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宇走後,王子文依然念念不忘的想着她印象裡的這個在營海地下社會翻雲覆雨的男人,一方面又想到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以他的行事作爲,無所謂殺她這樣一個警-察,可是卻甘願冒那麼大的風險救自己,到底是良心發現,還是爲了什麼。
王子文突然猛的搖了搖老頭子,老頭子迷糊的抹開眼睛,混沌的說道:“讓我醉生夢死吧,不要動我!”
“你醒醒,車鑰匙在哪,我要出去,快點啊!”
老頭子猛得坐起身,醉意已退去三分,說道:“出,出去。”
王子文點了點頭,說道:“我要去找張銳,讓他幫江浩,你們是生死之交,你也不想看着他繼續往死路上走吧。”
老頭子從混沌中清醒了些許,說道:“外面風雲變幻,我們這兩個世外之人已經管不了了。”
“你還看不出來嘛,江浩現在的狀態很差,他是走鋼絲的人,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你一點都擔心他出事嘛!是,我承認我有私心,如果可以把他爭取過來,對整個案件都會有突破性的進展,而且,這或許會給他爭取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老頭子無奈搖了搖頭,但似乎沒有放走王子文的意思。
“你們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老頭子示意王子文坐下,說道:“別動了胎氣,我可付不了這個責任。”
老頭子看了看王子文說道:“放心吧,他心裡有數,你們那麼多警-察,查了那麼久都沒能把他怎麼樣,你覺得他現在要解決的問題,你們處理的了嘛。”
王子文不服氣的說道:“那不一定,我們不是沒證據,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老頭子笑了笑說道:“就像你說的,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出去了,萬一被人發現,他的處境不是更危險,現在他至少有一邊靠山,沈洪那傢伙這麼多年都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可是如果沈洪的人發現你還活着,你覺得江浩會怎麼樣,在那個圈子裡,他受到的信任越多,當他背叛的時候付出的代價就會越大。”
王子文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行爲不妥,卻仍然放不下,說道:“我不想欠他的。”
“救命之恩是要報,以後會有機會,或許將來有一天,你的一句話,會成爲法官判他不死的重要依據。”
王子文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救了我這麼一個小警-察,就能抵消他殺人放火,走私販DU嘛。太便宜他了吧!”
老頭子苦苦笑道:“那你到底是想救他呢,還是想他死呢。”
“就算他真的該死,也應該由法律決定,也不是我說了算,更不應該是沈洪那些人。”
“所以你還擔心什麼。”
王子文猶豫了下說道:“我不知道他現在是良心發現了,還是因爲什麼,相處這麼久,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就像你說的,他的壞我還沒有證據,可是他的好呢,實實在在的擺在你面前,他這個人真是的。”
老頭子笑了笑說道:“放心,他現在死不了。”
“你會算啊!”
“沒聽過禍害活千年嘛。”
“真被你們氣死了!”
老頭子迷糊的正了正身子,一臉認真的說道:“在營海,能解決掉這小子的人恐怕還沒出生吧,不過,走這條路最好的結果應該是叫“罪有應得”吧,被警-察抓到最起碼能保個全屍,哼!”老頭子苦笑道:“而且現在的死刑應該沒有什麼痛苦,這樣纔算是解脫吧,像我這樣,活着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如果真的一定要有種死法,我到是希望他是罪有應得的那種。”
王子文坦白說道:“警方現有的證據,應該不足以將他判死刑。”
老頭子自在得意的笑道:“不用瞞我,我敢說,現在你們的證據恐怕還不足以將他送進監獄吧。”
王子文固執的呶了下嘴。
老頭子感慨說道:“認識他這麼久了,難道還不清楚他的處事作風嗎!他可以悄無聲息的把我藏在這兒這麼久,不被發現,不留痕跡,可想而知了,他做事極爲小心,計劃周密,瞞天過海這種事兒,不但對我用過,也對你用了。而且我跟了沈洪那麼多年,從未見過他對什麼人如此信任,幾乎可以說毫無保留,無論是洪天集團,還是......還把他的女兒搞到手,要知道那纔是沈洪最珍惜最珍貴的。”
“可是,正因爲這樣,纔會讓人感到可惜,你不覺得他的人生裡不應該只有作奸犯科嗎?”
老頭子晃然大笑,說道:“證據!讓那小子束手就擒的證據。”
王子文堅信說道:“會有的,除非他就此收手,從此銷聲匿跡,不再參與這些是是非非。”
老頭子搖了搖頭說道:“那恐怕不太可能了,走到他那步,已經不是說退出就可以全身而退的了。”
王子文撒嬌的搖晃着老頭子的手臂說道:“那就讓我打個電話出去,我保證,張銳不會對江浩採取任何行動,也不會造成任何威脅,只不過想多一個人幫他不好嘛。”
老頭子還是搖了下頭,不爲所動,淡淡的說道:“相信他吧,能讓你們聯絡的時候,他一定會的。”
王子文嘆了口氣,勉強點了下頭。
老頭子笑盈盈的站起身,說道:“做點好吃的給你,不然我怕他會弄死我。還有,不要想太多,外面的事兒,讓他們去處理好了,是生是死,是對是錯,跟我們沒關係。”
王子文勉強笑了下,這段日子以來,無論是葉明宇救下她的行爲,還是老頭子一直以來的照顧都讓王子文倍感意外,和溫暖,無形中他們之間似乎也建立起來一種超乎親人朋友間的感情,就好像,葉明宇痛苦的時候會想到來他們這裡坐坐一樣,王子文和老頭子也會時不時的爲葉明宇的處境擔心。
三天後,如葉明宇所願,曲伯修主動聯絡了他,兩人再次見面。
曲伯修翻看着手中的合同,說道:“阿浩,這種事我還是叫專門的人來看看吧。”
“曲老,我們做事一向如此,而且未來城的計劃集團暫時不會公開,你也知道集團上市之後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影響股價,沒有公開之前,我不想節外生枝。”
“這是好事啊!”
“集團有集團打算,我們也想準備萬全,不希望有任何紕漏,股價什麼時候升,什麼時候跌,有市場需求做主導,可是,更要符合集團發展需要,這一點,您比我懂。”
曲伯修想了想,自然明白葉明宇話中的意思,又看仔細的看了看合同,說道:“好,我們之間也用不着那些,合同沒問題,就這麼辦吧。”
葉明宇淡然一笑,看起來一切順利,曲伯修自認爲這是他退休前的最後一筆生意,而且這筆生意足可以讓他名利雙收,兩人舉杯共飲,算是預祝彼此都可以更上一層樓,此事已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曲伯修心中的坐享其成。
時不知幾時,葉明宇的生活還在繼續着,繼續着,在夏俊峰這些知情人眼裡,是一種生活,在沈洪眼裡便成了另一種,他把角色轉變的更加遊刃有餘,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依然在這個漩渦中掙扎着,即便當初做出這樣選擇的時候,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經歷了生生死死,竟然再不是當初那個雲淡風清的少年。
葉明宇一早便回到公司,着手心裡盤算的事情,看起來一切進展順利,他答應夏俊峰的事情,跟許諾沈洪的事情都有了些眉目,沈洪那句話提醒了他,一條路走不通的時候就換個方向,雖然有些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但現在的葉明宇並沒有打算就此作罷的意思,他要用自己的方法將整件事徹底結束。
葉明宇帶着手套,將文件袋仔仔細細的封存好,放進紙製手提袋中,摘掉手套丟進垃圾桶,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對,有撿了回來,才走出辦公室,離開洪天集團。
葉明宇將車開到一處路邊,停下來,帶着手套,將文件袋投入郵箱,又走到垃圾桶邊,將手套點燃,看着它化爲灰燼,轉身驅車離去。車窗外的樹影與陽光映着一身的斑駁,就像現在的葉明宇,骨子裡的黑與白,在現實中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楚。
之後,葉明宇去了名德球場,在恢復記憶以後,他再沒來過這裡,不是害怕,和內疚,而且不知道如何面對,只要回到這裡,就會想起那個害怕自己越走越遠、甘願冒着生命危險來見自己的校長,多少次午夜夢迴,他真的後悔自己做出那樣的試探,做得那樣徹底。有時候面對,是承認錯的開始,葉明宇從未想過當年自己的一個選擇會變成如今的局面。
葉明宇選了場地,可是並未專心打球,偶爾靜靜的坐着,閉上雙眼,偶爾看看手錶的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
午後,葉勇站在辦公室的窗邊,默然的看着窗外進進出出的年輕警-察,他們一邊忙碌匆匆,一邊跟彼此打着招呼,他們的工作充滿挑戰和危險,但他們的生活卻依然平靜,如尋常百姓,或者人人都渴望安穩平靜的生活,只是這些人願意站出來,充當守護者,就像人們常說的,你之所以看不到黑暗,不是因爲沒有黑暗,而是因爲已經有人竭盡全力的把黑暗擋在了你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就是這樣一羣人,無畏無懼。
這時,莫正軍敲了下門進來,葉勇轉過身,看似一臉平靜,卻眉頭緊鎖,莫正軍看了看葉勇桌上的報紙說道:“這些媒體記者動作到也快,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有幾家媒體已經把曲伯修的公司圍得水泄不通。”
“結果怎麼樣?”
“大姚他們還在整理現場資料。”
葉勇問道:“東方晨報接到的舉報材料有線索嘛。”
莫正軍搖了搖頭說道:“暫時沒有,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內容真實的可能性很大。這麼一個商界元老,著名慈善家,從頂樓跳下,當場身亡,真讓人唏噓啊。”
“可是,我在想這件事會不會太巧了些,我們才收到舉報資料不久,他就跳樓自殺,而且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公司應該如最近的風言風語一樣,確確實實出了很大問題。”
“你說,把這些材料送到報社的人究竟是什麼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這真的是壓倒曲伯修的最後一根稻草嘛。”
“很難說,等大姚他們整理好資料,我們再做研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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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營海真的不太平啊!”
“是啊!”
兩人相視不語,心中都爲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