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鬥了片刻,便從店中打到街上,引來街上衆多行人,紛紛過來觀看。有的小孩不知原委,高聲喊:“兩人打一個,太欺負人了!”也有的人喊:“這兩個徒弟,正與師父練功,卻怎麼不在家裡練?打到街上,讓牛馬車撞上怎麼辦?”
這時,洪昇已展開劍法,一劍緊似一劍,一劍快似一劍,將正義纏住,周軍毒掌,亦不離瞪眼漏左右。瞪眼漏被纏得火起,大叫一聲:“看你還得意幾時?”身子一晃,疾向洪昇握劍之手捏去,洪昇猛覺腕上一麻,身上再也無力,但覺身上之力,均被他一捏而失,長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周軍見機,一躍跳到瞪眼漏身後,“啪”地一掌,擊在瞪眼漏後背,瞪眼漏重重哼了一聲,踉蹌着向前走去。口中道:“周軍,沒料到我瞪眼漏今日竟中你一毒掌,成你小人之志!”說着,靠在牆上,轉身盯着周軍。
洪昇此時亦身軟精疲,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周軍與瞪恨漏兩人。這時,周軍忙走上前來,將洪昇扶起,問道:“怎麼,你受傷了嗎?”
洪昇看着周軍,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我只是被他捏了一下,便覺得渾身無力,我想過一會兒慢慢能好的!”
正義看着洪昇,冷冷說道:“洪昇,我倘若不手下留情,你已經不會和周軍說話了!”
周軍看着靠牆而立的正義,道:“正義,你已中了我的毒掌,過不了兩個時辰,你就會死亡!”說完,扶着洪昇便走。珍玉立在人羣之中,見周軍話語瀟灑,不禁對他肅然起敬,看着兩人消失在遠處,而瞪眼漏仍然一人,孤獨地站着,便悄悄地向他走去。這時,猛聽人羣后有人喊道:“不殺了這個老賊,豈不留下後患?”隨着話音,衝出一人。竄到瞪恨漏面前,對瞪眼漏厲聲道:“瞪眼漏,你還認得我溫不和嗎?”
瞪眼漏一副傲然神態,問道:“溫不和,你要怎樣?”
溫不和道:“我要送你上西天,以免你在人間站一塊地盤!”說着,抽出腰刀要砍瞪眼漏。
正義毫無懼色,面無表情地說道;“溫不和,你趁人之危,如今我已中周軍毒掌。”
溫不和不等正義把話說完,怒聲道:“平時我打你不過,此時有機可乘,正遂我溫不和多年夙願!”說着,揮刀便砍,正義閃身躲過。
正義朗聲道:“雖然我已中人毒掌,但要對付你這樣一個無名小輩,亦遊刃有餘,溫不和,我今日即使死去,也要拉你一個作陪!”說着,瞪恨漏又使開陰陽毒術,要來抓捏溫不和腕部,溫不和見狀,忙跳到一邊。對正義罵道:“你這點雕蟲小技,我豈能怕你?”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對鐵肘,套在臂上,又提刀前來。正義見狀,從牆邊跳起,高聲道:“溫不和,我瞪眼漏生於世上,並無人可怕,今日即使死去,我亦不委屈求全,你不必客氣,快快進招吧!”
溫不和道:“瞪眼漏,上次我在轎頂山寺與你理論,沒料到你舊習不改,又來轎頂山尋事。此次我對你下手,休怪我溫不和無情!”說着,溫不和一招“乳燕新飛”向瞪眼漏打去,瞪眼漏亦舉掌相應,兩人鬥在一起,一時難分勝負。珍玉站在一邊,見瞪眼漏雖中毒掌,亦精神抖擻,猶如無事一般,與溫不和交戰。兩人一退一進,一進一退,互不相讓,這樣,慢慢地打出街面,直向山口打來。
珍玉亦尾隨身後,觀其打鬥。
瞪眼漏一面封住氣脈,禁止毒血上涌,一面要與溫不和分神,這樣,力量便大不如前,僅與溫不和打個平手,溫不和見久久鬥他不下,心中發急,不禁想到:瞪眼漏已中周軍毒掌,周軍毒掌擊人便死,如今已過了兩個時辰而瞪眼漏爲何如無事人一般?尤自精神不減,難道周軍剛纔所言是假?騙我上勾不成?想到這裡,溫不和心裡發虛,想起三年前在扎蘭營的摩天嶺之戰,不禁令人毛孔竦然,那一惡戰,倘若沒有老酒鬼錢總溜暗中相助,我溫不和已無今日,可惜我又苦修三年的武功,與瞪眼漏相比,竟然毫無長進。想到這裡,溫不和又舉刀去砍,可惜剛纔他在沉思時,身手已慢,被瞪眼漏看準穴位,一指捏中,溫不和頓覺手中一麻,大刀落地。瞪眼漏從溫不和脈中不斷吸其真氣,補充到自己身上,抵抗着後背的毒氣上升。
溫不和見自己被瞪眼漏捏住,立刻身軟無力,知其又使陰功,拚起周身力氣,強行掙起,因瞪眼漏已經無力抵抗周身毒氣,溫不和用力一掙,便掙脫開去。瞪眼漏眼看着溫不和踉蹌走去,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並無力追殺。
此時,瞪眼漏已經體虛無力,身上元氣消失殆盡,他坐在地上,打坐運功,卻毫無作用。片刻,瞪眼漏自知迴天無力,不等睜開眼睛,長嘆一聲:“我瞪眼漏橫行江湖多年,所向無敵,沒料到今天卻栽在一個無名小輩手中,此氣又叫我如何能忍?”
珍玉在旁見他悽然形象。忍不住悄悄地走上前來,站在瞪眼漏面前,對他輕聲道:“你中了他的毒掌,就這樣死去嗎?”
瞪眼漏看着珍玉,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態,悲哀地說:“不這樣死去,又有何法?”
正義看着珍玉一對水汪汪的眼睛,面上露出愛惜神態,他改變了口氣,對珍玉道:“我已經不行了,今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能否辦好?”
珍玉看着他的可憐神態,對正義道:“你說吧,我一定盡力去辦,但我看你還
不到去死的地步!”
瞪眼漏低聲道:“孩子,你說的都是孩子話,死不足悲,但悲的是死而有撼,我瞪眼漏以前榮華享盡,沒料到今天卻死在這荒郊野外!”說着,老淚縱橫,滿面滿須均是,使人觀之動情。
珍玉見狀,忙蹲下身,對瞪眼漏道:“別哭,別哭!”口氣極爲柔和,猶如哄小孩一般,說着,又舉起小手,不停地給瞪眼漏擦淚。
瞪眼漏見珍玉如此可愛,眼淚禁不住又流將下來!
珍玉道:“不叫你哭,你反而哭得更厲害,你這麼大人,怎麼如此不聽話?”
瞪眼漏此時有口難言,面對一個孩子,他又有何話說?
珍玉又對瞪眼漏道:“你不必哭了,我看這毒不大,我替你治好便是!”
瞪眼漏眼中一亮,似又將生命之光找回,面帶驚恐之色,問道:“你說得可是真話?”
珍玉道:“難道我騙你不成?將上衣脫下,趴在地上!”
瞪眼漏興奮地看了珍玉一眼,爽快地答應一聲,便依言而做。珍玉見瞪眼漏趴在地上,便拿眼來看瞪眼漏的後背,見他有一個手掌印痕,已經發黑,有血水從掌印之上流出,發出一股腥臭氣味。
這時,趴在地上的瞪眼漏猛見地上嘴邊,有一個屎殼郎滾着一個糞球,猶如獅子滾繡球一般,向他嘴邊慢慢滾動,瞪眼漏機械地把臉轉向一邊,忽聽背後珍玉道:“別動,腦袋放正!”
瞪眼漏無奈,只好又將頭轉回,低眼看時,那屎殼郎猶入無人之境,很賣力氣地大步向瞪眼漏脣邊滾來。
這時,珍玉已將嘴對準瞪眼漏後背傷處,用力吸着他背後的毒血。吸一口之後,吐在地上,這樣反覆幾次,漸漸看到他背上毒血變紅,掌印的黑跡也慢慢減色。
瞪眼漏趴在地上,雖然十分不忍,但漸漸背上有了知覺,似有一股清泉從背後慢慢涌出,變得心中十分涼爽,再過片刻,瞪眼漏覺得珍玉的口在動,他的精神也爽快了許多,覺得身上血流開始遠轉。瞪眼漏心中大驚,沒料到這樣一個小孩,卻有如此吸毒之術,此等人物,武林中亦不多見,但不知她如何學會這門絕技?真不可小看,瞪眼漏正這樣想着,猛覺脣邊一陣刺癢,低頭看時,是剛纔那隻屎殼郎已爬到他的嘴上,嚇得他忙去移動,卻又聽背後珍玉厲聲道:“不讓你動,你又亂動,你再動,我可不管你了!”
瞪眼漏聽她話中帶氣,嚇得忙說:“我不動,再也不動了!”
此刻,大概屎殼郎爬不動了,也許是爬上高坡瞭望,片刻,又來一個夥伴,又走到地上,扒着糞球向瞪眼漏的額頭方向爬去。
珍玉又吸了幾口,用手在周圍幾處穴道按摩片刻,纔對瞪眼漏道:“好了,起來吧!”瞪眼漏答應一聲,忙從地上滿頭大汗地坐起。珍玉見瞪眼漏滿頭大汗,吃驚地問道:“怎麼?你出汗了,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瞪眼漏此時覺得通身輕鬆,忙道:“不怕,不怕,我此時感覺甚好!”
珍玉又道:“如今你的毒液已經被我吸出,只要休養幾天,便可痊癒,可你要如何感謝我呢?”
瞪眼漏站起身,覺得渾身輕鬆如前,自知珍玉所言不假,剛要低頭說話,看見兩個屎蚵螂正用力推球前進。他上去一腳,將兩個同時踩死,卻覺出嘴上不是滋味,想用水來洗,周圍又無水源,他只好用手抹一下嘴脣,又對珍玉說道:“你有何求?儘管講出,你救我一命,我一定要報答你,無論你提出任何條件,我定要你滿意。”珍玉道:“你是否知道這建昌鎮附近有個扎蘭營村?那裡有座山叫狼山,聽說狼山之上有個叫沙土道的,他搶去我一個杏核,你去給我要回來如何?”
瞪眼漏聽罷,哈哈一笑,口中道:“這有何難?別說是要回你的杏核,就是要他腦袋,我也易如翻掌!”說完,瞪眼漏拉着珍玉小手,對她道:“走,我們這就去找沙土道!”
珍玉面有恐懼之色;對她道:“沙土道這人十分厲害,你能否是他對手?”
“這你不必擔心,到那裡你只管跟我走,倘若打起來,你就站在一邊,看我如何收拾他,必讓他拱手送出你的杏核!”
瞪眼漏此刻神情已爽,身上亦有了力量,便拉着珍玉向扎蘭營村走來,兩人走到李家窪,簡單吃些東西,又登程上路。下午,便來到扎蘭營村。瞪眼漏向鄉民打聽一下上山的路,便與珍玉一起向狼山走去,兩人見狼山狀如狼形,周圍亦羣山林立,奇形怪狀,各呈姿式,如山的博覽館一般。山上林木繁茂,偶爾還傳幾聲獸叫,十分怕人。
兩人來到狼山腳下,已至黃昏時分,太陽從西部羣山之中投來一縷縷光束,山頂上光輝一片,西部天空,紅成一片,景色十分幽靜神秘。
瞪眼漏拉着珍玉,一起沿着崎嶇山路,向山上走來。兩人來到半山腰,坐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上休息。這時,猛聽背後有人大喊:“是誰人敢來狼山?”
瞪眼漏與珍玉同時尋聲望去,見對面走來一個男孩,年紀大約十三、四歲,與珍玉相仿。珍玉見那小孩過來,低聲對瞪眼漏道:“就是他!他叫沙土道!”
瞪眼漏見是一個小孩,心中一寬,站起身對沙土道說:“聽說你搶了珍玉的杏核,今天我們特意上山來,讓你給她了事!”
不料,那小孩一副不屑神態
,用挑畔的口氣說道:“你是何人?上這裡多管閒事,我與她爭鬥杏核,是她輸了,理應該給我,看你是個老者,我不想打你,你快快去吧!”說着,瞪了珍玉一眼,轉身便走。
瞪眼漏聽他口氣如此之大,不覺好笑,又問珍玉:“他是從什麼地方與你搶去杏核?”
珍玉說:“在天柱山腳下,後來我纔打聽出他住在狼山,叫沙土道!”
“別急,我一定將杏核給你要回!”說完,瞪眼漏又沖走遠的沙土道喊:“沙土道,你不把杏核還給她,我可要動武了,你還是還她算了,免得我們傷了和氣!”說完,拉着珍玉向沙土道走去。
沙土道見瞪眼漏又向他追來,轉回頭看着他說:“要我還她杏核可以,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瞪眼漏道:“有話請講,我瞪眼漏生性爽快,最討厭人說起話來吞吞吐吐!”
沙土道說:“你要她的杏核,請你把我的杏核拾回來。”
“你的在哪兒?”
“跟我來!”沙土道並不回答瞪眼漏的問話,轉身便往山上走去,瞪眼漏與珍玉亦緊隨其後,與沙土道通過一扇大門,轉了幾個彎,又登上幾個臺階,有人打開門,讓沙土道三人進去,來到裡面一看,珍玉不禁嚇了一跳,原來這裡有一個大坑,裡面足足關養了十條大狼,狼見有人進來,立即齊嗥起來,嚇得珍玉忙往瞪眼漏身後躲。
沙土道指着大坑,對瞪眼漏說:“我的杏核就掉在坑中間那個石縫之中,倘若你敢下去拿上來,我自將珍玉的還她,看上去你年紀一大把,想是有膽量與這些惡狼相鬥吧!”沙土道說完,認真地看着瞪眼漏的表情,觀察他是否害怕。
瞪眼漏看着坑中一羣惡狼,心想:倘若我不受傷,下去取點東西,並不費吹灰之力,但如今剛剛受傷,要與一羣惡狼相鬥,大概並非容易。但見珍玉神情,又有些不忍不去。沙土道見狀,嘿嘿一笑,說:“不敢嗎?那你走吧,我決不爲難你!”
瞪眼漏見珍玉眼中露出失望神態,又看沙土道面帶嘲弄之意,朗聲道:“區區小事,又有何難?”說着,即翻身落下,瞪眼漏落入坑中,頓時羣狼一驚。片刻,有幾隻狼大嗥一聲,便張開血盆大口,向瞪眼漏衝來。
坑上珍玉見狀,嚇得面色蒼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瞪眼漏使開身手,率先向攻近身前的一隻老狼抓去,那老狼見瞪眼漏要捏自己喉嚨,身子一伏,兩隻前爪趴在地上,使後面一隻狼猛地躍將過來,這時,瞪眼漏身後左右,都有餓狼向他進攻,好一個瞪眼漏,雖然身受重傷,卻精神不減,置身餓狼之中,毫無懼色,一副沉着冷靜神態。
沙土道站在珍玉旁邊看得開懷大笑。口中讚道:“沒料到你還有如此本事,真使我大開眼界!”
此刻,瞪眼漏豈有心思聽坑上沙土道說話?他一人置身羣狼之中,被羣狼團團圍住,已經十分危險。倘若平時,瞪眼漏應對此景,自不費力,但他傷口剛痊,並未得休息,加上年邁,自然不可同昔日相比,又鬥片刻,瞪眼漏漸處劣勢,幾隻領頭狼,更加兇猛,瞪眼漏時時都有被吞咬之勢。
珍玉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急得她大叫:“瞪眼漏,你快快上來,我那杏核不要了,我不能讓你因拿杏核而丟失生命!”
瞪眼漏答應一聲,想擺脫狼羣,卻已不能。
這時,四隻惡狼如同商量一般。一齊衝上。兩隻咬住他大腿,用力一拉,即將瞪眼漏拉倒,另兩隻衝上,緊緊咬住瞪眼漏雙臂,瞪眼漏立即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珍玉急得大叫一聲,閉上眼睛,再也不敢看此慘景。
這時,沙土道見狀,翻身躍入狼羣之中,高聲道:“我來也!”從懷中抽出一把短刀,直向瞪眼漏身邊衝去,“嗖嗖”幾下,打跑咬住瞪眼漏不放的四隻餓狼,將瞪眼漏扶起,口中道:“我見你是個人物,不忍看你被惡狼撕壞,我們走吧!”說着,沙土道一踩腳下機關,瞪眼漏看見,腳下立刻出現一個洞口,沙土道又揮刀趕走衝上來的幾隻老狼,先將瞪眼漏推下,自己亦尾隨瞪眼漏身後,跳入洞中。
瞪眼漏乍入洞中,眼前漆黑一片,閉上眼睛,片刻,再睜開看時,見腳下有許多階梯,瞪眼漏便順階梯而下,沙土道亦關好洞口翻板。與瞪眼漏一同走出洞來。
正義走出洞口,發現此洞正在廳中,廳中燈火通明,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酒宴,坐上早有兩人,瞪眼漏定睛看時,一個是高又樂,一個卻是西夏哈里拉,瞪眼漏這一見,大吃一驚,沒料到他尋找多日的西夏高手哈里拉,竟然躲在這裡?
沙土道走入正廳中,對瞪眼漏介紹哈里拉,他說話剛畢,哈里拉用滿是西夏口音的漢語說道:“公子,這人我早就認識,你就不必客氣了!”
沙土道聽哈里拉與瞪眼漏早就相識,心中奇怪,問道:“你們卻如何認識!”
哈里拉道:“說來話長,公子,來,我們喝酒,我已在此等你多時了,不知你從何處將瞪眼漏引來?”
沙土道簡要介紹剛纔的經過,哈里拉吃驚地問瞪眼漏:“憑你的功夫,對付幾隻惡狼,不至於狼狽吧!”
瞪眼漏面上一紅,低聲道:“不瞞你說,剛纔沙公子句句是實,我瞪眼漏不幸遭了周軍毒掌,體力未復,因而纔有如此尷尬場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