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停屍房,白色的布蒙着一具屍體。
沈夏跟着警察走進去的時候,腳頓時覺得無力,扶着牆,踉蹌着差點摔倒。
“人來了,就是她。”
其中一名警務人員對他的同事道。
手帶白色手套額警員,手裡拿着一張摺疊的紙,遞給沈夏,“這是死者臨死前給你留下的。”
沈夏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張紙,上面的字歪歪扭扭,這麼寫的:夏姐,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栽培,希望您能念在我跟你一場的份兒上,幫我照顧我媽,她住在××醫院。我這輩子欠您的,來生再還。
沈夏看着這短短的信,吸了吸鼻子。
這封信,顯然警察已經看過,沈夏的手鬆開,信紙掉落在地上,她一步步朝着屍體走去,腳猶如灌了鉛一樣,有千金之重。
法醫掀開了白布,沈夏看了一眼,確定是劉一,頓時捂着嘴哭了起來。
徐然和葉浩軒以及律師趕到的時候,正好撞見了這一幕。
“律師,麻煩您,我們撤訴。”
“撤訴?爲什麼要撤訴呢?現在被告是畏罪自殺,這案子我們已經勝了。”律師有些不解。
死者已矣,勝了有什麼意義?那失去的一個億拿不回來,還要讓劉一死後都帶着罪名。
“警察同志,能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麼?”沈夏艱難地開口。
“被告是在浴室自行剪斷電源被電死的,確認是自殺。”警察詳細地解釋着,最後又補了一句,“不過死者已經確認懷孕三個多月,按照她這個情況,就算最後量刑,也可以緩刑的。最終結果,我們還要進一步調查。”
從警局走出來的時候,沈夏精神有些恍惚。
也許是她把劉一逼上了死路,可是轉念一想,劉一最後把母親託付給了她,那肯定心裡不是這麼認爲的,傷害劉一最深的,是那個搞大她肚子的人,是那個誘騙她犯罪,把她一步步逼入深淵的男人。
沈夏慢慢捏緊了拳頭,這個人,如今也是她最恨的!
“夏夏,你去哪裡?”見沈夏一個人走得飛快,徐然急忙喊住。
“我有事先走了,葉浩軒,好好照顧然然。”說畢,沈夏招了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請問,去哪裡?”
“去麓山。”沈夏淡淡道,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臉上面無表情。
車子在麓山腳下停下,站崗守門的早就不知道換了多少人,現在守門的並不認得沈夏,立刻攔住了她的出租車。
“我們這裡是不讓出租車進去的。”
司機有些爲難,誰不知道堂堂陸家就在這麓山上。他也不敢擅自闖入。
“姑娘,一共64塊,您還是下去吧,我不能把您送上去。”
司機想要趕沈夏下車,沈夏卻搖下了車窗,對外面呵斥道:“瞎了你們的狗眼,看看我是誰?我可是gz的新任董事長,你們確定不讓我上去?還是先通知一下你們主人?”
那幫人被沈夏這一聲呵斥嚇得有些慌亂,看沈夏這一身穿着和氣場,並不像平民百姓家的。
他們半信半疑,給管家立刻打了個電話,不多會兒,那邊便來了吩咐,讓沈夏進去。
“不好意思,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沈總您請進,師傅,麻煩您把車開上山吧?”
門衛點頭哈腰道。
沈夏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搖下了車窗。
那司機捏了把汗,從反光鏡裡看了沈夏一眼,急忙發動了車子。
他真不敢相信,坐在他車裡的會是堂堂gz的董事長,而他的車子正要駛入陸家的宅子。
他回去,可有和同事們炫耀的資本了。
司機把車子開到了山頂別墅,沈夏下車的時候,有一幫人出門迎接。
“沈總,快請快請,我們先生很快就回來了。”
沈夏沒看這羣傭人,自從韓澈入住這個家以後,老傭人基本被換掉,這裡出現的全是新面孔。
沈夏和他們沒交集,自然不客氣。
她大步走了進去,入目便是一個女人挺直了腰板坐在客廳裡喝咖啡的場景。
她看到沈夏走進來,頓時臉上堆滿了笑容,站起身朝沈夏走來,“喲,這不是夏夏麼?什麼風把你給吹過來了?”
楊徽渶換了一張面孔,之前對沈夏不是苛責就是奚落,如今聽韓澈說她是gz的董事長後,便想着各種法子和她套近乎,現在沈夏就出現在她面前,她當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機會。
“來人啊,快點給客人倒茶。哦不,夏夏,你是喝茶還是喝咖啡?”楊徽渶像是想到什麼般,忽然又把傭人喊住。
看到楊徽渶這副嘴臉,沈夏在心中冷笑。
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會有什麼樣的兒子。爲什麼她那麼傻,九年前韓澈放棄她而娶富家千金雪莉的時候,她就應該猜到,這對母子是怎樣的本質。
“喝了茶和咖啡晚上我會睡不着的。”沈夏掃了眼客廳,走到剛纔楊徽渶的位置,坐了下來。
楊徽渶雖然有些生氣沈夏竟然坐她的位置,但是很快就笑盈盈道:“那喝杯牛奶?”
沈夏搖頭,“不愛和純牛奶。”
楊徽渶臉上的笑容僵硬,若不是沈夏身份今非昔比,估計早就被罵地體無完膚了。
“一杯溫開水就可以了。”沈夏笑道。
楊徽渶難堪的臉這才緩和了不少,“我親自去給你倒。”
說着,轉身朝廚房走去。
倒一杯水,不用那麼大費周章地跑去廚房,沈夏掃了眼茶几上的水壺,問傭人道:“給我去拿個一次性杯子。”
傭人有些奇怪,但還是照吩咐蹲下身,從茶几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次性茶杯。
沈夏自顧自倒了一杯水,將水喝乾,將紙杯丟進了垃圾桶。
楊徽敏走進了廚房,怒問了傭人一句,“檸檬片給我拿幾片。”
“唉,夫人,這裡。”傭人急忙找出檸檬片,遞給楊徽渶。
楊徽渶接過,拿了兩片檸檬片丟進倒了溫水的玻璃杯裡,她轉過身,往杯子裡吐了一口口水,而後像沒事人一般轉回了身,手拿着杯子搖了搖。
透明的水杯,只有檸檬片在上下晃動,透出鮮黃誘人的顏色,一點兒都看不出被吐過口水的痕跡。
“想讓老孃給你親手倒茶?做夢!我就讓你享享福,喝一口老孃給你親手倒的檸檬水!”
楊徽渶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扭着腰走了出來。
沈夏已經喝飽了水,解了渴,自然不會去喝楊徽渶那杯水。
楊徽渶殷勤地把水端了過來,遞給沈夏,“夏夏,讓你久等了,我想着這白開水肯定不好喝,就找了幾片檸檬,耽誤了點時間。”
“伯母您真費心。”沈夏笑着接過杯子,拿到嘴邊正要喝,楊徽渶同時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沈夏的脣,就等着她把水喝下去。
然而沈夏的動作一滯,忽然把杯子放回了茶几,“忽然覺得不口渴了,這水我待會再喝吧?”
楊徽渶的臉色有點尷尬,笑了笑,“當然可以啊。”說畢,她坐到了另一邊沙發上,打算和沈夏聊天,她就不信,這說多了話口渴能不喝水!
沈夏沒有心思陪這個老女人聊天,她看了看大門,等着韓澈回來。
“夏夏,不知道你今天來這有什麼事呀?”楊徽渶面帶微笑,開始問起來。
沈夏看着楊徽渶那張嘴臉,也沒表現出多大的厭煩,只是笑笑,“如今我是gz的董事長,和阿澈既是生意上的夥伴,又是對手。我今天來找他,就是想和他聊一聊生意上的事。”
“原來是這樣啊。”楊徽渶面朝着沈夏坐,姿勢有些不太舒服,又換了個姿勢,“其實啊,你和阿澈還挺像的,他當初也是外行,拿了那麼多年的手術刀,忽然要來做生意,實在有些慌忙。不過現在他可是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了,我們家阿澈就是聰明……”
楊徽渶還想絮絮叨叨,卻被沈夏打斷,“如魚得水?難道伯母您沒有停過,陸氏就快倒閉了麼?我們gz勢如破竹,如今規模空前,我今天來,就是來和阿澈談併購的事。”
楊徽渶的老臉沒處放,被沈夏這麼一說,只覺得兩臉通紅,但是她又氣不過,可是礙於沈夏現在的身份,縱然她氣得七竅生煙,還是忍了下來。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還是等阿澈回來說吧。”說畢,楊徽渶端起茶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水。
恰巧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傭人的聲音,“先生回來了。”
沈夏擡頭,看到韓澈大步走進來,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丟給一旁跟着的傭人。
他朝沈夏這走來的時候,沈夏立刻站起身,端起了剛纔的那杯水,“趕着回來的吧?渴不渴?這是你媽剛給我倒的水。”
韓澈一怔,沒想到沈夏會對他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