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裡寨在西北頗有名氣,是一個只有女人的盜賊窩。聚集的女盜賊多了,便形成了鎮。據說這裡的女人都長着尾巴,有兔子尾巴、貓尾巴、孔雀尾巴、狐狸尾巴……她們是漂亮的妖精,一個個都是火辣辣的美女。
如果有一個地方都是女人,那一定會有不少男人蜂擁而至。但事實相反,沒有一個男人敢到這女兒國去,爲什麼?他們都怕女人們的投懷送抱。
對於男人來講,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非要和你上牀,你肯定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但是有一個鎮的女人都想要睡你,那你就吃不消了。
關鍵問題不在於吃不消,而是要人命。她們像母螳螂,在曖昧的時候會吃掉自己的配偶,當然一個女人吃掉一個男人是不可能的,但與妖精相愛的男人都死於非命,是真的。
所以七裡寨的女人每年都會去掠奪男人。不管你是瘸子、瞎子、傻子。只要你腳不臭、講衛生、相貌不叫人作嘔,都會成爲掠奪對象。在七裡寨的沙漠上盛傳着一個關於開鋒刀的故事,這讓不少的男人爲之心動,爲之去冒險。
這些男人中有的不講究衛生,不洗腳。有的血腥男兒愣是用刀子在自己臉上作了一幅線條擁擠、溝溝坎坎的山水畫。那些不毀容、講究衛生的男人每天刀不離手,見到一個瘋狂的女人,就一刀刺死,決不留情。有的男人功夫不好,就被七八個女人綁了帶走,離別前,男人痛哭流涕:“我害怕,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見了女人就犯暈。”
七裡寨寨主,鐵蘭花。她在這鎮上,每日帶着姐妹們姦淫掠奪無惡不作,她有一把鋒利的小剪刀讓不少男人聞風喪膽,見了蛋疼。
但這次就有些不同了,許多男人居然大搖大擺地走入七裡寨。原因是有一個,七裡寨寨主鐵蘭花即日起比武招親。每個前來參加此類相親節目的男人都會手拿一盆蘭花,以示自己是相親人員,讓那些色女不再打他們的注意。
七裡寨的石二胖發現了四個陌生人。兩個沒有蘭花的英俊男人,後面還有一老一少。
老頭戴着一個草帽,他身後跟着一個扭扭捏捏、戴着草帽的姑娘,一老一少只能從打扮上辨清年齡,身份。老頭走路大搖大擺,年輕姑娘則小心翼翼的,雙手提着那掃地的長裙。怕是不小心,要摔個跟頭。
小鎮不大,地處荒涼。如果你認爲七裡寨是秋風掃黃沙,寥寥無人的景象那就大錯特錯了。這裡有最烈的酒,最好的肉,最甜的葡萄,以及漂亮的要命女人。
在七裡寨一個叫做風情小歇的餐館裡,一位美夫人已經恭候多時了。看到老頭走進來,她微笑打招呼:“酒鬼,這次你也沉不住氣了,聽到開鋒刀的消息你都來了。”美婦人後面站立着一位少女,她眼睛很大,一眨一眨的。她見了老頭,恭敬地打招呼:“酒鬼伯伯好。”
“燕姐,你女兒居然長這麼大了,比你年輕時候漂亮。”沈一得摘下草帽,卻露出一張帶着面具的臉來。
“你還帶着這個面具。除了她,已經沒有人記得你的模樣了。”
“我可不敢見她。”沈一得壓低聲音講。
燕姐卻吃驚地看向那個低着頭戴草帽的年輕姑娘,問:“這姑娘是?”
沈一得笑了:“他可不是個姑娘,蘇打,快把這身女裝卸了吧!”
“知道了,師兄。”假姑娘蘇打摘下草帽羞澀地遮住了臉。
燕姐笑了:“居然想到男扮女裝了,看來以後七裡寨要男女不分了。” 接着燕姐告訴身後的女兒:“爽兒,你帶着這位俊朗的公子去客房把衣服換了。”
沈一得先是向餐館的曲尺櫃檯掃視了一番,然後盯着燕姐問:“還有沒有波斯的葡萄酒?”
燕姐答非所問:“你來到這裡是爲了開鋒刀?”
沈一得壓低聲音反問燕姐:“開鋒刀的故事是不是七裡寨編造的,是爲了吸引上當受騙的男人?”
燕姐回答:“無可奉告。”
沈一得說:“其實這次我來不是爲了開鋒刀,而是來找人的?”
燕姐笑說:“是來找女人的吧?”
這時候餐館外涌進來一羣女人,有高的、胖的、瘦的、矮的,但個個美貌。她們見到沈一得,便圍了起來,抓住酒鬼的手腳擡起來便走。其中有個叫石二胖的美女還理直氣壯地對燕姐說:“精通造畜塑人之術的,江湖上只有三人,蘇酥、六安、酒鬼沈一得。沈大俠讓兩隻狗披了兩張人皮冒充男人,在七裡寨的大街上戲弄我們。鐵寨主說了,請沈大俠前去敘舊。”
原來石二胖帶着一羣女人跟蹤那兩個美男子到了一個豬肉鋪子。那兩個美男子見了鋪子外面掛着的骨頭就露出本性,和狗一樣啃着骨頭汪汪叫喚。石二胖覺得蹊蹺,走進一看,發現兩個美男子胸前有針線痕跡,抽出針線,剝了人皮,居然是兩條被剝了獸皮的狗屍。這就是塑人的秘術,用型體與人大小的畜牲剝了獸皮,披上新鮮的人皮,經過整容塑形,做成人面像。技術好的如不細看如同真人。精通此秘術的人江湖上寥寥無幾。
被四個彪悍的女人擡着,沈一得仰面笑說:“那你回去告訴鐵寨主,叫她來見我。”
石二胖客氣地說:“還請沈大俠陪我們走一趟。”
聽到爭吵,蘇打從樓上走下來。
沈一得看到蘇打,便說:“蘇打,拿上蘭花,你陪我比武招親去。”
衆女看向蘇打,濃眉大眼、俏樑鼻子、櫻桃小嘴,是個美男子。便視若無睹。
石二胖當真失望地說:“又是狗變得。”
眼前的情形讓蘇打一頭霧水說:“我去那裡買蘭花?”
燕姐遞給蘇打一盆蘭花,蘇打被推搡着隨一羣女人去了。
鐵蘭花是個三十五歲的漂亮女人,長着一張娃娃臉,總愛笑。或許她的名字不是美麗動人,但你若見了她的人,一定會被她吸引。
鐵蘭花本來是中原人,她父親叫鐵青松,育有三子一女,老大鐵樹根,老二鐵樹柱、老三鐵樹果,而這四姑娘就叫了鐵蘭花。後來因爲江湖恩怨,鐵家被仇人滅門,她僥倖活下來流落到了西北。她說過不報家仇,就不嫁人。就在前些日子,她殺了她最後一個仇人。
現在鐵蘭花決定要嫁人了,以後再也不用剪刀殺人,繡花的針線也不再是她殺人的暗器。她要用剪刀、針線爲自己的男人做衣服。
每個男人都有心愛的女人,沈一得見到鐵蘭花的時候,心情緊張,不知所措。
鐵蘭花說:“你這次回來,是打算參加比武招親?還是打算來參加我的婚宴?”
沈一得不語,蘇打察覺氣氛有點尷尬,把蘭花盆子塞給沈一得,說:“在下蘇打,他的師弟,我可以證明,他就是來參加比武招親的,沈師哥感情方面比較羞澀,鐵寨主不要生氣。”
鐵蘭花怒罵嬉皮笑臉的蘇打,說:“你算什麼東西,這裡用不着你說話。”
石二胖手指抵着嘴脣,向蘇打拋媚眼說:“姐姐,我看這蘇公子不錯。不如讓他做我的新郎官吧。”
鐵蘭花說:“二胖妹子喜歡,就帶走好了。”
石二胖是個漂亮的胖子,這樣形容女人不太好,因爲胖子和豐滿是兩個概念。但石二胖除了胖,也確實是個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的女人,她還有一頭黑絲秀髮。總結,石二胖是個胖蜘蛛精。協助石二胖的還有好幾個高、矮、瘦、醜的女蜘蛛。
蘇打被突如其來的秀髮包裹,他手中的白玉刀是把好刀,但是很難一下子割斷如瀑布般的洶涌秀髮。
沈一得想幫忙,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被一把小剪刀抵住,鐵蘭花盯着沈一得,說:“你想救他,就要先和我打。”
沈一得只好看着蘇打被包裹成大個的糉子。石二胖心滿意足,對鐵蘭花講:“多謝姐姐成全我們。”
鐵蘭花則吩咐石二胖說:“給他留條命。”
石二胖說:“姐姐,你放心好了,人家要和蘇公子培養感情的。”
“鐵姑娘,”一牆之隔,聲音從大廳後面的一間隱蔽的房間傳出來。只聽這個聲音繼續地講,“請沈少俠到裡面來。”
聽到呼喚,鐵蘭花與沈一得進入內室,房間裡坐滿了人,有個吸菸的老漢,大煙袋鍋子拿在手裡,煙桿有三尺長,弄得整個房間裡烏煙瘴氣,忍不住地會輕咳幾聲。
沈一得見到老漢,亦是規規矩矩地坐下。即使濃煙有點嗆,屋子裡的人在老漢面前都是畢恭畢敬的。
“金三爺,諸位兄弟。這次我請大家來,就是爲了這把刀,我已經探明這開鋒刀就藏在這西北大漠,”說話的人長着一雙發光的小眼睛,他安靜地用眼睛看向周圍人的臉。肉嘟嘟的手掌輕輕地敲着桌子說,“事成之後,我錢不愁決不會虧待各位的。”
南有沈百萬,北有錢不愁。只不過這錢不愁的愛好有點別緻,不喜歡女人,不喜歡吃喝玩樂。卻是個武癡,喜歡收藏兵器。
“我周瘸子就算搭上性命也要報答錢老闆的救命之恩。”周瘸子用右手喝掉杯子裡的酒,用右手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又用右手拿筷子夾菜,總之右手很忙,他的左手卻始終不離他的柺杖。他的柺杖像是黑鐵做的,上面掛着一個酒葫蘆。
“我們兄弟也願意爲錢老闆赴湯蹈火。” 張彪說着,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張彪身材略胖,他兄弟張豹人卻瘦小,大眼睛小臉像一隻貓。
錢不愁看向沈一得。沈一得乾咳了幾聲,向金三爺問道:“金爺,你曾是開鋒刀的刀主,我實在想知道,當年你是如何在西北大漠丟失開鋒寶刀的?”
金三爺嘆息道:“十年前,我護送一批貨穿過大漠。途中,那開鋒寶刀一路發出鳴響,使我心中忐忑不安。行至鬼門關,遮天蔽日的風沙襲來,人馬驚慌失措,待風沙過後,開鋒刀便不見了。”
“鬼門關!” 周瘸子問道,“大漠難過鬼門關,在那鬼地方死了多少江湖好漢,不知道金三爺當年走得什麼鏢?”
“這是規矩,恕老夫不可奉告。”金三爺開始保持沉默,“吧嗒吧嗒”吸起他的菸袋鍋子。
房間裡有一股暗香襲來,覆蓋了嗆人的菸草味,讓人心曠神怡。金三爺嗅了嗅說:“這味道好熟悉,是亡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