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怡柔柔的一笑,扶着大太太動了動身子,不想母親太過爲自己擔憂,看向了同大太太同來的姐妹,目光坐在丁柔身上時微怔,“六妹妹?”
“大姐。”丁柔屈膝行禮,因丁怡容貌太像前生的自己,丁柔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丁怡,有時候想得太多,反倒不知該如何做,丁柔垂頭,明明知道丁怡養胎的法子有些問題,會導致生產時的兇險,可剛一見面丁柔如何能說?
丁柔是沒出嫁的小姐,聽大太太說過,蘭陵侯府的太夫人專門請宮裡很有經驗的媽媽照料丁怡,世人眼中的權威,即便是說得是錯的,也比丁柔這樣的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靠的黃毛丫頭讓人信服,更何況丁柔對懷孕的事也不過是稍加了解過,並不是婦產科的大夫,懂得並不多。
“半年沒見六妹妹了,出落得我都有些認不出了。”丁怡向丁柔招手,等到丁柔近前時,丁怡牽起丁柔的手,向大太太看去,“母親,六妹妹長得越發好看了,你看她同女兒是不是有幾分相像?”
大太太點點頭,臉頰紅潤泛着健康膚色的丁柔比丁怡精神很多,大太太心裡越發的發酸,她引以爲傲的女兒怎麼就...丁柔一直注意着大太太的動靜,自從回到丁府後,丁柔就不准許自己走錯一步,面對大太太這般的嫡母,丁柔小心再小心。
“大姐調養好了,比我更好看呢。”
丁柔微微垂頭,道:“大姐有了身子着實辛苦些,但有句話說苦盡甘來,您爲腹中的外甥也得保重身子,小外甥知道大姐辛苦,全然爲了他,將來一定會孝順大姐。”
丁柔手輕輕的摸了摸丁怡的肚子,丁怡錯愕,大太太同樣一臉驚奇,丁柔眼睛彎彎的,“小外甥,小侯爺,我是你六姨。”
“咦,大姐,他知道我?他動了呢。”
丁柔眼裡綻放出驚喜來,丁怡也感覺到了,笑道:“他喜歡你。”丁柔可不敢再碰彷彿玻璃般易碎的丁柔,收回胳膊,瞥見大太太目光柔和了些,丁柔暗自長出一口氣,這道關卡總算是過了,疼愛的女兒憔悴,庶出的女兒光彩照人,換個生母都不會高興。
“你怎麼知道他是小侯爺?沒準是位小姐。”
丁怡最期盼的是兒子,最憂心的就是女兒,不是丁怡不疼女兒,而是在蘭陵侯府,她萬一生下的是女兒,琥珀生得兒子,以前努力經營的一切都浪費了,婆婆會對自己失望,丈夫也會失望的,一向要強的丁怡最不想讓丈夫蘭陵侯失望。
丁敏方纔看丁柔討好嫡母,氣就不順,聽見丁怡如此詢問丁柔,樂得在旁邊看笑話,丁敏知道丁怡生得男女,可丁柔不知道,她難不成會算?丁柔狀似尋常的笑道,“調養好了身子,還愁沒小侯爺嗎?也有先開花後結果,湊成一個好字,兒女雙全才是大福氣,大姐是福澤深厚,我來算一算,將來必是兒女繞膝,兒子爭氣成爵,女兒似大姐般高雅嫺靜,媒婆能將侯府門檻都踏平。”
“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
大太太笑罵,“我不知你還懂得掐算了?”
丁怡笑意深了些,蒼白的臉頰上也綻出兩抹紅暈,“沒怪六妹妹,我許久沒如此高興了,我喜歡聽六妹妹說話。”
“我也喜歡同大姐說笑。”丁柔靠近了丁怡,看見牀榻上錦緞的汗漬,丁柔蹙眉,以侯府的富貴來說,怎麼可能有汗漬而不換洗?定是丁怡一躺就是一天,來不及纔會如此,她這胎如此兇險嗎?必須整日的躺着?沒活動的力氣,如何撐得過生產這關?在古代可沒剖腹產一說,橫死血崩的有多少?
“別怪我多嘴,身子是要緊的,傷到了是一輩子的事兒。”
丁柔斟酌了許久才說出這句話來,丁柔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丁怡出事兒而不言語,一是丁柔猜到了如果有前生的話,丁柔是嫁了姐夫做繼室的,在丁柔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丁怡還是活着好,二是丁怡容貌太像,丁柔希望丁怡能得到幸福。
大太太是多明白的人,有過生產的經歷,自然知道輕重,以前沒想到是因爲她太寶貝好不容易懷孕的大女兒,盼着她平安生下兒子,本身也不好插手蘭陵侯府的事兒,不常來所以有些疏忽,可現在...大太太眉間帶出一絲鋒芒,這其中定是有貓膩,不對勁兒。
“你們姐妹先一處說說話,我有話交代周媽媽。”大太太怕丁怡想多了,笑着解釋:“我是過來人,有些話交代給周媽媽知道。”
“母親且去,我陪着大姐姐。”丁敏上前,含笑對丁怡道,“六妹妹裝神弄鬼的,最後也沒說是外甥還是外甥女,最滑頭得就是她了,把大姐姐都饒了進去。”
丁柔後退半步,讓開地方給丁敏,這話聽起來太刺耳了些,好話反說丁敏也不賴嘛。換做平時丁柔必會還回去,但現在謙恭厚道些更得大太太的心,丁柔笑道:“三姐姐,我逗笑了大姐姐就成了。”
一句話立刻讓形勢翻轉過來,誰都看得出丁怡心情愉悅。丁怡平和的眼裡亮了一下,目光越過丁敏望向丁柔時,帶着點點笑意,讚道:“六妹妹進益了。五妹妹你多同六妹妹一處,深得說話不知輕重,惹母親跟着你擔心。”
”大姐姐,你疼六妹妹,不疼我了。”
丁姝撅起小嘴,越發顯得嬌憨可愛,丁柔含笑,這便是丁姝聰明之處,比端莊賢淑她遠遠趕不上丁怡,本身性子活潑,得長輩疼惜,嬌憨可愛反倒顯眼些,承歡於大太太膝下,丁姝有不弱於長姐的精明,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丁姝是同樣知道地位的人,嫡長姐丁怡是丁府的驕傲,各方面她都比不上,她並不嫉妒丁怡,她也清楚以自己性子嫁不了侯爺勳貴,有個長姐護着,丁姝將來也會更平順些。
丁怡笑得更深些,“幾位妹妹我都疼,五妹妹是想着我的東西,才如此說的?”
“大姐。”丁姝嘴撅得更高些,“我纔不是呢。”
話是這般說,晶亮的眼眸閃過一絲好奇,每次來蘭陵侯府,丁怡都會拿出許多的稀奇東西來,是丁姝從沒見過的,只提供皇族勳貴,再有便是皇帝身邊的寵臣。似丁大老爺如今的官職,絕對得不到如此賞賜。
丁怡也不故意吊着丁姝,向旁邊的大丫頭鴛鴦遞個眼色,打扮得整齊清秀的鴛鴦取出一個玻璃水晶盒子,丁柔一打眼,便知道這種玻璃水晶盒子很值銀子,卻用來裝禮物。
盒子打開後,裡面放了三支各色水晶攥成的珠花,打磨成的棱角反射着光芒,一隻紅的,一隻紫的,一隻淺紅的。丁怡笑道:“是內務府造辦處送來給我賞玩的,我也不常出門,你們拿去戴吧。”
“這般貴重,我不敢用,珍貴的水晶只配大姐姐,也只有您才戴起來纔好看。”
丁敏眸光一閃,同前生一樣,丁怡也送了三朵花讓它們姐妹挑選,當時丁柔就說了方纔那句話,丁敏現在搶先說了。丁怡意味深長的笑笑:“都是自家姐妹,什麼我戴好看?拿去戴吧。”
“謝謝大姐姐。”丁姝屈膝道謝,丁柔也跟着,三朵花?有些個雷呢,丁怡仔細保養好身體平安生產,到底在想些什麼?產前憂鬱症幾個字砸到丁柔的心上,丁怡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這年頭可沒心理醫生給丁怡調節。
丁柔擡眼正好同丁怡目光碰到一處,丁柔移開目光,丁怡怕也是明白什麼,纔會如此聽命的養胎,她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搏,丁柔自問,值得嗎?沒有兒子又如何?以丁怡的手段絕對可以抱養個庶子過來,蘭陵侯府絕不可能因妻子無子而休妻,如果蘭陵侯敢於如此做的話,他的爵位也到頭了,當今中宮皇后可是無子的,皇上都沒廢皇后,你蘭陵侯敢因無子休妻?是活膩了,同樣會被天下讀書人罵死。
寵妾滅妻,無子休妻,在古代並不常見,尤其是在很要臉面的勳貴大族,不會像電視裡小說裡說得那般常見。也許幾十年纔有一個休妻的案例,但也絕不會因無子這個理由。丁怡侯府夫人的位置穩固着,她爲何偏偏要搏命?丁柔不相信大大太太會養出爲了蘭陵侯不顧自己性命的女兒。
“六妹妹,你最小,先挑吧。”
丁姝碰了碰丁柔的手臂,將水晶盒子遞給丁柔,“挑一朵吧,是大姐姐的一片心意。”
“看着你們打扮得像花兒一般明豔,我也高興些。”丁怡注意着丁柔。
丁柔瞥見丁敏緊張的目光,丁柔也不謙虛了,“既然三姐姐,五姐姐謙讓,那我厚着臉皮挑選了。”丁柔手指在三朵上游弋,最後拿起那正豔的紅色水晶珠花,“我就選這隻了。”
丁敏心裡一鬆,卻涌起更多的差異,丁柔怎麼也同前生變得不一樣?是因爲去莊子上想開了?丁敏順手拿起淺粉的珠花,“我選這支,紫色最稱五妹妹。”
“多謝大姐姐賞賜。”丁敏屈膝道謝,丁怡笑了笑:“沒什麼,不過是件首飾。”
“侯爺來探望夫人。”門口的丫頭回稟,因丁柔等是姨妹,除了丁敏及笄外,丁柔和丁姝還是小丫頭,何況大秦對男女大防上沒明清時那麼多講究,蘭陵侯挑開簾子走進屋裡,丁柔垂頭屈膝,道:“見過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