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完年假之後,漢軍政府立即迎來了兩件大事,限這兩件大事的嚴重性和嚴肅性,在漢王相李光地的強烈要求下,在外視察軍隊的林風不得不趕回了北京。
對於這時代的地方官員來說,他們是否勝任職位,一般都從“政”和“學”兩個方面來考覈,“政”的意思一般被認爲是“錢穀刑名”,意思就是地方收入和司法治安狀況,而“學”的意思就是關於對治下百姓的人心教化問題,當然這個東西相對前者來說比較抽象,所謂人心隔肚皮,誰也也不知道別人在想些什麼,所以政績的考覈一般都確立在“勸學”上,也就是看這個地方讀書士子的情況如何。
現在這兩件重要的事情就被李光地政府提上了工作日程。這年頭政府抓收入主要還是集中在農業上,所以這個春耕工作絕對是重要無比,本來“勸農”這個事情是儒生的老本行,幾千年固定不變的農桑政策爲他們提供了豐富的參考經驗,所以其中大部分工作早已程序化了,官吏們幹起來那都是駕輕就熟,只需要按照節氣規律操作就是,不過今年這個工作又因爲一些特別的原因而變得困難重重。
這個問題主要是出在林風倡導的農業改革上,根據漢王的命令,今年漢軍治下的大農民都必須按照政府規定大量種植“金薯”、“洋芋”和“玉米”,本來林風以爲這項利國利民的舉措一定會得到廣大農民的熱烈擁護,卻沒想到當李光地政府真正去執行的時候卻受到了廣大勞動人民的抵制。實際上當漢軍政府的各個地方衙門貼出告示之後,立即就遭到了當地的地主的非難,然後在他們的發動和調唆下,不少地方的農民也開始進行了“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具體的表現方式就是對官府的律令置若罔聞,或者我行我素不理那一套,總之就是你說你的我種我的,官差一來就說老子不識字,看不懂告示。
實際上就傳統來看,這次大漢政府的行政行爲的確是有點越權嫌疑,一般來說官府在農業方面的業務主要集中在興修水利或者大修龍王廟上面,至於農民具體怎麼種田那確實是管不着的,而且農民對老爺們突然跑來對自己的田地指手畫腳也是在是有點莫明其妙,作爲被壓迫階級,大夥兒從本能上感覺此事不妙,也不知道官府這次是想了一個什麼新招來折磨人、而地主階級反對則更是大有原因,在中國北方,傳統的主要糧食作物都是粟和小麥,雖然經過去年的觀察,紅薯土豆等東西也不象起先那麼陌生,但到底也是一個新生事物,還搞不清楚規律,所以現在要是種這個東西確實算得上是“風險投資”,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那可就虧大了,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從去年的糧食行市來分析,紅薯土豆這個東西雖然產量大,但卻是粗糧,大部分人都很不習慣吃這個東西,所以價格方面一直上不去,而且也很不好賣,相對來說小麥之類細糧和這玩意比起來那可就真的算得上是“經濟作物”了,所以從自身利益來考慮,他們也極力反對推廣種植。
瞭解了真實情況之後,林風這回也有點惱火,去年的經驗表明,在這個時代糧食那就是原子彈加氫彈,可以說是無與倫比的震懾性武器,而且如果一旦沒有糧食那就什麼事情也幹不了,但這個農業生產的事情卻似乎不能用非常粗暴的方式來解決,實際上到目前爲止,林風也從來沒采取強力手段介入生產領域,用自己的意志指導別人來造什麼東西,而且更令人爲難的是,這件事情就算用強也不是那麼容易,要知道反對這個事情的農民幾百上千萬,總不能在派出軍隊在田裡地裡監視吧?!
春耕是不能拖的,到底一年的飯碗就靠這幾天,包括林風在內也沒有哪個有膽子將這個事情擱起來,於是經過激烈的辯論,大漢政府最終不得不和地主、農民妥協,把限令種植改成“自願種植”,發出佈告通令全境,表明今年官府徵糧將以紅薯土豆等粗糧爲主,而且數量也要增加,反正各位看着辦,至於交不交得出那就與政府無關了。
政令發出去之後,原本巨大的爭議漸漸平息了下去,出乎意料,這樣稍微變通一下農民們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而且也立即在歷史上找到了借鑑——原來官府也是要限令家家戶戶種什麼桑樹之類,看來這個新玩意也跟原來的那些東西差不多,都是官府要的,反正湊合着種幾畝應付公糧就是。
第二件事情就是關於科舉的問題。因爲軍事上的巨大勝利,大漢政府的政權從風雨飄搖至逐漸鞏固,爲了鞏固“國本”,這個鼓勵學問的項目當然也得從清朝政府手裡接過來,實際上這個事情廣大士林也早已士期盼已久,雖然去年漢軍政府就弄過一次科舉,但那個時候形勢不明,大傢伙誰也沒把握大漢的旗幟到底能打多久,而且就算考上進士之後,萬一大清再打過來豈不是糟糕之至?!所以那個時候大部分士人都還保持觀望態度,但隨着漢軍的節節勝利,韃子們一批一批的被跺掉腦袋,大漢的威望如日中天,眼看新朝就要鼎立了,這個時候再不去分一杯羹那可就真的沒機會了,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漢軍上下個個明裡安裡受到了諸多壓力,時下又是春至,這個春閨當然不宜再拖。
由於今年的政治形勢與去年大不相同,大漢小朝廷在以槍桿子爲後盾的情況下,悍然宣佈取消“僞清”的一切功名,大漢政權將重建科舉制度,也就是說如果之前在清朝那邊是舉人、秀才什麼的,那就全部被廢掉了,退回到“童生”狀態,若是想出人頭地的話那就得重新再考。
本來林風以爲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會引起士林的軒然大波,因爲人家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輩子,這麼一下就全沒了肯定是羣情激奮,在林風自己看來,如果當年自己好不容易考上清華大學之後,國家突然宣佈高考不作數了,而且大學生的文憑一律以初中畢業證對待,那自己也絕對會怒不可遏,所以針對這個問題他在很早之前就準備了諸多說辭,而且秘密調動了都察院和軍統的大批軍警特務,隨時準備鎮壓**。
出人意料,士林對這道命令的反應相當平靜,實際上當詔書頒佈之後不少有名望的“大儒”還拍手叫好,根據他們的說法清朝的那種“夷狄之學”簡直是對聖人的侮辱,所以就算考出來的那不一定會學問精純,而廣大士子雖然憤怒但也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藉口,根據歷代王朝的規律,從古到今那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是幹掉了滿清朝廷上位的,不認滿清士人那也是正常得很。
爲了把這件事情儘可能辦得更隆重,漢軍小朝廷新設了“國子監”衙門,並且重立“太學”和“律算”兩座國家級大學,林風在李光地的建議下,親自三請四接,禮聘顧炎武出山,擔任大漢國子監祭酒,並在顧炎武的推薦下,遠遠發出詔書,徵聘黃宗羲爲大漢太學博士、總知學事,由此自上而下,直至各地府、州、縣,漢軍各地衙門紛紛重修孔廟,禮祭聖賢,給那幫子讀書人髮臘肉。
這一連串活動搞得林風焦頭爛額,這些所謂“祭聖”、“禮賢”、“開學”等雖然都是一些表面功夫,但卻是不折不扣的體力活,除了反反覆覆繞着圈子跑路之外,哪些子狗屁祭文一般又臭又長,弄得漢王殿下一跪就是大半天,而且還絕對不能叫苦,必須得裝得盛意拳拳興高采烈,否則就是不敬、不誠,而若是出了一點什麼岔子,那之前收買人心的功夫就全白費了。
就在漢軍上下大搞學問運動的時候,奴爾幹卻是大動干戈,破虜將軍馬英在肅清本地的流寇土匪之後,根據林風事前的交代,趁着鴨綠江封凍的機會大舉殺到朝鮮,大肆掠奪朝鮮邊境數道的金銀、布匹、糧食和人口,而朝鮮王國駐防在邊境的大軍虛弱已極,義州、新義州、昌城一線的邊軍只接了一仗就被馬英擊潰,數萬大軍落荒而逃,而漢軍鐵騎縱橫,前鋒營數百騎兵竟差點殺到平壤,最開始馬英還如林大敵,鄭而重之的佈置軍隊,以迎接朝鮮的反攻大軍,不料等了半個多月連兵毛也沒見到一根,卻等到了朝鮮王李淳的使節。
這確實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當朝鮮使者詢問出兵原因時,馬英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雖然他是綠林出身,打家劫舍是家常便飯,但這個時候到底也還是當了這麼久的將軍,明白國家之間的戰爭跟出去打劫還是大有不同的,何況咱們中華上國從古到今都是號稱“禮儀之邦”,所以就算出去搶也得找個名頭不是?!
在使者的追問之下,馬英想了半天,最終決定把這個問題推給主公,說到底這件事情也屬於國家級的外交大政,而他只是一方大將,這種“結交外邦”的事情最好還是好攙合的好,何況林風當初跟他交代得也很含糊,事情過去這麼久了,現在林風是個什麼想法也難說得很,所謂禍從口出,作人不能不謹慎一點。於是當下非常爽快的下令把軍隊退回到鴨綠江一側,要朝鮮使者自己去北京找原因。
揣着這個糊塗,莫明其妙的朝鮮大使安智星走向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