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立說:“買賣還沒有開張哪來的錢?算了,等買賣開張以後再說吧。”
小草說:“錢都是大家湊出來的,我們都是股東,我們不能拿工資,要是啥也沒幹先拿工資,我們不就成了國家幹部了?寶丫算是僱的人,當然得開工資。”
何天亮也說:“那是應當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三立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何天亮說:“看看大家還有什麼事?這會兒沒有日後想起來有什麼事隨時說,我看大家還是抓緊時間,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於是大家興致勃勃各自散去。道士要去搞水泥沙石裝修材料,三立跟小草商量着收投資、開賬戶、註冊登記的事,何天亮反而沒事了,坐在一旁聽他們商量。
過了兩天,道士就叫他們去運裝修需用的水泥、沙石。這些東西都是在人家的施工現場拉的,道士怎麼聯繫的他們也不問,反正他們去拉的時候沒人管,他們就只管拉。料備齊了,道士又打發他弟弟帶着幾個哥們兒過來幫着幹活,他自己卻不知去向。何天亮知道他有他自己的事兒,也不靠他,反正有二禿子跟他的兩個朋友打下手,就開始按照小草的設計圖紙動工。
這天開始砌牆,何天亮在勞改隊有過砌牆的經驗,他就當起了瓦工,二禿子跟領來的幾個人當小工,和泥、搬磚。收工後吃過飯何天亮泡了一壺茶,坐在院門口休息。累了一天,此時喝着茶水,點燃一支菸,何天亮感受到了難得的清閒自在。不遠處有幾個小孩在大人的看護下玩耍,道士一搖一晃地穿過孩子玩耍的場地走了過來。何天亮連忙回去又搬了個小板凳讓他。道士沒有坐,像首長視察似的先到院裡院外轉了一圈才坐下來:“進度挺快嘛,再過幾天就可以開張了。買賣開張了你是不是還要去擦皮鞋?”
何天亮說:“我要是不擦皮鞋,兩千塊錢一拿出去馬上就沒飯吃了。”
道士說:“那倒不至於,再咋說還有我在,我能看着你餓肚皮?”
何天亮說:“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我還是覺得自己掙來的錢花起來心裡有數。”
道士說:“那倒是,可是這世界上掙錢的路子多了,你咋就盯住擦皮鞋那個行當了呢?整天捧着人家的臭腳丫子,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告訴你,今後這個事你可不能再幹了,讓人說出去,堂堂天亮餐飲服務中心的大老闆整天在外面擦皮鞋,這不是砸咱們的買賣嗎!”
何天亮瞪了他一眼說:“你以爲我愛擦皮鞋呀?我又不是膘子,哪個擦皮鞋的不是沒有辦法才幹的,這玩意兒又不是抽菸喝酒能上癮。我也想找點別的事幹,可是做買賣要有資金,就算是有了資金還得會做才行,我從監獄裡出來沒幾天,啥事沒搞清楚,做生意也得虧死。找個工作吧,滿大街都是找飯碗的,輪到我的時候人家拉出來的屎都沒熱乎氣了。三立好容易幫我在旅館找了個打雜的事兒,又讓白國光那小子給壞了。你想想我要養活自己,還要考慮以後的事情,能幹坐在家裡等天上掉餡餅嗎?”
道士點點頭,忽然又轉了話題:“你看小草這妮子怎麼樣?”
何天亮說:“我們認識時間不長,瞭解也不深,不過以我看還是可交之人,一塊兒幹活也挺痛快。”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從她策劃這個餐飲服務中心來看,還是很有能力的。”
道士說:“這妮子人漂亮,也有本事,你乾脆把她收了,我敢保證你今後能發起來。”
何天亮說:“你以爲我是誰?要錢沒錢,要工作沒工作,還是勞改釋放出來的。即便我願意,人家也不見得願意。”
“那可沒準,你知道她的來歷嗎?”
何天亮聽他問到這個問題,有些不以爲然:“我沒有專門打聽人家的事兒,管人家那些幹啥?只要在一起對脾氣就行了唄。”
道士說:“不瞭解自己的朋友,就是不重視自己的朋友,瞭解一個人並不等於不信任人家,干涉人家的隱私。用了幾十年的幹部還不是動不動要審查外調嗎?”
何天亮說:“時間長了慢慢自然就會了解。”
兩人正在閒聊,就聽外面大門被拍得啪啪亂響,有人扯着喉嚨大喊:“何天亮!何天亮!何天亮住這兒嗎?”
何天亮跟道士對看了一眼,想不出誰會這樣砸門叫喚。道士說:“該不是姓白的派人找上門來了吧?”
何天亮二話不說,來到院子裡拎起斧頭就打開了大門。道士也急忙跟了出來,怕他出事吃虧。
門外站着的是郵遞員。何天亮鬆了一口氣,奇怪地問:“你找我嗎?”
郵遞員手裡捏着一沓匯款單,翻出一張問何天亮:“你就是何天亮?”
“是呀。”
“身份證、章子。”
“幹嗎?郵遞員也查身份證?”
“我查什麼身份證,有你的匯款。”
何天亮頓時愣了,他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誰會給他匯款。
“什麼,我的匯款,你別搞錯了吧?”
郵遞員問:“你是不是何天亮?”
何天亮說:“是呀。”
郵遞員不耐煩地說:“那你還磨蹭啥?快點,別耽誤時間,我還得跑別處呢。”邊說邊把匯款單湊到何天亮眼前,“你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