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手臂用力,一隻手甚至伸到周晨的腦後,試圖托起並固定她的頭……
微微帶着溫熱的呼吸噴到臉上,周晨心底的痛越發劇烈,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周晨狠狠心,咬牙伸手將身前的男人推開,另一隻手中的碧焰也同時施放出去,一連串的碧焰蓮花,幾乎是瞬間就將南雲包裹了起來,眨眼,就化成了一縷飛灰飄散開來。
眼前的景緻一晃,那幾個和尚滿臉駭異地出現在了周晨面前。
周晨心中的痛楚並未散去,那種生生從身上剜出一塊骨頭來的痛,讓她的眼睛都變成了一片赤紅,彷彿要滴出血來。
“你們太過卑鄙!”周晨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伸手已經將紫金鉢盂祭上了天空。
那幾個和尚初初看到周晨手裡出現的鉢盂,還沒有反應過來,畢竟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就是個吃飯的傢伙嘛,但當週晨將紫金鉢盂祭上空中,紫金鉢盂飛速旋轉着,並射下一道金色的光芒時,那幾個人已經知道大事不好了,爲首的那個和尚還想着揮動金剛杵,再次啓動幻術,卻不想,紫金鉢盂的金芒法力之盛,絕對是他們沒有想到,也絕對無法承受的。
金芒掃過,一共八個和尚,七個被金光吸住,收入鉢盂之中,另外一個見機的快,倒地一滾,堪堪躲過那駭人的金光。然後,用力地搖響了手中的招魂鈴。
鈴……鈴……
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清晰,也傳的格外的遠。
周晨一手收回紫金鉢盂,一手施出靈力,登時將那滾在地上的和尚抓在了手中。
她的手捏着和尚的後頸,腳下不停,飛快地向山頂掠去。
雖然她的動作夠快,即使止住了那個和尚搖鈴,但鈴聲已經傳到了山上。周晨掠行了不過幾十米,從兩旁的杉樹林中嗖嗖嗖閃出好幾十個和尚。
爲首一個和尚穿着黃色僧衣,其他的則都是灰布直綴,頭戴斗笠,那模樣與一休哥上的和尚打扮很有一拼。
周晨站在半空之中,冷冷地看着腳下站成一排排的和尚。那些和尚也全神戒備地仰着頭看着周晨。
僵持片刻,爲首那個黃僧衣和尚沉聲道:“這位小姐,不知爲何擅闖山門,傷我門徒?”
好一個賊喊捉賊!
不說傷害楊陽的前情,但只說今日,這羣和尚先是抵賴自己的罪行,繼而驅動幻術,妄圖傷害於她,如今,卻反過來說她擅闖山門,傷他們門徒?哼!
周晨冷冷一哼:“你不配問我,我要見你們的神女!”
說完,驅動靈力,繼續往山頂闖去。
那黃衣僧大怒,手中金剛杵猛地一頓,衝然舉起,在他身後的數十名和尚隨着他那金剛杵一頓的動作,也立刻飛快地跑動起來,紛紛跑到一定的位置站位。
周晨心中一凜,知道對方這是要結陣,心下也把那輕視和怒氣稍事收斂,手持鳳尾簪和紫金鉢盂同時祭起。
鳳尾簪一出手,即刻化成一道赤芒,直奔那黃衣僧而去。而紫金鉢盂也在剎那飛入半空之中,飛速旋轉着,變了幾倍之後,一道金光瞬間籠罩下來,那些和尚來不及逃走,登時被金光罩住了十幾個,隨即被收入紫金鉢盂。而那鳳尾簪衝向黃衣僧人,猛地一閃身,好不容易躲過鳳尾簪的一擊,卻恰恰跳入紫金鉢盂的金光之中,身形一掙,沒能掙脫,隨即也被吸入紫金鉢盂之中。
爲首的和尚被收,剩下的二十來名和尚登時亂了,紛紛四散逃開。
周晨目光一閃,紫金鉢盂飛速旋轉着,將逃跑的大半和尚收了,她則身形一閃,已經站在了一個院落的門外。
周晨不熟悉高野山的地形,並不知道這就是高野山的禁地--奧之院。奧之院乃弘法大師的御廟(墳墓)。也是整個高野山最神聖之處,更是靈力最爲濃厚之處。並有奇異的禁制存在。
周晨莫名落地,心下還有些疑惑,不知爲何,到了這裡,她腳下一沉,竟然不自主地落了下來。再驅動靈力想要探查,才發現,自身的靈力竟然被封印了大半。這個奧之院居然有封印靈力的功效。
周晨不知道這個詭異的地方,是僅僅針對外人封印靈力,還是對所有的修真者封印靈力,若是僅僅針對外人,那此時若是被人埋伏,她倒是不怕有什麼危險,今晚想要斬草除根卻是不能夠了。
思及此,周晨快步往後退去。努力調集體內靈力,居然還能低空御空飛行。周晨大喜,飛行了一段,覺得體內靈力運轉恢復了正常,那麼高強度地驅動靈力,也有些堅持不住,正好看到腳下一個掩映在叢林中的小院子,幾件茅屋,一口枯井,看上去就像個農家小院似的,周晨這才緩緩落於院中。
周晨落地的剎那,原本黑洞洞毫無聲息的茅屋,突然亮起了燈火。
微弱的燈光,從紙窗上透出來,原本該讓人感到溫暖,周晨卻下意識地感到一種冰冷地詭異。
高聳繁茂的森林,孤零零的小院,古老的茅屋,如豆的燈火……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一種不尋常。
特別是那燈光,周晨盯着看了一會子,才猛地發現,竟然是綠色的。如同她的碧焰,更像夜色中跳動的鬼火。
周晨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那部‘千與千尋’動畫片中的鏡頭。幽暗詭異的街道,變成豬的父母,還有各種各樣的式神,詭異的老婆婆……
她迅速調整體內的靈力,又取出一瓶聖泉水喝了幾口,感覺到身體的疲倦已經消除,精力也再次充沛起來,這纔將手中還拎着的那個和尚丟掉地上。
那和尚早已經昏厥過去,周晨一丟,立刻如破麻袋一樣,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這聲噗通之聲過後,一個蒼老嘶啞的,彷彿刀子劃過玻璃的聲音從房中傳了出來:“誰呀,半夜不安生!”
那聲音極其刺耳,周晨胸中一陣煩嘔,差一點忍不住要掉頭跑掉。但她卻堅持着,靜靜地站在院子裡,也沒有答話。
“誰呀?”又是一聲詢問,綠色的燈光搖搖晃晃地動起來,卻沒有從門中走出來,而是彷彿憑空從房中移到了屋外一樣,那燈光下,卻是一個身着十二重衣的盛裝美人兒,雪白的臉,臥蠶眉,腥紅的小嘴兒一點點,頭髮高高梳起,插着鮮花和漂亮的髮飾,長長地黑髮披在身後,與大紅色衣袂相映……竟是一個類似藝妓盛裝的女人!而且是個年輕的女人!
只是,如此深夜,這樣一個盛裝的女子,配上先前那副刺耳至極的嗓音和那幽綠的燈火,不但沒有絲毫美感,還讓人一見之下,就禁不住生生從腳下升起一股森然的寒意。
那個女子彷彿沒看到周晨一般,直直地向前走來,紅色的裙裾黑色的頭髮,在夜色中輕盈的幾無一物,宛如飄行一般,更平添了幾分詭異。
“誰啊?”那個女子看不出動作,速度卻異常地快,不過幾息之間,已經來到了周晨扔在地上的和尚身邊。
“咦?”女子發出一聲驚訝之聲。
就在周晨以爲她會俯身察看那個和尚時,那個女子卻擡頭看了看天空,輕輕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又快天亮了啊……”
語氣中,無限的寂寥,竟讓聞者都禁不住黯然神傷起來。
然後,那女子就在周晨身前不遠處,連看都沒看周晨一眼,轉身又飄回了茅屋中,然後,那盞綠色的燈火,如同它亮起時一樣,倏然滅了。
周晨彷彿一口氣被卡在喉嚨裡,吐之不出咽之不下,悶的有些心慌。
那女子又憑空從房中飄了出來。
這一次,她連一絲生意都沒有發出,直接飄向院中的那口井。
周晨駭異地盯着那個女子的身影,就見她飄到水井上方,開始搖動井臺上的轆轤。
那轆轤似乎非常沉重,女子沒要一圈兒,都會努力地彎下腰,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好一會兒,女子才從井中搖上一隻水桶來,然後拎着水桶,轉身拎到屋檐下的一口大缸旁。
周晨總覺的哪裡不對,待那女子從水桶中倒出幾滴水來,周晨才恍然,用轆轤打水,因爲打水的水桶是拴在轆轤上的,需要另備一隻水桶才能把水提走。這個女子根本沒有另備水桶--因爲水桶根本沒有拴在轆轤上。也就是說,這隻水桶和轆轤之間沒有繩索相連。另外,這個女子倒水時,周晨看到水桶一路都在漏水,所以到水缸處,水桶裡僅僅剩下了幾滴水。
周晨這邊驚駭不已,那個女子早已經又回到了井臺,再次把水桶丟進井中,搖着轆轤打起水來。而那隻她倒水的大缸下面,漸漸凐出了一絲水跡--大缸也是漏的!
陳舊的茅屋,盛裝的女子,慘綠的燈火,無繩的轆轤,漏水的水桶和水缸……
一連串的詭異,差一點兒讓周晨跳起來離開。
但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鎮定了心神,走到井臺旁邊。
“你爲什麼打水?”
聽到周晨的聲音,那女子轉過頭來,一雙烏黑的眸子隨之轉過來,目光卻根本沒有焦距。
周晨心中一動,擡起手晃了晃,那個女子卻粲然一笑道:“不用試了,我看不見!”
然後,也不等周晨回答,女子又道:“你問我爲什麼打水?”
這個問題好像極難回答,女子蹙眉深深思索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像有人讓我將那隻水缸打滿,什麼時候打滿水,我也就得到解脫了。”
周晨心中一凜,這是誰給她下的這個命令?漏水的水桶,漏水的水缸,能把水缸打滿纔怪!這樣說,這個女人豈不是隻要活着,就要這樣無休無止地打水打水……
略一沉吟,周晨突然心中一亮,又道:“你之所以一直不停的打水,尋求的是解脫,那麼又是什麼把你桎梏了呢?”
這個問題好像更難回答,那個女子也顧不上打水了,低頭沉吟了半晌,這才茫然地擡起頭搖搖道:“我也不知道!”
周晨微微一笑:“是了,根本沒有什麼桎梏你,你又有什麼好解脫的?”
那女子蹙了蹙眉,然後猛地綻開一個粲然的微笑,拍手道:“是了,我已經解脫了!”
說完,也不再管打水的事兒,雀躍着飛跑進茅屋中。
周晨看着消失在茅屋中的背影,失笑着搖搖頭。她自己是來尋仇的,卻大半夜裡搞起了心理輔導。
正準備就此離開,再返高野山,卻聽得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那個女子已經換下了那身華服,穿了一身素色的和服,頭髮也已經高高綰成髮髻,臉上的濃妝也洗掉了,露出一張清秀耐看的臉來。
那女子這次走路也不再是飄行,雖然穿着和服只能小碎步走路,卻是實實在在地踩在地上了。
周晨看着那女子慢慢地朝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