝安而言,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