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經天伸出手去,順着草無雙所指的牆面,摸了過去。
牆面上起初並無什麼奇特,但是仔細摸着,便能摸出骨骼似的東西,就好似在這牆壁之上,粘貼了一副骨骼,但是這骨骼卻只是幾根而已,規則的排布在牆壁之上,卻沒有身體的骨頭。
楊經天想不出爲什麼這是草無雙所說的蝠王。
他回頭問道:“這,上頭有骨骼,但是,沒有身體的骨骼,你怎麼就知道這是你義父的遺骸?”
草無雙一邊垂淚,一邊挪到楊經天身旁,道:“這骨骼的排布,我再清楚不過,我小的時候,義父就時常化作一隻碩大的蝙蝠,而後勇它廣大的翼手將我包裹其中,這是我幼年時最大的快樂之一。
你仔細摸摸看,這些骨骼的排布,正是我義父的羽翼上的骨骼的情形。
楊經天又摸了摸,確實如此。
但是楊經天忍不住又問道:“雖然如此,但是,但是,但是這牆壁上,並沒有你義父身體的骨骼啊。“
草無雙含着淚,顫抖着手,摸向那具有骨骼的牆壁,摸到兩幅骨骼的中央的位置,然後忽然縮手回來,止不住又是一陣痛苦。
楊經天不敢多言,只是護在她身旁,等她安靜。
草無雙哭停下來,指着那牆壁道:“這後頭,定然就是乾卦出路。”
楊經天柔聲問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草無雙道:“當年我從乾卦洞道跑出去,一路沒有回頭,但是我很奇怪,爲什麼那金皮巨蜥妖沒有追上來。日後我再去查看時,九宮八卦洞的地面很多地方都塌陷下去,顯然是被毀了。我也找不到那乾卦洞道的洞口。
但是卻發現一個更大的洞口,通向地底,我下去查看過,那洞道十分粗大,不似我們蝙蝠洞道,定然是當時金皮巨蜥爬出來時,挖出的洞道。
只是裡頭,已經被他毀的不成樣子。”
楊經天點了點頭,並不打斷她的話,倒是她自己頓了一頓,接着說道:“今天看見義父的遺骸,我才明白,原來是義父用身體和翼手,擋住了那魔頭。
義父是一隻巨大的蝙蝠成仙,因此他原身翼手巨大,而且善於幻化。
定然是他看我們都難以逃脫金皮巨蜥的追殺,故而展開自己的翼手,緊貼着巖壁,做成假象,令那金皮巨蜥以爲這邊沒了出路,而往其他洞口追去。”
楊經天不解,“既然如此,那你義父該也逃脫了纔是,怎麼居然翼手還留在這裡?”
草無雙搖搖頭道:“義父若是當時背身展開雙翼,身體在外,背向追來的金皮巨蜥,八成是怕那巨蜥看不見出口,亂裝亂衝,最後大夥都逃不脫。
故而他背向洞外,面向追來的巨蜥,展開雙翼,擋住洞口,身子還能跟巨蜥搏鬥。最後不敵……”
草無雙說到這裡,又哽咽着不忍往下說去。
楊經天替她說到:“你的意思,是他面向金皮巨蜥,和金皮巨蜥搏鬥,最後被金皮巨蜥給吞噬了,故而身子被從翼手上撕裂了下來?”
草無雙對這麼慘烈的事情,不忍說出口來,只是哽咽着點了點頭。
楊經天也不忍再說下去,於是道,“既然如此,我們將你義父的翼手取下埋了,我們出洞去吧。”
草無雙點點頭,“好,畢竟還要往前走的。只是,我想……”
她欲言又止。
楊經天忙道:“你想什麼,只管說,我定然幫你的。”
草無雙道:“我想若是我們能安全脫離這環境,我想再回九宮八卦洞去,看看我義父的翼手,是不是真的貼在洞口上,若是真的,我就去將那翼手給葬了。”
楊經天聽了這話,連連點頭說好,並且道:“我也陪你一道去。”
草無雙聽了,有些猶疑,“你有你的大事,不要耽擱了。”
楊經天道:“沒事,既然來了此地,多走些地方,也沒什麼,其他事情,還有柳孤雨他們呢。”
草無雙聽了,點頭道:“也好,我們快些去看看,弄完了,儘快去辦正事。”
楊經天點頭答應,兩人開始從巖壁上剝離蝠王的翼手。
這翼手已經成了化石,和巖壁融爲一體,很難剝離,故而他們既小心在意,又不免要用些蠻力,總算將那翼手比較完整的從巖壁上剝落下來。但是這畢竟是幻境之中的東西,雖然可以看得見,摸得着,卻不真實,才從巖壁上剝落下來,便化作一陣飛煙,消失不見了。
草無雙看着眼前的情形,愣愣的發呆,她沒有因此而哭泣,因爲她也知道,這只是幻境中的一點不那麼真實的東西,但是畢竟這東西太過熟悉,她也對這翼手有太多的留戀,彷彿這翼手就已經是她義父蝠王的全部似地。
故而她看着那翼手化作飛煙,然後看着眼前的飛煙消散,儘管知道這是假的,依舊捨不得就此不見。
楊經天摟住草無雙的肩膀,輕輕在她的臂膀上拍了拍,“好了,這些都是虛幻的,等我們出了幻境,一起去找你義父真實的遺體去。”
草無雙聽了,點點頭,跟着楊經天往乾字洞道里爬去。
爬不多時,兩人居然就從洞道里爬了出去,一路上也沒遇見什麼阻擋或者奇怪的事情。兩人爬出洞口,往四周看了看,十分奇怪,他們走了這麼許久,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當時,他們發現幻妖影魔在這裡佈陣之後,便停下了腳步,讓柳孤雨和紫靈珠一路用道氣開路前行,而自己二人則留在了幻境之中,拖住施放幻境的幻妖影魔。
兩人有些迷糊了,不知身在何處。
都在想:這裡到底是兩個妖魔設置的虛幻場景,還是原本這地方就是這樣的。
兩人相對而望,十分不解。
天色也和之前一樣,沒了光明,也沒了闇弱,既不是光明如白晝的楊山,也不是漆黑一片的九宮八卦洞。
而是呈現出妖魔之地原本所該有的晦暗的天氣。
兩人十分錯愕,楊經天道:“難不成我們走出來了?”
草無雙搖頭道:“不可能的,兩隻妖魔還沒有對我們進行實質性的截殺,怎麼可能放過我們。”
楊經天有些猶疑的道:“那會不會他們只能或者說只敢困住我們,但是被我們找到出路,沒了法子,或者他們佈置這環境也需要妖法道氣,消耗太大,他們撐不住了,於是便撤去了幻境,有沒有這樣的可能?”
草無雙依舊搖頭,“妖就是妖,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他們佈置幻境,也並不需要多大的法力,只要惶惑我們的內心便可。所以他們絕不會就此收手。”
楊經天作爲一個人,確實難以理解妖界的事情,故而他只得放棄一切猜想,對草無雙笑笑道:“那好吧,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草無雙點點頭道:“我們不繼續前行,也沒有別的法子,但是我們前行的路途之中,如果遇見任何的奇怪的事情,你都要小心在意,多加警惕。我們相互提醒,如果遇見什麼可疑的東西,一定要相互告知。”
楊經天聽了,點點頭,笑道:“好嘞,謹遵妹妹令諭。”
草無雙聽了這話,難得的笑道:“你幹嘛那我打趣呢,真是不厚道。”
兩人相視一笑,而後開始踏上前行的路途。
他們不敢走的過快,太快了怕踏入什麼陷阱。
楊經天心中在想,“不知道前路之上,又有什麼樣的情形,在等着我們。這兩隻看不見的妖魔,着實叫人痛恨。”
草無雙的心思也差不多,除了總在想着自己的義父的事情以外,也是對那兩隻看不見的妖魔十分惱恨。
兩人牽着手,徐徐往前行進,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便停下來四周巡視一番。
故而他們前行的速度,十分之慢。
兩人正在往前行進,忽然發現深谷的遠處,有兩個人影,正在急速往這邊走來。
兩人吃了一驚,趕緊伏在山邊的岩石之後,等着那兩個人影的出現。
等了許久,纔有兩個人走了過來,一男一女,似乎在十分納悶的探討着問題。
男的道:“怎麼走了這許多路,又繞了回來?”
女的道:“我怎麼知道,草無雙不是說幻妖影魔十分厲害麼?說不定我們並沒有逃出來,她說的法子不靈,我們還是陷在了這幻境之中,出不去了。”
男的道:“那可怎麼辦?早知道這裡如此危險,我們當初就不該聽信了他們的話,跟着他們一道往這妖魔之地走着一遭,實在太過兇險了,而今還沒做什麼斬妖除魔的事情,居然就被這幻境給迷的無路可走,真是晦氣。”
楊經天和草無雙聽了這聲音和這說話,忍不住都是心中大喜過望,那不是柳孤雨和紫靈珠麼?
草無雙喜出望外的從岩石後頭蹦了出來,叫道:“柳大哥,紫姐姐,我們在這呢。”
楊經天也跟在草無雙的後頭,走了出來,對柳孤雨和紫靈珠微微一笑。
哪隻兩人見了他們,並不十分開心樂意,柳孤雨面無表情,紫靈珠有些嗔怪的道:“我說草無雙,你教的什麼法子,怎麼在這裡走了幾圈,還是逃不出去?”
她語氣洶洶,十分氣惱的模樣。
草無雙從來沒見過紫靈珠如此生氣的模樣,心下有些發虛,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回道:“我,我,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