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與俄羅斯重啓戰事,其實法佐與穆斯塔法兩個政敵已經都走上了絕路,雖然帝國遠征軍劫掠了全俄卻在冬季到來之前撤軍了,雖然奧斯曼大軍的主力在第聶伯河畔沒有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也沒有殲滅俄羅斯軍隊的主力,但中國這個來自遠方的盟友展現出了強橫的實力,近二十萬騎兵出現在了戰場上,而且還在印度洋方向提供了大量價格低廉的戰爭物資。
在奧斯曼的內部,上到蘇丹陛下,下到熱衷於征服的臣民都認爲,這一次對俄羅斯的戰爭會取得恢弘的勝利,甚至有可能覆滅整個俄羅斯老對手,但這些對勝利的信心缺失對穆斯塔法這個大維齊爾的絞索,但全國上下都認爲必勝的時候,那麼作爲統帥的你就不能失敗。
而法佐也是一樣,他是認爲必勝的,但不能接受穆斯塔法吃下勝利的果實,那樣的話,科普魯律家族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李君威聽了法佐那下定決心的語言,對法佐說道:“法佐閣下,作爲你的朋友我必須給你提出一個建議,其實你沒有必要在這裡督促,您知道我的,督促對我毫無意義,在明年的戰爭中,我需要您幫忙聯絡好克里米亞的韃靼盟友,讓他們同意我們的過境請求,而在另一方面,我想要告訴你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帝國的本土,我們的皇帝,也就是我的兄長,已經派遣了一支前往奧斯曼的使團。
這個使團要加深我們的盟國關係,還要希望加深我們的貿易關係,他們不是我派遣的,所以需要談判的議題並不只是關於黑海北岸的這場戰爭,還包括貿易、法律、稅收和港口,閣下,閣下,實話說,局勢已經不由我完全掌控了,如果你們沒有處理好與我們使團的關係,我的兄長就可能選擇讓我緩戰拖延來與你們探討條件,而在你們國內,有認識到這些重要性的高官嗎,維齊爾中有沒有真正具有您一樣眼光的呢?”
法佐不得不重視李君威的提議,他來到帝國境內的目的就是在於督促李君威真正能夠按照雙方的盟約出兵,而不是因爲在這一年的掃蕩俄羅斯戰爭中吃飽喝足就變的意興闌珊,應付而爲或者索性不出兵了。
而現在李君威直接把皮球踢給了申京,那一切就不由他了,法佐留下的意義就不大了,要麼去申京說服那位中國的皇帝陛下,要麼返回伊斯坦布爾,促成雙方的貿易談判。
但是法佐的腦袋裡浮現出了穆斯塔法的身影,他相信,這位政敵也希望贏取戰爭的勝利,因此在促成雙方貿易談判上應該發揮共同的作用。
而在法佐返回奧斯曼的時候,巴赫德爾來到了位於第聶伯河畔,奧斯曼大維齊爾穆斯塔法的大帳,雖然出征在外,穆斯塔法享受不到溫暖的房舍和可口美味的飯菜,但是作爲奧斯曼帝國的大維齊爾,他的生活依舊是精緻的。
穆斯塔法坐在桌案後面,聽着身邊侍從的唸誦,停下了倒酒的雙手,而是說道:“把那份禮單再念一遍。”
“斯拉夫少女十二人,黃金兩千兩,中國御用瓷器六套.......。”侍從唸誦到,穆斯塔法點點頭:“這就是中國的那些裕王殿下送給我的禮物嗎,這一次可真是大方呀,或許我真的該見一見老朋友了,巴赫德爾在哪裡,讓他進來吧。”
再一次見到穆斯塔法,巴赫德爾依舊謙卑的施禮,比之上一次還要卑微,因爲他沒有完成穆斯塔法當初的囑託,穆斯塔法曾經拜託他說服李君威在戰爭之中害死法佐,卻不曾想在夏季的時候,法佐返回了奧斯曼,告知了蘇丹中國已經派遣二十萬遠征軍橫掃俄羅斯後,還作爲蘇丹的使者出現在了第聶伯河畔的戰場上,催促自己進軍扎波羅熱。
巴赫德爾很擔心,自己的這一次來小命不保,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穆斯塔法見他行禮後,竟然從桌案後走出來,攙扶起了自己,問道:“巴赫德爾,我的老朋友,你還好嗎,很久沒有見到你了呀........。”
“我很好,穆斯塔法大人,唯一的傷懷在心中,我辜負了您的囑託,沒有完成您的交代。”巴赫德爾很歉疚的說道。
穆斯塔法搖搖頭:“如果是法佐那件事,那就不用太介懷了,實際上沒有那麼必要,我只是想做一隻智慧的獅子,不用見血就可以贏取勝利,但如果做不到,正面對抗也沒有人是我的對手,親愛的巴赫德爾,你做的很好了,至少裕王殿下已經開始向我贈送禮物了,不是嗎?”
“這其實是殿下的私人禮物,此外還有些私人的請求。”巴赫德爾小聲說道。
穆斯塔法微微點頭:“是嗎,太好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我與我的老朋友有幾句話要說。”
在驅趕走了下人之後,穆斯塔法邀請巴赫德爾坐下,給了他一杯溫熱的酒,說道:“不知道那位中國殿下有什麼私人請求呢?”
“穆斯塔法大人,您是否知道,帝國派遣了一隊使者前往了貴國的都城伊斯坦布爾?這支使者來自申京大皇帝陛下的差遣,而非裕王殿下的吩咐。”巴赫德爾小心說道。
穆斯塔法思索了一下:“確實如此,法佐前段時間還專門從克里米亞經過我這裡返回了伊斯坦布爾,與我商討這件事,而且你們的裕王殿下說,如果這支使團沒有與我們達成協議,很有可能影響明年我們聯合進攻敵人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與法佐聯合,一起推動這件事。”
“是嗎,那可是太遺憾了,實際上裕王殿下並未與法佐大人說實話,其實殿下不想這支使團在奧斯曼達成目的。”巴赫德爾小心說道,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穆斯塔法的面色,但這張黝黑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只有那雙眼睛微微閃爍了幾次,但很快又一次安靜下來,變的像是一潭死水。
看的出來,穆斯塔法在考慮在衡量,想要參透其中的真意,所以巴赫德爾沒有說話,而過了一會,穆斯塔法微微有些失望,顯然他也不明白李君威爲何在法佐與自己之間說完全不同的話。穆斯塔法問道:“爲什麼,殿下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巴赫德爾說道:“其實這隻使團只是一個幌子,作爲帝國退出戰爭的藉口罷了,使團會提出很多非分的要求,把談判一直拖延下去,等到明年夏季或者秋季的時候,雙方還沒有達成協議,那麼裕王殿下就不能出兵,難道穆斯塔法大人的軍隊可以再等待一年嗎?”
“我不明白,這樣有什麼好處嗎?”穆斯塔法警惕起來,這可和他預料的完全不同,穆斯塔法覺得,藉助戰爭商討貿易,就是相互要挾,如果以明年參戰來要挾貿易談判的條件,穆斯塔法相信,無論是蘇丹陛下還是法佐,都會進行一些妥協,而自己同樣也是,現在已經逼上了絕路,既然二次開戰,那麼就是一定要勝利的,而勝利的前提之一就是帝國遠征軍再一次參戰,並且與奧斯曼的主力打出戰場上的直接配合才行。
巴赫德爾嘆息一聲,說道:“這是大皇帝陛下的意志,在大皇帝陛下看來,今年戰爭已經得到了太多的好處,俄羅斯人割讓了大量的領土,我們取得了空前的勝利,而明年再進行一場戰爭,又能得到今年一樣的斬獲嗎,顯然可能性不大。
對於大皇帝陛下來說,現有的勝利已經足夠榮耀了,尤其是對裕王殿下而言,過於榮耀了,你理解大皇帝陛下的心思嗎?”
穆斯塔法太理解了,這和他身邊常常出現在的那些太監是一樣一樣的,就算是自己這樣一個外臣,統領奧斯曼的大軍,其中部分克裡米亞韃靼人,部分是蘇丹的禁衛軍,即便如此,蘇丹仍然不放心自己,把身邊的太監派遣到軍隊之中監視,而裕王作爲中國大皇帝的兄弟,在遙遠的西疆已經取得了兩場巨大的勝利,這對於皇權,對於大皇帝陛下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脅,對於遠在申京的皇帝來說,三場勝利與兩場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但如果統帥都是一個人的話,那區別可就太大了。
而巴赫德爾繼續說道:“至於您說的好處,那就太多了,至少比您想的要多。大人,您這支軍隊在第聶伯河畔持久打不開局面的情況下,戰爭只能停止,或許在明年的秋天,或許在夏季,蘇丹陛下不可能允許他的禁衛軍和大維齊爾整天在遙遠的北方呆着吧。
而停戰的方式自然是由您與俄羅斯人、波蘭人解決,到時候,就是我們的盟友奧斯曼主動停戰,結果就是,大皇帝陛下成功制止了因此航不必要的戰爭,而奧斯曼仍然是我們的盟友,結束戰爭後的裕王殿下也就該回申京了。
顯然,殿下不想這樣,所以他想到了您,裕王殿下覺得,這一點上,他與您是惺惺相惜,可以感同身受的。”
穆斯塔法微微點頭,一旦戰爭以與俄羅斯、波蘭與立陶宛聯邦的妥協結束,那麼返回首都的自然不只是那位裕王殿下,還有自己這個大維齊爾,裕王作爲中國大皇帝的兄弟,在沒有任何反叛的情況下,仍然可以繼續自己的事業,而自己呢,沒有爲奧斯曼獲得一場體面勝利,特別是沒有在必勝的情況下獲勝的自己還能繼續擔任大維齊爾嗎?
“裕王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巴赫德爾,我的朋友,感謝你冒着風雪和冰凍爲我帶來這麼重要的消息,現在下去休息吧,我要仔細考慮一下這件事,不過你放心,我很快會和遠在草原的那位裕王殿下聯絡的,到時候一切還要煩勞你了。”穆斯塔法微笑對巴赫德爾說道。
巴赫德爾微微點頭,很有禮貌的和穆斯塔法道別,而穆斯塔法在巴赫德爾離開後,立刻叫來侍從,問道:“伊斯坦布爾來的公文你都放在哪裡了,立刻拿出來,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法佐從我這裡返回後的。”
這些公文是有時間線的,從帝國使團抵達到第一次會談,其中還有一封寫明瞭中國使團的條款,諸如設立自由城市,允許中國商人購買土地,法外特權等等,都是很苛刻的條款,而在七天前的那公文上有一個不起眼的人事調動,那就是蘇丹陛下命令法佐以大維齊爾的身份擔任談判官,全權負責與中國使團的談判。
如果沒有巴赫德爾的到來,穆斯塔法會認爲這是法佐來努力達成二人之前合作的協議,但巴赫德爾帶來的消息卻讓穆斯塔法認定,這是法佐的脫身之計,先是擔任談判官,從北方的戰爭中完全脫身,這樣當談判不順利導致戰爭不體面結束的時候,法佐就不用承擔戰爭沒有勝利的責任了,等到自己灰溜溜回到伊斯坦布爾,那位裕王殿下回到他們的國都,談判再取得成果,甚至借成功,或許就因爲這些,大維齊爾的位置就換人了。
而穆斯塔法很快再次召見了巴赫德爾,而巴赫德爾則代表李君威提出,希望穆斯塔法介入這場談判,讓談判在一個合適的時間點失敗,比如在春季,戰爭可以進行的時候,那樣談判就不會影響到戰爭的進程了。
“殿下說,如果一切順利,在春季的時候,他可以率領一支專業的軍隊從東方抵達戰場,直接進攻敵人的後方,這支軍隊包括全火器的步兵和精銳騎兵,以及可以快速機動的炮兵,完全可以擊穿俄羅斯人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