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瑞拿到藥方,看完後頷首:“回夫人,的確是治風寒的藥方,而且是大藥量的,此人病的不輕。”
張氏拿回藥方,想了想,塞進了小几上的燭臺裡燃盡。
“你回去吧。”
崔媽媽送走了崔瑞,回到房中,替品茶的張氏揉了揉肩膀,笑道:“夫人別太擔心了,您這些日子爲了二小姐,眼睛都熬紅了。老奴聽說這陣子海姨娘一直藉着孩子的由頭,將老爺請去她的院子,還常把五小姐也喊過去。”
張氏的確放下了一些戒心,呷了口茶,嗤笑道:“她也只有現在有這個機會,藉口腹中的小少爺,給她女兒在老爺那裡找幾個攀親近的機會了。只是她現在藉着這男孩的藉口,撈了多少的好處,日後生產,她就得爲這些好處,付出更多的代價!”
入夜後,院中的下人將膳食擺上了桌,張氏正打算吃,沒想到俞修庭來了。
張氏放下筷子上去請安,俞修庭將她喊起,坐到了她對面,下人連忙奉上碗筷,退了下去。
“今日晚膳怎麼用的這麼早,也不等等我。”俞修庭笑着對張氏說。
張氏驕橫的白了他一眼,“老爺這幾日都去海姨娘那裡用膳,妾身第一次等老爺用膳的時候等了半個多時辰,可不會再犯傻了。老爺今日怎麼沒去陪海姨娘,來妾身這裡做什麼。”
俞修庭是喜歡張氏的,若是不喜歡,也不會把她一個毫無背景的小農女,扶坐到現在的位子,張氏偶爾的驕縱俞修庭也十分受用,他站起身挪坐到張氏身旁,摟着她道:“怡兒不是有孕了麼,我也不好不去是不是,這些日子其實我都想着你呢。”
“老爺能想着妾身,妾身就很知足了。”張氏用公筷夾了吃食到俞修庭的碟子裡。
二人半摟着,如膠似漆的用完了一頓晚膳。
俞修庭的確是抱着目的來的,見張氏的心情愉悅了一些,他纔開口說到了正題。
“玉兒啊,你看嬌兒今年十四了,明年三月就要及笄,這婚事我的意思是,找個知根知底的人早日定下。”
張氏贊同的頷首,“我記得老爺很看重兵部左侍郎的公子,嬌兒也的確對他有意,確是一門不錯的親事……”只是——
張氏還沒說完,俞修庭就連忙接了話:“玉兒,咱們嬌兒自小嬌生慣養的,也沒個心眼,兵部尚書的位子對蔣兄而言觸手可及,日後蔣家扶搖直上,是前途無量啊!”
“而且我看蔣兄的意思,是有意想把蔣越當做繼承人。我與蔣兄的關係雖好,可是利益面前,許多事身不由己。嬌兒若嫁給了蔣越,日後恐怕爭鬥不斷。我是真放心不下。”
張氏沒有被俞修庭這番糖衣炮彈打的失去理智,反而她更確定,俞修庭後面的話不是什麼好話。
張氏袖下的手攥成了拳頭,面上似笑非笑的問:“老爺的意思是?”
“嬌兒嫁給了蔣越,在蔣越的後宅之中,她孤立無援,並非什麼好事。在咱們顧及不到的地方,咱們單純的嬌兒早晚得被京城裡那些老謀深算的小姐們啃成骨頭渣,咱們得替嬌兒早日謀算,給她找一個幫手!”
張氏氣極反笑,直接點名了問:“老爺說的,不會是五小姐吧!”
張氏騰的站起身,“老爺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替海姨娘來當說客的麼!我就知道,老爺的心早不在我身上了!”
張氏眨眨眼就紅了眼眶,帶着哭腔退到了臥牀邊上。
俞修庭有些心疼,忙上前抱住了她,“玉兒莫哭,我、我,這也是件好事不是麼,我是覺得怡兒說的也有道理。牽月多少比嬌兒有點心眼,而且,保不準日後能幫嬌兒保命,我也是爲了嬌兒着想啊!”
“那老爺知不知道,那俞牽月,覬覦蔣越已久了!”張氏一扭身從俞修庭懷裡掙出,紅着一雙眼睛看着他。
俞修庭被問的一滯,看樣子他真不知道這事。
張氏眨了眨眼,抓住這點使勁埋汰海姨娘母女,“沒想到海姨娘爲了小五,竟然連這麼卑鄙的伎倆都使出來了。老爺,這話我之前不和你說,是生怕毀了小五的名譽,可現如今我不得不說了。”
“小五喜歡蔣越早不是一兩日的事了,她明知道嬌兒對蔣越有意,還暗中覬覦,之前她倒是老實,現在藉着海姨娘有孕,她心思就活絡起來了!前幾日嬌兒還和我說,小五當着她的面,故意勾引蔣越!這樣的人,老爺也放心把她和嬌兒一起嫁去侍郎府嗎!”
“什麼!”
俞修庭一拍大腿,面上帶了幾分薄怒,“她竟然騙我!豈有此理!”
張氏拉着俞修庭的衣袖,緩和了臉色,軟聲說:“海姨娘怕是因爲有孕一時糊塗。府醫不是也說了麼,說她腹中懷的是一個男嬰,恐怕她也是因爲懷了個男嬰,才恃寵生嬌,對老爺說謊,老爺便看在這份上,放過她這回吧。”
俞修庭氣得不停喘氣,他這段時日遷就海姨娘,爲了她腹中的孩子,連嬌妾的院子都不去了,也是因爲她來和張氏說這件事,沒想到海姨娘竟然瞞了他這麼大的事,若真把俞牽月和俞嬌一起嫁去侍郎府,保不準俞牽月就害了俞嬌了!
“她說她懷了個男孩,仗着腹中的男嬰肆意妄爲!我倒覺得有些蹊蹺,若日後生下來一個女孩,我定不饒她!”
張氏不動聲色的彎了一下脣,又很快斂了下去,拉着俞修庭的手說:“總之,老爺,小五去侍郎府的事,絕對不可!若是老爺同意,我想替小五儘快再找一門親事,一來絕了她的念想,二來,也好保全了嬌兒,省得她再爲此事哭個不休了。”
俞修庭看着如此懂事賢淑的張氏,溫柔的攬過她的肩,“就聽玉兒的。”
張氏長相雖不出衆,但生了一雙狐狸眼,含淚凝視一人時,又嬌又媚。
今夜氣氛恰好,張氏有意親近,俞修庭順水推舟,自然是被翻紅浪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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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過去兩日以後。
海姨娘有些惴惴不安。
蓋因她讓俞修庭去和張氏商量的那一晚,張氏的院子竟然並未如她所想那般,傳出爭執。
反而聽聞,張氏久旱逢甘露,竟然和俞修庭歡好了一整夜。
憑張氏對俞嬌的重視,不和俞修庭爭執就是好的了,怎麼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同牀呢!
海姨娘越想越擔心,在猶豫了兩日後,喊了馨兒把俞修庭領去了望香閣。
俞修庭這幾日不見海姨娘,但是對她隱瞞自己的怒氣還沒徹底消下去。
剛進門,他便對着出來迎接的海姨娘拉下了臉。
擡腳踢翻了桌邊的繡凳。
一聲怒吟:“你竟敢騙我!”