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於周昱告狀的信回京城的是幽州的急報,幽州太守在周隆登基後,頭一時間就投靠了周隆,此時被盧炳領着大軍把城門圍的水泄不通,僵持了一天後,幽州太守發揮了當初投靠周隆的精神,舉着白旗開城門投降了。
反正誰當皇帝都一樣,只要他能保得住小命就行。
盧炳不廢一兵一卒就得了幽州,不是沒有條件的,幽州太守唐晟要求投降後他仍然當太守,盧炳原本是不想同意的,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唐晟這樣的牆頭草,難保日後唐晟不會在緊要關頭出賣他們。最後聶三虎勸住了盧炳,他們現在剛踏出起事的第一步,能不損失兵卒就得地盤是可遇不可求的。
唐晟依然做他的幽州太守,但聶三虎把他的獨子——年僅五歲的唐輝帶走了,作爲質子,送到了秦雋那裡。因爲唐輝尚且年幼,爲了照顧他,同唐輝一起去聊州的還有唐晟十六歲的女兒唐雪虹。
周昱走後,秦雋就立刻整頓了軍隊,帶着兵北上,直逼冀州,和盧炳一南一北夾擊,不到半個月,整個河北都被秦雋和盧炳攻陷。至此,秦雋的地盤從遼東到山東,算是連成了一線,不再有一個河北阻礙。
秦雋帶兵走後,未秋心中不是不擔憂恐慌的,但她也明白,既然她支持秦雋選擇了這條路,擔憂恐慌是難免的。聽了周隆的話,去京城做一個聽話的縮頭烏龜,整日跪拜殺害周刃的兇手,這種日子還有什麼意思!
周隆接到幽州的急報時,還以爲是假的,遼東是什麼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居然去打幽州?遼東太守是誰,腦子進水了吧?然而等他接到周昱發來的消息時,秦雋已經閃電般的佔領了整個河北。
這是他登基以來,遇到的最大的反抗!就是井恪,也不過是固守河南,把小皇帝立爲傀儡,自以爲佔據了正統,號令天下讀書人對他口誅筆伐罷了。
周隆簡直要氣炸了,原本沒把這個名氣不大的秦雋放在眼裡,沒想到壞事的人會是他!他當即就要掛帥親征,恨不得飛到聊州去教訓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秦雋。
很快,他就被手下人給勸住了。
“皇上千金之軀,怎能離開京城?”
“秦雋小兒不足爲懼,狂妄自大罷了,皇上親征也太看得起他,隨便派人過去就能剿滅了他!”
“雖然皇上親征能彰顯龍威,可這麼大張旗鼓,別人還不以爲我們怕了秦雋小兒?”
經過這麼一番七嘴八舌的勸阻,周隆也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因爲自己登基比較順利,突然出現一個不願臣服自己的人,他就着惱上火了。
秦雋不過是佔了山東和遼東,那點地方和人馬還不夠他看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爲周家鎮守京城的老二了,現在天下都是他的!
於是,原本要御駕親征的周隆派了一個叫許佳的將領,帶了二十萬人去山東討伐秦雋,到時候由尚且潛伏在山東的周昱做總督軍。
因爲周昱是周隆最喜愛的兒子,周隆又不認爲秦雋有什麼威脅,許佳是個有豐富經驗的將領,還有二十萬人,去打秦雋還不是手到擒來,小菜一碟。他心裡打着小算盤,想把這麼一個現成的功勞送給周昱,將來封周昱爲太子,周昱有軍功在手,不顯得突兀,能服衆。
因爲洛陽一帶有井恪佔着,周隆急着教訓秦雋,暫時不想和井恪起衝突,而井恪有小皇帝在手,和秦雋又有親戚關係,脣寒齒亡,顯然是不可能答應他借道的,於是周隆命許佳帶兵從修陽繞道,經陳郡開往聊州。
修陽百年前曾有一場動亂,十室九空,現在的修陽人大部分是當年巴陵三府雪災逃難過來的,安家到了修陽,他們的親朋好友都在老家,靠秦雋賑災得以活命。周隆的大軍途經修陽時,百姓們得知大軍是要去攻打秦雋,軍隊險些沒被老百姓的口水給淹沒了。
秦雋起事的消息是十分隱秘的,就連軍隊開拔都是深夜進行,秦笙得到消息時,秦雋已經和盧炳勝利會師。而許佳的部隊正在半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兵臨城下了。
“這個狂妄的混賬東西!這麼大的事居然都不跟我商量一聲..”秦笙得到消息後又急又氣,揹着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顆心緊張的跳個不停,有種大禍臨頭的恐懼感,彷彿下一刻鐘,他就被周隆的士兵刀架到了脖子上。
秦譽插嘴道:“秦雋他不是打了勝仗嗎?他打了那麼多地盤,我們也能多得些好處..杏姨娘去了太守府那麼久,一點用都沒有!”
“你懂什麼!”秦笙跺腳罵道,“周家手裡多少人,秦雋手裡纔多少人?且不說他之前根本沒打過仗,怎麼可能打的過周家那些身經百戰的將軍?完了,完了,我們這下要完了,秦雋那個混賬東西要害死我們了!”
姚氏早就怒氣沖天了,聽到秦笙這麼說,忍不住抱怨道:“當初就不該來這裡!都是你們父子兩個鬼迷了心竅,放着京城不住,非得來這鄉下地方,還以爲秦雋會顧念着往日的情分給你們官當,看看,現在官沒撈着,連命都要保不住了!我們要是一直呆京城,說不定也沒事!還白讓我受了杏姨娘那麼長時間的氣!”
秦笙老臉有些掛不住,爭辯道:“當初決定來聊州,你也是同意的,那時候亂的很,兵匪鬧的厲害,是你受不住,害怕,姚家也不管我們..怎麼現在抱怨起我來了?”
“好了,好了!”秦譽一看父母要吵起來,連忙打斷了父親的話,“要不,讓母親和我媳婦去太守府找陳氏問問,看到底怎麼回事?”
秦雋什麼事都不跟他們說,他們總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這樣太被動了。
“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懂什麼!就是有什麼事,秦雋也不會跟她說。”秦笙不以爲然,“問她還不如問秦雋身邊那個小廝,叫虎頭什麼的。”
這會兒上,和秦笙一家吵翻了臉,幾乎不來往的秦四太爺帶着幾個兒孫過來了,一臉的焦急不安,見面後也顧不上先前的不愉快,劈頭就問道:“大侄子,阿雋怎麼突然帶兵打仗了?還打別人的地盤,這,這不是造反嗎!”
秦笙見秦四太爺也是一副剛得知消息後的震驚惶恐模樣,頓時覺得心理平衡了,原來矇在鼓裡的不止他一個人,他重重的嘆道:“可不是嗎!四伯父,你給評評理,這麼大的事阿雋他都不給我說一聲,一個人就擅自做主了!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造反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咱們一個都逃不過去!”
“真,真要抄家滅族?”秦四太爺不敢置信的問道,他還對未來抱有一絲希望,還有一大家子子孫,“他,秦雋可不是我親孫子!”
秦笙心中對秦四太爺好一通罵,一旁的姚氏撇着嘴說道:“四伯父說的這叫什麼話,秦雋早過繼給你們家了,跟我們可沒關係!”
秦四太爺自知失言,老臉臊紅了一下,又不死心的問道:“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阿雋手裡這麼多人,聽說鄉下那個練兵場都住滿了人,得有個十幾萬人吧?”
“你知道現在誰是皇上嗎?”秦笙問道。
秦四太爺茫然的搖搖頭,還是秦綱小聲說道:“聽說皇上叫周隆,是平叛反賊的將軍周刃的二叔!”
“那你知道周隆手中有多少軍隊嗎?”秦笙又問道。
這次他不等秦四太爺回答了,反正他們肯定不知道,秦笙直接說道:“至少一百萬!秦雋那點人馬,擱人家眼裡算個什麼?擡擡手指頭就能把他滅了!秦雋他不知天高地厚啊!”
其實秦笙也不知道周隆手裡多少兵,一百萬是吹出來嚇唬秦四太爺的,誰叫秦家四房不把他們放眼裡,但他覺得雖然一百萬有點誇張,但周家的兵絕對不會少,肯定比秦雋手裡的兵多的多。
秦四太爺一輩子都住在聊州,沒見過什麼世面,一百萬人對他來說簡直是個數都數不過來的天文數字,多可怕!
“咱們這回叫秦雋給坑慘了!”秦四太爺顫抖着叫道。
秦大老爺叫道:“爹,咱們可不能就讓秦雋這麼連累我們!他要尋死,自己去死,別帶上咱們啊!”
“那你說怎麼辦?”秦四太爺問道,“你們不是打聽來消息,說秦雋現在不在山東麼?”
秦綱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去找他媳婦陳氏,咱們聯絡不上秦雋,他媳婦總能聯絡的上。讓他媳婦傳祖父的意思給秦雋,讓他趕緊撤兵回來!”
“對,還要給皇上遞請罪的摺子!這造反的事可是秦雋一個人的,跟咱們沒關係!”秦譽趕忙補充道。
秦四太爺有些猶豫,“陳氏她可不跟咱們一條心..”
“咱就是讓陳氏幫忙遞個話!”秦譽解釋道,“您是祖父,輩分最大,說話最管用,您都開金口了,她還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