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對方來頭不小,謝安不得不親自出署門迎接,畢竟,那兩個人有一個是御史大夫。
因此,不管謝安心中是怎麼樣的,例行的禮儀、客套還是要做足,免得被抓到把柄,那麻煩可不小。
二人的來意,謝安也很清楚,這兩位朝中正三品的上官,這次來到大獄寺,純粹就是爲了給他找麻煩的,要不然,他們兩個兒子被關入大獄寺的牢獄還不到兩個時辰,怎麼就得知消息了呢?
不過這回,謝安倒是猜錯了,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以及詹事府詹事張齡,倒不是有備而來,故意要給謝安難堪,確實是爲了討回自己的兒子而來。
至於太子李煒唆使他們兩個兒子來找謝安的麻煩,這兩位朝中大臣其實也知道,不過此前也未在意,畢竟在他們看來,謝安雖然是正五品上的大獄寺少卿,可年紀也不過十六七歲,還弄得着他們親自出馬?
直到王涵、張傑二人的家僕在大獄寺外苦苦等候,卻不見自家公子出府,慌忙向他二人稟告時,這兩位才驚怒地得知,謝安竟絲毫不顧他二人顏面,將他們兩個兒子扣押在大獄寺。
也難怪謝安才一露面,這兩位上官便一通冷嘲熱諷。
“謝少卿真是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官威啊!”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冷笑說道。
話音剛落,詹事府詹事,張齡亦冷笑着接口道,“王大人所言極是!如今便不將我等上官放在眼裡,再過幾年,恐怕連當今聖上也不放在眼裡了吧?——區區正五品大獄寺少卿,見到上官卻不行禮,豈有此理!”
“張大人說笑了,下官正要向您兩位行禮……”
張齡聞言眼睛一瞪,怒聲說道,“這麼說,是本官的不是咯?”
“大人說笑了……”謝安微笑地陪着不是,可熟悉他的人卻知道,一般謝安臉上掛着幾分淡淡笑容的時候,心中多半已是盛怒非常。
毋庸置疑,望着那面帶怒容的兩位朝中正三品大員,謝安心中暗自打起了鬼主意。
平心而論,倘若是王琨、張齡二人說話客氣一些,謝安倒也能不計前嫌,放了他們那兩個不長眼的兒子,可眼下嘛……
在周儀疑惑的目光下,謝安恭恭敬敬地將王琨、張齡二人迎入三堂,還吩咐衙役替他二人拿來椅子、奉上香茶。
王琨、張齡見此,臉上的怒意這才稍稍緩解,大模大樣地坐在椅子上。
望着謝安那卑躬屈膝的模樣,讓周儀倍感驚愕。
就在周儀暗以爲謝安畏懼了王琨、張齡二人的權勢時,忽然,坐在主審官位置上的謝安面色一改,沉着臉重重一摔手中驚堂木。
“升堂!”
“升堂?”王琨、張齡正從衙役手中接過茶杯,聞言愣了愣,卻見謝安面色一沉,冷笑說道,“本官說的沒聽到麼?!”
充當衙役的項青早就知道謝安不會如此輕易就屈服,聞言嘿嘿暗笑一聲,高呼[威武],那五名衙役愣了愣,倒也跟了上來。
擡手一指張傑的父親,朝中正三品官,詹事府詹事張齡,謝安淡淡說道,“堂下何人?因何事鳴鼓?細細說來!”
王琨、張齡二人愣住了,他們沒想到謝安一坐到主審官的位子上,便判若兩人。
想了想,張齡皺眉說道,“今日本官與王大人一同前來,乃是爲我二人之子,聽說,謝少卿將他二人關入了牢獄,可有此事?”最後四個字,語氣頗爲強烈,彷彿在質問謝安一般。
謝安聞言冷笑一聲,淡淡說道,“張大人是吧?你這是在和誰說話啊?”
張齡愣了愣,皺眉望着謝安說道,“自然是與謝少卿……”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安打斷了。
只見謝安面色一沉,狠狠一摔手中驚堂木,怒聲斥道,“既知與本官說話,何以還如此放肆?!”
“你……”
“本官乃大獄寺少卿,升堂之時,本官最大……本官念在你二人亦是朝中重臣,倍加禮讓,可你張大人呢?端着茶盞好是愜意啊!難道張大人不曉得,即便你身爲三品大員,但在此大獄寺,亦要起身向本官回話麼?!”
“好你個謝安!”張齡聞言大怒,憤怒地瞪着謝安,謝安撇嘴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怎麼?難道本官說的不對麼?——要不要本官與你到刑部本署去對峙一番啊?別說刑部,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本官亦有理有據!”
張齡終歸是朝中正三品的大臣,清楚大獄寺正卿、少卿在升堂受理案子時見官大三級的特權,聞言即便是心中不忿,也不得不放下茶杯,起身拱手說話,將方纔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而話中的語氣,也稍稍放緩了一些。
然而他眼中的怒意,卻絲毫唯有減輕。
謝安舔了舔嘴脣。
“張大人,本官問你……唔?張大人怎得不起身啊?難道這麼快又忘了?”
即便張齡氣地面色漲紅,卻也不得不起身,拱手說道,“少卿大人有何指教?”
“啊呀,你看看我,被張大人這一打岔,本官竟然忘卻想說什麼了……張大人且坐!”
“你!”張齡聞言大怒,恨恨地瞪着謝安,坐回位中,卻沒想到他剛剛坐下,謝安又喚了他一聲,待張齡不情願地站起身,卻見謝安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笑容,笑着說道,“哎呀,本官又忘了……張大人且坐!”
張齡氣地渾身顫抖,一屁股又坐在椅子上,尚未坐穩,謝安又說話了。
這次,他可不願再起身了。
謝安嘴角揚起幾分笑意,淡淡說道,“張大人,關於你家公子,本官想聽聽張大人的看法……唔?本官與你說話,張大人何以不起身回話,莫非藐視公堂不成?!”
“你……你敢戲耍本官?”張齡心中激氣,勃然大怒地瞪着謝安,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會不知,是謝安故意在耍他罷了,爲了就是報方纔他用話擠兌謝安,叫謝安向他行禮這一箭之仇。
“戲耍?”謝安聳了聳肩,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淡淡說道,“張大人啊,這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凡事要講證據的,無憑無據,那就是誹謗朝廷命官,換而言之,便是目無國法,目無天子……”
“你!”張齡氣地滿臉通紅,指着謝安說道,“證據?你方纔來來回回叫本官站起、坐下,難道不是戲耍本官麼?”
“張大人這話說的,本官乃大獄寺少卿,升堂之時,本官最大,本官問張大人話,張大人自然要起身,此爲禮數!難道本官說的不對麼?”
“那你來來回回那般多次,又作何解釋?”
“這個嘛,便只能怪張大人了,本官一直注意着張大人臉上的憤色,一時不慎,將心中要說的話忘卻了……”
“強詞奪理!——你分明就是在戲耍本官!”
“嘿!——張大人莫要血口噴人,你說本官戲耍你,可有證據啊?張大人此次興師問罪,本官親自出府相迎不說,還叫人端來座椅,奉上香茶,從始至終,對張大人畢恭畢敬……如此,張大人還不知足麼?——張大人可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張齡氣地一句話說不出來,見此,座旁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幫着同僚說話,張口說道,“謝少卿,這便是你的不是了……”
“這位是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王大人吧?”
見謝安的目光望向自己,王琨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是本官!”
擺着張齡這前車之鑑在眼前,王琨下意識地便想到謝安這是準備向自己發難了,心中暗自警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謝安臉上堆滿了笑容,拱拱手頗爲客氣地說道,“原來是御史監督查司的王大人……王大人坐着回話便是,王大人的威名,下官可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幸甚,幸甚!”
王琨聞言心中愕然,搞不懂那謝安究竟想搞什麼鬼。
忽然,他心中一動。
莫非是小子見自己是御史監的官員,心中畏懼?
想到這裡,王琨淡淡一笑,神色亦越發得意起來,張口說道,“少卿大人言過了,本官也不過是三品朝臣罷了,在這堂上,不比少卿大人尊貴……”
“王大人說得哪裡話,”謝安擺了擺手,連忙說道,“雖說同樣是三品官,可王大人行走於御史監,下官又豈敢怠慢?”
果然!這小子害怕自己御史監的職位!
王琨心中暗自得意,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本官的犬子……”
“理當,理當!王大人放心,本官眼下便叫人將王公子請來……”謝安極爲客氣地說道,然而心中卻暗自冷笑。
難道是他真的畏懼王琨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的職位麼?
當然不是!
謝安只是在給王琨下套罷了!
同樣是正三品的朝中大官,謝安故意將王琨捧得很高,卻對張齡百般不客氣,爲的就是挑起後者心中的不滿罷了。
說白了一句話,挑撥離間,分化這兩位朝中三品大臣,逐一擊破!
或許有人會覺得,王琨與張齡也是久經官場之事的朝中大臣,難道如此輕易就會中計?
然而事實上,人就是這麼一種奇妙的生物,在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時,人往往會更傾向於嫉恨得利的那一方。
就好比眼下,張齡雖然對謝安怠慢自己極爲不滿,但是當他見謝安對自己的同僚王琨卻極爲客氣時,心中便有了一種彷彿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怒意。
同樣是正三品官,憑什麼你王琨就能被這個小子如此尊重,而我卻被他百般奚落呢?
這顯然是張齡張大人此刻心中最真實的寫照,尤其是當他注意到王琨臉上那幾分悠然自得的得意之色時,心中這份怒意尤爲明顯。
不得不說,即便是久經考驗的朝中大臣,但是在心理學這方面,可要比謝安遜色許久,畢竟,心理學是無數位學者、專家就人性方面總結出來的知識,是相當深奧、高明的一門學問。
果然,當聽到謝安故意爲之的挑撥之詞時,張齡不出意外地皺了皺眉。
“那本官的兒子呢?”
“這個嘛……”見對方中計,謝安臉上故意擺起幾分冷淡,淡淡說道,“張大人的公子,本官尚未審問完畢……”
明明同樣是正三品官,所受到的待遇卻不相同,張齡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不渝說道,“謝少卿這話什麼意思?同樣是犯了事,何以本官的犬子要問罪於牢中,王大人的公子可以無罪釋放?——本官身爲詹事府詹事,倘若謝少卿不給本官一個解釋,本官定不善罷甘休!”
說實話,張齡的話本是針對謝安,可言者無心,聽着有意,王琨聽了感覺很是不舒服,只不過礙於二人一同爲太子李煒效力,因此不想節外生枝罷了。
謝安心下暗笑,故意板着臉對張齡說道,“張大人給本官擺什麼臉色?——詹事府?嘿!不過是伺候東宮家眷起居的司署,說得難聽些,不過東宮太子殿下的家奴、家僕,何以如此趾高氣揚,也不怕惹人恥笑!”
“你……你小小大獄寺少卿,竟然污衊詹事府?”
“污衊?可笑!——王大人,您倒是說句公道話,這詹事府,可是伺候東宮家眷起居的司署?下官可有污衊半句?”謝安故意將禍水引向王琨。
“這個……話是這麼說,可少卿大人這般說,也不大合適……”王琨臉上露出幾分爲難,一來是謝安此前對他極爲客氣,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二來嘛,謝安說的都是實話,何來一句污衊之詞。
“你看,王大人也這麼認爲!”謝安斷章取義地總結了王琨的話。
“王琨,你什麼意思?”張齡難以置信地望着王琨。
望了一眼彷彿站在自己這邊的謝安,王琨皺眉望了一眼張齡,見同爲太子一派的同僚,竟然當着外人的面對自己如此無禮,心中也是暗暗生氣,皺眉說道,“本官說什麼了?本官只是就事論事!你詹事府是做什麼的,冀京人人皆知……”
“王琨,同爲正三品官,你少仗着自己是御史監的人,就對張某擺譜!”
“你!張大人莫要血口噴人,衆目睽睽之下,王某可曾說你張大人一句不是?”說着,望着同僚那不忿的目光,王琨勉強壓下心中的憤怒,轉頭對謝安說道,“少卿大人,犬子與張大人之子一同犯事,少卿大人只釋放犬子一人,這實在有些不妥,望少卿大人……”
“這個嘛……”謝安故意裝出爲難之色,望了一眼張齡,在猶豫了半響後,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看在王大人面子上……”
見謝安如此識趣,王琨自是心中滿意,可張齡一聽,心中卻更是惱怒。
想想也是,同爲正三品朝臣,他張齡可以淪落到要靠着王琨的面子做人?
想到這裡,張齡望向王琨的眼神,隱隱露出了幾分怨恨。
謝安故意裝作沒看到,咳嗽一聲,好似煽風點火般對衆衙役說道,“還不快將王大人的公子請出來?——哦,對對,還有張大人的兒子,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一併放了吧!”
“是!”一干衙役一聽,當即去牢中將王涵、張傑二人放了出來。
不多時,衣衫凌亂的王涵與張傑二人便被衙役押着來到堂中。
王琨細細一瞧,見自己的兒子衣衫不整、狼狽不堪,本有些不渝,可再一看到張傑屁股處因爲受刑而導致的斑斑血跡,心下倒是舒坦了許久。
可他舒坦,張齡可不舒坦。
同樣是朝中三品官,兩個兒子同樣是故意來惹事的,爲何一個要動用仗刑,一個卻絲毫無損呢?
再一回想起剛纔謝安對王琨恭敬的樣子,張齡心中憤怒難以遏制,一把抱過自己兒子,憤怒地望着謝安與王琨。
謝安一看張齡神色就知道此人已處在爆發邊緣,故意說道,“張傑,今日若不是王大人替你求情,本官定不饒你!——倘若下次還來惹事生非,本官絕不客氣!”
果然,張齡聽罷勃然大怒,怒視着謝安說道,“好,好,謝少卿,今日之事,本官他日定有厚報!”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王琨。
王琨瞧見,面色當即沉了下來,雖悶不吭聲,但心中卻尤爲震怒:好啊!我好心將你兒子救了出來,你還這般無禮待我?
他二人對視時神色的改變,謝安瞧着一清二楚,心中暗笑之餘,擡手指了指頭頂上方的匾額,淡淡說道,“張大人,你瞧本官頭頂上那塊匾額,可曾聽着[我在乎]三個字?”
張齡皺了皺眉,心中不解,擡頭瞧了一眼那塊刻着正大光明的匾額,正要說話,卻見其子張傑渾身一顫,拉着父親的衣袖連連說道,“父親,莫要說了,快帶孩兒回府吧……”
顯然,這位不可一世的紈絝子弟,可被謝安折騰慘了。
“你等着!”怒斥了謝安一句,張齡瞥了一眼來時與他一同前來的同僚王琨,冷哼一聲,竟不顧後者,帶着拂袖而去。
謝安偷偷望了一眼王琨的神色,見他滿臉鐵青望着離去的張齡,心下暗笑。
“少卿大人,既然如此,我父子二人便告辭了……”
“王大人言重了,王大人不計較下官對王大人公子無禮,下官已感激不盡……說起來,那張詹事當真是無禮,王大人如此幫他,他竟那般不識趣……”
“唔……”王琨微微點了點頭,皺眉說道,“詹事府向來仗着他們是太子殿下親信,對我等……”說到這裡,他忽然醒悟了什麼,咳嗽一聲,笑道,“你瞧本官,說這些不相干的作甚……少卿大人,今日之事,本官回去後定會好好教訓犬子,爲少卿大人出氣……”
“王大人言重了,下官覺得,倘若不是張詹事之子挑唆,王公子又豈會做出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說着,謝安望了一眼獨自生悶氣的王涵,故意搖頭說道,“你瞧瞧,據說王公子平日裡還與那張詹事之子頗爲友好,然那張詹事之子動起手來,卻這般心狠……”說着,他便將他如何裁斷之事告訴了王琨,只是掠過了一些事。
正如謝安所料,王琨聞言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詢問自己的兒子。
“當真?”
王涵此刻心中還滿是被張傑[背叛]的怒氣,聞言恨恨地點了點頭。
“豈有此理!”
望着來時彷彿一個鼻子出氣的王琨、張齡父子倆,回去時卻彷彿陌生人一般,謝安心中暗自好笑。
確實挺有意思的,挑撥這些傢伙……
啊,不行不行,這樣下去自己豈不是跟那個瘋女人一樣了?
謝安暗自拍着胸口,不知爲何,他彷彿有些理解長孫湘雨了,理解她爲何會熱衷於挑撥人心。
不過一想到自己讓那王琨、張齡幾乎反目成仇,謝安心中依然感覺有些得意。
而見謝安不動聲色便化解了王琨、張齡這兩位朝中三品大員的苛責,反而弄得他們倆險些反目成仇,無論是項青、羅超、還是周儀,亦或是堂上那五名衙役,都爲之暗暗心驚,對謝安的本事也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這位少卿大人,果然是一位不好相與的狠角色啊!
一想到那些與謝安不對付的大獄寺官吏,周儀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
此後相安無事,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時分,謝安總算是批閱完了那一疊厚厚的案卷,他拖着疲憊的身軀,與項青、羅超二人回東公府。
畢竟眼下那位名爲金鈴兒的鬼姬還惦記着他謝安的人頭,住在府外,別說樑丘舞不放心,就連謝安自個,也有些膽戰心驚。
一路說笑來到東公府前廳,謝安老遠就望見樑丘舞正坐在正廳與長孫湘雨說着什麼,從旁,東軍神武營另外兩位副將,嚴開以及陳綱二人也在。
謝安本打算像獻寶似的,將今日的遭遇向自己妻子述說一遍,可望着樑丘舞那副神色,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麼,疑惑問道,“出什麼事了?”
只見樑丘舞顰眉微微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方纔從兵部得到的消息,呂伯伯之子,呂帆呂可亭,率軍攻打叛軍所在函谷關時,有一賊將孤身殺入亂軍之中,將呂大哥一刀斬於馬下……”
謝安聞言一驚,整個人都呆住了,低聲喃喃自語。
“不會吧……這麼準?”
樑丘舞愣了愣,詫異問道,“安,你說什麼?”
“不,沒,沒什麼……”謝安連連搖頭,然而看他神色,卻有幾分不自然。
“當真?你面色不大對勁啊?怎麼了?”樑丘舞帶着幾分擔憂問道。
“真沒事,真的……”搖了搖頭,謝安岔開話題問道,“南國公之子的武藝很差麼?”
話音剛落,便聽羅超在旁用一貫冷漠的語氣沉聲說道,“在我之上!”
瞧了瞧羅超,謝安納悶問道,“那怎麼會在千軍萬馬之中,被人一刀殺了?”
“我等亦百思不得其解!”微微皺了皺眉,樑丘舞搖頭說道,“作爲我四鎮之一,呂大哥亦是自幼習武,很難想象他會在沙場上被人所殺,而且還是在諸多護衛之中,被一人單槍匹馬所殺……”
“叛軍中有這等人物?”長孫湘雨詫異問道。
“此前我也不曾聽說過,”樑丘舞微微搖了搖頭,神色微變,沉聲說道,“倘若戰報屬實,那麼……那個殺害呂大哥的賊將,武藝多半要在我與四殿下之上……難以置信!”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鴉雀無聲,誰都知道,樑丘舞以及四皇子李茂,代表着大周最高戰力,然而,一個籍籍無名的叛軍將領,卻有着匹敵樑丘舞與李茂,甚至是超過他二人的武藝,這如何讓人信服?
“西部的戰況,恐怕不妙了……”
正如樑丘舞所言,自呂帆戰死後半月,洛陽叛軍士氣越來越高,兵出汜水關,反攻豫州,西征軍屢戰屢敗,無奈退至大梁死守,急發書信向冀京求援。
數日後,暫領指揮權的大將楊應,同樣被那斬殺呂帆的賊將在戰場上一刀斬落馬下,近十萬賊軍攻破大梁,兩萬南軍陷陣營折損大半,其餘兵馬,亦死傷無數。
至此,西征洛陽叛軍的朝廷兵馬,全線敗退,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