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辰的手一鬆,他便連滾帶爬的滾了出去,只是才滾到門口,就聽得張捕快的聲音:“這麼慌張趕着投胎嗎?”
那官差原本就嚇得半死,心裡這隻怕比投胎還可怕,真把那位大爺惹怒了,只怕連胎都投不成了!
張捕快看到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道:“難道是裡面的犯人跑出來呢?不可能,這裡的牢房都是用上等的鐵木所制,比起尋常的鋼鐵還要硬上幾分,用刀都砍不斷,又怎麼可能跑得出來?”
夜之初在裡聽到這句話,終於明白那些犯人崇拜的目光是從何而來,當下她看着燕雪辰的目光也多了三分崇拜。燕雪辰看到她那崇拜的目光有了一分得意,這該死的女人還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這種目光如果不是在這種地方看到,還真不是一般的受用,難道……難道現在的女人都喜歡威猛的男人?
那官差道:“我……不是……是……”他支唔了半天也沒支唔個所以然來,張捕快怒了,擡起一腳便宜將他踢飛道:“去,將今天晚上我帶回來的兩個人帶出來過堂,縣令大人要連夜過堂審訊!”
“我早就料到大人要審我了,所以這裡候着!”燕雪辰牽着夜之初的手走了出來,張捕頭微微一愣,只道是那官差將兩人放出來的,也沒有往心裡去,見兩溫雅無害的樣子,在心裡道:“你們也囂張不了多久了,什麼人只要被我縣令大人一審,都會成爲綿羊!”
張捕頭冷哼一聲道:“那正好,省了我許多力氣。”
他原本還想用繩子將兩人索住,想起晚上的事情,也懶得上鎖了,在前面領着路,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跟着他走。
原宿縣縣衙的大門朝南而設,是個三進的院子,第一進便是大堂,現在大堂裡一片燈火通明,四周站滿了官差,看起來一肅靜而又威嚴。
夜之初還是第一次過大堂,也是第一次夜間受審,心裡不禁微微有些發毛,不由得捏了捏燕雪辰的手道:“他們人多,要不要我想辦法通知五哥?”她知道舒縣令連夜審訊他們的原因,知道他們的手裡有幾百號人,今天晚上那些人幾乎全部都去逛妓院去了,今夜連夜將兩人的罪名坐實,到了明天,就算那兩百來號人鬧起來,他們也能名正言順的鎮壓了。舒縣令的用心不可謂不毒,他以前就曾這種法子,令不少的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燕雪辰的眉毛微挑道:“怎麼?不相信你相公的能力?縱然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也不要忘了你手中還有尚方寶劍!”
夜之初一想也對,有尚方寶劍在,老子還怕誰!她的膽氣不禁又壯了幾分,原本微微有些彎的腰又挺的比直。
燕雪辰感受到了她這一系列的變化,嘴角微微上勾,越是和她相處,他便越是喜歡她,她雖然有些狡猾,有些腹黑,可是卻依舊不失純真可愛,雖然時常說一些狠話,也會做些離經叛道的事情,卻依舊有一顆赤子之心。複雜又單純,可愛至極!
——
舒縣令原本已經睡下,被舒杏林從牀上給扒了起來,他有些惱火的道:“深更半夜你又在搞什麼鬼?”
舒杏林有些神秘的道:“爹,我計劃已經成功了,國公子和他的母夜叉媳婦已經被我抓了起來。他們現在正在前廳候審,你快去審他們,然後將他們的罪名坐實,明日裡他們的同夥若是鬧起來,我們也能將他們盡數剿滅!”
“那件事情雖然很重要,可是老子還想睡覺,有什麼事情等到明天再說!”舒縣令極爲不悅的道。
舒杏林急了:“爹,他們帶來的那一夥子個個都武藝高強,尤其是那縣侍衛長,那人一看就是個狠角色,我們今夜若是定不了他們罪的話,明日裡真的鬧起來只怕也很麻煩!”
“有什麼好麻煩的!”舒縣令不以爲然的道:“他們若是敢鬧,老子把他們全給砍了!”
“我知道爹威武,可是現在不是特殊時期嗎?那賑災大使說來便來,若是明天來了,撞見這一幕可如何是好?再說了,就算明天不來,他們是一羣外鄉人,到時候留下一兩個活口,那賑災大使那裡告我們一狀我們也是理虧的一方。那個傻子是好忽悠,可是南王卻不是好對付的人,他如果真人深查,到時候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到時候吃虧的可是我們!”舒杏林急切的道。
舒縣令一聽是有些道理,卻見舒杏林的眼裡滿是邪火,他冷笑一聲道:“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小子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是不是想今天晚上就上了那個國公子?”
“兒子就知道我的心事瞞不過爹!”舒杏林淫笑道:“我的確是想他了,可是這一切還都是在爲爹謀劃!只要那母夜叉一死,那幾萬兩銀子就全是爹你的了!”
舒縣令聽着心動,便開始穿官服了,他嘆了口氣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原本一直指望着你能給我傳宗接代,可是你倒好,竟有那樣的愛好,我攢了那麼多的銀子,還不都是爲了你!今夜的事情我是會替你處理好,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不要說一件事情,就是一百件事情我也答應!”舒杏林邪火上身,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上燕雪辰,此時無論他老子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只是以後去不去做那就另當別論了。
舒縣令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也一片舒坦,便道:“你把那國公子玩厭之後,就把他給殺了,然後把田家的小姐娶進門來,給爹生個大孫子!”
“原來是這件事情,沒問題!”舒杏林答應的甚是爽快。
舒縣令的心裡也一片舒服,摸了摸兒子的頭道:“真是爹的乖兒子!”
舒杏林諂媚一笑,想起田家的小姐,心裡滿是不屑,那女人的確是有幾分姿色,玩一玩還是可以滴!
父子二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大堂,卻見滿堂的官差個個鼻青臉腫,有一半趴在地上不能動,滿屋子的刑具也被人拆的七七八八,只餘下一個人夾手棍完好無損的擺地上,能動的官差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的站在兩側,見他過來,便又不知道是哭還是嚎的聲音大叫道:“威武!”
燕雪辰坐在他的位置上,夜之初手裡依舊抱着一個長長的用布條包着的東西,計師爺點頭哈腰的站在燕雪辰的下首發,兩隻眼睛也成了熊貓眼,看起來一片可憐。
舒縣令怒道:“放肆!什麼人居然敢那麼大膽坐在本官的位置上!”
夜之初聽到他的聲音扭過頭看了他一眼道:“狗屎,你來呢?”她着燕雪辰進來的時候,心裡是有些發毛的,裡面的刑具她也大多是認識的,而他們一進來那些官差便圍了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給兩人上刑,她本想亮出尚方寶劍嚇一嚇那羣不長眼的奴才,可是還沒有輪到她有所行動,只聽“砰砰砰”幾聲,那些官差就被燕雪辰放倒在地,燕雪辰存心在她的面前賣弄,所以動作是又瀟灑又好看,竟比那天燕雪辰在含香樓前教訓那些官差還要帥上幾分。
夜之初看的那叫一個心花怒放,知道有他在沒有危險了,寶劍也不拔,揪着在旁邊鬼叫的師爺的鬍子就扯了起來,師父欲反抗,她便拿出綠影那裡學來的一左勾拳打在師爺的眼睛上,左邊一拳,右邊一拳,直打的那師爺叫爹叫娘。
燕雪辰打得興起,乾脆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刑具也全部給拆了,最後一件是夾手板,夜之初攔住他道:“全拆了怎麼對付那一坨狗屎?”
燕雪辰一聽有道理,忙道:“還是娘子考慮的周全!”
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夜之初哈哈大笑,突然覺得這裝傻的傻子還是有幾分實力的。
舒縣令聽到夜之初的話勃然大怒道:“你的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辱罵朝廷命官,來人啦,給我掌嘴!”
若是以往,那些官差們只怕已如狼似虎的涌過來打人了,今日裡卻是動也不動。舒杏林一進去便覺得情勢不對,忙命身邊的小廝去外面搬救兵,片刻之後,小廝氣喘吁吁的跑回來稟報道:“府裡的大門全部被鎖了起來,門外還有一些戴着可怕的面具的人守着,陳護衛欲出去,就被戴着面具的人給殺了。”
舒杏林一聽不由的微驚,想起縣衙裡還有幾十個護衛,便讓小廝全部召集過來,那惡婆娘再厲害,也不可能是這麼多人的對手。
舒縣令喊了半天見衆人沒有動靜,不由得大怒道:“反了反了,你們這些狗奴才全部想造反了不成!”他扭頭看着平日裡狗腿至極的計師爺道:“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把那混賬給本官拉下來!”
計師爺被打得怕了,也見識過兩人的手段,又哪裡敢動分毫,只一個勁的對舒縣令使眼色。
舒縣令罵道:“不長眼的狗奴才,你的眼睛抽筋了嗎?”
夜之初聽到兩人的對話,心裡冷笑連連,看來這個昏官平日裡除了心狠之外,並沒有太多的眼色,倒是他那個斷臂的兒子,倒有一肚子的花花腸子,以前那些惡毒的計謀十之八九便是他兒子的傑作。
計師爺聽到舒縣令的話之後只得乖乖地站在那裡,遇到蠢貨他連眼色也懶得使了,舒縣令卻很不爽了,怒道:“你們這些混賬,見到本官還不下跪!”
燕雪辰想了想後道:“你好像說的有些道理,以前那些狗奴才們見到我都是下跪的!”說罷,他的手指頭輕輕一彈,舒縣令只覺得腿上一痛,便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夜之初覺得甚是好玩,拿起那驚堂木一拍道:“打狗屎,今夜裡由本王妃親自審你,也算是你的榮幸,你若是從實招來,我就饒你一命,若是還敢抵賴的話,就休怪本王妃出售無情!”她實在是不習慣把那個王妃的名頭擡起來,說起話來比往常也彆扭三分。
燕雪辰聽着好笑,卻附和道:“娘子說的有理!”
舒縣令一聽到夜之初的自稱便嚇了一大跳,想起京中的傳聞:九王妃是夜大學士府的二小姐,長相醜陋至極。說的只怕就是眼前的這個醜女了,如果她就是九王妃的話,那麼坐在那裡相貌俊雅的少年只怕就是傳聞中傻氣直冒的九皇子燕雪辰了。
這麼一想,他心裡便有了三分懼怕,但是一想起他平日裡的事情都是做的滴水不漏的,他們當道這裡,應該也沒有證據,只要沒有證據,他就能抵賴的過去。
舒縣令扭過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舒杏林,心裡的怒氣就不打一處來,這下好了,這個不長眼的傢伙居然把這麼的兩個麻煩給引到家裡來了!
舒杏林比起舒縣令來還要圓滑幾分,聽到夜之初的自稱也想到了兩人的身份,再一想起那一臉冷厲的侍衛長來,他頓時明白那人只怕就是傳聞中的南王了。一念至此,他心裡終是有幾分害怕了,看今晚的架勢,夜之初只怕也是有備而來,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厲害的後着。他的心裡也有幾分懊惱,他一向行事小心,這一次色迷心竅,居然沒有想到衆人的真實身份。
其實也不怪他想不到,誰能想到賑災的大臣們會喬裝改扮成商人?誰又能想到堂堂學士府的小姐九皇子的女子會是一個開口老子閉口罵人的女人?誰又能想到那個傳聞中傻到極至的九皇子根本就不傻?誰又能想到素來冷厲霸道的南王、賑災副使的南王居然心甘情願的只做一個侍衛!
夜之初再拍驚堂木道:“舒杏林,見到賑災特使和特使夫人還不下跪?”
她雖然是女子,但是平日裡狐假虎威的時間長了,這一吼居然也有幾分威嚴,那舒杏林不自覺的便跪倒在地,卻依舊嘴硬道:“兩位自稱是和特使,卻不知有何信物!”
夜之初等的便是他這一句話,只見她將包着尚方寶劍的布條一把扯開來道:“尚方寶劍在此!”她的動作利落而又幹脆,燕雪辰看着她的樣子不禁露出一抹讚賞。
尚方寶劍,如朕親臨!
滿屋子的官差全部跪倒在地,兩父子心裡原本還存了三分僥倖的心思也斷了,京中早有消息傳來,皇帝將從未賜過的尚方寶劍賜給了九王妃夜之初,眼前兩人的身份再不用懷疑了。
於是開口大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之初覺得這個舉動是威風八面,心裡極爲受用,對燕雪辰使了一個眼色,只聽到燕雪辰道:“本特使聽聞你們這一對父子,平日爲官不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舒縣令便打斷他的話道:“特使大人只怕是聽信了小心的讒言,本官爲官一任,一直都爲百姓謀福利,修築堤壩,大興水利,災荒過後,開官倉賑災,其中事蹟,知府大人全部知曉,衆百姓一直遵本官爲青天大老爺,又哪裡來的不仁之說!”他早就聽說過夜之初和燕雪辰的傻名,此時知道兩人的身份,雖然有些害怕,卻並不畏懼,想起今夜裡做下的事情,也是滴水不漏,他們又剛到這裡,不可能有實質性的證據,若是沒有實證性的證據將他們定罪,到時候還是得將他們放了。
夜之初冷哼道:“放屁,平日欺負百姓,養惡奴防身,什麼修築堤壩,根本就是變相的謀財,我告訴你,今日裡落在我和特使大人的手上,你們休想再逃脫!”
“冤枉啊!凡事都要講究證據!”舒縣令道:“不知道特使夫人從哪裡聽到了那些風言風語,下官從來都沒有做過那些事情,只怕特使夫人被人蒙憋了,要陷害我這等忠良!”
夜之初冷哼一聲,笑眯眯的看着燕雪辰道:“你如果沒有證據就是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到時候傳回去只怕不好收拾。”
燕雪辰微微一笑道:“我原本就是一個傻子,啥子嘛有時候難免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來,偶爾草菅一兩條人命也在情理之中。”
“相公說得甚是!”夜之初滿臉讚賞的道。
兩人的對話讓跪在地上的一對父子臉色變了變,卻又聽得燕雪辰道:“不過我朝素來講究講所據的,是以理服人的,我們就先傳證人看看,實在不行的時候再草菅人命吧!”
“相公英明!”夜之初附和道。
舒縣令想,他是朝廷命官,縱然九皇子是個傻子,也斷斷爲不敢私斬朝廷命官的,於是他心中的膽氣又足了幾分。
燕雪辰的語音一落,門外邊有人將謝三毛給領了過來,夜之初一見那人身手不凡,卻又不是燕雨辰的人,便問道:“你也帶了人過來?”
“出門在外,怕有不便,當然得帶幾個人在身邊用用。”燕雪辰微微一笑,夜之初看向他的目光變深了些,這小子的心機還真不是一般的深沉,只怕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她不由得想起南王府裡的墓,心裡又不自覺有了萬般猜測。
謝三毛一見兩人高高坐在下面,而舒家一對父子卻跪在地上,當講把心一橫,將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說了出來,不自覺得也將舒杏林打燕雪辰的主意的事情帶上。
燕雪辰的臉色微黑,夜之初卻想笑,卻冷着臉喝道:“敢打九皇子的主意,你不想活了嗎?”
“冤枉啊!”舒杏林辯解道:“這一路而來,我對特使大人一直尊敬有加,我堂堂男子漢又豈會存那等心思?至於那銀子之事,原本就是府銀被偷,只怕是這謝三毛偷了想要栽贓給特使大人,不想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露了原形!”
“你含血噴人!”謝三毛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舒杏林冷喝道:“誰人不知你是個慣偷,而且人品極其低劣,是我原宿縣一害,我爹他宅心仁厚,以德服人,想要將你教化,一直沒有將你收監。沒料到你竟是死性不改,恩將仇報!還請特使大人明鑑!”
他這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就算夜之初口才再好也無從辯駁,燕雪辰便道:“我們還有證人!”
黑影極快的又將牢裡的那些個犯人提了過來,那些人一見到這等情形,覺得這也許是他們報仇雪恨的時候,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各人的辛酸血淚史說了出來。
舒縣令滿臉不屑的道:“他們都是牢中的重犯,個個都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之輩,說出來的話又哪裡能作爲證據。他們不過見本官對他們極爲嚴厲,將他們收監,心裡痛恨下官,所以就想着來集體陷害下官,還請特使大人不要被他們矇蔽!”他心裡忍不住恨起舒杏林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家子,把他們引來也就算了,那把他們跟那些破落戶關在一起。
夜之初心裡升起幾分怒氣,拿着尚方寶劍就要發作,沒料到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把從她的手裡將尚方寶劍奪了過去,三下五除二一系列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將她驚得站在那裡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