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塔法聽了巴赫德爾的話,說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與裕王殿下合作,明年殿下只出幾萬軍隊,而不是像今年一樣的出兵規模,對嗎?”
巴赫德爾點點頭:“是的,帝國在西疆的軍事管制機構是定邊將軍府,定邊將軍陳平是大還地陛下的護衛出身,他的軍隊必須得到大皇帝陛下的聖旨才能行動,而爲了保證與您的合作順利,裕王殿下,是不可能提前徵調定邊將軍府軍隊的。”
穆斯塔法微微點頭,接受這個解釋,但是懷疑問道:“我怎麼能夠確定,殿下的那支精兵能攻破俄羅斯與哥薩克的防線,他們有多少人。”
“四萬到五萬!”巴赫德爾說道。
穆斯塔法笑了:“韃靼人也是這個數字,但在伊久姆防線上耗了幾年也打不開局面。”
“帝國的正規軍可不是韃靼人能夠比擬的,其中還有最精銳的帝國精銳和外藩騎兵,都是純火器的部隊。”巴赫德爾認真的解釋,而穆斯塔法搖搖頭:“我可不認爲同樣都是兩條腿的人,能有多大的區別,更不要說他們沒有信仰,沒有信仰的人更不可靠。”
巴赫德爾微微一笑說道:“人與人其實真的沒有區別,但藉助了外物就不一樣了,您真該親眼見證一下帝國的正規軍,那是世間所獨有的軍隊。”
“外物,火器嗎,我們也有很多火槍和火炮,我們也不缺乏好馬,甚至比中國人的蒙古馬還要高大!”穆斯塔法無法接受巴赫德爾的解釋。
巴赫德爾說道:“或許是一種神秘的力量,不是宗教信仰,卻是一種怪異的力量,穆斯塔法大人,您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但是我敢保證,您絕對沒有見過帝國正規軍的風采,我甚至認爲,中國人與我們見識過的任何民族都不一樣。”
“能有什麼不一樣的,就是皮膚黃一些,頭髮是黑的,還有什麼?”穆斯塔法不屑一顧。
巴赫德爾指着穆斯塔法的酒杯,說道:“比如這杯酒,草原上的每個民族喝了它都載歌載舞,喂有中國人,或者說漢人,他們喝了就只吹牛逼。”
“哈哈哈,巴赫德爾,我的朋友,你說的太好了,好吧,你說服我了,至少說服了我一半,是的,中國人與其他民族不一樣,好吧,我會派遣幾個人隨你回去,參觀一下中國正規軍的風采。”穆斯塔法高舉酒杯,笑哈哈的說道。
伊斯坦布爾。
“如果我需要你去做的事,你無法理解,且與你周邊人的期許相悖,你會怎麼選擇?”皇帝問道。
“陛下,是大事還是小事?”
“當然是大事,外交大事。”皇帝說。
“既然是大事,那我堅決執行陛下的囑託,卑職只是一個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而天子的命令就是一切。至於周邊人的期許,普通人如何能理解陛下的決斷呢?”
“好,你說的很好,現在朕就委任你爲特使,代表朕出使奧斯曼帝國。”
駝轎裡,趙銘德的腦袋裡不斷想起當初在申京覲見時,與帝國天子的對話,正是出於軍人對聖旨的絕對服從,只不過回京述職的自己承擔起了這樣一次重任,他來到了奧斯曼。
趙銘德祖籍廣州,幼年時候隨父親一起來到南洋,卻是一個標準的軍校畢業的學生,因爲在印度戰爭中輔佐誠王殿下而出名,但這一次組建使團,在檳城時,那些與奧斯曼有貿易的商人和商會無一例外的支持他,因爲他雖然是軍人卻並非世家出身,更不是勳貴,這一點更容易得到商人們的支持。
“將軍,您說的那間浴室到了。”
趙銘德掀開厚布簾子,走下駝轎,穿過了石砌的浴室大門,走在走廊上就能感受到這裡的溼熱,而一旁的奧斯曼官員則介紹着蒸汽浴室的諸多好處,這個官員最近帶着很多中國使者前往各地的蒸汽浴室,事實上這種浴室很容易勾引起人的好奇心,而趙銘德這位軍人出身的正使,最終也沒有經受住誘惑。
這座浴室原本是第一代科普魯律大維齊爾的一處私宅,那位尊貴的大維齊爾在其死之前,按照天方教信徒的規矩向寺廟和信徒捐贈,而這處宅院則非常適合改建爲蒸汽浴室,更何況其本身就有一個小浴室,所以伊斯坦布爾有了一間歷史不夠悠久,但足夠豪華的浴室。
因爲是冬季,蒸汽浴室並沒有多少人,只有一些喜歡泡在這裡打發時間的人在總是在這裡呆着,奧斯曼官員問道:“尊貴的將軍,是否要把這些人趕出去呢?”
“不用了,但是也請不要告訴法佐大人!”趙銘德說道,忽然卻搖搖頭:“算了,這個要求對你實在太過分了,這樣吧,你可以告訴法佐大人我的行蹤,但是不要讓法佐大人在館舍或者奧斯曼辦公機構之外的地方打攪我,我可不想光着屁股和他討論什麼國家大事,這不何體統,而且我也不建議我們私下見面,如果讓我們的皇帝陛下知道我在這樣一個不體面的地方決斷帝國商人的利益和前途的話,肯定會被責難的。”
“好的,尊貴的將軍,您的一切要求都會得到滿足,這是蘇丹、大維齊爾和法佐大人共同的要求,而您的話,我也會原封不動的告訴法佐大人的。”官員說了一句,親自叮囑了這裡的侍者,於是就是出去了。
趙銘德作爲一個海軍軍官,對於洗熱水澡尤其的喜歡,畢竟在海上這樣的機會實在太少了,而在這間浴室裡,竟然還可以用熱騰騰的蒸汽來療養,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在換了衣服之後,趙銘德走進了蒸汽室,整個空間都是用精美的花崗岩砌築而成,鍋爐把泉水加熱知州,銅管把熱氣灌輸到這間蒸汽室內,而在中間是一塊巨大的平臺,四周全是在石壁上鑿出的空間,每個人各自佔據一個,因爲當初捐贈的時候,就不允許設立貴賓,所以想要享受蒸汽,只能在這裡。
享受了蒸汽的舒適之後,趙銘德召喚了一個侍者搓澡和修剪指甲,在不多時,一旁也出現了一個傢伙,是給矮個子的白人男子,微笑看着自己,而在他的面前還擺着的美酒、零食,趙銘德說道:“你就這麼直接出現嗎?”
那個人說:“這算什麼,你我面前的侍奉都是聾子瞎子,他們看不到也聽不到。”
趙銘德見面前的侍者盡職盡責的按摩着,眼睛晶亮,不可能是瞎子,於是明白了,這傢伙在浴室是有影響力的,而這前來聯絡的間諜正是趙銘德的熟人,波斯奴隸商人馬哈茂德。
這個傢伙曾經接受裕王的囑託,從阿富汗送信到果阿誠王殿下的面前,趙銘德與其接觸過,既然他曾經辦妥過那樣的事兒,所以出現在伊斯坦布爾,繼續完成裕王殿下交代的其他事,趙銘德也覺得沒有問題了。
而趙銘德也知道,馬哈茂德已經是檳城與波斯的阿巴斯港走私的主要商人,在與帝國的合作之中賺取了鉅額貿易,在錫蘭和檳城擁有很多的產業,其本人更是早已取得帝國國籍,他七個夫人中的六個,十九個孩子中的十四個都在檳城,或許這纔是放心用他的主要原因。
“趙將軍,您在來之前收到的命令是什麼?”馬哈茂德問道。
趙銘德說道:“陛下親自交代了命令,第一,全力以赴,達成與奧斯曼的貿易談判。第二,當遇到持有裕王殿下玉佩人的吩咐時,聽從裕王的吩咐。”
馬哈茂德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一枚玉佩來,趙銘德也取出一個差不多的,對在一起,嚴絲合縫。趙銘德說道:“好吧,馬哈茂德,你帶來了裕王殿下什麼命令。”
“配合我們的盟友,在適當的時間搞砸這次談判。”馬哈茂德說道。
趙銘德一咬牙,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大理石上,自從他到了伊斯坦布爾,爲了達成協議,忙前忙後,腳不沾地,付出了一切努力,而法佐也很用心,蘇丹也進行了部分妥協,帝國很多必須的條件都得到認可,但卻隨着裕王命令的到來付諸東流,他怒道:“你應該早到,不然我也不會如此勞心勞力了。”
“我比你到的還要早,趙將軍爲談判付出的努力我全都看在眼裡,而這也正是裕王殿下所需要您做的,如果提前告訴您,和談要以失敗告終,您或許就不會如此用心了吧,瞞着你,也是爲了計劃的順利進行,我的將軍。”馬哈茂德說道。
趙銘德冷哼一聲:“哼,算了,作爲軍人,我只需要服從,現在需要我怎麼配合?”
馬哈茂德說道:“接下來的三天內,你的衛隊長會和一個奧斯曼翻譯兩個奧斯曼護衛在伊斯坦布爾的港口遭遇刺殺,刺殺者最終會指向亞美尼亞商人的某個協會,而您只要負責抗議和要求懲戒就可以了。”
“爲什麼是使團衛隊長?”趙銘德問道。
馬哈茂德說道:“他是一個叛徒,當然,他沒有背叛帝國,而是背叛您和皇帝陛下,要知道,現在的條款只有您和法佐知道,但你的衛隊長偷窺你的文件,通告給使團其他人,再由他們通告檳城,所以你來到這裡後,有的條款商人們的態度發生了改變,雖然他罪不至死,但.......其他人更無辜了,具體的證據我已經派人送達你的案頭,你晚上就能看到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連我都不知道。”趙銘德不解,而馬哈茂德只是笑了笑,指了指上面,而頭上只有大理石製成的天花板,但趙銘德理解了,那是天,就是皇帝,皇帝的眼睛注視着使團裡的一切,那麼就意味着使團裡有安全局的人,而這不出人預料。
馬哈茂德繼續說道:“這一次傷害案件足夠你有理由中斷談判了,刺殺者關聯着幾個大家族,而與帝國的貿易會傷害亞美尼亞人的利益,這些都是合理的,你可以告訴法佐,找不到真兇就不繼續談。”
“拖延嗎?好吧,但拖延到什麼時候。”趙銘德又問。
“明年的春天,黑海的草原可以開戰的時候就可以了。那時候你們使團會再次遭遇一場刺殺,當然那個時候就不會死人了,或者是其他的事,我到時候還會出現的,等我再次出現的時候,你就要撤離伊斯坦布爾了。”馬哈茂德提醒道。
趙銘德微微點頭,說道:“看來我這個正使是不會在這場談判中留下姓名了。”
馬哈茂德笑了笑:“或許會,但應該不是以帝國特使的身份,我想當談判結束的時候,您會穿着海軍中將的軍官服,簽署一切協議吧。”
“最後的結果是戰爭,我們與奧斯曼嗎?”趙銘德瞪大眼睛,身爲一個軍人,他對戰爭的是非常敏銳的,而且趙銘德更願意在戰爭中建功立業。
馬哈茂德搖搖頭:“戰爭不是最後的結果,只是一個達成目的的手段罷了,趙將軍,稍安勿躁,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完成裕王殿下的命令。”
趙銘德已經沒有了心情,重新衝了澡之後,穿上了衣服來到花園之中,想要享受一下難得的太陽,卻見四個黑膚奴隸擡着兩具屍體從角門出去,其中一個人的手上有一道疤痕,趙銘德記得給他按摩,聽他和馬哈茂德講話的侍奉的手就有一樣的疤痕。
“怎麼,蒸汽浴室會蒸死人嗎,你可沒有告訴過我。”趙銘德不動聲色的對奧斯曼官員抱怨道。
“這浴室有一個股東,每年投資維持浴室的裝潢,卻是一個暴虐的人,這兩個只是打翻了他的酒杯而已,而浴室是不能蒸死的人的,尊貴的將軍。”奧斯曼的官員笑呵呵的說道。
趙銘德說道:“那樣有錢的人爲什麼還要到平民浴室來?”
“因爲這裡曾經屬於科普魯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