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和嘗酒,都是有學問的。品茶講究熱杯、選茶、洗茶、觀茶、品茶、聞香。
前面的三道工序,美貌男子都自己做了,後面的觀、品、聞,需要品茶之人,緩緩做來,怡然自得,才能使得品茶的過程,怡然自得,獨享清茶帶來的美妙滋味。
如柳孤雨和紫靈珠這般一口喝入,只能算是牛飲。
柳孤雨在秦府看過茶書,這回聽了這美貌男子的話,纔想起這茬,紫靈珠也聽陶採講起過這個,只是不感興趣,故而沒曾注意。這回美貌男子這番話,叫兩人都十分慚愧,臉頰緋紅。
紫靈珠低頭偷笑,用腳踢了踢柳孤雨,低聲道:“真是丟臉。”
柳孤雨聽了呵呵大笑起來,他雖然也有些難以爲情,但是畢竟男子漢大丈夫,不在乎這個。
倒是那美貌男子十分善解人意,看他們尷尬,於是將話題岔開,說起這茶的來歷來。
“這茶葉,乃是這妖魔境地最高峰的英招崖崖頂峭壁上生長的一顆千年古茶的嫩葉。這水,則是妖魔境地裡最低處直通十八重地獄的上醴泉中的泉水,陰涼無比,十分解渴。此外,又加了九尾狐妖用淚水種出的天香豆蔻磨成的香粉。故而才能如此清單幽香。”
紫靈珠聽了這話,道:“啊呀,還忘了問閣下尊號,你能去到那些地方取這些烹茶的東西,定然是道行不淺,你到底是人事妖啊?”
她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很傻,人家難道會輕易告訴她“我是妖,你來打我?”
但是那美貌男子不以爲意,道:“人或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是道友,我生性喜好品茶彈琴,你們可以稱我爲琴茶居士。敢問二位高姓大名”
柳孤雨和紫靈珠兩人便各自報了名姓。
頓了一頓,這美貌男子接着道:“我和英招崖上的“英招”算的上是舊識,和醴泉之中的幽魂也有些交情,和九尾狐妖,更是十分熟絡,故能輕易取得這些材料,做成這上品仙茶,這在人間甚至修真境裡,都是找不到的。只有天庭瑤池水,配上無量山的仙茶,煮出來的,才能與之媲美。”
柳孤雨和紫靈珠聽了這話,都是相視而笑。
柳孤雨心道:“我又不懂得茶水的事情,你說好就好,還什麼只有天庭瑤池水煮的無量山的茶水好喝,能與之比美,難道你一屆妖界的妖精,就能通了天去,找到神仙老爺一起品茶?這我可不信。”
紫靈珠也不信,但是她想着客隨主便,喝了主人的香茶,自然應該奉承幾句,就算不主動逢迎,也該隨口附和兩句好話。故而她不住的點頭道:“不錯不錯,確實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嘗?”
那美貌男子聽了這兩句讚譽,起先是一愣,而後拍掌叫絕道:“讚的好,贊得妙,今日算是遇見識貨的了。來來,再飲一杯。”說完,就給紫靈珠的茶盅滿上了。
紫靈珠自然笑盈盈的端起茶盅來,聞了一聞,又品上了香茶,想從其中再品出些不同的味道,以提升自己的品味。
柳孤雨見了,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美貌男子見狀不解,“柳兄何故發笑?”
柳孤雨聽問,擺手道:“不關你事,不關你事,我笑的是她。她懂個屁的茶香,不懂裝懂,還吊兩句文,假斯文。”說完,乾脆哈哈大笑起來。
紫靈珠聽了,打算髮作,才一動身,手上的茶盅便被她帶的茶也要潑出來的模樣,趕緊忍住,不願失態。故作斯文的道:“不與你計較,你這個粗俗的傢伙。”說完,自顧自的品嚐起那茶水來,但是也着實沒品出什麼味道,只是覺得清香。
柳孤雨一邊喝着盅裡的香茶,忽然想起一事,於是問道:“琴茶那什麼,哎,這名字真是彆扭。”
美貌男子聽他有話要說,卻不便稱呼,於是便道:“柳兄不必客氣,我還有個別號,叫小九。”
柳孤雨聽了,笑道:“這就順口多了,小九,你說你跟什麼英招崖上的“英招”,醴泉裡的冤魂,還有什麼九尾妖狐都認識,有些還很熟悉,那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既然你稱我們爲道友,我便想問問,這妖魔境地裡妖魔的情況。除了什麼妖王魔尊之外,還有些什麼大妖精麼?”
紫靈珠聽柳孤雨問起這個,倒是問到了點子上,於是放下手中的茶盅,想聽聽小九如何作答。
那小九聽問,也一口飲盡了杯中的茶,自飲自斟的,同時反問道:“柳兄此問,我原可作答,只是作答之前,也有個疑惑,須得瞭然了,纔好作答。”
柳孤雨聽了這話,心中便是一動,這是知己知彼,才能應付自如的招式。但是自己要問人家的話,人家要你先答,你就不能不答。
再說柳孤雨他們也不怕暴露行蹤目的什麼的,於是他伸手示意,口中道:“請講。”
小九道:“不瞞二位,小九在此地設茶琴之局,款待二位,並非沒有因由。那些妖魔與二位而言,不是善類,與我而言,皆是朋友。是以,兩位以及你們的同伴,一進這妖魔之地,他們便知曉了。但是他們都是粗鄙之妖,陋習之魔。恐怕和你們撞見了,就是動手,相互誤傷了,可大爲不妙。因此,他們委託我來找二位聊聊,看看二位和你們的朋友,來此地,到底是爲了什麼。你們幾個,都非凡俗之輩,乃是修真界的高人。這妖魔之地的朋友,對幾位甚是敬重,包括妖王魔尊,也對兩位和你們的朋友另眼相待。故而若是你們只是來玩玩,那妖王魔尊說了,可約束底下小妖,不予滋擾,任由幾位暢遊妖魔之地,絕不叨擾,我還能做個嚮導。”
頓了一頓,小九接着道:“還有兩個事情,也一併告知二位,你們的三個道友,已經連傷我妖魔境地裡三個妖魔朋友。妖王魔尊念在是兩廂爭鬥下,死傷難免,也不予追究。只是讓我前來問問,幾位高人入妖魔之地,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兩位若念在這清茶款待的份上,給我個話,我也好去覆命。而後,我才方便給幾位說說這妖魔之地的幾個大妖巨魔的情形。”
柳孤雨和紫靈珠聽了這話,對視一眼,無奈一笑,心道:“弄了半天,原來這是個說客探子。如此說來,柳浪雲和楊經天、草無雙他們看來已經勝了,不然這小九不會說出三位道友傷了三個妖魔的話。”
紫靈珠開口道:“它們爲什麼要派你來?就應爲你,長的漂亮,也懂得彈琴品茶?”
小九笑道:“非也非也,它們要我來,是因我和外頭的道友,交道打的多些罷了。”
柳孤雨聽了,點頭道:“既然你這麼坦白,我也不用藏着掖着,或許要叫你失望了,我們來此地不是爲了遊山玩水,乃是爲了一件寶貝。”
小九臉色略有些嚴峻,“什麼寶貝。”
紫靈珠微微笑着,一字一頓的吐出五個字,“蟠-龍-伏-魔-棍”,說完,她緊緊的盯着那小九的臉色,看他有什麼變化。
那小九聽了這五個字,果然臉上略顯吃驚,端茶盅的手也是一顫。
他皺眉道:“原來兩位爲的是這個來的?”
柳孤雨道:“不錯,就是爲了這個來的。如何?”
小九嘆了口氣道:“那就沒有辦法了。妖王魔尊原本敬重你們幾位道行高深,不願和你們正面衝突,哪怕你們連傷了”蛇帶妖魂”、“幻妖”“影魔”這幾個妖魔境地裡的大妖怪,大魔頭,他們也不打算跟你們計較。但是這‘蟠龍伏魔棍’,乃是你們修真人裡的人傑‘降龍伏魔尊者’,留在妖魔之地的一件禮物,妖王魔尊兩位爲了這根寶器,一直爭鬥到現在,也沒個歸屬結局。你們要來拿這兩樣東西,他們豈肯放手。看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紫靈珠聽他說話,倒也實在,合情合理,看來並沒有什麼虛妄之言,便到:“那是我們和妖王魔尊的事情,你若是能袖手旁觀,大家還是朋友。若是你不便跟我們說起這妖魔之地的妖魔鬼怪的事情,那也無妨,我們一路走去,一路斬妖除魔便是。”
小九又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不該如此說,妖魔裡頭,也有隻採集天地精華而修正道,不傷人性命的,我先奉勸兩位一句,對待妖魔,切勿一視同仁,斬盡殺絕。也要分個善惡忠奸。”
柳孤雨和紫靈珠聽了這話,卻不免心中暗暗認同,他們的經歷當中,有不少修真之人,口裡說修的是大道,行的卻是妖邪之事,如李修長,如秦焰,如桃上人,如早期的陶採,他們何嘗不是人,但是他們又何嘗不是人身魔心,做出的事情,都叫人所不齒。
而妖魔裡頭,這眼前的小九,善惡確實難辨,但是像草無雙,像柳孤雨初遇的白猿,像秦府的金鱗巨蟒和神貓,就絕對是正道中的妖靈。此外,修真界裡,各門各派,各洞各府,也都收了許多以妖入道的弟子,他們也都屬於正道。
所以小九這話,到叫柳孤雨和紫靈珠深思起來:人也不盡然是人,妖也不盡然是妖,判斷正邪好惡,憑的不是身份,而是其行止。頂着修道者的名義做些雞鳴狗盜之事,自然要爲人所不齒,頂着妖魔的名頭,爲善助人,終究也能有些正果。
故而小九的話,對柳孤雨和紫靈珠可謂有所震動,對他們的妖魔觀念的變化,都起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柳孤雨和紫靈珠不得不緩緩點頭,表示贊同。
小九見狀,臉上一喜,“好,你們認同就好。既然你們跟我坦言來此的目的,不論如何,我算是有了個覆命的交代,我也可以跟你們說說這妖魔之地的大妖大魔的簡略情形。”
紫靈珠和柳孤雨聽了這話,心中也是一喜,道:“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