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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見女兒那懶惰的模樣,心底生了幾分嗔怪,女兒家家的,怎可以做出這樣的姿勢?蘇絳脣看到宋氏瞥過來警告的眼神,立即收斂了自己的慵懶模樣,反而殷勤上前服侍宋老太太吃點心。
那宋老太太本來就想着藉着這個機會,跟宋氏拉攏關係,好讓宋氏出點銀錢,幫宋子俊好好疏通一番,謀個好前程。雖然眼看着這個外孫女嫁不到宋府,可老太太卻想到侄子家的兒子,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是決計不會讓蘇絳脣這個外孫女嫁了外人。此刻見蘇絳脣可意哄着自己,心裡哪有不歡喜的?
就在老太太和蘇絳脣說話的時候,外頭傳來了一片糟亂的聲音。老太太蹙起眉頭,對着大太太道:“出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
蘇絳脣早就料到了,紀嫣然得了腰牌,哪裡肯放過機會?前世,她是沒有機會拿到腰牌,只能夠在府外當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外室?如今不同,剛剛得了腰牌,對紀嫣然來說,無異於是天上掉餡餅,她不搗鼓什麼出來,蘇絳脣就不信了。
果然,大太太打聽完了,就面色晦暗走進來。老太太見大太太臉色不好,就覺得事情有變,剛要開口讓大太太進屋說話,偏偏蘇絳脣眨着一雙美眸問道:“大舅母,外頭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亂糟糟的?”
大太太猶豫了一下,見衆人投過來狐疑的眼光,又想到,今日本來是兒子的大喜日子,偏偏二房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給自己添堵,自己何必做好人替二房掩飾?人家既然有膽子做下,就有膽子認下這腌臢事情。於是,大太太也不顧老太太示意的眼神,直接就道:“老太太,外頭來了一個女子,非說和俊哥兒兩情相悅,死活賴着不走,說要老太太你老人家替她做主!”
老太太一聽此言,立即炸毛了。“哪裡來的這種沒臉沒皮的東西?我家的俊哥兒是什麼人?也是她這樣的狐媚子能攀扯的?轟出去,把這個賤蹄子轟出去!”老太太邊說,邊狠狠敲擊手裡的柺杖,前些日子,剛剛弄出崔雪華的風流韻事,如今,還讓一個姑娘上門說,兩情相悅,這兩父子,怎麼都不吸取教訓,非要弄出這種醜事來?兒子沒有了官位也就罷了,難道還能眼睜睜看着孫兒沒有了功名麼?
可老太太的話,並不能阻止其他女眷交頭接耳。宋氏見情形不妙,低聲道:“母親,還是讓人進來說清楚,好端端的女子,怎會說出這等沒有羞恥的話。再說,若是此刻趕走人了,日後在外頭弄出什麼動靜來,吃虧的,就是俊哥兒。”
老太太望了女兒一眼,就明白宋氏的話絕非虛言,若是這個女子是教坊出來的,給點銀兩也就是了,若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宋子俊若不納進來,那就是欺侮良家女子,這樣的罪名,也不是他一箇中舉的書生能擔得起?就在這刻,老太太突然覺得,這二房的子孫,爲什麼都如此不爭氣,以前對自己說,如何爭氣,如何光宗耀祖,如今倒好,這門楣還沒有光大,他們已經想盡了法子,將宋府的好名聲全部毀了。這麼一想,老太太無力道:“讓她進來,我倒要看看,是哪裡來的狐媚子,膽敢上門給我老太太添堵。”
這大喜的日子,居然有人敢這樣做,女眷紛紛猜測女子的身份,想着,若不是教坊出來的,必定也是沒有家教的女子。
隨着老太太的傳喚,一個婆子在跟前帶路,衆位女眷紛紛涌上前,細看這個美人嬌客。只見那女子臉龐微尖,一雙柳葉眉修得細細的,添了幾分柔弱之姿,兩眼汪汪的,宛如一湖碧水,眼睫毛一眨,似乎能看到水珠在眼眶裡流動着,纖細的身影,粉白的臉頰,淡妝如月下梨花一般清麗,看到的人,先生了幾分喜歡。再加上,那女子穿着一件鵝黃色繡蘭花素面交領襦,繫着一條繡蘭花杭白絹裙,襯得她越發有仙人之姿,美人之嬌態。她款款走了進來,朝着老太太福身行禮道:“老太太萬福,民女紀氏見過老太太。”
老太太見她一身打扮得體,心裡的怒火少了幾分,心想着,興許這婦人是認錯人了吧,要不然,好端端的良家女子,怎會攀扯上自己的孫兒?“姑娘,不知道你家居何處?”
紀嫣然見老太太的語氣和善,暗暗竊喜,看來自己這身打扮果然替自己加了不少分數,於是羞紅了臉道:“家居羊肝兒衚衕。”
老太太聞言,臉色遂變,羊肝兒衚衕,是平州里最窮的人住的地方,也就是說這個女子,家境並不富有,想到此處,她哪有不明白的,敢情是想攀上他們宋府這棵大樹,於是她冷笑道:“不知道姑娘方纔在外頭鬧,所爲何事?”
面尚化和荷面和。紀嫣然見衆多女眷在,雖然害羞,不過,事到臨頭,也不容得他退縮了,她若是不能掙得一個名分回去,日後怎麼立足?反正丟人,都已經丟過了,她還有什麼好怕?這年頭的人,哪個不是笑貧不笑娼。她還是給好人家做妻子,有什麼好丟臉的?於是,她一五一十將和宋子俊相識的過程說出來,當然,這一五一十是有水分的,她把宋子俊誇成了正人君子,多次解救她於水火的英雄,將自己形容得就像那不小心遭到厄運的佳人,就等着英雄來解救她。
若不是蘇絳脣知曉了紀嫣然的爲人,此刻也要爲她這番動人的演說,落幾滴眼淚,不過,這也越發顯出紀小姐的能耐,原本是一樁醜事,怎麼到了她的嘴裡,就成了一出美人英雄的好戲?
蘇絳脣望向了母親,見母親的眼裡露出一絲不屑,就知道這紀嫣然的話,不曾打動了她,不禁揪緊手裡的帕子,自己是不是太心軟了?明知道是做戲,居然也有幾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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