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回 婚宴斬首

永興二年,十一月十六,晴,老鴨島。

今日,老鴨島披紅掛綵,喜氣洋洋,因爲人氣頗旺的三當家要迎娶新娘了。不用說,這位壓寨夫人自然是胡灣村的陳寡婦。有小道消息稱,陳月娘已經珠胎暗結,三當家可不敢讓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是故,對常欣這種不經三書六禮便拜堂成親的突兀舉措,淮漁幫上下雖有詫異,但絕無異議。畢竟大家是做賊匪的,過於講究豈不落了下乘?

紅霞西晚,近百人吹吹打打,挑着木箱竹篾,拉着酒罈牲畜,沿着丘陵小道,來到淮漁幫的陸路寨門。身着喜服的常欣騎乘高頭大馬,笑呵呵行在最前。隊伍中間,有迎親的大小賊匪,有送親的老少百姓,有賣力表演的鼓樂手,以及隨行的挑夫、轎伕、車伕,他們簇擁着一頂八擡大轎,其上正坐着迎娶來的新娘。

隊伍根本未經常規檢查,便一路通暢的進入了寨門。雖然在大當家陸豐的三令五申之下,淮漁幫有着嚴格的營寨規矩,可誰又會在三當家大婚之日討人嫌呢,還是抓緊時間搶些紅包賞錢纔是正理,想來大當家也不會在今天來找大家晦氣的。於是,數十名扮作挑夫、轎伕和鼓號手的精壯男子,未經任何留難,就此大搖大擺的進入寨內。

背媳婦、跨火盆…進入營寨之後,按照當地習俗,新娘在常欣等人陪同下,經歷一系列環節,終於進入常欣宅院的內室。期間,歡鬧的大小賊匪們偶會發現,當常欣與新娘身體接觸的時候,他顯得全身繃緊、手腳僵硬、表情怪異。知曉內情的賊匪們不免慨嘆:“三當家那麼粗豪不羈,不想護犢之心竟是如此拳拳呀!”

新娘進入內室,照例需要休息大半個時辰。趁這空檔,新郎官常欣離開自家宅院,來到作爲婚禮主場的營寨聚義堂,與一幫賊匪頭目笑呵呵招呼一圈,更與一干女方親友好易通眉來眼去。

隨後,常欣親自帶上十來名手下,挑着酒食,來到水陸兩處寨門,給值守的嘍囉們送上喜酒,同時還不忘叮囑一句:“每位兄弟值守時限飲一碗,莫要誤事!”如此熱情而又知理,即便與他頗不對付的陸氏心腹頭目,此情此景也挑不出理來,自然更不會制止嘍囉們吃那一碗酒了。

老鴨寨島丘高處,有座豪華宅院,這是大當家陸豐的居所。其後院有幢二層閣樓,在閣樓頂處可以俯瞰整個老鴨島。此時,閣樓陽臺上,站着兩人。其中,一名衣着華美的青年遙看遠處身着大紅喜服的常欣,冷笑着對身邊一名魁梧壯漢說道:“大哥,姓常的又在拉攏人心了,他莫非真的以爲這裡是他的地盤嗎?”

這二人,正是陸豐、陸進兄弟。事實上,身爲大當家的陸豐,儘管貪財好色、狠辣無情,卻知人善任、不乏手段,頗有梟雄之資,否則也無法創出淮漁幫這樣的場面。倒是他的胞弟,四當家陸進,自小因父母雙亡而倍受大哥呵護,變得囂張驕縱、目中無人。

正因陸進不把大哥以外的另三位當家放在眼裡,爲自家兄弟倆拉了不少仇恨值,也令淮漁幫五位首領間漸生嫌隙。尤其對常欣,因爲某次酒後鞭打一名嘍囉時曾被其喝止,陸進一直懷恨在心,仗着大哥包庇,沒少給他穿小鞋。

見陸豐並無表示,陸進繼續下料:“大哥,這常欣不時小恩小惠,卻也欺騙了不少無知之輩,如今在嘍囉中聲望甚至直追大哥,我們不可不防。照我看,不若找個理由,乾脆將他做掉算了,免得日後麻煩!”

以陸豐的精明,自然明瞭自家弟弟與常欣之間的齷齪,也知道是自家弟弟的不是,可是胳膊肘往裡拐,他怎麼着都會站在陸進一邊,誰叫這是自己的親胞弟呢。而今,不論原因爲何,常欣與自己兄弟倆的嫌隙愈加明顯,且其愈加受到一般嘍囉信重,隱隱間在幫裡成了威脅他大當家的存在,確該有所佈置了。

看着正與嘍囉們打成一片的常欣,陸豐眼中寒光閃過,語帶森寒道:“進弟,我等正與斌公子商榷投奔之事,恰值要緊之時,暫時你莫再主動招惹常欣,更不可對其下手,以免自損聲威,壞我大事。至於對付此人,必須假外人之手,它日大勢之下,派他去啃些硬骨頭,讓他與手下自行送死纔是...”

通常情況,一個羣體中真正獲利的大多隻是少數人。淮漁幫橫行多年,掠財無數,可平素能夠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無非是幾位當家和他們的心腹頭目。所以,常欣尚未拜堂成親,聚義堂外廣場上的賊匪們已經受不住酒肉的誘惑,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對此,新郎官常欣表現出了足夠的寬容,他非但沒有不滿,反讓大家隨意,只要求自己的直屬嘍囉先莫飲酒,好替自己四處張羅。

因此,在正式拜堂之前,淮漁幫的賊匪,包括兩處寨門的守衛,大多已經喝上了酒。整個老鴨寨,尚未沾酒的精壯,主要就是聚義堂中的大小頭目、些許親兵、常欣的屬下以及那些不敢造次的挑夫、轎伕、鼓樂手了。

吉時將至,聚義堂中人員逐漸匯齊。由於婚禮突然,來到堂中的只有淮漁幫大小頭目和孃家送親代表,五位當家除了在自家小院準備拜堂的常欣,也都到了。按照事先的商定,陸豐以拜把大哥的身份,給父母雙亡的常欣擔當婆家家長,二當家和五當家分任主婚人和司儀。

待到他們幾人就位,送親隊伍中的一名老者被請出上座,他據說是陳月娘的伯父,今日充任孃家長輩,只是他那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模樣,委實給這場賊窩裡的婚禮增添了不少笑料。

終於,在衆人的翹首以盼中,新郎、新娘牽着紅繡球,在數名常欣心腹和一羣丫鬟女眷的簇擁下,出了常欣的院門。出於面上排場的需要,直屬常欣的百餘“欣”字隊賊匪,在有心人的組織下,熱熱鬧鬧的排在道路兩邊,興高采烈的爲這對新人助興。

此刻的常欣,強裝的笑容下,是無盡的忐忑和猶豫,以他還算耿直的性子,窩裡反實在於心難安。正當他因爲心神不屬而腳步遲疑的時候,身邊新娘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常欣心中一緊,頓時想起了落在安海商會手中的陳月娘和她腹中孩兒,還有自己肚中那七日後便要發作的毒藥。

再想想前日對方無聲無息便繳械自己所有手下,常欣知道,淮漁幫面對安海商會這樣的龐然大物難以倖免,實在不願隨它陪葬,況且他對陸氏兄弟早無好感,已無兄弟之誼。

相比之下,若只解決陸氏兄弟而保全淮漁幫大部弟兄,似乎要好過淮漁幫被徹底毀滅,畢竟歸附的淮漁幫和被攻滅的淮漁幫,享受到的待遇將大相徑庭,他常欣和陳月娘也不必受那諸般苦楚。旋即,他眼神中的彷徨消失不見,代之以一片決絕...

“噼噼啪啪!”待到新人行至聚義堂百步外,震天的爆竹被點起,昭示着吉時已到。聚義堂內的頭目們都好整以暇的看向堂外,廣場之上的賊匪乃至一些家眷們更是笑鬧一片。五當家笑吟吟的站到門口,高聲唱禮道:“迎新…”

然而,就在此時,變故突生。聚義堂內,與陸豐並坐上首的新娘長輩老者,本是一副膽小如鼠、提心吊膽的猥瑣模樣,可當爆竹想起的剎那,卻瞬間暴起,藏於袖中的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雪亮的短刀,霹靂般直劈陸豐脖頸。

陸豐不愧爲經年老匪,歷經兇險無數,在身邊老者暴起的剎那,他便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氣,當即起身跨步,兩臂豎格。鐺的一聲金鐵交鳴,千鈞一髮間,他居然堪堪擋住了這記絕殺。原來,工於心計的陸豐,隨時都在小臂上套着一副精鋼護臂,並憑之硬接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陸豐確實擁有上佳的心記和反應,更有準一流高手的戰力,可惜他今日遇上的老者是一流高手紀銘,還是無恥的偷襲,這注定了他的抵抗只是垂死掙扎而已。儘管他擋住了第一擊絕殺,可紀銘一刀的力量又豈是他倉促之間便能化解?

“咔嚓”一聲,伴着一道金光閃過,陸豐左臂脫臼,嘴角溢血,身體被震飛丈遠,撞到身後的石牆。當身體沿着牆壁緩緩滑倒在地,他已經沒了聲息,而在他的喉頭,一根金針猶自微微顫抖。

突襲之下,一刀加上一記飛針,用了兩招方纔殺死暗勁後期的陸豐,這令紀銘很不滿意。待他轉頭看去,四當家陸進的咽喉已經插上了劍無煙襲殺的一根袖弩,顯是不活了。

不遠處的二當家,也是淮漁幫的狗頭軍師,倒是隻被紀澤拳打膝撞呈蝦米狀,頹然倒地失去戰力。似乎養尊處優過久,二當家對疼痛毫無耐受性,不住哀嚎之餘,更是不忘強調自己的存在價值:“饒命,好漢饒命,我知曉陸氏兄弟的背後東家,也是最近這幾批上好兵甲的來援,有大秘密啊,絕對值我這條爛命啊...”

“聒噪!”紀澤怒罵一聲,一掌擊於二當家的後頸,令其當即暈厥,但也真就留了他一命,作爲重要活口。

其實,爆竹聲便是血旗親衛發動的信號。聚義堂內發生變故的同時,聚義堂前的十多名鼓樂手,本該跟着其餘鼓樂手一起拿起嗩吶、鑼鼓等樂器開始吹奏,可他們卻拿出了藏在衣服或是樂器中的短刀、短弩,在周圍真正同行的目瞪口呆中,猝然殺向身邊的五當家和其餘值守賊匪。

這十數名身材多數普通,貌不起眼的“鼓樂手”,正是挑自血旗親衛的高手悍卒,之前故意收斂了氣息,直到爲首的範毅率先發難,他們才一同出手。這令人猝不及防,聚義堂門口的十數值守賊匪首當其衝。他們均是陸豐的嫡系屬下,本都身手不俗,可誰又能想到會有如此變故呢?

轉眼之間,堂前嘍囉便被位於身邊的親衛軍卒輕易放倒。至於司儀的五當家,唱禮的“人”字尚未出口,就被範毅橫到脖間的鋼刀突兀的嚇停,硬生生的卡在喉嚨中好不難受。不待驚愕的他再做反應,便被兩名親衛反剪雙手推入堂中。

“常三當家有令,只誅陸氏兄弟,餘者免死!擅動者殺!”眼見淮漁幫的四位當家在偷襲之下或死或俘,紀澤厲聲斷喝,以圖控制堂中局面。呼喊間,他拖着二當家,與數名扮爲孃家親屬的親衛軍卒聚攏封堵了聚義堂後門。

紀銘與劍無煙也各自聚集了數名親衛,在廳中組成小陣,而正門的範毅等人此刻已進入堂中,砰然關上正門,擺出戰陣,從而與紀澤等人一起,將這羣淮漁幫的核心頭目困於聚義堂。

說得長,實則突變只在幾吸之間。待到堂中一衆賊頭紛紛反應過來,四位當家已經悉數落網。陸豐主持淮漁幫這麼多年,自然不乏心腹死忠,常欣的仁義名望對匪衆有效,在賊頭間可沒那麼好用,更有不少有着過節的。面對突變,賊頭們各懷心思,但不少人並不願輕易屈服。

“殺了他們,爲大當家報仇,常欣可不會善待我等!”幾名陸氏嫡系目光短暫交流,乾脆抽出隨身兵刃,殺向紀澤等人,口中還不忘高聲鼓譟。

只是,不待這幾名陸氏嫡系衝近目標,便在慘叫聲中紛紛倒地。他們的喉頭或是胸口,赫然插上了飛弩、飛針。作爲最有效的震懾,鐵與血立刻澆滅了堂中的火爆氣氛,嘈雜混亂的聚義堂,轉眼陷入死寂。

衝動熱血的賊頭死了,用生命再度檢驗了突襲者的駭人戰力,也令剩下的賊頭們認清了現實。既然是常三當家窩裡反幹掉其他幾位當家,自己也已落入彀中,失去與嘍囉們的聯繫,那麼又何必拼命抵抗呢,反正幫派總得用人,想來常欣那人也不會做得太絕。

“叮叮噹啷...”剩下的賊頭們終於想清了投降的好處,也就放棄了抗爭的念頭,紛紛丟下了兵器,繼而在紀澤等人的指示下,乖乖的束手就擒。就此,淮漁幫的絕大部分高層落入控制,也意味着這場賊窩裡的政變成功了大半。

第八十三回 和平劫掠第七百一十七回 時過境遷第五百一十五回 鐵騎遠襲第三百七十六回 半島亂起第二百一十七回 匈奴劉淵第四百八十九回 大敗臨頭第一百三十回 林畔鬥志第一百一十二回 劍指深山第一百五十一回 紀氏宗族第三百二十八回 移民漸至第一百五十四回 翻手攪局第二百九十四回 輕擄夷酋第五百五十二回 永嘉草草第五百五十二回 永嘉草草第六百七十八回 喋血奪門第三百回 戰略東進第一百九十二回 襲取邸閣第四百八十六回 海峽阻擊第六百八十三回 狗急跳牆第七百五十五回 攻破防線第四百六十六回 十一抽斬第四百七十五回 鐵騎碾陣第五百三十七回 二徵瀛州第六百二十一回 攻破伽耶第四百零七回 谷原大會第五十回 引蛇出洞第七百一十一回 以勢屈人第二百四十二回 匿兵垂柳第五百五十一回 王者回歸第七百二十四回 拒出軍都第三百五十一回 折箭賭戰第五百零五回 火焚渡船第七百八十回 敢死騎軍第五百八十四回 憂喜翻轉第二百三十七回 琅琊王導第六百五十五回 幽州變起第六百七十六回 太行八陘第一百三十五回 別部水軍第七回 捏合散沙第三百三十九回 摧枯拉朽第三百八十七回 涉足宗教第七百五十回 鴻門喜宴第一百八十九回 官升一級第四十二回 福破玄關第七百九十五回 夜襲蒙兀第六百一十八回 大獲全勝第九十一回 兵臨寨下第四百九十三回 威壓筑紫第一百六十五回 恩收神偷第三十二回 餌魚自來第四百一十四回 結仇山夷第二百二十九回 久別重逢第六百零五回 兵逼伽耶第六百二十六回 驚馬之敗第六百五十一回 英雄迴歸第五百三十三回 於記酒家第五百六十二回 黯然罷兵第五百九十二回 直墜谷底第六百五十九回 薊城陷落第一百七十九回 智勇相較第一百零六回 雄鷹商會第五百三十六回 半島歇戰第七百八十二回 伊缺止戈第二百四十六回 張網以待第三百八十回 分田私有第六百二十二回 大戰在即第二十三回 腥風更起第五百回 戰雲匯聚第五百五十七回 匈奴劉聰第六百五十六回 騙局連連第四百五十七回 頓兵堡下第六百三十八回 圈套落空第二百九十九回 遣師南下第二百五十四回 誘捕鯨羣第六百九十一回 搬空上黨第四百七十七回 五方和談第五百一十八回 火離城破第八百零八回 車陣橫行第五百七十二回 事態升級第一百五十回 醫門棄徒第五百九十七回 佐渡金礦第七百五十四回 劉聰之死第五百六十七回 長社塢堡第六百五十四回 蒸汽火車第六百四十一回 蕩平附塞第四百五十八回 堡門失守第四百一十五回 戰地緬歌第七百一十九回 塞北夜雪第六百六十五回 城門阻擊第五百九十一回 特區整治第三百七十七回 隔岸點火第二百零四回 聯兵攻城第五百四十五回 密林截殺第三百八十回 分田私有第六百八十七回 瞞天過海第六百六十六回 入主薊城第一百回 痛打歸師第一百一十一回 抗匈易幟第七百二十九回 破壞分子第六百九十二回 兵臨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