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山”
回到了楊山?
楊經天看着身旁這些熟悉的*,止不住從心底涌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思鄉之情。
他自己都覺得十分奇怪,一個大老爺們,爲什麼會在這樣的一個場景之下,明知道眼前熟悉的場景是假的,也還要感到十分的留戀。
更加叫他心中惴惴的是,這楊木府的人,都到哪裡去了。
楊經天不停的尋找,從五楊峰下的平臺,衝到楊木府供奉三清聖祖的大殿、然後是側殿,然後是各處偏房,都沒有找到人。
楊經天覺得十分失落,彷彿自己的親人們忽然之間憑空消失了。
楊經天沮喪的要命。
草無雙拉着楊經天的手,輕聲的道:“楊大哥,這是幻境。”
楊經天一愣,點點頭,“我知道。”
草無雙道:“我們不如摸索着,往前走吧。”
楊經天往四周看看,熟悉的地點,熟悉的亭臺樓閣,熟悉的山巒草樹。這一切都那麼熟悉,他怎麼捨得走。但是這熟悉的境地裡,卻沒有自己的親人們。楊經天完全不能適應。
草無雙拉着楊經天,“楊大哥,我們快走吧。”
楊經天惶惑的道:“走,往哪裡走?”
草無雙往後看看,又往前看看,道:“楊大哥,我們從前山進來,若是要算往前走的話,該當從後山出去。”
楊經天似乎沒什麼主見,點了點頭,“好吧”
楊經天被草無雙拉着就往後山而去。
兩人不停飛奔,跑到楊山的後山,正當他們要從後山穿過之時,忽然聽聞後山山路的一條歧路上通往的一個山谷之中,有十分喧囂的動靜。
一聽這動靜,楊經天便再也走不動路了。“我們去看看。”
草無雙有些焦急,因爲她知道,這幻妖影魔生成的環境,不僅僅是隻有山川樓閣,也能生成人物,人物之中,有些是虛幻的,有些便是幻妖影魔自己。
這山谷之中出現的人形,也不知道是誰的模樣。
幻妖影魔自身拼妖力,拼道法,不見得強過楊經天,但是他們產生的幻影幻象,能夠使得在幻境中的人精神崩潰,失去或者減弱抵禦和攻擊的能力,這纔是幻妖影魔最厲害的地方。
此刻的楊經天,一見到這楊山幻象,便開始失神,顯然是難以抵禦更加猛烈的精神侵蝕,故而如果此刻,硬拉着楊經天往前走,不管前面的幻象如何,只要不重複楊山的情景,估計楊經天就能有所恢復,最怕的就是楊經天不肯離開楊山。
心魔。
幻妖影魔的幻境,實則是要勾出人的心魔,與其說是在同幻妖影魔相鬥,不如說是在同自己的心戰鬥。
草無雙拉住楊經天,“楊大哥,這是假的,不要看了,我們再往前走吧。”
楊經天怎麼肯聽。
楊山上沒半個人影,這裡頭人聲鼎沸,估摸着擠滿了人。影約之間,楊經天已經聽見了一些熟悉的聲音和動靜,無論如何,他都要進去看看。
他放開草無雙的手,“無雙妹妹,不行的,我必須進去看看,你在這裡等着,我若是出不來,你想法子衝出去,找柳孤雨他們去,不要管我。”
說完便轉身往那山谷中飛奔而去。
草無雙怎麼能讓他獨自一人,趕緊跟了上去。
當他們進入山谷之時,兩人都驚呆了。
山谷之中,十分慘烈。
楊木府的弟子們,被一羣紅衣人閉在谷中,傷亡慘重。
遍地都是楊木府弟子的屍首,其中又夾雜了許多紅藝人。
場中只剩下一羣重傷的師叔們,在後頭勉力攙扶。
而楊嘯天顯然也受了重傷,衣衫凌亂破碎,身體惝恍搖擺,口鼻中留下鮮血,依舊站在那裡硬撐着。
他對面站着一個一身火紅道袍,紫髯長鬚的老道。老道士身形愧爲,神態倨傲,眼中透出一股殺氣。只聽他厲聲道:“楊嘯天,你還不束手就擒,交出兇手?否則的話,我神火可就不客氣了。”
楊嘯天嘿嘿一笑,“兇手不在我這裡,你叫我交什麼,士可殺,不可辱,何況我貴爲一宗教主,如何能跟你屈服,大家都是將要昇仙的人,哪裡還在乎一副臭皮囊?”
紅衣神火老道冷笑道:“臭皮囊?你若再不俯首認錯,恐怕不止是臭皮囊的事情。爲了一個外道弟子,你損失瞭如此多的弟子,你覈算麼?”
楊嘯天冷笑道:“核不合算,不是我一人說了算,”說完,他回頭對後頭的還活着的師弟們道:“你們覺得覈算麼?”
後頭還活着的人齊聲道:“覈算,怎麼不覈算,難不成被他們火系道宗火焰山的人欺凌到頭上,才覈算麼?”
楊嘯天冷冷一笑,道:“道是什麼?道是天道人倫,我修道之人,心中坦蕩,雖有些爭強好勝之心,卻沒有恃強凌弱的懷脾氣,更談不上草菅人命。我心中坦蕩,一腔正氣存於胸中,做的都是正道直行的事情。就算這口真元跟着臭皮囊被你毀了,又有何妨?倒是你,左右恐怕都得不了善果,不得善終。”
紅衣神火老道聽了,臉上變得更加紫紅,獰笑着怒道:“那好,我們先看看是誰不得好死。”
說完,擡手一揮,一股無邊道火從他手中膨出,衝向楊嘯天。更加令人憤怒的是,他身邊的幾個老道,居然也跟着出手,原來他們居然以多敵少,剿殺楊嘯天。
楊嘯天並不在意,收斂身形,坐在了地上,留下一句話,“到我這裡爲止,你們別在和他們動手了。”
說完,一股蓬勃道氣,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直朝着這一圈神火道氣衝去,將神火道氣逼得不停後撤。
那些紅衣老道見狀,都使出了十成的力氣,再將神火道氣又推了出來。
楊嘯天畢竟寡不敵衆,終究被這十餘股神火道氣吞噬,化作了飛煙。
他臨終之時,形態安詳,眼睛忽然睜開,望向楊經天,面露微微一笑,彷彿要對楊經天表達些什麼。
楊經天哪裡還能安然的站在那裡不動,他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一股巨大的道氣擊出,衝襲那幫紅衣人,但是在他的道氣席捲之下,不但那幫紅藝人,甚至連地上所有的屍體,以及那些楊木府的師伯師叔們,也被道氣衝散,彷彿一團氣息凝成的形象,消失無蹤。
天光也跟着這變化,闇弱了下來,周遭的情形,也都換了景象。
楊經天發出全力一擊之後,看到所有的一切都隨着他這一擊煙消雲散,彷彿心中的東西,突然全都被抽空一般,十分失落頹唐。他跌坐在地上,嘴裡不停的道:“假的,都是假的,沒事,他們都沒事,假的,都是假的啊。”
但是他的華語,怎麼也說服不了他自己,儘管周圍的環境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是他依舊沉浸在剛纔那個場景之中,不能自拔。
草無雙趕緊上前扶着楊經天,連聲道:“這些都是假的,不是這樣的,這是幻妖影魔給你施展的幻術,你不要相信。”但是楊經天自己反覆的言語,都說服不了他自己看到的是幻影,草無雙的幾句話,又豈能說的動他?
而且當她說完這些的時候,從天外傳來一陣嬉笑之聲,彷彿在嘲笑草無雙的言語,顯得十分膚淺,不懂裝懂。
草無雙對着天上怒道:“你們這兩個妖孽,你們到底要怎麼樣?”
天上那嬉笑之聲忽然開言道:“九天靈草,別以爲你有妖仙合體,就能躲得過我們的幻境,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麼?”
另一個蒼老一些的聲音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是假還真。”
草無雙聽得心中焦躁,不覺怒道:“胡說八道,誰信你們。”說完,一手道氣發出,直衝霄翰。
但是這道氣卻如同泥牛如海,只將天上的烏雲攪動了幾分,那蒼老些的聲音道:“九天靈草,你也別發狠,下面就輪到你了。”
說完,天空中兩個聲音都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草無雙怒道:“我什麼,輪到我又如何,你們能將我怎麼樣?”
天上的第一個聲音道:“怎麼樣,很快就知道了。你自己看看周遭,你還能猖狂的起來麼?”
草無雙聽了,心中一驚,趕緊往周圍望去,卻見自己和楊經天居然被關在了一個洞窟中,洞底灌滿了半人高的水,草無雙和楊經天居然正在水中,水已經淹沒了楊經天的頭頂。
草無雙趕緊將楊經天拉起,楊經天被草無雙一拉,回過些神來,再往周遭一看,又更清醒了幾分。
這環境已經不再是他熟悉的楊山,熟悉的親人們,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這種環境,才更加符合千魔萬妖窟的情形,所以楊經天在這種全然陌生而且壓抑的環境下,到真的緩過了勁來。
“這,這又是到了那裡?我們不是在山谷之中麼?”楊經天警惕的問道。
草無雙看到這個環境,心情十分壓抑,聽楊經天問,才答道:“適才楊山的幻境,已經被他們給換了。”
楊經天聽了,往四周又仔細探查了一番,心中的悲慟忽然被全然壓抑住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小心,“那這是什麼地方?彷彿是一個……”
草無雙無言的道:“不錯,這是一個水牢。”說着這話,草無雙的兩行淚珠便滾落了下來,彷彿她對這水牢,居然異常的熟悉。
恢復了八成心緒的楊經天十分敏銳的想到:“適才楊山的幻境,是兌付我的,那這水牢的環境,定然是兌付草妹妹的,那麼,草無雙在這水牢裡,又有着怎樣的故事呢?”
想到這些,楊經天將楊山的那個場景放到了一邊,將這幻妖影魔的存在也放到了一邊,他突然十分的想要知道,並且瞭解這水牢對草無雙的意義。因爲他知道,這水牢定然是在草無雙的心中有極重的分量,纔會被幻妖影魔所利用。
楊經天很想知道這水牢對草無雙的意義,更加確切的說,應該是楊經天,十分希望,能夠了解草無雙的過去,她的經歷,她的生活,和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