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夜訪高野山

這一日是六月二十三日。北京市的高考成績,在零點之後就能查到了。

電梯剛剛關閉,周晨的手機就響起來。

周晨一看,不由失笑。剛剛分開沒有兩秒,南雲打電話來幹什麼。

笑着按下接聽鍵,“酋長,什麼事?”

南雲特別嚴肅的聲音傳來:“楊陽考了全市第五名!”

周晨怔了怔,隨即笑道:“嗯,我很高興,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現在才下午三點不到好不好,怎麼能知道高考成績!周晨笑着掛斷電話。手還沒從屏幕上拿開,再次顯示來電。

嗯?慕容?沒告訴他提前下班,這個時候來電話幹什麼?

周晨疑惑地接通電話,慕容瑒溫潤柔和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晨晨,楊陽的考試成績出來了,697分,全市文科第二名。”

周晨這下子真的愣了,剛剛南雲打電話,她還以爲開玩笑呢,但是慕容瑒也這麼說,兩個人開玩笑也不可能說的完全一樣吧!

“晨晨?晨晨?”聽不到周晨的迴應,慕容瑒在那端呼喚着。

“哦,呵呵,謝謝你慕容。”周晨說着把電話掛斷,按下南雲的號,想想卻沒有撥出去,而是選擇了短信:謝謝!

接下來,周晨的電話就成了熱線。楊陽學校教務處,校長,班主任,輪番給她打了一個電話恭喜楊陽取得的好成績。緊接着,楊陽考過專業的幾個美術學院紛紛打來電話,要求錄取楊陽。周晨一一應付着,有些招架不住。等她到家,居然已經有媒體記者打來電話,要求採訪楊陽,最爲一個美術特長生,文化課居然能夠考出全市第二的成績,僅比第一名少一分。這種成績,在藝術生高考歷史上,雖不敢說絕後,但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空前的。

甚至,有幾個普通一本高校也來電致意,詢問楊陽是否願意選他們院校的專業。他們甚至願意開出本碩博連讀的誘人條件。

周晨到家時,家裡已經知道了消息,楊陽爲了躲避記者追問,已經關閉了手機,拔掉了固定電話。只用周媽媽的手機向親友們報喜。

一家人相視苦笑。經過研究,楊陽選擇了中央美院的藝術設計專業。這個專業中就有細分的首飾設計。同時,楊陽沒有選擇碩博連讀,而是加選了一門中國畫專業,因爲這是她師傅交給她的任務。不管選擇什麼專業,國畫不能放棄。

確定了志願,並與學校溝通好之後,周晨和楊陽帶着全家,連夜回了博城。

周爸爸的花店也不管了,交給了張宇打理。還好,夏日的蘭花比較好打理,周晨又給他留了足夠的營養液,倒也不虞有什麼麻煩。

到達博城已經是晚上八點,一家人半年沒有回來,回到家,都有一種久別的親切感。

幾個大人還好,不過是坐在花架下喝杯茶說說話,楊陽卻被周昀拉着,非得去莊園裡遊玩才行。

大家看着好笑,卻也沒人阻止他,一商量,周暉乾脆說帶大家去莊園裡的休閒區去吃飯,來個老少同樂。

當天晚上,周晨將整個莊園的陣法做了改造,並在門票和工作牌上加了一個小陣法。沒有門票或者工作牌的人,是無法進入莊園的。

第二日,周晨就這件事,交待了周暉和幾名莊園主管人員。隨後,就和家人告辭,奔赴島城。

在島城與慕容瑒會合,兩人乘飛機去往上海,那邊正要考察市場,碧遊珠寶和碧遊家俬木業,下一個想要開拓的市場就是上海。

不過,兩人似乎玩心更重,在上海沒做停留,直接轉機去了韓國的濟州島。

本來慕容清安排的週末親家見面,在周晨的要求下,慕容瑒回去協商之後,也被推遲了,改到秋天。

周晨原本想着只是推後一週,卻沒想到慕容家乾脆把兩家家長的會面推到了秋天。但是,周晨對這個沒在意。或許是慕容家的家長太忙了吧!

濟州島,是韓國最大的島嶼,整座島上只有一座山,被稱爲‘韓國的夏威夷’。是韓國有名的旅遊勝地。還有‘蜜月之島’‘浪漫之島’的美譽。

周晨和慕容瑒在中文的一家海邊別墅旅館入住。站在露臺上,迎面就是蔚藍的大海和銀色的沙灘。離此不遠,就是海女們入海打撈鮑魚珍珠等海產的地方。

周晨兩人一路換飛機,到達濟州島時已經臨近傍晚。兩人安置好了之後,就在酒店吃了一頓美味的海鮮晚餐。

吃罷飯,周晨與慕容瑒相伴在沙灘上散步。月色微明,星河燦爛,暗藍色的天幕下,海水很安靜,微微地鼓着浪花,只有走到近處,才能聽到潮水一起一落間的沙沙聲。

周晨乾脆赤了腳,光着腳板兒踩在微涼的沙灘上,任海風吹拂着她的長髮和裙裾。

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來段海灘浪漫的擁吻。就這樣彼此相伴,慢慢地走着,彷彿,就這樣走下去,不需要盡頭。

往回走的時候,慕容瑒笑着拉住周晨的手,周晨看看手中的涼鞋,又看看腳下漸漸粗糲的沙石,微笑着伏在了慕容瑒的背上。

慕容瑒一步一步走的很穩。走了一會兒,慕容瑒溫潤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我終於知道,當時豬八戒背媳婦時的心情了。”

周晨愣了愣,低低地笑起來。微微顫動的身體,讓慕容瑒的嘴角彎的更深了些。

笑了一會兒,周晨佯裝嬌嗔道:“那我是不是該變個金箍棒出來?”

“呵呵,”慕容瑒也笑了,半晌纔回答,“我媳婦兒可不是孫悟空。”

“哦?”

“嗯,”慕容瑒很正經地回答,“我媳婦兒比孫悟空那雷公臉可漂亮多了。”

呵呵,比孫悟空漂亮?貌似這話可算不上讚美呢!

周晨乾脆順着他的意,伸手扯了慕容瑒的耳朵,怒喝一聲:“呆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說完,撐不住自己先笑了。慕容瑒也隨之笑起來。

兩人笑了一場,突然同時安靜下來。不知何時,天上的一片雲遮住了月色。慕容瑒將周晨放下來,然後低頭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堅定而柔軟,就在這樣一個黑夜中,周晨卻彷彿看到了慕容瑒一雙眸子中的光彩,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所有的聲音似乎都遠去了。她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眼中早就只有她。

兩個人不自覺地慢慢靠近,然後,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她的手臂也攀上了他的脖頸。

男人和女人的吸引,就像磁鐵的正極和負極一樣,再沒什麼遲疑,再沒什麼阻礙,此時此刻,天地之間,只有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只有她和他。

脣與脣的輕觸,舌與舌的相抵,抵死纏綿……

周晨都不知怎麼回到了別墅房間,她只記得,最後,她在走進房間的剎那,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羞得連頭都沒回,低低地說了聲晚安,然後道聲晚安,飛快地鑽進自己的房間,並關上了房門。

她的房間與他的房間僅僅隔着一條不足一米的通道。兩扇推拉門,沒有任何防盜防搶設施,那兩扇門,關着或者不關,不過是看兩個人的心情。

周晨走上露臺,遙望着無垠的海面,漸漸將腦中混亂的思緒安撫下來。

眸子漸漸變得如暗夜中的海水一樣幽深,不可見底。

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先前,偶遇的麻煩,她可以隨手打發,現在找上門來了,還試圖傷害她的親人,那她就不能再無視了。不把這些處理掉,她就再別想有什麼清靜的生活。

想起,今後楊陽不但要在國內上大學,還有可能要出國留學;父母和親人們也不可能總守在家裡,總有離開她眼前的時候,她怎麼還能留着這些隱藏的危險!

她曾經隱忍過,溫順過,但隱忍溫順的結果,是連最平淡的生活都無法保護,最後落得家破人變的結果。既然隱忍溫順無法獲得她想要的生活,那麼她只有努力爭取,誰要是成爲妨礙她平靜生活的阻礙,那她只有將之一一清除!

夜色中的大海,風平浪靜的表面,隱着無數暗流。遮住淡月的那片烏雲,越發厚重了。海上風雲變幻,前一刻還是風平浪靜,下一刻就有可能暴風驟雨,惡浪滔天。

寂寂的黑夜裡,位於同一個半球上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蓊鬱的原始森林,千年的冷杉,高峻挺拔,森森的樹影遮蔽下,高野山愈發顯得陰沉森然。

高野山四周森然,即使時值盛夏,氣溫也比其他地方低上許多,颯颯的夜風出來,頗有些秋日的微寒之意。

周晨的外衣早已除去,一身天蠶金絲寶甲,幻成一身白色長裙,黑髮用鳳尾簪綰在腦後,鬢角幾縷碎髮垂下,隨風微微拂動。

一雙眸子如冬夜寒星,定定地看着前方的漸行漸高的山路,她的腳下,就是高野山的入門第一橋:極樂橋。

日本人認爲河川是現世和來世的分界,高野山則形成三重構造。

高野山是日本高僧弘法大師--空海的修行圓寂之地,日本人都不相信空海已經西登極樂,認爲那位高僧的靈魂一直沒有離開高野山,還在守護着這座山上的僧侶和信徒們。是而,日本人都覺得登上高野山,就能更便於受到佛祖和空海大師的護佑。就能離着極樂世界更近了一步。故而,登山的初始之處這座橋,就被稱爲了‘極樂橋’。又被稱爲‘一之橋’,架設在澱河之上,又稱‘大橋’。

下一個是架設於古谷橋川的中之橋,最後是位於最裡面御廟川的御廟橋。

一之橋通往奧之院約兩公里的參拜道上,散步着織田信長、武田信玄、上杉謙信等諸大名的墓石、祈禱碑和慰靈碑等,數目超過20萬個以上。

日本人也都以死後能夠安葬在高野山爲榮,日本史上的名人官宦,大都葬在這裡,奧之院外的墓地,就葬着幾萬個墓葬。上至天皇、將軍,下至武士士兵,甚至還有各個戰爭中戰死的亡靈紀念碑,其中,也包括侵華戰爭中戰死的士兵墓碑,而且不止一座。

正值子時,陰氣最重。

周晨信步登階而上。高大的杉樹下,一個個墓葬彷彿一個個潛伏的魔鬼,在暗夜裡摩擦着它們的獠牙。

日本最著名的巫女、陰陽師,皆以召喚術爲長。潛入國內,他們使用召喚術畢竟天高路遠,這藉助的陰靈之力就低了許多。但是在高野山,在二十萬墓葬之處,再要召喚,那就容易得多,力量也強大的多。試想,這二十萬可不是無名小卒,一個個活着的時候是叱吒風雲的梟雄,死了之後的鬼魂,也自然比普通人強勢的多。這樣的二十萬,是比二十萬精兵悍卒還要令人恐怖的存在。

靜靜地山路上,夜風颯颯,白色的衣袂隨風拂動。

突然,一個手持金剛杵的和尚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對上週晨,躬身施禮道:“小姐,夜晚風涼,還請不要四處遊走。請回宿坊休息。”

周晨淡然地用漢語道:“我是來拜訪你們的神女大人的。”

和尚臉上的恭敬神色一斂,或許也對周晨一個外國人半夜四處亂跑有些意外,正了正神色,也改用一口流利的漢語,道:“世間生靈皆平等,沒有什麼大人小人,夜深風涼,小姐還是請回宿坊休息吧!”

周晨不語,伸手,從身後抓出那個從東西衚衕中捉的那個人,像扔麻袋一樣,扔到那和尚腳下,冷聲道:“可是,此人對我說,你們神女邀請我來此一會。”

和尚臉色大變,手中的金剛杵往地上一頓,頃刻間,又閃出七八個和尚,各個手中皆持一柄金剛杵,渾身肅冷,對周晨一副戒備裝。

初始那個和尚仍舊保留着最後一絲理智,臉色卻鐵青難看:“這位小姐,此人並非我高野山之人,想必是小姐有什麼誤會。”

說到此,見周晨冷冷地並不答話,聲音變冷道:“況且,此處乃佛門聖地,自有佛祖神靈護庇,也並非隨便什麼人就能搗亂之處。還請小姐速速退去!”

周晨並不理會,伸手將地上那個不知生死的人提起來,淡然道:“既然你們說此人非你們高野山之人,那麼我怎麼處置,你們管不着咯?”

說話間,周晨的手掌撫上那人的頭頂百匯,強大的靈力猛然灌注而下,那人的本來緊閉的眼睛,瞬間瞪大,然後,就看到整個身體慢慢地顫抖着,整個人的血肉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嘴吸掉一般,漸漸乾枯,皮膚緊緊貼在骨骼之上,漸成一句皮包骨的骷髏,周晨卻並沒有就此罷手,那乾屍骷髏,靜立了片刻,隨即無聲地攤落下來,成了一小堆粉末。恰有一股夜風吹過,那堆粉末隨風散開,飄飄蕩蕩,就此消逝。

周晨的行爲終於激怒了那幾個和尚,爲首的和尚手中的金剛杵往地上一頓,周晨一陣恍惚間,彷彿突然回到了當年……

楊致遠穿着一身淺灰色西裝,微笑着向她走來。

她的心裡瞬間的懷疑之後,竟然升起一片喜悅。她高興地迎上去,笑道:“志遠,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我回來就再也不走了。”楊致遠握住周晨的手,柔軟的大手溫暖到了心裡。

周晨就覺得歡喜從心底一下子涌了出來,挽住楊致遠的胳膊,笑得如花兒盛開:“太好了!我們快回家吧,咱媽做了好些你喜歡吃的菜!”

走了幾步,周晨突然想起了楊陽,等着楊致遠道:“致遠,孩子也想你了,昨晚還叨叨你呢……”

這句話還未說完,周晨心頭一跳,猛地擡頭,身邊的男人已經換成了南雲。

南雲癡癡地望着她,眼中疼惜、寵溺,又有難掩的傷痛:“周晨,我願意爲你付出生命,難道你連我一次改過的機會也不給我嗎?”

那樣深切地愛意,那樣深重的悲哀,周晨的心也禁不住疼起來。她看着南雲的眼睛,想要說什麼,卻怎麼也張不開口。

就在這時,南雲伸手將她擁進懷裡,頭也迅速地低下來,尋找她的脣……

周晨突然心頭一跳,心底猛地升起一股沉重的痛來,手中的碧焰已經祭起,心卻痛的彷彿不能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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