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菁嚇了一跳,轉身想要去扶她,可是,站了這麼久,她雖然還支撐的住,可腳也已經麻了,這會兒,乍一動作,腳下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舒殘顎疈
她索性就不站起來了,半跪在那裡,伸手過去扶了喬雲煙,擔心的問:“喬姐姐,你怎麼樣?沒事吧?”
喬雲煙痛苦的皺着眉,臉色煞白,捂着肚子直叫疼。
“肚子疼?”文采菁奇怪的看着她捂着肚子的手,一時摸不着頭腦,站久了,該疼的不是腿腳嗎?怎麼會肚子疼?
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一汪血水從喬雲煙的裙角下面蔓延了出來,不由奇怪的“咦”了一聲。這是哪兒來的血?難道是她剛纔那一跌摔傷了?可是至於嗎?還一下子流了這麼多血…宓…
一旁的朱氏見喬雲煙倒地,也想伸手過去幫一把,卻在看到那汪血水的剎那大驚失色,踉蹌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遠遠的躲開了,口中還不停唸叨着:“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文采菁皺起眉,看着她反常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摔傷了流了一點血嗎?有必要這麼慌張嗎?本來就不關她的事,何必急着撇清?
他們隨行伺候的丫鬟嬤嬤原本都是在門外候着的,這會兒見屋子裡頭動靜不對,都奔了進來黌。
首先衝進來的是個穿着鵝黃色裙子的小丫鬟,正是上次文采菁在同仁堂門口見到的跟着喬雲煙的那個小丫鬟,那小丫鬟一見自家姑娘倒在地上,臉都嚇白了,急忙跑過去將人扶了起來:“姑娘?你怎麼啦?這是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倒了?還流了這麼多血?姑娘……”
“你放心,沒事的,她不過是……”文采菁開口想要勸兩句,可是話還沒有說話,就被隨後跟進來的劉嬤嬤一把拽了胳膊,往後拉開了。
“嬤嬤你幹嘛拉我?”她不解的轉頭看劉嬤嬤,只見她面色煞白,神色凝重的緊盯着喬雲煙腳下的那灘血水。
她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了,心裡頭也緊張了起來:“怎麼啦,嬤嬤,那血……”
劉嬤嬤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好像是小產了。”
“誒?”文采菁先是一怔,隨即猛然反應了過來,瞪圓了眼,滿臉驚詫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喬雲煙,只覺她腳下那汪血水紅的扎眼。她竟然是懷孕了。難怪……難怪朱氏那麼慌張的要撇清楚。這事兒若是沾上身,可就當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在廳堂裡伺候的丫鬟一看事情不對,忙進去稟報。
很快,張嬤嬤就急匆匆的走了出來,看到地上的那攤血,瞳孔猛地一縮,快步走過去,掀開喬雲煙的裙子一看,頓時大驚失色,立刻叫了那丫鬟去請大夫,還吩咐說:“一定要快,人命關天……”
“是……”那丫鬟很快應聲離去。
一聽到“人命關天”四個字,喬雲煙的那個小丫鬟頓時傻在那裡,原本就煞白的臉色這會兒看着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過了好半晌,她纔回過神來,着急的一把抓了張嬤嬤的裙角,問:“嬤嬤,怎麼回事?我家姨娘到底怎麼啦?怎麼就是人命關天了?”
張嬤嬤不耐的將裙子從她手裡扯了回來,冷冷道:“看樣子,你家姨娘這是小產了,可不就是人命關天嘛。”
“小產?”那小丫鬟已是完全蒙了,怔怔看着懷中神情痛苦的主子,眼淚不住的往下落:“您是說……我家姨娘有喜了?”
“沒錯。”張嬤嬤說着,頓了一下,不懷好意的又添了一句,“不過,如今怕是保不住了。”
“怎麼會這樣……”小丫鬟忍不住伏在喬雲煙身上痛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姨娘,怎麼會這樣?”姑娘日夜期盼着有個孩子,能在這侯府中佔據一席之地,怎麼說沒就沒了。
“你是喬姨娘的貼身丫鬟,她有了身子,你難道就一點都不知道嗎?”張嬤嬤看着她,眉頭一緊問。
那小丫鬟不過十二三歲,如何會懂這些,只是茫然的搖頭。
“你家姨娘的月事來沒來,你都不知道?”張嬤嬤繼續問。
小丫鬟哽咽的哭道:“姨娘的月事向來就不準……”
若不是她懷裡還抱着喬雲煙,張嬤嬤真恨不能一腳踹過去:“沒用的東西,一問三不知,剛剛喬姨娘還好好的,轉眼就小產了,你說說,你是怎麼伺候主子的?”氣不過,既踹不得,她就一把擰了那小丫鬟的麪皮。都是這沒用的東西,連主子都伺候不好。哪兒不好小產,偏跑來正房,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她家夫人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小丫鬟吃疼的眼淚冒的更狠了:“嬤嬤手下留情,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都在外頭守着,聽到文姨娘的叫聲才跑進來的。”
文姨娘?張嬤嬤聽着心頭微微一動,看了看兩旁躲的遠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的朱氏和文采菁,心中暗喜。可不是,有這兩個人在,還怕不能把夫人的嫌疑給摘乾淨了。
收回手,她站直身子,兩下看了看朱氏和文采菁,問:“方纔似乎只有三位姨娘在這廳堂裡頭,剛纔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不知兩位能否告知?”
朱氏嚇的腦袋一縮,不住的搖着頭,說:“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沒有碰她……”一邊說着話,她一邊忐忑的不住瞟文采菁。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就好像是受了誰的脅迫不敢直言似的。
文采菁見了朱氏這副模樣,心中冷冷哼了一聲。不過不會叫的狗最會咬人,這朱氏心機不淺啊。
張嬤嬤立刻順勢看向了文采菁:“文姨娘?”
文采菁正色看着她,搖頭否認:“不關我的事,是……”
可是,不等她把話說完,喬雲煙的那個小丫鬟就如同見了殺父仇人一般,狠狠瞪着她,指控道:“是你,一定是你害得我家姨娘小產的,剛纔奴婢進來的時候,就見你碰我家姨娘了。”
文采菁先是一怔,隨後忍不住“哈”的一聲失笑了出來,目光森森的看過去,道:“我碰了你家姨娘又如何?我那是見她摔了扶她,難道扶她一下,就能害她小產了不成?”
那小丫鬟被她陰森森的目光看得渾身一哆嗦,可想到自家可憐的姑娘,忍不住嘴硬道:“若不是你碰了她害她摔倒,又怎麼會好心去扶她?”
文采菁只覺可笑。敢情她還扶錯人了?
那小丫鬟見她不說話,只當自己佔了理,她這是說不出話來了:“怎麼樣,說不出話來了吧?分明就是你害我家姑娘摔倒的。”
文采菁很想低調再低調,不想惹是生非,可是人家都欺上門來了,沒有任人糟蹋的道理,更何況,她不過是個小丫鬟而已。
她冷冷看着那個小丫鬟,走了過去。
劉嬤嬤一看她面色不善,着急的一把抓了她的胳膊:“姨娘?”
文采菁轉頭看着她淡淡一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說:“沒事的,嬤嬤。”
見她笑的淡定,劉嬤嬤雖然心中依有不安,但她相信姑娘不會失了分寸,便安心的放了手。
看文采菁走到近前,那小丫鬟立時緊張了起來:“你……你想幹什麼?”
文采菁看着她,莞爾一笑說:“我不想幹什麼,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屁可以亂放,飯可以亂吃,話可是不能亂說的。我這人呢,向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你若不來惹我,我是絕不會去惹你的,可你若非要來惹我……”說着,她忽然頓住,臉上的笑容一斂,眸中寒光一閃,還沒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她已一腳狠狠踹上了那小丫鬟的臉,口中同時咬着牙繼續往下說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小丫鬟吃疼的慘叫一聲,腦袋重重往下一點,就磕在了地上,“咚”的好大一聲響,雖沒傷着,卻疼得她眼冒金星,暈了好一陣都沒有清醒過來。
張嬤嬤沒想到她竟然當着人面就動起手來,驚訝的半張着嘴巴怔在那裡,也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沉臉看着文采菁道:“文姨娘,你這是做什麼?”
文采菁看着她,笑的雲淡風輕:“不幹什麼,一來,我就是想警告她別來惹我,二來,我就是想要證明給她看,若我真對誰動了手,就算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會動手去扶她。”
張嬤嬤看着她,渾身不由打了個激靈,警醒了起來。這狐媚子果然是個厲害的。
沉吟片刻,她問:“喬姨娘當真不是文姨娘碰到的嗎?”
“當然不是。”文采菁立刻道:“喬姐姐又不是瓷娃娃,如何會一碰就倒?”
“那喬姨娘爲何會摔了的?”張嬤嬤繼續問。
文采菁眉頭一挑道:“她一個柔弱女子,一動不動站兩三個時辰,自然會累倒……”
張嬤嬤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問:“文姨娘可也是弱女子……”言外之意,你都沒倒,她怎麼就偏偏倒了?這話可說不通。
文采菁笑笑道:“我們可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了?”
“一來,我站的時間沒她久,二來,以前,我在家中的鋪子裡頭幫忙,全憑兩隻腳走動,早就練出來了,不過站兩個時辰而已,還難不倒我。”
“原來如此。”張嬤嬤面上笑着,心下卻是一凜。原想給她個下馬威的,沒難住她不說,反倒惹了一身***,看來得想其他法子了,這樣的女子一旦在這府裡站穩了腳跟,只怕會把她家夫人也給壓下去的,絕對不能讓她有這機會。
這時,喬雲煙嚶嚀一聲,醒了過來。
“姨娘,你醒啦……”見主子醒來,小丫鬟激動的不得了,可轉念一想主子失去的,便不由悲從中來,纔剛止住沒多久的淚又落了下來。
一醒過來,喬雲煙就吃痛的叫了出來:“玲瓏,肚子好痛……”
原來那小丫鬟叫玲瓏。
玲瓏緊摟着喬雲煙,安慰她道:“奴婢知道,姨娘再忍忍,大夫很快就來了。”
“嗯……”喬雲煙含着淚,點點頭,扭了扭不舒服的身子。
文采菁雖不喜那玲瓏,可對喬雲煙還是有那麼一絲絲好感的,見她自剛纔就一直半躺在地上沒挪動過,便問張嬤嬤:“嬤嬤,能不能騰出個房間來?總不能讓喬姐姐就這麼一直躺在地上吧?”
張嬤嬤原是不想讓個小產婦人污穢之氣沾染了這兒,可這會兒文采菁都開口了,也不好把動彈不得的喬雲煙直接趕出去,她思量了許久,才頗有些不情願道:“旁邊有個耳房可以暫時歇歇……”
“就去那裡吧,總比躺在地上好。”文采菁說着,見那玲瓏還傻愣在那裡,眉頭一緊道:“還不快扶你主子去耳房躺下。”
玲瓏這纔不情願的應了一聲,半摟半抱的將喬雲煙扶了起來。
這會兒,喬雲煙虛弱得很,有氣無力的靠着玲瓏很勉強的站了起來,直到這會兒,她才發現,她的裙子上和腳下的地上竟然都是血,看着觸目驚心。
她心頭一顫,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玲瓏拼命忍,可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嗚咽的哭了起來,道:“姨娘,你應該是小產了……”
“小產?”喬雲煙愣住,口中喃喃重複着這兩個字,忽然面色慘白,隨後兩眼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姨娘……”玲瓏痛呼一聲,差點被她拽的一同翻倒在地,幸虧劉嬤嬤看在眼裡,及時上前扶了一把,纔沒讓他們摔慘了。
隨後,喬雲煙就被送去了旁邊的耳房躺着,沒過多久,大夫也被請來,一把脈,果然是小產了。身子虛,又急怒攻心,她要將養好一陣才能康復了。
方氏雖一直未出現,不過一直都在內室聽着動靜,雖然聽的並不真切,不過大概發生了什麼事,她還是清楚的,直到張嬤嬤料理好事情回來,又在細細問了一遍,才知道了詳細情況。
“沒想到,她倒確實是個厲害的。”當聽說了文采菁的所言所爲時,方氏微微眯起了眼,眸中閃光閃閃的。
“可不是。”張嬤嬤答應着,很遺憾的嘆了一聲,說,“只可惜這次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沒能打壓住她。”
方氏冷冷一笑說:“無妨,她纔剛進門,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雖沒能打壓住,不過倒是讓我得了一杆子好槍使。”
張嬤嬤聽着一愣,一時沒明白過來:“夫人說的槍是指誰?”
“當然是喬氏,除了她還能有誰?”方氏瞥了她一眼道,“她也進門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得了個孩子就這麼沒了,還不把那狐媚子恨死。”
張嬤嬤卻是一臉猶疑:“夫人這話,奴婢有些不大明白了。喬姨娘這次小產跟那文姨娘可沒多大關係……”
方氏眉頭一挑,說:“怎麼沒對大關係?這關係可是大了去了。若不是她突然進門來,朱氏和喬氏也不會這麼早就過來請安,若不是她招惹我的樺哥兒,我也不會遷怒他們,讓他們在那兒立規矩,算起來,那文氏就是她小產的罪魁禍首,她不恨文氏恨誰?”
張嬤嬤這才恍然一拍手:“果然是如此呢……”
這時,就在這東院正房的耳房中,喬雲煙換了衣服,看過大夫,正躺在那裡不住的默默流淚。她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得了,竟然就這麼沒了,她好不甘心啊。
“姨娘,你不要太傷心了。”玲瓏紅着眼睛,在一旁幫她擦眼淚,“您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懷孩子。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
喬雲煙輕輕搖頭:“不,錯過這次,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玲瓏聽着心頭一慌,勸說道:“姨娘別胡說,怎麼會沒有機會呢?大夫也說了,您身子的底子不錯,只要將養一陣就好了。”
“你不懂。”喬雲煙一臉黯然,“我人雖進了安平侯府,可卻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進來的,爺本來就不待見我。雖然每個月裡,夫人都安排了十天讓我伺候爺,可大半年了,爺進我的屋,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如今,文氏又進了門,還是爺煞費苦心弄進來的,爲了給她安排住處,硬生生讓我搬了屋子,我以後怎麼可能還有機會?”
“姨娘千萬別沮喪,放寬心,安心把身子養好了纔是最重要的,來日方長啊。”
“我知道,身子我是一定會安心養好的。”喬雲煙原本暗淡的眸子中忽然迸射出一道寒光,陰沉沉的說道,“我還要爲我不能出世的孩兒報仇呢。”
玲瓏聽着一驚,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問:“姨娘,果然是有人推了你,害你摔倒,丟了小少爺的嗎?”
喬雲煙輕輕搖頭:“沒人推我,是我站的太久,一時支撐不住纔會摔倒,小產的。”
玲瓏這下不明白了:“那姨娘所說的仇人是……”
“文采菁……”喬雲煙咬牙切齒的說着,握緊了拳頭,眸中寒光閃閃,“若不是她惹了夫人生氣,夫人早讓我們各自回去了,斷不會讓我們在那裡立規矩。害得我沒了孩子,都是她的錯,我一定要爲我的孩兒報仇。”
玲瓏想到剛纔臉上捱得那一腳,頓時生出了同仇敵該的感情來,聽了喬雲煙的話,使勁點頭:“是,奴婢就是死也會幫姨娘達成心願的。”
正說着,外頭忽然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主僕倆很快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眼神,深吸了口氣,鎮定了下來,隨後,便聽玲瓏清了清嗓子,應聲道:“誰啊?”
“是我……”文采菁在門外答應。
一聽到文采菁的聲音,主僕倆眼中很快浮起一道厲色,不過轉瞬便消失了。
玲瓏很快過去開了門,看到文采菁,眸光一閃:“文姨娘來啦,請進吧……”
文采菁冷冷瞥了她一眼,淡淡應了一聲,走到牀邊,看着喬雲煙蒼白的臉色,心中浮起一抹愧疚來。說起來,這次喬雲煙會小產,她也不是沒有責,若不是她逗了那個小傢伙一下,也不會惹了方氏發火,連累了喬雲煙。
“對不起……”她嘆了一聲,誠懇的道歉道。
喬雲煙先是一愣,脣邊隨即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好好的,妹妹幹嘛跟我道歉啊?”
“若不是我惹了夫人生氣,也不會連累喬姐姐跟我一同受罰,害得喬姐姐失了孩子。”
喬雲煙眼中很快浮起一抹悽色,眼角也閃起了淚光,強顏歡笑道:“這哪是妹妹的錯,是我不小心,連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是我沒護住他,是我跟他無緣……”說着,嗓子一哽,便落起淚來。
╮(╯▽╰)╭今天還差一更,不過要到凌晨了,會很晚,大家晚安吧,做個好夢妾本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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